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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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你们的女儿,又是老来女,自然疼惜如命,你们一家又怎会到如此地步?”
云娇盯着他二人问道。
直接那两人对视一眼,那妇人眼珠子一转道:“说来话长,都是这丫头不省心,这般小就闹着要同人私定终身,我们不过骂了她几句,她便要同那人私奔,我们这才追出来……”
那妇人边说边装模作样的抬起衣袖来拭泪。
她想着这姑娘瞧着不大,该是还不曾许配人家,若是听了私奔一类的事,自然避之不及。
谁料她听完竟然无动于衷。
云娇瞧她衣袖上半点泪痕也无,心中了然。
又问道:“她几岁?同何人私奔?”
那妇人有些慌乱,随即道:“她如今过了年整八岁了,同……同她表哥私奔,对,就是表哥。”
“她方才同我说她七岁?”云娇目光灼灼,盯着那妇人。
“怎……怎会。”那妇人慌乱不已。
边上男子赶忙道:“我这婆娘年岁大了记性不好,是七岁,确实是七岁。
姑娘这般说,便是瞧见我那丫头了?叫她出来吧。”
他说着面有喜色。
“我确实瞧见她了。”云娇正色道:“可她说的与你们有出入,我也分辨不错孰真孰假,唯有报官了。”
这二人确实是奸人无疑了。
“报甚的官。”那男子口气有些急,随即好似又觉不妥,放缓语气道:“我那丫头说的话信不得,她这处不大好,总爱胡说八道。”
他说着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
“你莫要说了,一刻儿说她私奔,一刻儿又说她愚痴,愚痴之人如何晓得私奔?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云娇说着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巡街的等刻儿便要路过了,不如等他们来了再说。”
帝京城年节期间,每一个时辰便有官兵巡街,怕有人寻衅闹事,或有贼寇动荡不安。
那二人一听顿时急了,见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你这人怎的这般!我自个儿生的女儿我还不能领回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是我家的家务事,不要你来多管,再不闪躲开,我便往里头闯了!”
她声大如锣,说着便卷起袖口,便要往里冲。
那男子也借势往里挤,他们不能再耽误时辰了,得赶紧捉了那丫头走人,若真等巡街的官兵来了,那可就完了。
“你们做甚的!”蒹葭带着哭腔护在云娇跟前。
那妇人如同个疯妇,对着万年青又抓又挠。
加之那男子气力又大,万年青一力挡他们二人,眼看着便要支撑不住了。
铺子里呼呼喝喝,动静不小,可惜如今过年,市集之上路过之人并不多,也无人驻足观看。
云娇瞧着心中愈发焦急。
“九姑娘,出甚的事了?”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传了进来。
“茹玉?”云娇一阵惊喜:“快来,这二人乃是奸人,要来抢人!”
茹玉闻言冲了进去,伸手去拉那男子:“竟敢光天化日的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滚开!”那男子怒吼一声,用力一把甩开他。
他到底是个文弱书生,这一甩便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茹玉你没事吧?”云娇忙去扶他。
却见他一把拉过她护在身后,迎面挡着那男子。
云娇吓得心跳极快,茹玉此番举动倒是颇有男子气概,但再有气概也无法挡住这两个奸人,如今该如何是好?
她护不住这小女孩,再叫这一对奸人跑了,日后他们定然伺机报复,她到底有个铺子在这处挪不走的。
一瞬间她心中念头百转千回,却不得一个有用的。
那男子却已然推开茹玉,直奔后院。
云娇直觉的腿都软了,到临了还是没能护住那女孩,她已然听到了后头惨烈的哭叫,心中一颤,说不出的难受。
便在此时,她瞧见外头有一熟人策马而去,她激动的几乎流出泪来,拔脚便冲了出去,口中高声呼喊:“傅敢追!”
傅敢追今朝家中有事,到这刻儿才匆匆赶往会仙酒楼,要同秦南风他们喝上几杯,不曾想后头有人唤他。
他勒马回头,高声笑道:“我说谁叫我呢,原是把姑娘,恭喜恭喜!”
“你快来,救命……”云娇话未说完,便被冲出来的妇人推的一头栽了下去。
第177章 偷人骨肉的畜生
傅敢追见状脸色一变,飞身下马,口中喝道:“大胆!”
蒹葭同万年青齐齐去扶云娇,却已然赶不及,只见她一头栽了下去。
“姑娘!”蒹葭吓得魂飞魄散,忙去拉她。
云娇手腕摔的生疼,眼泪几乎都出来了,连连倒抽凉气。
那妇人见云娇摔倒了,朝铺子中高喊:“快跑!”
只见那男子提着从后院捉出来的女孩,抬脚便往外跑去。
女孩凄厉的哭喊挣扎着。
傅敢追不明就里,见云娇摔了便急急朝着她而来,茹玉也走近了想查看她的伤势。
云娇大急,推着他伸过来的手道:“别管我,拦住他,别加他跑了!
傅敢追,拦住他,他是奸人!”
傅敢追反应过来,扭身便追向那男子。
那男子生的健壮,又已跑出去一段,原以为此番定然能逃走。
可傅敢追天生便力大善奔,只几息功夫,便将那男子擒住,并拖了回来。
那妇人见状,缓缓往后退让着,想伺机逃跑。
蒹葭眼尖,扑过去一把从后头抱住她的腰,口中喊道:“快来助我,这妇人要跑!”
茹玉同万年青上前捉住她,蒹葭这才放了手。
谁料那妇人见逃不掉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大家都来看看,这些人抢了我的女儿,还调戏我!
我不过了,叫我去死吧……”
她哭骂声极大,很快便有一些路人围了过来。
她见人多,哭声更甚,口中愈说也是愈发不像样。
茹玉一张白生生的俊脸涨的通红,他长到这般大,从来不曾听过这般的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他青春年少,又怎会调戏这般腌臜老妇?
心中虽不大舒服,可仍强忍厌恶,摁着那妇人不敢撒手,怕她跑了。
“把姑娘,这人如何处置?”傅敢追拖着那男子的衣领问云娇。
云娇还未来得及开口小,
便听那妇人哭道:“瞧见了不曾!这帮土匪强头,抢了我女儿,调戏我不说,如今还要处置我男将,这可如何是好……我没得命活了……”
“你这奸人,强俘人家孩子,如今倒还反咬一口!”云娇捂着生疼的手腕怒道。
那妇人边哭边以头抢地,她晓得今朝讨不了好了,几乎是拼尽全力,瞧着极为凄惨。
围观之人瞧着不忍,纷纷劝说:“姑娘,莫不是有何误会?”
“不然,仔细问问吧,哭的这般惨烈,大抵是有何隐情?”
云娇忍着痛,也不理会那些人,朝着万年青道:“你去报官吧!”
万年青应了一声,一溜小跑走了。
云娇又对傅敢追道:“傅少爷,将这人抓紧了,别叫他跑了,等官兵前来便可。”
“好嘞。”傅敢追憨憨一笑:“姑娘还是叫我傅敢追吧,我可当不起‘少爷’二字。”
“好。”云娇朝他笑了笑,又吩咐道:“蒹葭,你去将那女孩抱来。”
她瞧着那女孩有些不对劲。
方才还高声尖叫,此刻却一丝反应也不得,像是昏死了过去。
蒹葭去抱那女孩。
那男子还不肯放手,口中强词夺理道:“这是我女儿,你们要做甚的!”
蒹葭抱了几下,都不曾能将那女孩抢过来。
那男子眼珠子直转,他眼下只想找个机会弄死这女孩,便死无对证了。
这女孩之所以昏死过去,也是他方才趁乱将她在墙上撞了一下。
“放手!”傅敢追一巴掌拍在他脑门子上。
那男子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全然无法思索,只是乖乖按照傅敢追所言,将手中女孩交给了蒹葭。
蒹葭有些吃力的将那女孩抱到了云娇跟前。
“起开!”那妇人见只剩茹玉一人摁着她,忽然暴起,一把掀开他,便要仓皇而逃。
茹玉一个不查,往后倒去,额角撞在了门槛上,登时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捉住她!”云娇大惊。
围观之人中有人偷偷抬起一只脚,那妇人慌乱之中不曾察觉,便被绊的一头扑倒在地,将好摔在傅敢追跟前。
傅敢追不客气的一脚踏在她背上:“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你女儿同男将么?那你跑甚的?为了自个儿不被官府抓,连女儿男将都不要了?”
围观之人一听便都明白过来,这二人确实是奸人。
在大渊朝,奸人这等偷人骨肉的畜生,便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当即便有人捡起地上的泥土、石子砸那二人。
茹玉挣扎着起身。
云娇忙想去扶他,又觉不妥,且手腕也痛的厉害,便转口问道:“茹少爷,不碍事吧?”
茹玉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摇了摇头:“不碍事的。”
“娇儿!”把云庭挤进人群中。
“哥哥。”云娇应了一声,心中一喜。
把云庭瞧着被傅敢追捉住的那二人,又瞧云娇:“你不碍事吧?他们可曾伤到你?”
“便是手腕有些疼。”云娇回道:“我不碍事,只是连累茹少爷了,害的他摔倒了。”
“不碍事。”茹玉连连摆手。
“都散了吧散了吧,官兵来了,不得甚的好瞧得。”
秦南风驱散围观之人,这才走上前来:“小九,手怎了?给我瞧瞧。”
“不碍事。”云娇将手藏在袖中:“你们怎的来了?官兵呢!”
“万年青去叫的我。”秦南风道:“不用叫官兵,直接将这二人带去帝京府尹把!”
“他们还有同伙。”云娇急道。
“在何处?”秦南风同傅敢追异口同声的问。
“后院的狗洞外头。”云娇道。
“将这二人先捆起来。”秦南风指挥两个小厮。
几人找来了麻绳,将那两个奸人五花大绑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傅敢追同秦南风去了后头,不消片刻便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男子回来了。
“这厮蹲在外头睡着了,我二人去便将他捉了,不费吹灰之力。”傅敢追笑着将那人丢在地上:“走吧,送他们去衙门。”
“小九,你的手不碍事吧?”秦南风不放心的问。
“你们安心去吧,我同九姑娘一道去医馆瞧瞧。”茹玉开口道。
“我同你们一道去医馆吧?”秦南风也不知为何,便是不想茹玉同云娇一道去医馆。
第178章 杨氏
“你还是去衙门吧,傅敢追一人如何看得住三人?”云娇劝道:“再说,茹少爷放才也摔着了,该一道去瞧瞧。”
秦南风虽心中不愿,但云娇开口了,且她说的有理,便也就殃殃的应了。
“哥哥,你去同韩家哥哥打声招呼,今朝耽搁了他的宴席,对不住了。”云娇朝着把云庭道。
“我自去说,不碍事的,韩元奎不是外头人。”把云庭应道。
“九霄,你送小九他们去医馆,再回去同韩元奎说。”秦南风还是不放心。
“也好。”把云庭应下了。
几人兵分两路,那女孩也被金不换抱着去了帝京府尹。
把云庭陪着云娇、茹玉一同去了市集转角处的种善堂。
这医馆有位女大夫,颇为出名,帝京的姑娘夫人们有个头疼脑热,常往这处来。
那女大夫望之二十七八的模样,生的慈眉善目的,见人总是未语先笑。
“姑娘瞧甚的?”她含笑问。
“大夫,我家姑娘大意摔着了,请大夫给瞧瞧。”蒹葭说着,卷起云娇右手的袖口。
“肿成这般了。”女大夫轻轻拿过云娇的右手。
尽管她动作极轻,云娇还是痛的轻呼一声。
“摁这处痛不痛?”女大夫摁着一处问她。
“不大痛。”云娇摇头。
“这处呢?”女大夫又摁着肿胀最高的那处。”
“比方才痛。”云娇皱眉。
“可有异物刺锥之感?”女大夫问她。
“不得。”云娇摇头:“便是痛。”
“那这般呢?”女大夫轻轻扭动她手。
“咝……”云娇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般很痛的吧?”女大夫问她。
“嗯。”云娇点头。
“大夫,家妹伤势如何?”把云庭瞧着不放心,忍不住问道。
“万幸骨头不曾折,只是扭着了。”女大夫松开云娇的手:“开些跌打药回去,日日敷着便可,另还要配以些煎服之药,好生将养着,不可使力。”
“烦劳大夫了。”把云庭松了口气。
“不必客气。”女大夫开了方子。
把云庭又道:“请大夫再替我这兄弟瞧瞧吧。”
“怎了?”女大夫将方子递给一旁跑堂的去抓药,叮嘱道:“敷药开十五日,汤药先取七日。”
又朝着云娇道:“姑娘七日之后再来复诊。”
云娇点头应下。
“这位少爷怎了?”女大夫瞧着茹玉,心中暗暗赞叹,今朝这三人皆是龙章凤姿,难得一见。
茹玉低下头,将被门槛撞到之处凑到女大夫跟前:“此处撞到了,似乎起了个瘤子。”
女大夫仔细瞧了一眼,又摩挲那处问了几句,点点头道:“只是些淤血,无碍的,开些药酒回去擦擦便可。”
说着让伙计去取药酒。
把云庭问道:“大夫,多少银钱?”
女大夫道:“不多的,三吊半。”
“我来。”茹玉说着便从袖中掏银钱。
“哪能叫你付,你是帮我妹妹才伤的,理应我来付。”把云庭连忙推拒。
二人客气了一番,把云庭付了银钱,几人出了医馆。
“哥哥,你去同韩家哥哥说一声吧,我自个儿回去便可。”云娇开口道。
“我送你回去再去吧。”把云庭想着今朝之事,还是有些后怕。
“把兄,你去吧,我同九姑娘一道回去,我去韩兄家中,恰好顺路。”茹玉道。
“那好。”把云庭见有茹玉陪同,便安心了些,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了。
“走吧,九姑娘。”茹玉含笑招呼云娇。
“那便烦劳茹少爷了。”云娇也朝他笑了笑。
“客气了,九姑娘叫我茹玉便可。”茹玉笑道。
二人并肩前行,蒹葭在后头跟着。
茹玉谈吐风雅得体,云娇慢声细语,二人同行还算融洽。
“你怎的不曾吃完也出来了?”云娇问他。
“我母亲从老家来了,如今正在韩兄家中,她家中仆人来知会了我。
我是来韩兄铺子中取些东西,没曾想恰好听到你铺中有喧哗之声。”茹玉含笑回她。
“原来如此。”云娇点头,又奇道:“那伯母为何不在年前来同你团聚?”
“原是想年前来的,路上遇上些事情,便耽搁了。”茹玉解释道。
云娇点了点头。
二人从韩家宅院前路过,茹玉直送着云娇到把家大门前才停住脚。
“茹少……茹玉。”云娇笑了笑,对称呼他名字有些不适:“今朝连累你了,还烦劳你送我回来,多谢。”
“把姑娘不必客气的。”茹玉摆了摆手。
“那我便先回去了。”云娇同他道别。
茹玉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进了门,这才转身去了韩家。
“冬儿!”
门前传来一声呼唤,喊的是茹玉的乳名。
他是冬日里生的,乳名便叫“冬儿”。
韩家大门边上站着一妇人,穿着青布棉袄,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绾做个双蟠髻,配着白银细花钿,虽年近四十,瞧着却是风韵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