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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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子宫殿安排人手,哪怕陛下再喜欢、再器重他,得知此事后也未必能善了。
杨世醒笑了笑:“我会的。不过可能陛下已经发现了,毕竟在许多时候,我们以为能瞒过他的事,其实他都知道。”
阮问颖有些不安:“是吗?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他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真的?你别瞒着我。我今天已经受了前十五年都没有受到过的惊吓,不想日后再有此番体验。”
“真的没有。从前我一直觉得陛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现在……”他微微垂眸,“或许是我把他想得太过完美了,我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因这种事为难你——他在我心中本不该如此。”
阮问颖何尝不是?在她心里,陛下的形象总是英明神武的,有大气概、大胸襟,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因为纳妾的事斥责她,变成和她祖母一般的人物。
她凝眉叹出一口气:“陛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看出了我曾经对你的虚与委蛇?可他现在应该清楚我对你是真心的呀。”
“还是说,他觉得我的这份真心不足以和你一起面对风雨,想要磨砺一下我?”虽然她并不觉得这种磨砺有什么可取之处。
杨世醒瞧她一眼,似乎被她提醒她从前对他虚情假意一事有些不豫:“也许是不想让我重蹈覆辙吧。”
“听他的口吻,当年他和皇后身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他试图和我一样争取,但皇后没有坚持。”
她疑惑:“陛下不是在迎娶皇后前就已经有了侧室吗?”
“娶之前有,娶之后未必还想有。”他道,“也许成亲之后他就不想再纳妾了,毕竟他对皇后一往情深。”
若说从前的阮问颖还会为陛下对皇后的这份真情感动,那么现在,经历了紫宸殿问询的她就只觉得可笑了。
她讥讽道:“成亲之前尚能算是情有可原,成亲之后……陛下若当真对皇后一往情深,又怎会因为她的不坚持而松口?”
“就如我方才在殿上时,假使我迫于陛下威压,无奈答应了给你纳妾,难道你就真的会纳吗?”
杨世醒道:“不会。没有人能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她缓缓露出一抹哂笑:“是啊,陛下贵为天子,谁能逼迫他?说什么悠悠众口、皇后不争,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坚持而已。”
“他能为皇后空置膝下三年,难道就不能为皇后散尽后宫?皇嗣、后宫,这些问题只要有心,都不难解决。”
最令她无法接受的,是陛下想把当年遇过的事让杨世醒也遇一回,逼他纳妾还不够,还要和他打下那样一个赌。
陛下难道不清楚她身为臣女、尤其是一个还没有真正和杨世醒成亲的臣女,在面对这种事时的无力吗?
面对天子逼迫、君王之威,面对忠孝两道、家族名誉,她除了含泪应首还能怎么做?梗着脖子反抗吗?
她在有杨世醒的暗中提醒之下,仍然被陛下逼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假使她没有收到那张字条,全不知情地进殿面圣,她能够怎么做?
而当她迫于无奈答应此事,坐在屏风后的杨世醒会如何作想?陛下想让他见证的是否就是此幕?让他重复自己当年的经历,感受自己当年的痛苦?
如果皇后当年是因为此等情况,才无奈同意了纳妾,陛下却因此对其心怀怨怼,那……阮问颖真是替皇后感到不值。
第241章 希望陛下能放弃立醒儿为太子
阮问颖默默拿起一块翡翠盘中的红豆糕。
糕点清甜; 在她品来却泛着丝丝缕缕的苦,让她颇觉沉重。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缓缓饮下。
“皇后……皇后殿下; ”她抬头看向杨世醒; “是你派人去通知的吗?让她及时赶去陛下那里?”不然对方也来得太巧了。
“是我。”杨世醒承认,“我和你的亲事不是一天两天; 陛下知道我对你情有独钟也不是一天两天; 为什么从前不提纳妾一事; 现在却忽然提起?还不是他心里有火,想在我们身上发出来。”
“他既想把火烧到我们身上; 就别怪我烧回去。”
阮问颖不解:“有火?有什么火?”
他道:“对皇后的火。”
她愈发不解:“他对皇后有什么火?是当年没有坚持不让他纳妾吗?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发出来?还是对我们两个。”
“谁知道。”杨世醒哼了一声,“帝王心思难测; 岂是我一个小小皇子能揣摩的?他高兴的时候可以给我们赐婚; 不高兴的时候自然也可以给我们添堵。”
阮问颖握住他的手,软声唤他:“世醒哥哥。”
杨世醒的神情缓和了; 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吧; 我再想想。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使他的不满积累愈多?这才全部爆发出来。”
“是什么事?”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在静了一会儿后道,“是……信王?”
“或许。”他道,“景州祭祀时,信王也跟着去了; 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王府; 闭门谢客。皇后也抱了恙; 陛下有几次去长生殿都吃了闭门羹。”
很显然; 信王与皇后在离宫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致使陛下性情忽改,不愿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为难起了他们。
阮问颖询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杨世醒思忖着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拖太久,可能今天他们两人的这一面就能解决。”
“真的吗?”她眼前一亮,面上露出几分喜色。
他含笑看着她:“不管是不是真,我和你的亲事都不会变。我已经赢了和陛下的赌,往后他再想起什么荒唐的念头,我都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回绝。”
阮问颖笑容越发欢喜,看向他的神情里充满了甜蜜。
她柔声道:“你有想过不给我写那张字条吗?毕竟不管我心里如何作想,在看到你写的那张字条后都不会答应陛下。”
“如果你不给我写,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面对陛下,你就能知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的选择了。”
这不就是陛下让他坐在屏风后的本意吗?
杨世醒却不领情:“面对君王之威,你能有什么选择?陛下此举看似是在为我着想,试探你的真心,实则不过是仗着天子身份欺压你罢了。”
“你若应了,就是对我情意不够、意志不坚;你若不应,就是违抗君命、对上不尊。无论哪者都是错。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阮问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中登时泛起一股温暖的酸涩之意,原本在面对陛下时都没有出现的水光盈于眸中,漾出一盏动容的微笑。
她没有开口说话,纵然千言万语也无法描绘出她此刻的心境,只是无声地朝他笑着,在他凑过来时闭上双眼,深情地回应他的亲吻,用行动告诉他,她对他有多么欢喜。
含凉殿里一片温情,相隔在太液池彼端的紫宸殿中,却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陛下从御座上站起,“你想给醒儿讨封,让他成为亲王,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妾知道。”皇后平静道,“陛下之所以把醒儿留在宫中,迟迟不封王位,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次册封时把他立为太子。”
历朝历代的太子多为亲王出身,有的甚至数度废立,虽说在什么时候成为太子、怎样成为太子并不重要,但一个从头至尾的太子仍是一种莫名的光彩,代表着荣宠与能力。
皇后知道陛下的心思,知道他只想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子,并且他的这份心思已经持续数年,远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前。
如果不是三清殿真人的叮嘱,他甚至会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立为太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六皇子的名头。
她也默认了他的这份心思,和他一起把孩子往储君的方向培养,等着这孩子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光明正大地立为太子。
可是现在,她不再这么想了。
她郑重地行下一礼:“臣妾恳请陛下,允醒儿出宫开府,不再存立储之心。”
陛下忍不住把案上的笔筒扫落在地:“皇后!”
玉镂的笔筒滚落在繁绣的锦毯上,发出一串沉闷声响。
皇后低眉垂首,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
陛下怒极反笑:“好,很好。皇后多日不见,又添了几分飒爽之风。旁人只恐朕给的恩宠不够,你却是嫌弃朕给得太多,竟连太子之位都替儿子不要了。醒儿知道你为他如此着想吗?”
“他不知道。”皇后道,“但臣妾想,他应当是愿意的。”
陛下发出一记嘲讽的笑:“为什么?因为他在成为王爷后可以不担负绵延皇嗣之责,想娶谁就娶谁吗?便是娶不到想娶的人,也可以用终身不娶来明志?”
皇后道:“醒儿心怀宽广、克己守道,就算不继承大统,也照样会为百姓奔走,立不立他为太子无甚区别。他若当了王爷,还能在闲暇时逍遥山水、悠游天地,岂非两全之美?”
陛下冷笑:“若他不继承大统,以朕这么多年对他的偏宠,他只会被新君忌惮,在暗中除去,哪里还有命逍遥山水、为民请命?”
皇后面色不变:“臣妾相信醒儿有自保之力。”
陛下愈发显出怒容:“你也知道他有能力!他既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你为什么不想他坐?就因为朕要让他纳别的女子吗!”
“你今天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你的好儿子面对朕此举已经做出了应对之法,并且做得很好,让朕占不到一点上风,你还担心什么?!”
皇后缓缓抬首,用一双清眸望向他。
她的眼睛生得很美,清清泠泠,似松间明月,时时洒着柔辉。
然而此刻,这双眼里却没有了平时的缱绻情意,只余下冷淡和平静。
又或许那些情意从来不曾有过,有的只是错觉和掩饰。
“他今日是应对过去了,明日呢?后日呢?君王自古以来就有三宫六院,是规矩,也是传统,没有在他身上破例的道理。”
她倏然露出一个柔婉的笑:“陛下,你说臣妾这话对吗?”
高居于上首的君王心神一震。
这是他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句话。
当年,太后就是用此话让他们妥协,逼着他去后宫开枝散叶的。
从那之后,后宫皇嗣不断,美人不断,他却永远失去了一样东西。
可那是他想要失去的吗?是他拱手不要的吗?明明是她没有坚持,是她不相信他,是她不肯为他争取——
灼热的怒气充盈满陛下的胸膛,使他整个人都像要沸腾起来,疾步走下御台,行至皇后跟前,一把捏起她的下颔,咬紧着牙关喊出她的名字:“阮妍!”
皇后被他捏得面色有些发红,但仍然含笑望着他,道:“陛下,臣妾说得对吗?”
陛下一把甩开她。
这一下用了他不少力道,但寻常人顶多往后趔趄几步,站还是站得住的,不想皇后却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闷咳。
他神色一变,下意识想要上前扶起,却在迈出脚步后硬生生止住,就这么站在她跟前,冷着脸喝道:“你在同朕耍什么花样!”
此时,只要皇后示一下软、喊一声难受,他都会立即扶起她,宣太医来诊治,这场争吵也会烟消云散。
偏偏皇后什么也没有做,宁愿自己跌在地上不住咳嗽,也不肯向他弯腰。
声声咳嗽像粒粒冰雹砸进他的心里,让他面色愈发绷紧,于暗中握紧了拳。
就在他准备不和妻子继续这赌气般的僵持时,皇后止了咳,抬头看向他,缓缓露出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
“陛下误会了,臣妾没有同陛下耍什么花样。臣妾只是想把心中所想告诉陛下,希望陛下能放弃立醒儿为太子。”
陛下面无表情。
他静默了一会儿,看向她道:“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他道:“朕以为,你对这个孩子的平生所求,就是让他当太子,继承大统。”
他目光幽深,仿佛一口千年寒潭,看得皇后心里没来由地一颤。
为什么他要这么说?难道——难道他已经知晓了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世?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知道——
皇后惊疑不定,纷扰的思绪如条条毒蛇钻进她的身体,噬咬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心原发冷,坠入极寒之地。
芜乱间,她只觉得喉头一甜,涌出一口鲜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妍!”
第242章 表哥怎么会不再是六皇子呢?
长生殿。
杨世醒端着一碗药进入寝宫:“母后; 该服药了。”
阮问颖从榻边起身,给他腾出位置,让他能更好地服侍皇后用药。
凤榻上,皇后倚靠着锦案; 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两人; 露出一个虚弱中带着几分歉意的微笑。
“真是麻烦你们了。都怪我这副破败的身子,随随便便被风一吹都能倒; 到底是不中用了……”
“母后说什么话。”杨世醒盛起一勺汤药; “太医说了; 母后只是忧思过多,又受了点凉; 遭了惊吓; 才会一时咯血。只要好生将养,不再忧思受惊; 便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口中的“惊吓”指的自然是那日之事。
皇后于紫宸殿内咯血昏迷; 被陛下慌忙抱至蓬莱殿,急召太医院诊治。这一消息几乎在一天之内传遍了皇宫; 使得上下人心浮动; 皆在暗中猜想出了什么事,帝后之间又是否起了龃龉。
然观皇后在长生殿内养病时,陛下赏赐的珍贵药品源源不断,并命太医院使一日三请脉,众人心里关于帝后不和的猜疑就消了,转而挪到了皇后自身凤体不豫上面。
唯有三人知晓内情; 知道皇后是因为急怒攻心才吐了血。
至于皇后为什么会生出急怒; 三人中的一人不开口; 一人不敢问; 剩下的一人虽不问,却敢说。
他一边服侍着皇后用药,一边道:“孩儿已经同父皇说了,让他在母后病好前的这段时日都不要过来打扰,让母后安心养病。”言语之间直白地揭露皇后是因陛下之故才吐了血。
这怪不得阮问颖,她虽然在听闻皇后昏迷的第一时间就同杨世醒一道赶往了蓬莱殿,之后也奉了真定大长公主之命入宫和对方一起侍疾,但始终与他身份不同,许多他能说的话她不能说。
譬如此刻,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表示对陛下的不满,她却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在听到他的一些言语时还要当做没听到,接过他手里的空碗,转交给侍立在外间的燕姑姑。
皇后对他说的这番话也没有正面回应,但原因不同。她以绣帕压了压唇角,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有你们两个在,我没什么不安心的。倒是你们,不必时时刻刻来照顾我,我这里有宫人守着就行了,不麻烦你们。”
杨世醒道:“孩儿给母后侍疾天经地义,如何称得上麻烦?且近几月里事多人忙,孩儿已有许久不见母后,趁着这段时日陪陪母后也好。”
“至于表妹,她是奉了外祖母之命来的,如果母后不能让她瞧着您的病好起来,外祖母定会心生忧虑。母后若不想麻烦我们、不想外祖母担心,便早点将自己的身体养好。”
皇后看着他,有些出神,片刻方回转笑道:“好,母后都听你的。”
她的神色里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愧疚,又像迷惑,最后变成几分刻意的困倦,微微闭了闭眼,道:“母后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和颖丫头都出去吧。”
二人一道服侍她睡下,又唤来燕姑姑在一旁守着,叮嘱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