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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梦见狮子-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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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飞见余洋进来,卧在被单下抱紧了硬梆梆的冰袋,警觉地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余洋大马金刀地在她床前坐下,乜斜着一双眼角上挑的野凤眼,说:

    “看你这个大熟虾子。”

    “看你妹!”

    “对啊,看我妹。”余洋妖儿邪法地笑,“浪吧,就有人治你。烫死你活该。”

    “你这种人还坐在这里,就是因为天都懒得收你!”

    “是嘛,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咱们这两个祸害,就看看谁活得久咯。”

    “你不是祸害,你是王八。”

    “我草你妈!我撕了你这张嘴!”余洋跳过来,狠狠地捏她的嘴。余飞一冰坨就摁在他的肚皮上。

    两个人又厮打起来。余洋忽的住手:“等一下,你这个骚浪贱,你没穿衣服。等你好了老子再来教训你。”

    余飞恶狠狠地说:“不来是狗。”

    余洋狠狠瞪了她一眼,站起来说:“待会儿经理来跟你结算工资,你拿了钱赶紧滚蛋。”

    余飞蓦地愕然:“你什么意思?”

    “你浪也别在别人面前浪!我跟饭庄的人说了,以后不许你在这种地方干!让我逮着一次砸一次场子。妈的还被人淋开水,要不是那几个人跑了,我不恁死他们!”

    余飞急了眼,吼道:“谁让你替我做主了?!我要在这地方干不下去,我以后靠什么赚钱吃饭?”

    余洋怒气冲冲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我管你靠什么赚钱吃饭!你来喊我声爷爷我供你吃饭睡觉也好,总之别去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你不嫌丢人现眼,我还觉得丢不起这个脸呢!”说着就走出去,一勾脚把医务室的门重重带上,“砰”的一声。

    余飞重重地瘫倒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那一版放在这里:

    ………

    余飞在老旗饭庄打工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不到八个月的时间来完成申请和备考,以她过去的底子来说,还是有些吃力。所以她主要靠打小时工来维持生计,大部分时间用于练功和复习考试。

    以前在缮灯艇还不觉得,真正出去找工作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唱戏,其他几乎一无是处,就连去做保洁,人家都嫌她手脚不够麻利,还说她这副长相,肯定不能踏踏实实干活,劝她去找份“合适”她的工作。

    她咂摸着“合适”这两个字,感觉有点受到歧视。

    她于是换了学生妹的打扮,留长了头发,刻意剪成现在这种乖巧样子。在劳动力市场徒劳无功十来天之后,她综合考虑自己的能力和需要的钱,觉得还是得做老本行相关的活儿。

    一开始她想给小孩子做京剧培训,结果发现她不是正规戏曲院校出身,很难获得家长的信任。碰了好几次壁之后,她干脆老实下来去京剧茶馆做表演。她不带妆,只唱不演,倒也算不上违背之前发过的誓。谁知道唱了两场下来,有人悄悄地拉住她,问她是不是“余飞”。

    她惊得都不敢多想,一口否认。

    从此不敢登台再唱。

    直到最后经人介绍来到老旗饭庄。她在老旗做服务生,给客人们唱唱戏歌。她唱得好,漂亮又大方,很受客人们的喜欢。有不少客人甚至为了点她的歌专门吃回头饭。饭庄的经理于是挺喜欢她,允许她每天晚上八点就提前走,给的时薪也很不错。

    她精确计算,到了这个月底,工资到手,她的欠的微粒贷还有父亲的钱就都可以还清了。

    研究生考试也已经结束,事已谋定,余下只听天意。再坚持四天,这一年虽然历经坎坷然而完美终结,从此之后无债一身轻,她简直欢欣鼓舞。

    想到这些她就想给每一个人唱歌。

    她走路带风,快活得像一只大鸟。

    给那一大家子唱完《故乡是北京》之后,领班叫住了她:“百花深处那桌点你过去。他们桌消费水平挺高的,你好好招待,争取留成回头客。”

    余飞满怀信心地点头。然而站到那桌前面,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离恨天和绫酒的表情都很平静。

    y市的那件事过去很久了,没有谁愿意提起。关于这个“言佩珊”,他们去找过关九,然而关九也并不知晓。这件事之后,因为刘戏蟾这个角色的缺席,《湖中公子》没有再演,关山千重因病闭关一月,离恨天终于相信了鸠白工作室也不清楚“言佩珊”真人为谁的这个说法。

    除了关九,没有其他外人知道那一晚的事情。花咲的琅嬛和黑柏,自然也不知晓。

    但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小。千因万果,缘法不灭,总有再相会的时候。

    余飞审视了一下桌上的四个人,确信两个认识,两个不是非我的人,知道离恨天应该没有挑破身份的想法,于是客气地问道:“我是七号,请问几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离恨天说:“先把我们的盘子换了吧,然后把酒满上。”

    余飞道了声“好”,然后依言而行。那些盘子上尽是油污和汤汤水水,余飞也没嫌脏,全给他们收了,又拿了抹布给他们把桌子擦干净。绫酒冷冷说:“小心点,弄脏我衣服你要赔的。”余飞怔了一下,说:“知道了,我注意着。”琅嬛好奇问道:“姑娘,你唱这么好,就在这里做服务员?你这水平我觉得都能上综艺选秀了。”

    余飞低头道:“就随便唱唱。”她把桌子收拾完,又换上了新的骨碟。

    这时候又有专门的茶艺师过来斟茶,用的是壶嘴三尺来长的长流壶,表演的是“龙行十八式”,提壶把盏,翻转腾挪矫若游龙。琅嬛和黑柏之前在网上见过这种茶艺表演,但这么近距离的还是第一次见。他们找茶艺师要了长流壶观察了好一会儿,又递给离恨天和绫酒看。绫酒拨开茶壶盖看了看,又递还给茶艺师,问道:“这套‘龙行十八式’,女生能学吗?”

    茶艺师笑笑说:“只要女孩子有力气,有什么不能学的?而且女孩子练这套茶艺,也很好看呢。”

    绫酒说:“好学吗?我也想学。”

    “这……”茶艺师为难地说,“教您两招倒是没问题,不过您今天穿的只怕施展不开。”

    离恨天道:“我倒是有个想法。”他指指余飞,说:“要不您教教她,给我们演示一下。”

    余飞道:“我一点都不会。”

    离恨天说:“我们就想看看一点都不会的人是怎么学的。”

    琅嬛和黑柏两人在旁边看热闹。

    余飞想着领班的话,一咬牙,拿起了茶壶。

    那茶壶沉甸甸的,里头的热水几乎还是满的。余飞从小随师父练功,再苦再累不许叫苦。就骨子里的这股子韧劲儿,让她没有想去把这满壶的茶水倒掉一些。而这满壶的蒙顶茶,也的确贵,倘是倒掉,她今晚的薪酬也便没了着落。

    旁边那桌的几人拉着那年轻人道:“快看快看,那姑娘要学龙行十八式了!”

    “那桌的哥们真地道,瞧瞧这姑娘穿旗袍的身段,练这一套还不得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有想法!有想法!”

    “你说这龙行十八式要是练好了,盘龙十八式是不是也就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年轻人忽的站了起来,撂了句话:“尿急,你们先看着。”说完就朝外面走去。

    那茶艺师教余飞入门的几招,余飞聚精会神,她有练功的底子,学起来竟是很快。她心中略略松了口气,觉得这事儿也不至于太过丢人。

    然而在有一式需要她高举茶壶、单足站立时,桌子底下冷不丁伸出一只脚,狠狠向她小腿踢去。

    余飞闷哼一声,跌倒在地。那茶壶歪落,热烫的茶水当头浇下,将她一脸一身淋了个透彻。

    女孩子的皮肤到底细嫩,很快就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变得通红。她穿的旗袍也薄,根本挡不住那烫手的茶水。好在她穿了衬裙,被淋透后,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她反应那么快,从地上翻身就起来,散着湿漉漉的头发,死死地盯着绫酒。

    绫酒是惊慌失措的样子:“你没事吧?!”

    这一句话,余飞彻底听懂了。

    餐厅中纵然有监视,刚才那桌子底下的那一脚,铁定是拍不到的,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只要绫酒一口咬定她没有踢那一脚,她的指控又有什么用呢?

    一如八个月前在y市老巷的那个晚上。

    凶手是不存在的。

    换个角度,她也能理解绫酒他们那一晚上遭受了怎样巨大的心理冲击。

    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回不了头了,难论是非因果。

    所以余飞被茶艺师惊慌失措地扶走时,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她被带进了饭庄的医务室里,接受紧急的降温、换衣、上药、冰敷。年轻的茶艺师一直自责地同她道歉,她说没事。好在这茶水温度也就六十度左右,她接受医护处理也快,皮肤除了发红,没有起燎泡。

    她这时候才觉得浑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疼,只有身上贴满了冰袋,才觉得好些。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红得跟关公似的,她自我安慰说,好在没有破相,大不了脱一层皮,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然而过了半个多小时,正当她觉得身上疼得没那么厉害了的时候,女医师进来帮她又换了一次冰袋,又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单,道是有人要来见她。

    她看清来人时,惊得差点从床上爬起来。

    来人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

    她的生父叫余清,余清和前妻有两个儿子,长子现在在美国定居,次子在北京和一帮狐朋狗友攒些野路子生意。

    来的这个年轻人模样长得清俊,为人余飞却是晓得的,典型的五陵少年、纨绔子弟,对她尤其的憎恶。

    她十岁那年生了场大病,缮灯艇的师父都没了办法,给言佩珊打电话。言佩珊急得不行,失去理智时给余清的医院打了电话。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存在第一次出现在余清的视野里,也彻底颠覆了余清的人生。

    离职。

    离婚。

    离魂。



    第35节

    余清救了她一命,但她也知道余清恨她和她的母亲入骨。所以言佩珊从重病到去世,余清没有给予半点怜悯和帮助。

    余飞每年还是会去探望余清一次,礼物放到门口,看到他一眼就走。她知道余清每次都会把礼物扔掉,但是她想她的心意余清看到了就行。

    但余清这个次子,却不是那么好惹的。比她大一两岁,每次在家门口看到她都是拳打脚踢地把她赶走。他还曾追到缮灯艇,在天寒地冻的夜晚,把她推进刚结冰的佛海里。她真的觉得那会儿他是想要淹死她的,可她会游泳,那么冷的天气,她竟然一气游到湖对岸,逃过一劫。

    她对这个叫余洋的异母兄长是畏惧的。

    “二……二哥……”她叫得心虚。

    余洋一把捏住她的嘴巴:“你再敢叫一声,我撕了你的嘴!”

    余飞惊慌地望着他。他现在想打她,她恐怕没什么还手的能力。

    余洋放开手,冷漠地望着她:“待会儿经理会来跟你结算工资,你拿了钱赶紧滚蛋!”

    余飞惊愕:“结算工资是什么意思?”

    “我跟饭庄的人说了,让你别在这里干了。你天天穿成那样招来晃去,丢不丢人?以后再让我在哪个馆子看到你,看到一次砸你一次场子!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卖骚!”

    余飞有点急了,辩解道:“当服务员怎么了?今天只不过一个意外!你让饭庄把我开除了,我以后靠什么赚钱吃饭?”

    余洋怒气冲冲地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说:“我管你靠什么赚钱!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和我爸可丢不起这个人!”说着就走了出去,一勾脚把医务室的门重重地拽上,“砰”的一声。

    事情永远都在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那晚上,余飞揣着几千块钱的结算工资和赔偿金回家的时候,想着自己终究没有坚持完这一年的最后四天。

    但是那又怎样呢?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小余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能不能写完得看运气。反正今天不能二更就是明天……

    前面一章重写了,看也可不看也可,剧情走向都一致,两种写法各有诟病。最终怎么写,出版时冷改吧。

    之前说过我有改文的习惯,给大家带来阅读上的不便,抱歉了。

    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赶上了余洋这么一个人; 再加上之前动手打了绫酒,余飞在老旗的这份工作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她心里知道; 虽然这事儿是绫酒暗中作祟,但服务员打客人,对饭庄来说到底是个忌讳。后来经理也没跟她说什么; 多半还是余洋在里头摆平了。

    那晚上十点多; 她揣着几千块钱的结算工资、赔偿金和冰袋打车回家,看见那些高大的购物中心一个两个地把自己精心装饰成了大礼盒,点缀上彩灯和花环。

    圣诞节刚过; 新的一年要来了。但她终究没有坚持完这一年的最后四天。

    但是那又如何?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身上糊了厚厚一层美宝烧伤膏,贴着凉凉的冰袋,唱了一段“我正在城楼观山景”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 太阳照常升起。

    *

    余飞起床,用淋浴把浑身的烧伤膏冲干净,发现耳侧、锁骨、胸口这几个皮肤比较细嫩的地方还是红的; 碰的时候稍觉灼痛,其他大部分地方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拿头发遮一遮; 出门看不出异样。

    她到底还是要感谢余清和言佩珊给了她这具皮实的身体。

    出去练完早功,吃了早餐回来; 本来想出去再溜达溜达,开始物色一份全职的工作,却发现家里的暖气管裂了; 在漏水。

    她心想这破房子,三天两头给她找事儿!

    再想想租金也就一千出头,她也就忍了,干脆给自己放一天假,找物业来检修。折腾到十点多钟,物业满头大汗地说可能不止她一家坏,整栋楼都要停暖气,紧急抢修一下。

    余飞想,大冷天儿的,这可太棒了。

    在出租屋里待着和在外面没什么两样,她揣上钱,戴上帽子和手套,骑了辆共享单车,去给余清还钱。

    骑到余清家门口,只见大门上挂了个“春节前歇诊”的牌子,门紧闭着。

    余飞有些诧异。余清极少停诊,这次一歇要歇上几个月,让她觉得有些不正常。她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姓宁的学徒。她叫了声“宁师哥”,问:“余大夫呢?”

    “在里头给人看病呢。”宁师哥认得她,见她脸上被冷风吹得红扑扑的,说,“你怎么来了?”

    “来还钱。”余飞往宅门里头探,“他不是歇诊了吗?怎么还给人看病?”

    “很熟的老主顾了,年纪又大,他不看,老人家恐怕要受罪。”

    “哦。“余飞扒着门框,一只脚踩高高的门槛里,“那我就进去了啊。”

    宁师哥也扒着门不动,说:“我没放你进来啊,是你硬挤进来的。”

    余飞:“好的好的。”

    余飞敲了敲理疗室的门,余清在里头答:“谁啊?进来。”

    余飞推门进去,见里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趴在在理疗床上,余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给他做推拿。理疗床边小沙发上坐着个面目慈和的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在看书。

    余清看见是她,不惊不动,低下头去继续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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