把云娇-第3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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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娇回到小院,始终想着说书先生所言,以及众人的议论,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姑娘,你怎么了?”蒹葭看出她有些不对劲。
“蒹葭,你说。”云娇看着远处,眼中有些希翼:“会不会是他,还活着?”
“姑娘……”蒹葭见她如此,心中一片不忍。
“除了他,还能有谁会记挂着赵大将军的仇?”云娇幽幽的道。
“可是,三姑爷亲眼所见……”蒹葭不想说,但她不能任由姑娘去想那些不可能的事。
云娇低下了头,看着手上的玉镯,不言不语。
蒹葭又道:“更何况,这么久了,秦少爷若是还活着,又怎会不回来瞧姑娘?”
云娇有些怔然,是啊,他若是还活着,都过了这么久了,依着他的性子,他不会不回来看她的。
“姑娘,来给我搭把手,我一个人拧不动呢。”李嬷嬷在井边招呼她。
天渐渐转凉,衣裳也厚了,不过远不曾到一个人拧不干的程度。
云娇知道,李嬷嬷这是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露出几分笑意走了过去。
转眼又是半个月。
云娇再次进帝京城的时候,发现处处都不同了,集市之上处处整洁,街道那些摊贩,原先占了道的,全都往后撤了。
蒹葭打听告诉她,是东岳国使者来访,谈两国言和之事。
这几年两国交界之处,一直纷争不断,互有输赢,吃苦的不过是两国边境的百姓,还有征战的将领士兵。
此番东岳国大将军被人斩杀于自家营帐之中,头颅也被人抢走,大军群龙无首,军心动乱,大渊军趁虚而入,连夺数城。
这一个月以来,东岳大军损失过半,元气大伤,便派使者来和谈,说是愿意将四公主派来和亲。
今朝便是东岳使者来帝京的日子,待使者与大渊定下亲事,下回再来的便是四公主了。
云娇听了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对于边关将领和两国百姓而言,这都是好事。
她照例到铺子里取了猫食,蒹葭拿在手中。
“快些走吧,免得等会遇上了使者进城,怕要耽搁许久。”云娇催促了一句。
蒹葭答应一声,主仆二人出了铺子,正欲上路。
大道上,一群官兵匆匆而来。
“使者进城了,闲杂人等退让!”
一众百姓围在道边看热闹,据传这次来的使者是个女子同她的夫婿。
众人都想看看这女子生的何等模样,要说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在他们大渊是极为少见的。
不过东岳与大渊不同,东岳男儿人数不及女子,是以女子当中但凡有才华者,都会得用。
不敢说委以重用,但女子在男儿当政的朝廷当中,也可算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传说这女子很不简单,她便是那被杀的敌将之女,为人足智多谋,常年随父出征,镇守边关,是随军谋士,虽手无缚鸡之力,却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云娇见避不过,只好带着蒹葭,在猫食铺子门口的路边站住了脚。
“云娇。”茹玉带着小满朝她走了过来。
第930章 哪有命重要
云娇侧头,瞧见是他,微微笑了笑:“茹玉,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她待他,还似从前,虽说经历了这许多波折,她心中知晓,这一切不怪茹玉,还是拿他当朋友。
“尚且安好,你呢?”茹玉一脸温润,目露关切。
“多谢关心,一切尚好。”云娇说着,客套的行了一礼。
茹玉轻轻抬了抬手:“不必客气,我来是给你送这个的。”
他伸手,小满便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在了他手上,他递到云娇跟前。
“这是什么?”云娇看了一眼,不曾伸手去接。
“香蒲的蒲绒做的枕头。”茹玉很是柔和的道:“我知道,你一直睡不好,我听人说这种枕头能安神镇惊,清热凉血,对你的身子有好处,这才特意给你拿来。”
“不用了……”云娇几乎不曾犹豫便拒了。
她既然已经同茹玉说清楚了,就不必要再有纠葛,若是收下了,怕是又要有什么误会。
茹玉有些受伤的看着她,一时无措。
“九姑娘,你就收下吧。”小满在后头道:“这个香蒲绒枕,可是我们少爷亲手做的。
他一个读书人,夏日亲自下河去采的香蒲棒,又每日在院子里晒制,还一个一个将蒲绒摘下来,小的想帮忙少爷都不让小的碰。
这是我们少爷的一片心意,可费了不少日子的心,九姑娘你快收下吧,可别再伤我们少爷的心了。”
这些日子,少爷虽不大去庄子上了,却比从前苦闷了不少,他都看在眼里。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心疼自家少爷的,能帮着说两句好话,他自然是要帮的,他是少爷的人,少爷好他自然好。
“这个绣工不是我的。”茹玉红了脸,有些窘迫的解释:“我不会绣,我去成衣铺找绣娘绣的,我知道你喜欢松雪花,这图样是照着我画的绣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说着,将枕头往前送的送。
云娇扫了一眼,确实精美,颜色也搭的极好,看着便觉得身心舒畅。
但听了小满的话,茹玉这一番心意她更不能接受了。
她又不能回应他,何苦叫他空欢喜?
“你收下吧。”茹玉恳切的望着她:“我不会乱想旁的,只是将你当朋友,希望你能睡的好些。”
云娇摇头,正要拒绝,便听不远处传来策马之声,街边的人群喧闹起来:“来了来了!”
云娇不由朝马上那人看了过去,茹玉也同样抬头。
便见马上那儿郎,着一身朱色窄袖短袍,干脆利落,打马之间纵情恣意,磊落不羁,看着便是一等一的好儿郎。
只是他脸上戴着一张精致的金色云纹面具,只露出一双顾盼有神的眼睛来。
“小五……”云娇喃喃的唤了一声,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即便是戴了面具,她也一眼认出来了,那一双眼睛,还有这般的动作,这般的风流,也只有他。
他还活着!
云娇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眼里只有那道身影,那双眼睛。
“娇儿,你怎么了?”茹玉察觉她不对劲,忙关切的问。
云娇一言不发,只是盯着马上那人。
那人似乎有所感应,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接着便瞧见了茹玉。
下一刻,他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正抽在茹玉抱到云娇跟前的枕头上。
那枕头裂开,里头的香蒲绒纷纷扬扬的飘了出来,如同落了一场蒲绒雨。
“你!”茹玉变了脸色:“岂有此理!”
那人不理,也不知听见不曾,只留下一阵畅快的笑,策马儿去。
过了约摸半刻钟。
“哒哒哒……”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妙曼的五彩轻纱遮掩着马车里的美人,只能隐约见她身形清瘦,坐的笔直。
马车后头,跟着一众守卫。
“这就是那个能谋善断的女谋士啊!”
“可不是吗?前头那个是她夫君,看着还挺般配。”
“又看不清脸,说不定是个无盐女呢!”
街道边上,百姓们议论纷纷。
云娇待马车离去之后,抬脚便走,甚至都忘了同茹玉说一声。
“娇儿……”茹玉往前跟了几步。
云娇头也不曾回,她心不在焉,没有听见茹玉喊她。
“少爷,别追了吧。”小满小心翼翼的劝道。
茹玉看着地上洒落的蒲绒,叹了口气,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少爷,你要去何处?不回家吗?”小满连忙跟了上去。
“去散散心。”他闷闷的回。
云娇行到会仙酒楼门口停住了脚,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方向,朝着会仙酒楼而去。
“姑娘,你要做什么去?”蒹葭这时候开口了,这一路上她都没有发问。
她也看着那人像秦少爷,可不敢确定,她知道姑娘是触景生情,这才落泪,更不敢多问。
“去买坛羊羔酒。”云娇回头朝她一笑,步履轻松。
蒹葭心里一宽,也跟着欢喜起来,姑娘许久不曾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了。
“姑娘,你买羊羔酒做什么?”她跟上去好奇的发问。
“自然是吃了。”云娇随意笑道。
“谁吃?”蒹葭更不解了。
“我吃。”云娇跨进了会仙酒楼的门,朝着迎上来了的小二吩咐:“来一坛羊羔酒,带走。”
“好嘞!”小二唱应了一声,取酒去了。
“姑娘,咱们还是吃果酒吧?”蒹葭挽住她有些担忧:“你吃羊羔酒,会醉的。”
“便是要醉,不醉不痛快!”云娇不以为意。
小二已经将酒取来了,蒹葭只好给了银子接过酒,跟着云娇出了会仙酒楼的门。
“姑娘,好端端的你吃什么酒啊?”蒹葭跟在后头,越想越奇怪,忍不住发问。
“小五还活着,这样的大喜事,怎能不吃两盅?”云娇侧目看她。
“姑娘也觉得那是秦少爷?”蒹葭愣了愣,又小心翼翼的道:“奴婢也觉得特别像,可是,就算真的是,他……他已经成亲了。
姑娘,你……”
云娇抬头看着远处,深吸了一口气:“人活着就好。”
旁的,哪有命重要?
再说,受了重伤还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身在敌国他乡,总归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第931章 日思夜想的人
时候还早。”她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蒹葭提议道:“不如咱们走回去吧?”
“好。”蒹葭见她神采奕奕的,自是欣然同意。
云娇去接她手中的那坛子羊羔酒:“来,我帮你。”
“姑娘拿这个吧,酒重。”蒹葭将猫食给了她。
主仆二人并肩往回走。
云娇在这条路上来回许多趟了,还从未觉得这一路的风景这样好看过,无论树木还是良田,看着尽皆悦目,哪怕是路边的杂草,她都觉得生趣盎然。
如此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两人直到傍晚才到家。
李嬷嬷已然预备好了夜饭。
云娇说要自己吃夜饭,待蒹葭同李嬷嬷将菜都端进屋子,她便关上了门。
李嬷嬷瞧她有些不对,拉着蒹葭到厨房去问话:“今朝出去可是遇见什么了?姑娘怎么还吃起酒来了?”
“嬷嬷,你不知道,你不问我也想同你说呢。”蒹葭拉着她的手:“今朝,东岳国的使者来了,那个使者的夫君,戴着面具,姑娘却一口咬定那是秦少爷,说秦少爷还活着,这么大的喜事得吃两盅。”
“什么?”李嬷嬷大为震惊:“你看清楚了?真的是秦少爷?”
“我也不能确定。”蒹葭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看举止,是像秦少爷,可脸上戴着面具,谁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姑娘非笃定说是他。”
“当初,是三姑爷亲眼所见,秦少爷身受重伤,活不成了。
这怎么会……”李嬷嬷半信半疑,看着蒹葭:“姑娘不会是看错了吧?”
“我也不知道……”蒹葭迟疑着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姑娘是根据什么判断那就是秦少爷的,她实在不敢断定。
李嬷嬷看着云娇屋子的方向,叹了口气:“万一不是,那可怎么好?”
屋子里,云娇面带红晕,吃了一盅酒,呛的直眨眼睛,她吃了口菜,嘀咕道:“秦小五,你最没良心,还活着都不给我个信……”
秋夜,更深露重。
蒹葭又添了件外衫,给李嬷嬷拿了褙子:“嬷嬷,不然你去睡吧,我守在院子里就成了。”
她说着,回头朝云娇屋子看了看。
“姑娘吃了酒,又不让人进去,我不放心呐,睡也睡不着,等姑娘睡了再说吧。”李嬷嬷也扭头看了看,心里的忧虑更重:“若真是秦少爷回来了,不可能不来看姑娘,我看八成是你们看错了。”
“可是,那人还用马鞭抽破了茹少爷送姑娘的枕头。”蒹葭又想起这事来。
“还有这事?”李嬷嬷一愣:“你怎么不早说?”
“我先前没想起来。”蒹葭又将事情大致的说了。
李嬷嬷听了,又觉得有些像:“那你说,会不会就是秦少爷?若真是不相干的东岳使者,又何故做出那样的举动?”
“我觉得也是。”蒹葭点头。
屋子里,云娇脸色酡红,低头端详着跟前的两把篦子,还有手腕上那只玉镯。
她吃的有些醉了,伸手去点篦子,却点了好几下才点到。
她闭着眼睛醒了下神,又睁开。
现在小五回来了,还带回了他的妻子,那这些东西……
她是不是该将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
他成了家,她不能给他添麻烦,这几样东西……还是用来压箱底吧。
她起身,开了箱子,取出一方洁白的新帕子,摊在了桌上,将两把篦子摆了上去,抬手摘镯子,却又有些舍不得。
手顿了片刻,终究还是摘了下来,将镯子摆在了两把篦子上,缓缓地包了起来,捧起来却不曾舍得放到箱子里去,反倒贴在了心口。
外头,有人敲院门。
蒹葭同李嬷嬷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会是谁?
会不会是?
两个人眼睛都是一亮。
“一道去看看。”李嬷嬷说是起身,二人并肩去了院门后。
外面又传来叩门声。
“谁呀?”蒹葭小声问了一句。
“是我。”温和的嗓音传了进来。
蒹葭一愣,激动的拉着李嬷嬷的手跳了起来,话都不会说了:“是……是是……”
“是秦少爷!”李嬷嬷也激动极了,抬手抽开了门栓。
“吱呀——”
前些日子新安的两扇红木门开了,秦南风抬脚走了进来:“李嬷嬷。”
李嬷嬷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伸手捂着嘴忍住哽咽,看着他依旧如同从前一般的容颜,只是瘦了不少,看起来比从前更深沉稳重,半晌说不出话来。
蒹葭在一旁,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太好了,秦少爷真的还活着,姑娘没看错,往后,姑娘再也不必对着玉镯暗自神伤了,再也不必彻夜辗转难眠了。
“小九呢?”秦南风也没心思同她们叙旧,只想快些见到云娇。
“在屋里。”蒹葭指了指云娇的屋子。
秦南风大跨步走了过去。
“太好了,蒹葭,太好了!”蒹葭高兴的拉着李嬷嬷的手,眼泪往下直掉。
“谁说不是呢。”李嬷嬷抬手擦了眼泪:“先将门落锁吧。”
“我来。”蒹葭拿过门栓。
“你轻点,别打搅了他们。”李嬷嬷连忙叮嘱。
“我晓得。”蒹葭泪珠还挂在脸上,便笑着点头。
云娇兀自捧着帕子,心绪复杂,便听门叫人推开了。
她下意识的抬眼。
只见那少年郎推门而入,满面和煦的笑,带着磊落不羁的少年意气,一如从前,他柔声唤她:“小九。”
“小五……”云娇呢喃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过来。”秦南风张开双臂往前走着,口中唤她。
她吃了酒,醉眼朦胧的似乎才醒过神来,将手中的帕子放在了桌上,跌跌撞撞的扑向他。
“小九。”秦南风将她抱了个满怀,下巴靠在她脑袋上,谓叹了一声。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真真切切的抱在怀里了。
云娇哽咽着锤他胸膛:“秦南风,你混蛋,你还知道回来,我真以为你死了……”
“怪我,都怪我。”秦南风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害你担心了。”
“就怪你。”云娇用力推他,怎么也推不开,却仍旧不屈不饶。
“你这是吃了多少酒?”秦南风任由她折腾,兀自抱着她巍然不动,闻见她满身的酒气,不由好笑的开口。
第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