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第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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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秦栩仲见了她,张开双臂,直朝着她扑了过去。
“仲儿乖。”顾氏抱起他亲了一口,才回道“小姨母来了,娘陪着她呢,想来是吃过了,我想起来你还不曾吃药,就先回来了。”
“我吃药要什么紧?我又不是仲儿。”秦春深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笑了笑。
“那我也要看着你吃才能放心。”顾氏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了下来“仲儿你看你爹,头发乱糟糟的,叫爹起床,梳头啦……”
她看着虚弱的秦春深,满脸病态,不由自主便想起秦南风那张意气风发的脸来,倘若……倘若秦春深也有那样的男儿气概,那该多好?
同样的姓秦,又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秦春深只顾逗着孩子,也不曾瞧出她的异常来。
过了片刻,顾氏将孩子给了奶妈。
“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她起身往外走。
到门口,恰好婢女端着托盘打算进屋。
“给我吧。”
顾氏扫了一眼托盘上那一碗汤药,一盏牛乳,转身进了屋子。
她走到桌边,将托盘放下,拿起糖罐子来,挖了一大勺糖放进牛乳之中。
随后,她动作顿了顿,又重新挖了一大勺放了进去,之后才缓缓搅拌均匀,端着托盘进了里间。
“仲儿,你跟奶娘先出去,你爹要吃药啦。”她温言软语的哄着孩子。
“走吧,小少爷。”奶娘抱起秦栩仲走了出去。
“来。”顾氏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端起汤药来递给秦春深。
秦春深瞧见那褐色的汤药,便皱起眉头来“放那儿,我晚些时候再喝。”
“不成。”顾氏将药碗举在他跟前“大夫说了,要趁热吃,我就是知道你不肯趁热吃药,才特意回来的。
还说你不同仲儿一样呢,叫仲儿瞧见了,他可要取笑你这父亲。”
“罢了,我吃。”秦春深笑了笑,接过碗去,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一饮而尽。
“快,将这牛乳喝了,我放了些糖在里头。”顾氏在一旁接过空碗,忙将那一盏牛乳递了过去。
秦春深不疑有他,端着牛乳便喝,一口下去,他顿了顿。
“怎么了?”顾氏关切的问,实则她心中紧张极了。
秦春深不曾言语,将牛乳也都吃了,接过帕子拭拭唇才道“牛乳太甜了,似乎糖放的太多了,不过将好遮盖了汤药的苦味,倒也正好。”
“哎呀!”顾氏猛地站起身来“不得了了,想来说婢女放了糖,我不晓得,又放了一遍,你觉得怎么样?
大夫叮嘱过了,你这咳疾,最忌食过甜的东西,这可怎么办?”
“我不碍事。”秦春深摆了摆手,想让她别太着急,谁知道便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嗽,便停不下来了,直咳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脸色胀得通红,几乎昏厥过去。
“你,三郎,你别急,我去……我让人去请大夫。”顾氏一脸的慌张,大声的叫外头的婢女“素衣,青衣,快进来照顾三少爷。”
婢女们应声而入。
秦春深拿开手中的帕子,便见上头猩红点点,竟咳出血来了。
顾氏也是一惊,她只想叫秦春深的病发作起来,好耽搁赵忠竹一些时辰,这样秦焕禧赶过来便来得及了。
谁曾想秦春深这么不中用,吃了些加糖的牛乳,便咳成这样。
也好,这样就更说得过去了。
她一把抓过帕子冲出了屋子,大声的吩咐小厮“快,快去请大夫。”
她自己则朝着主院的方向跑了过去。
秦焕礼才下早朝,未来得及换下朝服,正在屋子里同赵忠竹及赵忠菊说话。
顾氏走到门边,故意放慢了脚步,听着里头得说话声。
秦焕礼的声音传了出来“你既然有这打算,不妨让她试一试,倘若能管好了,往后你我也少了一桩心事,若是不成,便还由焕禧来。”
顾氏听的心中一紧,公爹竟然也同意了,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就算对把云娇再不喜,秦南风也明媒正娶地将她抬进门来了,他不认这个儿媳妇也不成。
顾氏露出一脸的悲怆,步履踉跄的冲了进去,一脸的失魂落魄“爹娘,快去看看三郎吧,三郎不好了……”
她一个站不稳,便跪倒在地上。
秦焕礼正巧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忙上前一把扶起她“怎么了,三郎怎么了?”
赵忠竹同赵忠菊也吓得站起身来,忙围了过去。
“他……他咳血了……”顾氏眼泪滑落,举起手中握得紧紧的帕子。
“这……”秦焕礼接过帕子看了一眼,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虽说是庶出,但也是他的亲儿子啊,病成这样,他焉有不痛之理?
“老爷。”赵忠竹忙扶住他。
“快去瞧瞧吧。”赵忠菊在一旁催促道。
第1196章 不劳大姑母费心
等云娇同秦南风听了信,急匆匆的赶到秦春深的院子时,大夫都已经到了。
“娘,三哥哥怎么样了?”
见众人都站在里间不说话,秦南风拉着云娇凑过去小声的询问赵忠竹。
“大夫还在诊脉呢。”赵忠竹摇了摇头,手抚着心口:“你三哥哥咳出血了,我的心里慌的很。”
秦春深虽不是她亲生的,但平日对她礼敬有加,何氏也安分守己,所以,她将秦春深当做半个儿子,见他如此,也有些心疼。
云娇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瞧见一个妇人站在角落里看着秦春深,悄悄的抹眼泪。
估摸着这便是秦春深的生母何氏了,看着倒是一副贤良的模样。
她仔细想了想,似乎从未听秦南风提起过何氏半句,想来确实是个本分之人,平日不会惹是生非。
大夫头发斑白,一手诊脉,一手抚着胡须细细思索。
秦春深躺在那处,不时的咳嗽两声,面色苍白,憔悴至极。
片刻之后,大夫松开了手。
“大夫,犬子如何了?”秦焕礼上前关切的问。
“无妨。”大夫摆了摆手:“秦大人莫要担心,三少爷还是咳疾,并无大碍,只是吃了过甜之物,才会引的如此咳嗽。”
“他可是咳出血了啊……”何氏忍不住上前一步。
秦焕礼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了头。
“姨娘不必太过担心了。”大夫笑了笑道:“诸位比老朽更清楚,三少爷这是经年的老毛病了,老朽诊脉你们还不信吗?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何氏点了点头,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那眼下……”秦焕礼上前:“大夫可否开个方子,给犬子调理调理?”
“老朽开个益气养血的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吃,三少爷平日要平心静气,好生调养,切莫再碰甜食。”大夫叮嘱了几句,走到桌边,提起笔来写下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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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才刚收笔,顾氏便迫不及待的拿起药方来吹了吹,递给身后的婢女:“快去,叫外头的小厮赶紧抓了药回来煎。”
婢女自然不敢怠慢,匆匆便去了。
秦焕礼见她如此关切秦春深,心下也甚为满意。
“如此?老朽便先回去了。”大夫趁着转身,秦春深看不见他面上神色之际?朝着秦焕礼使了个眼色。
秦焕礼本想留下来?问问秦春深觉得如何的,瞧见大夫神色有异,自然明了。
“我送大夫。”秦焕礼伸手:“请。”
“秦大人客气了。”大夫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出去了。
云娇朝着秦南风抬了抬下巴?秦南风会意?也跟了出去。
顾氏恰好瞧见这一幕,心里头酸溜溜的难以言表,五叔叔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竟对这新进门的小媳妇俯首帖耳的,她心头是既嫉妒?又有说不出的羡慕。
她怎么就不曾生出这么好的命呢?
“秦大人?有些话当着令郎的面?老朽不好直说。”到了外头廊下?大夫站住了脚。
“此处,犬子已然不能听闻?大夫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秦焕礼一贯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沉重。
他知道?大夫将他叫出来,私底下要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秦大人可否摒退左右?”大夫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些下人。
“你们都下去吧。”秦焕礼抬了抬手。
顷刻间,下人们都散了。
他抬头,见秦南风站在不远处,便朝他招了招手:“风儿,你也过来听听。”
这个混不吝,虽说娶了媳妇儿,却还是对读书的事不上心,半分也不懂事,让他听听这些事情也好。
“爹。”秦南风走过去,站在他身旁。
“听听大夫如何说的。”秦焕礼看着大夫。
“秦大人,那老朽就直说了。”大夫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三少爷这些年身子一直都不好,都是老朽在调理,原先几年,只是咳嗽、声哑、声不能出、喘气短促,此乃肺脏败相也。
老朽原本以为,细细调理,安心静养,三少爷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瞧如今情形,三少爷已经邪积胸中,气不宣通,且已然咯血,恐怕……”
“恐怕什么?”秦南风不禁问了出来。
秦焕礼听的也是心中一紧。
大夫摇了摇头:“恐怕是肺积之症,时日无多。”
“怎么会,我三哥哥还那么年轻,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大夫会不会是诊错了……”秦南风不敢置信。
“五少爷,三少爷的病这些年都是老朽在诊治,怎会诊错?”大夫摇头叹息:“左右,秦大人要有所预备啊……”
他也有满堂儿孙,行医多年,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说这些话,他很是于心不忍。
“依大夫所言,犬子……还有多少时日?”秦焕礼有些哽咽了。
他一向是个保守刻板之人,但对于秦春深这个庶子,他却从来不曾挑过半分他的错处。
这孩子自幼便乖巧,打小身子弱,日日吃那苦汤子,却也不曾闹过半分。
大了之后,只要不是病的起不来身,他每日都是坚持读书的。
对他这个父亲还有赵忠竹,包括他亲娘,都是孝顺有佳,长这么大,从来不曾惹过他们生气,事事顺从。
若不是这孩子身子实在太弱了,他恐怕早就不管嫡庶,将他当嫡子一样培育了。
这么好的孩子,他怎能不心痛?
秦南风心中也是难过万分,三哥哥待他好他也是知道的,他自幼不大在家,兄弟间相处不多,却情谊深厚。
陡然听了这样的噩耗,他一时间急红了眼睛,却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多则两年,少则半年。”大夫伸出两根手指头,又叹了口气:“话已至此,老朽便先告辞了。”
“大夫慢走。”秦焕礼拱了拱手,缓缓直起身子来,僵立在那处,半晌也没有任何动作。
“爹……”秦南风看着他鬓边的几缕白发,没有了平日对他的疾言厉色,似乎瞬间苍老了不少,心中不由得有些发紧。
秦焕礼转头看着早已比他高出一头的儿子:“你都听到了,爹只剩下你了,往后,你可要懂事些。”
“是。”秦南风低下头。
“进去吧,好好陪陪你哥。”秦焕礼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秦南风回了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坐在床沿上同秦春深说了一会儿话。
秦焕礼便招呼众人:“深儿既然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他是怕秦春深起疑心。
众人不疑有他,正欲离开,便听外头有婢女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大姑奶奶来了。”
顾氏听到此言,心中不由一喜,总算不曾白费了这一番心思。
“到什么地方了?”秦焕礼扭头问。
“快到院门口了。”婢女回道。
“走,去瞧瞧。”秦焕礼往外走,又回头道:“大夫说了,深儿要静养,你们都随我出来吧。”
“是。”
众人纷纷答应,只余下顾氏同何氏在屋子里照应。
秦焕礼带着众人才出了屋子,秦焕禧便进了院子:“大哥大嫂,你们怎么都在这处?害的我在前厅主院白跑了两趟。”
“这个时候,你怎么忽然来了?”秦焕礼有些奇怪。
这不年不节的,又才出了邸舍那样的事情,照理说,没几个月这个大妹妹是不会登门的,这无缘无故的,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们要将掌家之权给她?”秦焕禧说着伸手一指云娇。
她仗着同秦焕礼一向亲近,便有些肆无忌惮,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直截了当的便问了出来。
云娇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又看看急匆匆赶来的秦焕禧,总觉得,秦春深咯血这事,有些赶巧了。
秦南风拉过她的手,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秦焕礼脸色有些难看:“这话,我也是下朝回来才听说,你跟前是有耳报神?这么快就得了消息。”
他才听说秦春深时日无多,心中本就难受,今朝原本不打算理会这等闲杂之事,云娇既然进了门,也就不算外人了,若是能管好后宅,那自然是好事一桩,他没理由拦着,也没那个兴致。
他这个大妹妹倒好,来了见这些人都在秦春深院子里,半句不问秦春深身子如何,开口就说掌家之权,秦春深所以说是个庶子,可也是他的亲儿子,就这么不值得她关切吗?
还是说,他儿子的身子,都比不上区区的掌家之权?
赵忠菊轻嗤一声:“这是我三姐姐家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出了家的大姑子回来管?”
她一向同秦焕禧不对付,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挤兑她的机会。
“这是我们秦家的事,轮得到你来插嘴吗?”秦焕禧不甘示弱。
赵忠菊看她不顺眼,她还早看她不舒服了呢。
“你别忘了,你早就出了秦家的门,几十年了,孙子都有了,你是祝家的人。”赵忠菊岂会饶她:“之前,我三姐姐什么都由着你,怎么着?你还上瘾了不成?打算掌管秦家后宅一辈子吗?”
秦焕禧还要再说。
“别吵了。”秦焕礼一挥手,断喝了一声:“焕禧,这些年辛苦你了,我这做大哥的心里也过意不去,往后,家里的事就交给云娇吧。”
上回邸舍得事,虽说秦焕禧推出个吴掌柜来顶罪,可他也是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的人,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关窍?
只是都是自家兄妹,他不想太过于斤斤计较,也就顺水推舟,将那事儿揭过去了。
自然,他也是存了让大妹妹好自为之的心思。
可看她今朝这嚣张的气焰,分明丝毫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且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似乎她管着家里后宅的这些事是天经地义的一半。
反过来说,就好像云娇掌管后宅反而名不正言不顺了,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再加上秦春深的事,他心中郁结,也不想多说,丢下这句话便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老爷……”赵忠竹犹豫了一下,拉着赵忠菊也跟了上去。
她怕自家妹妹留在这处,等会儿又同秦焕禧吵起来,秦焕禧吃了这么大个瘪子,还不知要闹出何等事来呢,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想到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云娇,也不知她能不能应付过去?不过,想起儿子的身手,他又那么疼媳妇,她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好你个把云娇。”秦焕禧看着云娇,不怒反笑:“真是好手段,才进门不过几日,便揭破了邸舍之事,又夺了掌家之权,好生厉害啊!”
“大姑母过奖了。”云娇浅浅一笑:“同大姑母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秦焕禧冷哼了一声:“想揽瓷器活,你得有那金刚钻,你确定,你能管得了这后宅?”
“那就不劳大姑母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