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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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世醒说得很对,血统并不算是个什么东西。
但乍闻此言,阮问颖也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惊讶。
还有不少担忧。
“世醒哥哥,”她盈起关切,“你……”
“没事。”杨世醒朝她笑了笑,“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别担心。”
阮问颖不可能会被他一句话打发掉,但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总不能问他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身世血统感到烦心吧?那也太愚蠢了,还显得她不信任他。
他已经叮嘱过了,一切有他,不要多想,不是吗?
所以最终,她只柔柔道了一句:“你知道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是天家皇子,还是路边乞儿,我都只喜欢你一人。”便没有再多言。
杨世醒神情一缓。
锐利的锋芒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涓涓柔情。
“我知道。”他含笑轻应一声,“我也一样,不管你是谁,能不能为我诞育子嗣,我也只喜欢你一个。其他人哪怕再有能耐,我都不会多看一眼。你不用担心。”
最后一句话让阮问颖心田大暖,漫起嫣然的笑容,起身行至他的身旁,扑进他的怀抱里。
杨世醒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
他打趣道:“你把我的文章碰地上了,那可是等会儿徐茂渊要看的,当心溅了墨。”
“不管它。”她欢欢喜喜地娇嗔,“你的文章已经写好了,溅了墨再行誊抄一遍就是,我此刻的好心情却是千金难买,你若不好好珍惜,再要我投怀送抱,可就难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未必?你这段时日投怀送抱的次数可不少啊。”
“那说明我对你欢喜,你应当该感到高兴才是。”
“我的确很是高兴。”杨世醒在她耳边轻笑,“不过颖颖,方才你那纳妾一问可是问得我心里一紧,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回应,生怕有哪句说得不好,使你恼了,不肯嫁给我。”
阮问颖被他温热的吐息呵得一阵发痒,脸颊微微泛红,有些难为情地小声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瞧着陛下与皇后的情形,我就止不住地感到不安……生怕我们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不会的。”他安抚地搂着她,“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阮问颖也知晓,帝后二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与陛下在当初的横刀夺爱有很大关系,而她与杨世醒之间从始至终都是两情相悦,不存在相同的问题,她只是患得患失。
“嗯。”她靠在他的肩头轻应,轻嗅着自他衣襟处传来的墨香,心内一片温暖,“我知道。”
“不过……”她娇柔道,“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杨世醒夸张地叹了口气:“说吧,你想要听我什么好话?”
阮问颖笑着伸手在他肩头打了一下:“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要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和纳妾有关的严肃问题?”
“和子嗣有关的严肃问题。”她道,从他怀里稍稍退出,离开他一点距离,“你方才说的那句,如果我不能给你生孩子,就从外面抱一个进来,是真的吗?”
杨世醒微挑起眉:“是真的。如果你怕我混淆皇室血统,可以抱你兄长的孩子过来,这样也不算是断了高祖的血脉,养起来还觉得亲近。”
“不要胡说,我的两个哥哥可没有这份野心。”她嗔怪地一声轻斥,“我是想问你,你这样做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吗?难道你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想啊。”他摊了摊手,“可是你非说你不能生,那我也只能不拥有了。”
阮问颖又气又笑地打上他的掌心:“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杨世醒反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含笑望着她,明亮的眸子里像浸着一泓清水:“那我就认真回答你。”
“我会有遗憾,也想拥有一个孩子,但我想要有的是属于我和你的孩子,遗憾的也是不能拥有我和你的孩子。”
他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其事地开口:“如果你不是孩子的母亲,不能诞下我们两个人的孩子,那么其他人给我生的孩子和路边的婴儿又有什么区别?”
阮问颖心弦一颤。
她压下再度扑进他怀里的冲动,继续询问:“可是……至少你能当父亲,你——你不想吗?”
“我对当其他孩子的父亲没兴趣。”杨世醒道,“我只想当你的丈夫。”
“颖颖。”他温柔低唤她的名字,抚上她的脸颊,轻捧,“如果说我此生会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不能与你白头相守,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我都不在乎。”
阮问颖眼底涌起一阵湿意。
她强忍住动容之色,睫翼微垂,莞尔娇声道:“原来,你对我这么情致缠绵呀……”
“你才知道?”他故作无奈地反问,“也不想想这半年来你闹了多少事情,我哪件不是一一忍了,若非我对你情深至此,何必需要这么做?”
“就说你刚才问我的这些问题,若是旁人问起,我早在他们说出第一个字时就不耐烦地赶人了,哪里还会认真作答。”
阮问颖有些羞赧:“我就是问问……你也知道,我总是喜欢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明知不该杞人忧天,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杨世醒一脸拿她没辙地叹气:“没关系,你尽管问吧。我已经摸清楚你的想法了,就是想听我说哄你的好话。”
“托你的福,我近日来的含蓄谦辞突飞猛进,连裴良信都夸我有长进,不再那么言辞锋锐了。”
阮问颖不满地轻轻哼了哼:“那看来徐大人肯定批评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说我近来越发心志不坚,让我别沉浸在温柔乡里英雄气短,和你少见两回面,为此还特意给你多布置了几份课业,希望能减少一点你的闲暇空余。”
阮问颖一滞,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你唬我。”
“没唬你。”杨世醒道,“你的治水论可写完了?再有半个时辰徐茂渊就要过来了,等着验收你的大作。”
阮问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想起身回到她的书案边,却不想被跟前人搂住她的腰,一收一揽,把她扣入怀里,紧随而至的是一个缠绵的亲吻。
如此甜蜜动人的亲热,放在平时她一定好好迎合,但现在她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整副身心都放在写了不到一半的策论上,挣扎着想要离开。
杨世醒牢牢地箍着她,不让她动。
阮问颖心下大急,在尝试了各种方法都不得脱身之后,干脆横下心咬了他一口。
杨世醒停下动作,离开她的唇瓣,牵扯出几丝晶莹。
他夸张地轻嘶一声,摸唇笑道:“你属老虎的?咬人这么疼。”
阮问颖娇颜生晕,以帕掩唇,低下头小声说话:“活该,谁叫你要同我闹的……”
“我这是在告诫你,以后少同我想这些有的没的。我正在心里高高兴兴地规划着我们的未来呢,你就给我泼一盆凉水,也不怕冻死我。”
“我哪里给你泼冷水了?不过是问你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又没同你吵闹。”
杨世醒抬起一侧眉峰:“你哪里没泼冷水了?自从陛下给我们赐了婚,我连我们的孩子要叫什么都想好了,你却非要问我如果你不能生怎么办。你说,这不是泼冷水是什么?”
阮问颖:“……”
第161章 被出身决定一切的命运
阮问颖呆住了。
她既惊且羞; 有些凝滞地开口:“……你、你——”
“我混账,我流氓,我不要脸。”杨世醒主动接过她的话,“我是个登徒子。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补充吗?”
阮问颖的脸红了。
“你……你想太多了。”她期期艾艾道; “我们两个还没有成亲呢; 你就想那么远,也太……不切实际……”
他嗤笑:“是我想我们孩子的名字不切实际; 还是你想你自己不能生育的事不切实际?”
阮问颖不说话了。
她绞着手里的丝织罗帕; 思绪在脑海里翻滚; 一会儿想到陛下和皇后,一会儿想到她和杨世醒; 想到他们的未来; 他们的婚事和孩子,心潮似浪涌般起起伏伏。
最终; 她喃喃道了一声“……我去写策论”; 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杨世醒,回到自己的书案之后。
杨世醒这一回没有再阻拦她; 很大方地由着她去了。
反倒是她自己的心静不下来; 望着写到一半的文稿头脑空白了许久,才勉强回忆起一点先前的思路,提笔继续写下。
待得收尾完毕,她搁下笔,拿起纸稿来轻轻吹了吹。杨世醒走到她的身旁,低头看她写的文章。
阮问颖这时已经平复了大半心情; 想着; 她都与他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 几乎算是成了夫妻; 谈论几句孩子的话怎么了,她又不是不想给他生。
而且真要说起来,这番话还是她自己挑起来的,怪不得他,她必须得好好改改这个胡思乱想的毛病,至少不能随意乱问,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因此,见到杨世醒过来,她语气很平常地询问:“怎么样,我这文章写得还可以吗?”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看了一会儿,才道:“不错,挺符合徐茂渊的思路,他会欣赏的。”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知怎么回事,徐大人近日对我严苛了许多,还有裴大人,也给我额外布置了课业……”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杨世醒先前说的话,话音一顿,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他,有些讪讪地道:“他们——不会真的觉得我与你相处频繁,想要让我……不那么缠着你吧?”
杨世醒微含笑意地看她一眼:“你猜?”
“世醒哥哥。”她立刻讨好地唤了他一声。在涉及重要事项时,她从来都是不吝于摧眉折腰的。
她伸手轻攀上他的臂弯,软软道:“你别再拿我逗趣了,告诉我实话,好不好?要不然等会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大人了。”
杨世醒果然很受用她的这番表现,脸上笑意加深:“这事你不该想不通。你好好想想,徐茂渊和裴良信对你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阮问颖仔细地想了一想,不确定地道:“自从我和你和好后?”
难道这两人看出来了她和杨世醒之间的端倪,觉得她太过任性了,想要磨磨她的性子,这才对她严厉起来?
“自从陛下给我们赐婚后。”杨世醒纠正,“你既要成为我的妻子,势必需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共进退,得他二人的悉心教导顺理成章。”
阮问颖恍然大悟。
过年时发生了太多事,让她的心境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如今在她的心里,当他的妻子与当皇后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然而徐茂渊和裴良信不知晓其中究竟,便也不会这么作想。
在他们看来,杨世醒依然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注定要继承大统,而她即将嫁给他,对她自然不会再像以往那般宽和轻纵。
她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察觉他们的严厉,是因为前几个月里她都忙着养病和跟杨世醒置气,根本没有来含凉殿听过讲课,自然也无从体会这里头的变化。
看来他们是真的很喜欢杨世醒,连带着对她也这般用心,他一定是在平日里做得非常之好,才会如此得他们的看重。
阮问颖在心里这么想着,替杨世醒感到自豪和高兴。
这就是她喜欢的男子,丰神俊朗、出类拔萃,哪怕出身微末,没有半分皇室的血统,也依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我明白了。”她朝他乖巧庄重地一笑,“我一定好好学,不给你落面子、拖后腿。”
杨世醒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抚过她的眉眼鬓畔,于袖口处递来一缕幽幽墨香。
“你如此聪明伶俐,何必担心这个?倒不如忧虑一下日后的相处,若每次都要像今日这般拿出时辰来作答策论,占去我好不容易空出的闲暇,我可不会情愿。”
“这个简单,我在家里写完后再带来就是。”阮问颖不假思索。
她这些天一直待在含凉殿,别说午膳,就连晚膳也基本是在这用的,回府后天已擦黑,秉烛夜读虽然麻烦些,但也比占用他们的相处时辰好。
“不行。”杨世醒很显然明白她在想什么,断然否决,“对着灯火写字伤眼睛,你不能这么做,还是在我这写吧。”
“那我在你上晨傅的时候写?”她道,又笑了笑,起了一点俏皮的心思,“或者你来帮我写?”
对方挑了挑眉:“可以。只要你不怕被徐茂渊和裴良信看出来,我就帮你写。”
她笑倒进他的怀里:“这怎么能行呢?当然是得模仿我的笔迹,比照我的思路才可以……”
……
最近几堂授课,徐茂渊主讲《治水》一篇。
阮问颖认真地聆听。
听着听着,她的思绪逐渐游移,想起了一件与之不怎么相关,又有点相关的事情。
徐茂渊看在眼里,点了她的名:“颖丫头,你对为师所讲的这段可有什么疑义?”
她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杨世醒。
杨世醒也正把目光瞥向她,神情里带着一点探究,似是不明白她怎么会在徐茂渊的堂上走神。
对上她看过去的目光,他微微愣了一愣,略有不解地回看。
徐茂渊在上首咳了一声,显然是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
“颖丫头。”他把话音加重了一点,“你方才在想什么?”
阮问颖一个激灵,连忙收敛目光,不再看杨世醒,镇定心神,谨慎地回话。
“回先生,学生——学生方才是在想,水主治川时将天下分为九等廿四地,保三等地,过三等地,弃三等地,终使水患平息,天下太平。”
“水主此举固然雄伟,然而那些被弃的三等地上来不及疏散逃命的百姓何其无辜?凭什么他们要被放弃?水主……又是依何凭据来划分三等地的呢?”
徐茂渊摇了摇头:“你不该问这个问题。书上不是写明白了吗,水主是依照山川地形的走势分布来划分三等地的。”
“那些被划出去要弃置的三等地都处低洼之处,原本就难以保存,又穷困贫瘠,让它们被淹,造成的损失比让其余六地被淹要小许多,不论是谁都会如此取舍。”
“不能把这九等地全部保下来吗?”阮问颖脱口而出。
徐茂渊略含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糊涂。你忘了水主为何会立誓治水吗?是因为他的父亲治水不力,想要保住整个天下而浚水难疏,才导致水患肆虐多年,民不聊生。”
“世间万事有舍才有得。若不肯舍弃那三等地,如何能保得其余六等地?水主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会壮士断腕,以三分之一的土地来换取天下太平。”
阮问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明白才更加想问清楚。
她硬着头皮道:“水主此举,不仅仅是把三分之一的土地放弃了,还把数十万百姓的生命也放弃了。”
“若是如此也罢了,可他在明知撤离全部百姓不及的情况下,不但将此消息秘而不宣,还暗中命人把那三等地中的王公贵族接出……此等行径,学生无法理解。”
“学生知道,当时民智未开,百姓基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大字不识一个,不及那些王公贵族有学识,可以治理天下,协助水主尽快将水患平定。”
“然而,那些大字不识的百姓便该死吗?他们……便该要为了一个自己与家人安享不到的太平盛世去死吗?只因为他们出身乡野,没有机会读书识字、明理成才?”
杨世醒神情一顿,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瞧向她。
阮问颖有些不安地回看,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实她不该问的,这些问题虽然看起来像是对水主治川的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