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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攻略殿下成功之后-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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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把曾经同宜山夫人和阮淑晗说过的话,以及对方二人的回应,一一道出。
  “……晗姐姐说,他们是因为没有得蒙先祖的恩荫,才会生活得这般困苦,若想将来的儿孙不跟着自己受苦,唯有发奋图强一道。”
  “我初时听着觉得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又觉不对——他们温饱尚不能自足,连书都念不起,义学也没有余力去上,该如何发奋图强?他们的出路……究竟在哪?”
  杨世醒静静地听着,神情沉稳,带着一点专注。
  “你觉得呢?”他反问道,令人感到一股奇异的安心,“他们该如何做?”
  阮问颖茫然:“我、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说法。”他道,“你觉得,在那些农户寻找出路的过程里,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她想了想:“……庄家,地主。”
  杨世醒露出一个笑容。
  “不错。”他赞赏道,“就是那些手握田地的豪强庄家。”
  “他们把田地租给农户,收取繁重的粮米纳银,不仅可以坐享其成,还能够在年景不好时反咬一口,在收回田地的同时以抵债的名义把农户的家底全部掠走。”
  “如此循环往复,农户手里的地越来越少,庄家手里的地越来越多,最后农户没了地也没了家,不得已只能卖身成为佃户,庄家则成为了手握万顷良田、坐享家财万贯的地主。”
  “所谓横征暴敛,不过如此。”
  阮问颖听得心惊不已。
  她是想到了那些压在农户身上的繁重租税,但没有想得这么深,只以为是助纣为虐,没想到竟是罪魁祸首。
  “那怎么办?”她蹙眉询问,“有他们在,就算我们把碗换成盆,甚至换成缸,大部分的口粮也不会进到农户的家里,反倒便宜了庄家。”
  “两种法子。”杨世醒干脆利落地道,“要么徐徐图之,要么杀之后快。”
  “……这第二种法子,成祖是不是用过?”
  “嗯,是用过。搅得江山动荡,险些失了我杨室天下,好在最后还是撑住了,农户们也由此过了一段舒坦日子。只可惜中宗不济,又让那些庄家们得了地,使得皇祖父和父皇只能重头来过。”
  “你——你和陛下……”阮问颖有些小心地道,“用的,是第一种?”
  杨世醒看着她,倏然一笑:“目前来说是这样,不过之后的事么……谁能说得准呢?”
  阮问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之后指的是什么之后,就算想了也不表现出来。
  经过对方这么一番言语,她的心神终于有所舒缓,展现出了一点笑意。
  “我——”她把垂落下来的一缕发丝绕至耳后,含着一半心喜、一半羞赧的笑意,轻声道,“我相信你,能够办到。”
  “办到什么?”杨世醒看起来有些不解。
  她低声道:“自然是你的抱负……我相信你,有朝一日,你定会一展宏图。”
  杨世醒没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有了动静。
  他从她手里拿过茶盏,把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这话怎么不留到含凉殿里再和我说呢?”他对她道,笑容里俱是欢喜和遗憾,“要不然的话,我就可以亲你了。”
  阮问颖:“……”很好,她记住了,以后有什么夸奖他的话都在外面说。
  “其实,”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我刚才之所以会闷闷不乐,除了和你说的这件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是什么?”对方很配合地询问。
  她道:“杭大人虽然不是想出分田育稻的第一人,但他是第一个提出来的,并为此付出了种种辛劳努力。你就更不用说了,帮助他把设想变成了现实。”
  “还有那些苑吏们,不止在田地里干活的那些,包括我们之前经过时见到的……你们每个人,都在做着为天下计的大事,不管结果如何,这一份心意和举动都是实打实的。”
  “反观我,白白念了这么多书,学了这么多艺,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连挑选稻苗也坚持不了长久……”
  她越说越觉得发闷,长长叹出口气。
  “都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而我不仅无用,还心胸狭窄,对这种事只会长吁短叹,真要我散尽万贯家财,去帮助那些穷苦的百姓,我……也是不肯的。”


第60章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心动的感觉
  杨世醒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问颖不解:“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吗?”
  他道:“错处是没有; 可是也没什么对处——且不说你散尽家财是否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就说我……咳,父皇吧。”
  “倘若有人对他说,他若不把江山拱手让出; 将国库里的金银财宝、绸布粮米都分给天下百姓; 便是不仁。你猜,父皇他会怎么做?”
  阮问颖:“……”陛下会怎么做她不知晓; 但说这话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倒是有几分猜测。
  “而且你能有什么家财?”他继续说着; “你一没官二没职,家里给的月例不过是长辈对小辈的关怀; 并非真正的俸禄; 那些赏赐赠礼更不用说。你拿什么去散给天下百姓?”
  “拿你府里的那些积蓄?那是你的东西吗?用你堂姐的话来说,那些都是你先祖积攒下来的恩荫; 被你这般大方送人; 旁人或许会赞你一声好,但你先祖若是在天有灵; 恐怕只会觉得你不孝。”
  一句接一句的话听得她郁闷一层盖过一层; 好不容易亮堂了一点的心境再度黯淡下来,心想,有他这么安慰人的吗?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他是在嘲讽她呢。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打击我?”她垂头丧气地道,“为什么我在听完之后觉得自己更加一无是处了呢?”
  杨世醒松泛笑开:“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示意侍立在远处的谷雨上前; 把杯盏交还; 命其退下。
  抬手搭上她的香肩; 道:“你素来聪明; 怎么今日却想左了?你要为天下计,谋万民福,就一定要像杭自生那样亲自去下田种地吗?”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原本就不擅长这方面的事,为什么非要逼着自己去跟他人比呢?”
  阮问颖一怔,抬眸看向他,喃喃道:“可是……我只会念书,再来就是舞刀弄剑,旁的什么也不会,我能专攻什么呢?”
  “已经足够了。”他笑着抚上她的眉眼,温热的指腹轻柔地摩挲过她的肌肤,“像你这般文武双全的姑娘家,天底下有几个?正所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你出身武将世家,师从宜山夫人,尽得二者真传,倘若还是无用,这天底下也没几个有用的人了。”
  阮问颖的心旌摇曳了一会儿。
  不过不是被他的话说的,而是被他蕴星攒月的目光看的。
  “你……安慰人的话语,还欠缺一点火候。”她实诚道,“我是文武皆涉,但并不双全,在文道方面尚可说略通一二,在武道方面……是你说的,我不过三脚猫的功夫。”
  “上阵杀敌也是需要谋略的,不是空有一身武艺就能取胜。”杨世醒不慌不忙,“不过也好,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还是别去领兵作战了,免得我日夜忧心,寝食难安。”
  阮问颖觉得他一点都不用担心,因为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顶多纸上谈兵,与他沙盘演练时尚且输多赢少,更遑论上战场了,除非是为了诱敌深入,那倒是可能有她的用武之地。
  “武道不行,就来文道。”杨世醒接着说话,目光滑过她的面庞,勾唇湛开一抹松然的笑意。
  “你不是喜欢读史吗?将来你大可以去翰林院修史,让后人以史为鉴,不要重蹈覆辙,照样可以造福黎民百姓。或许还能从古籍里翻出什么治天下的法子来,就像那姓杭的一样。”
  顿了顿,又在笑容里带上几分促狭:“当然,你也可以不去翰林院,毕竟你以后是要嫁给我的。到时你只需甄别挑选对天下有用之人,让他们去做事就行了,不劳烦你亲自动手。”
  “你也可以如母后一般,当一名贤妻,督促我做个明主。桩桩件件,哪一样不是好事,不能为天下计,谋万民福?”
  阮问颖心神摇动。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感自她心底漫出,如淙淙溪流,浸润了她的整片心田。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心动的感觉。
  不同于以往那些浮于表面的甜蜜欢喜,这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悸动。
  就像一串系在她心上的风铃,原本只被人拨弄,发出的声响虽然也很好听,但直到某一天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清风泠泠而过,带出零星碎响,才使人惊觉何为天籁。
  她喜欢杨世醒。
  从前是,现在也是。
  但她从前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身份、容貌与性情,还有他对她的宠溺,他和她的相处融洽,让她确信,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现在,她对他的欢喜无关之前的一切,只因为他的一句话语,一个眼神,一抹微笑。
  如夜雨春风,悄然入梦。
  阮问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境。
  好似明晰如灼,又好似雾里看花。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那就是——她喜欢他。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瞬间,但是……她确然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心潮。
  想着,就算他不是皇子,没有显贵的身份,嫁给他不会带来任何裨益,她也愿意摒除所有的理智,只为他而动心,抛下一切,跟随他去往天涯海角。
  即使是在理智回笼的现在,她也依然很是欢喜。
  因为她是注定要嫁给他的,喜欢是嫁,不喜欢也是嫁,自然是多喜欢他一点比较好。
  阮问颖眸光生晕地瞧了杨世醒半晌,才在对方略含不解的神情中收回视线,垂头,梳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微笑着轻声道:“你说得很对,是我……想左了……”
  两人在兴民苑里待了大半个时辰。
  日头逐渐升高,苑中侍郎上前请示,询问他们是否要留在苑里用膳。
  杨世醒看向阮问颖:“你意下如何?”
  她道:“听凭殿下吩咐。”
  在不相熟的外人面前,她对他的态度一向谨慎,有所保留,不会全部展现出来,避免让他人窥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麻烦。
  虽然对方带她来这里的行为已经彰显了一切,如此作态没什么意义,但……也总能不落人口实,好歹有些用处。
  杨世醒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当即作平淡状,道:“那就留下来尝尝,左右时辰还早,不急着回宫。且我之前在这里用过一次膳,感觉还行,菜品都是苑里的人亲手种养的,别有一番风味。”
  苑中侍郎赔笑:“苑中鄙陋,唯有一点乡野风味尚可堪誉,殿下能不嫌弃,是下官莫大的荣幸。这边请,这边请。”
  两人随着他一道去了堂屋,饭菜很快被呈了上来,的确如杨世醒所言,颇有一股田园风趣,尤其是那碗蛋花汤,里头不知放了什么菜叶,喝起来虽然味道清淡,却也令人回味无穷。
  兼之堂屋里陈设考究,博古架上放置着不少精巧的物什,阮问颖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停箸上前,细细观赏。
  “喜欢就带回去。”杨世醒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旁,“这些都是苑里人闲暇时分做出来的小玩意,没什么用处,你若有看得上眼的,直接拿了便是。”
  她愈发好奇:“听你这话,似乎对苑里头的事物很熟悉?你常过来?”
  “不算经常,一年也就几趟,这两个月是光景到了,又听闻有进展,才来得频繁些。”他的目光在架子上逡巡片刻,伸手拿下一件小仪,递给她看,“喜欢吗?”
  阮问颖定睛瞧去,发现那是一架小巧玲珑的笔托,打磨成了一弦弯月的形状,中间镂空刻着一尾锦鲤,随着弦月的翻转变幻光泽,既雅致又灵动。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漾出一个惊奇的笑容,接过来放在手心里反复翻看:“这东西可真巧,你确定是他们随手做的,不是特意精制的?”
  “看你怎么分了。”他道,“从打磨方面来看,这东西的确制作得很是精心,但若从新意方面来看,就有点平平无奇了。”
  “因为按照这里人一贯的设想,锦鲤应该是随着弦月游动的,仅仅光泽的变幻谈不上称奇,它可以出现在外头的铺子里,但不应该出现在苑里。”
  阮问颖更加惊奇,没想到如此精巧的物什只是个半成品,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夸大了言辞,说来唬她的。
  她把笔托端在手心,又看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的欢喜:“我把它拿走没事吗?”
  “没事。”杨世醒满不在乎,“它再精巧也不过是架笔托,能有什么大的用处?你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放心收下。”
  阮问颖一愣,浮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猜想:“这东西……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对方惊诧:“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有些讪讪,也觉得这个猜想不切实际,道:“因为它看起来不像是那些苑吏会喜欢的,你又一下子挑中了它……就这么想了。原来不是。”
  他失笑:“看来我今日不该只带你去见杭自生,让你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这兴民苑里头可不止一帮大老爷们在做事,要不然这架子上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又道,“原来你喜欢我亲手做礼送你。”神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她赶紧道:“没有的事,你别误会。”生怕他真的去这样做。
  若换了旁人,她自然喜欢这份亲手制礼的心意,但杨世醒不仅课业繁重,还要和陛下商议国事,时辰宝贵,万不能为了她这么一点无足轻重的小事浪费。
  跟前人笑容更深:“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要给你做。我每日里光是应付父皇他们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哪有闲工夫给你弄这些,你看我像是会沉溺在这些风花雪月里的人吗?”
  说得她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感到松气还是不满,努嘴嘀咕道:“那你刚才说那句话干嘛……”
  “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告诉你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出现,让你不要抱有期待,免得你空欢喜一场,反过来怨我不解风情。”
  “……”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六皇子所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出自韩愈《师说》。


第61章 一起回府拜见长辈
  从兴民苑离开后; 杨世醒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把阮问颖送到了镇国公府。
  守门的小厮不识得他的车架,见阮问颖从马车里下来,很有几分惊讶; 犹疑地上前行礼:“姑娘?这——”
  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杨世醒的掀帘下车打断了。
  他们自然也不识得杨世醒,但到底是在国公府当差的; 见过世面; 只看一旁骑着骏马的六名护卫就明白了对方身份不凡; 更不要说他通身带着的气派。
  甫一得到谷雨的提点,便即拜倒叩首; 行礼参见; 在大门内守着的仆役听见动静也都悚然而惊,跟着一起跪地。
  早在得知杨世醒会和自己一起回府拜见长辈时; 阮问颖就预想到了会有这么一个结果; 但在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这番场面时,她的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几分无奈。
  有的时候; 她真的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说他自矜自重吧; 他上至徐、裴二公,中至伴读官员,下至农户之女,都可以谈笑自若,没有半点架子,一点不拘泥于双方的身份。
  说他平易近人吧; 他又很少有不分尊卑的时候; 除了对她以外; 就没见免过谁的礼。
  好比此行; 她试图劝他隐瞒身份,毕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是去外祖家一趟,何必大张旗鼓地上门?也免得惹来麻烦。
  但对方就是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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