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殿下成功之后-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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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推辞:“这是奴婢的分内事,姑娘不必这般。倒是小暑在这些天里日夜为姑娘忧心,没少跟长公主殿下的人顶撞,受了不少责罚,她虽然面上不说,心里定然委屈得紧。”
“我知道,这段日子里难为她了。”阮问颖道,“不过我瞧她方才笑容满面的模样,想是已经把受到的憋闷气都发出来了。”
谷雨想了会儿,笑了:“倒也是。”
“自从六殿下过来解了姑娘的禁足后,她就一直一副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模样,整个下午都在和我说六殿下多么的英明神武,对姑娘又多么的一往情深,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自从她……前回从宫里出来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的,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再给姑娘惹什么祸。直到姑娘被长公主殿下禁足,她才在忧心焦虑之下忍不住和旁人起了争执,现下又因为高兴坏了,话才重新多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阮问颖心中升起几分羞愧:“说来也是我不好,不该把气撒到你们的身上,你们那日一定吓坏了。”
谷雨摇摇头:“姑娘尽管朝我们撒气,只要不把气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就好。我们不过受两句话,算不得什么。”
说话间,小暑已是从外面回了进来,但她的手里却没有端着面盆,而是有些紧张地道:“姑娘,大长公主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请姑娘过去一叙。”
阮问颖微微一惊:“祖母和母亲请我过去?所为何事?”
小暑摇摇头:“来的人没有明说,只道两位殿下听闻姑娘回了府,便来请姑娘过去。不过长公主殿下那边的人多加了一句,说是如果姑娘已经睡了,就等明日再去。”
谷雨忙道:“那你是怎么回的?”
小暑道:“我自然是推脱不清楚姑娘安歇与否,借口过来询问情况,让她们稍且在外头等候,我又不傻。”
几句话下来,阮问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底,看来她的祖母与母亲并没有等在一处,而是分别派人来请的她。
至于为什么她的祖母没有像母亲那样多加一句话,恐怕不是因为没有考虑到她已经休息了这种情况,而是摆明了态度告诉她一定要去拜见。
思及此,她对谷雨道:“你去外头替我回话,就说我正准备歇下,然长者相邀,不敢推辞,请她们稍候片刻,我立时就到。”
又加叮嘱:“让母亲那边的人先回去,禀明母亲我先要去拜见祖母,然后再行拜见母亲。”
她既然要去见大长公主,自然不能对外说已经睡下,而她母亲既然多加了那一句话,想来不是有急事要见她,听闻她要去拜见祖母,或许会考虑到她今日奔波在外的劳累,让她明日再见。
谷雨看上去也想到了这一层,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转过屏风掀帘离去。
小暑则在她的吩咐下唤来白露小满,三人快速将她重新梳洗了一番,又洒了桃花芬露,把她身上沾染的沉水熏香压下,确保仪容端庄无暇,挑不出错处。
如此这般过后,阮问颖才离开房间,前往真定大长公主的院落。
到得对方房里,她先是按照惯常的规矩行礼,然后告罪道:“这段时日孙女身体不适,旧疾复发,恐扰了祖母安康,便未曾过来拜见,还请祖母见谅。”
她在梳妆期间朝白露细细打听了一番府里的情况,尤其是安平长公主怎么对外说她清修这件事的,以免在面对真定大长公主时漏了行迹,得知她的母亲放出风声她在养病,便用了这么一个说法。
“无妨。”大长公主的声音徐徐响起,“身子最要紧,你有这份孝心就足够了,旁的事情不必挂怀。”
顿了会儿,道,“不过,今日既然六皇子过来找了你,你也跟着他出去了,想来已是大好了?”
“是。”阮问颖低着头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这就好。”大长公主满意颔首,示意侍女将她请至一旁的绣凳上坐下,屏退在房里伺候的全部下人,同她说话。
“你这病也真是奇怪,年初时闹了两场,现在又闹了一场,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要不是清楚你是个乖巧的,祖母都要以为你是在故意装病了。”
阮问颖含起三分浅浅的笑,在拿捏好的分寸内撒娇:“祖母说笑了,平白无故的,孙女装病做什么呢?”
大长公主也笑,声音亲切,像和她絮叨着家常:“祖母知道,所以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是真的这样以为。”
“说来也要怪你舅母,要不是她当年的那些子事,祖母岂会到今日都心有余悸?我见你从被陛下赐了婚之后就一直生病不断,便有些杯弓蛇影起来,以为你也同你那不争气的舅母一般,生了不想和六皇子成亲的心思。”
第134章 这般娇气的性子,日后嫁到了宫里可怎么当皇子妃
“怎么会?”阮问颖刻意把口吻变得羞赧细微; 如同每一个心怀春意的姑娘家,“孙女、孙女没有这种心思。”
见她如此,真定大长公主的眼底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没有就好,祖母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拉过她的手; 充满慈祥地轻拍:“你比你舅母要懂事得多; 将来的路也定然好走得多,很好。”
阮问颖含着晚辈该有的端庄贞静; 抬眸看她一眼; 又低下去; 柔顺道:“孙女不敢承蒙祖母的厚爱。”
“我说你承得起,你就承得起。”真定大长公主看起来对她的这番回答格外满意; 没有再行试探; 又夸赞了她几句,就转而问起了杨世醒今日过来找她的目的。
阮问颖相信这些话杨世醒在拜见时已经禀明过了; 但对方还是有此一问; 显然没有从前者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抑或是自认为有用的消息。
但他们今天在别庄里真的没做什么事; 不过是消弭误会、互诉情意; 莫说她不愿意当大长公主的耳报神,就是愿意,这些事情她也说不出口。
她只能暗中屏息,回想她与杨世醒做下的那些亲密举止,让双颊泛红,细声回答“六殿下只是与孙女惯常叙话; 并未说什么旁的事”; 以此来让大长公主有一些心领神会; 才应付过去。
之后; 大长公主又询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叮嘱她多加将养,别为此耽误了她和杨世醒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定下的婚期,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等她在谷雨小暑的陪伴下回到漪蕖苑,果然从白露那里听闻安平长公主又派了人来的消息,道是夜色已深,她白日奔波劳累,不必急着过去,明日再见不迟。
她于是好好睡了一觉,准备养足精神去见安平长公主,同时在心里细细思索一番对方可能会询问的话,一一备好贴切适宜的回答。
然而,安平长公主却并没有像真定大长公主那般暗藏机锋,而是开门见山地道:“如何,这会儿还想不想着要入道出家了?”
让她打好的腹稿都停在了半途,讪讪不已:“是女儿糊涂了……”
安平长公主发出一声嗤笑:“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糊涂。观你前些日子的举动,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自己举世独醒呢,不愿与我们这些俗人同流合污。”
“不过是和人闹了些别扭,就想着要退亲,这般娇气的性子,日后嫁到了宫里可怎么当皇子妃?也像这回闹着要清修,然后等人家来哄你?”
阮问颖恭敬地听着,一边在心中暗忖杨世醒到底是怎么和她母亲说的,等进了宫一定要好好问他,一边乖顺认错,发誓绝不再犯,请对方原谅。
而见到她这么一个诚恳的认错态度,安平长公主也没有像真定大长公主那样摆架子,只略略说了两句就软了语气,道:“行了,你起来吧,过来让我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什么?”阮问颖有些不解她的意思,不过还是依言坐到了她的身旁,询问,“女儿变成什么模样了?”
“还能是什么模样,清瘦的模样呗。”安平长公主状若不满,“你那表哥昨日来我这里说了一大通话,话里话外地指责我不该把你关起来,害得你食不果腹,日渐消瘦。”
“他也不想想,我要是不把你关起来,你就要直接到他跟前去退亲了,到时他还能有这份心思看你瘦了多少?真是不识好歹。”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仔细打量了一番爱女,见其面容较之从前的确略显清瘦,便蹙眉道:“嗯,是有些瘦了,看来你在这些日子里是受了苦。”
又很快恢复成严厉的模样:“不过这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放着好端端的皇子妃不做,去当什么道士,现下遭了这么一回罪,可终于知晓人间疾苦了吧?”
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单看道家书籍里所讲的清修,要点只在于心静自然和无欲无求,阮问颖自以为不算是特别难做到,至少能忍住不叫苦。
然而等到她真正去做时,才发现难处并不在于心境或欲求,而在于衣食住行这些她以往不曾关注过的地方。
尤其是后几日的清汤寡水,简直让她感到退却,就算杨世醒不来,安平长公主也没有用她的侍女要挟她,恐怕她也撑不住几日。
真不知她是被锦衣玉食的生活养坏了,还是天生就拥有一副娇气挑剔的身子,只这么一点苦便受不了。
她乖巧地再度认错:“女儿知晓了,往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安平长公主遂没有再生她的气,爽快应道:“行,既然你认了错,那娘也不责怪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不过你可要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往后不许再行胡闹,倘若再有下次,那娘可就要像你二哥上次那样请出家法了。”
阮问颖在心里想了想,她二哥上次犯错时招来了什么,好像是在青州大营里的三十军棍?
这么一想,她立时发自真心地道:“女儿再也不敢了。”
安平长公主红唇一扬:“谅你也不敢。”不知道是否看穿了她的心思。
母女俩又叙了一番话。比起真定大长公主的笼统,安平长公主问得要细致许多,特意问了阮问颖在被关期间有没有受到什么苛待,即使那些侍女都是她自己派过去的。
阮问颖摇头道:“没有,她们都对女儿十分恭敬,奉行了娘亲的命令。”
安平长公主追问:“她们都是怎么奉行的?”
她遂把清汤寡水的一日三餐如实说了。
安平长公主道:“这确实是我吩咐她们这么做的,本想着以此来逼你结束这场胡闹,谁知道你那表哥忽然来了,二话不说就撤了我的人,还到我这里来出言指责,说我没有慈母之心。”
倒把阮问颖听得吓了一跳,心想,杨世醒虽然在和她说话时多有不留情面,但在长辈跟前还是比较恭顺的,尤其是对她的亲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身世的缘故,所以迁怒到了她的母亲身上?
她下意识为他辩解:“娘,表哥他一向对您恭敬有加,怎么会口出此等言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平长公主不以为然:“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娘看得出来,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笑了笑,道:“你也不用担心,说到底,他都是因为关心你才会这般,娘知道他不是有心的。你被关了这么多日,他若什么都不说,娘才要感到担心呢。”
“昨日他如此行事,正说明他对你有真心实意。娘很高兴。把你交给他,娘也放心。”
听见安平长公主的最后一句话,阮问颖心里并没有多少害羞甜蜜,而是悄然抬眼,偷偷打量着母亲的神情,试图从中寻找出一丝弄虚作假的痕迹。
要知道,对方在提及杨世醒的身世时,可是说出过“野种”二字的,如此……低下的评价,怎么会一转眼就变成了高兴和放心?
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吗?还是她的母亲真的这么认为?
安平长公主注意到她的举动,有些好奇和失笑:“想什么呢,一脸犹犹豫豫的表情。不相信娘的话?还是觉得娘在污蔑他?”
阮问颖立即说了一声没有:“娘说的话,女儿都相信。不过……娘,你是说真的吗?把女儿交给表哥,你真的——放心?”
安平长公主挑起眉:“怎么,你不放心?”
她自然连声道不,移开目光,轻卷了两下睫翼,赧颜回答道:“表哥待女儿很好,女儿……对他很放心。”
她这下是真的有些害羞了,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在长辈跟前如此直白地表明过心意,陡然开口,颇有几许难为情之意。
安平长公主道:“那你刚才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做什么?”
阮问颖迟疑片刻,踌躇要不要拿话来试探一下,譬如询问假若杨世醒不是皇子,对方是否还会这么放心把自己交给他,但最终还是作罢。
她的母亲只是性情爽直,并不愚钝,她这段时日来又是要退亲又是要出家的,本就惹人生疑,再问出这么一个问题,难保不会让其联想到一块,到时候就麻烦了。
事关杨世醒的安危,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她不能有任何贸然的行动。
这么想着,阮问颖就把这个问题咽回了腹中,转而换上一个略显不解的笑容,道:“那是因为我以为娘从很久之前就满意表哥了。娘不是总夸他体贴,说我任性,让我要多听他的话吗?然而听娘今日所言,却并非如此?”
安平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表哥是什么身份?娘能对外说他不好,让你别听他的话吗?”
“身份”二字挑动了阮问颖的心弦,她若无其事道:“可是娘在私底下的时候,也对女儿说过要多听表哥的话,不要违逆他的意思。”
“那还不是因为娘清楚你表哥的性子,怕你一不小心惹了他,给自己招来麻烦?”安平长公主道,“再说了,你当真有听娘的叮嘱,乖乖听你表哥的话吗?”
“自然当真。”阮问颖道,“女儿一直都知晓分寸。”虽然在和杨世醒相处时,她总会不知不觉地把这份分寸失掉,但知晓是从始至终都知晓的。
“知晓分寸还闹嚷着要退亲,让人家纡尊降贵地来找你赔礼道歉?”对方含笑睨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实打实地用了一个月的粗茶淡饭,娘还以为你是故意在使手段呢,让人家对你着紧一二。”
她讶然:“怎么会?”
“娘知道你不会。”安平长公主徐徐缓缓道,“但你可以学着会一点。这世间的一切待人接物,无外乎张弛有度四个字,你顺着他便是张,逆着他便是弛,如此循环交替,方可把他切实掌握在手心里。”
阮问颖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打理府中诸事、管理手底下的侍女时就是这么做的,但她不愿意这么对杨世醒。
她在这份感情上的初衷已然不够纯粹,好不容易才与他坦然相对,表述真情,万万不能让它再度沾染上预谋心计。
而且她也对付不了杨世醒,对方的手腕比她要高明得多,她那点伎俩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她是想不开才会去自找苦吃。
阮问颖垂眸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道:“女儿知道,但是女儿要的是表哥的一颗真心,不想把他掌握在手心里。”
“掌握在手心里的真心就不是真心了吗?”安平长公主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摇头轻笑,“你呀,还是太傻,太单纯,不知晓这世间人心险恶。”
好在她的母亲没有逼着她一定要这么做:“不过你若不愿,那就算了,左右你那表哥对你是一片真情,不需要你如此行事。”
“而且你之前闹着要退亲也算是无心插柳,对他张弛了一回,往后只要你不再犯糊涂,定能与他和和美美,成就良缘。”
阮问颖却并没有把她的后半段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