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多几度-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会儿我去给爸爸转病房,你不要说话气他,你要是胡说八道,别怪我抽你。”
杜云刚要转身,杜霄就说:“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
“啪——”
杜云反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直接扇在杜霄脸上。
“你再说一遍!”杜云怒气冲冲,眼看着就要爆发了。
“杜云!”
“杜霄!”
一旁围观的两个人赶紧上去抓住了两姐弟。
杜云气极了,开始咒骂:“你这个狗崽子你再跟我说这种话试试?平日里你胡闹就算了,爸爸现在抢救刚醒过来,你以为你还是中二少年吗?全世界只有你最伤心!你最难受!你让我们多难受,你知道吗?!”
抱住杜云的高大男人,皱着眉头,一只胳膊锁着杜云的肩膀,他对许荧挑了挑眉,镇定地指挥:“你们先出去。”
……
许荧拉着杜霄离开了急诊大楼,嘉树医院的路面停车场停满了车,救护车还在往医院里送病人。卒中中心的灯牌红彤彤的,以前许荧不懂这几个字的意义,现在看来,竟然有点害怕。
杜霄一路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站在通往急诊大楼的那条路上。
就那么站着,盯着地面。
要不是他的手在颤抖,许荧真的要以为他没有情绪。
杜霄抬起头看了许荧一眼,平日里做任何事都运筹帷幄的人,此刻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不肯定。他往前一步,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她往怀里一捞,双臂紧紧地箍住她。她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宽厚的怀抱里,心突然像坏掉的机器,系统紊乱屏显的数字乱跳毫无章法,他温暖的体温透过衬衫的布料紧贴在她脸上。
许荧没有站直,她不过调整了一下姿势,他就更紧地把她往怀里收了收,让她几乎动都动不了。
只听到他略带嘶哑的声音说:“别动。”他的声音越来越虚软:“让我抱一下。”
许荧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惊魂未定。
哪怕他们父子关系恶劣,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谁能不怕呢?
许荧安静地由着他抱着,许久,她抬起双手,搂住了杜霄的后背,好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他不会死,对吧?”杜霄的声音很低,夹杂着微不可闻的颤音。
“医生说已经没事了,只要住院打针就会好的,肯定没事的。”
夜深了,黯淡的月色被路灯和霓虹灯的光亮夺去了光彩,街上来去的汽车渐渐变少,平日里水泄不通的道路此刻通畅得让人有些不习惯,时不时响起的救护车声在夜色里格外突兀。
许久,杜霄才仿佛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我还以为,我是希望他死的。”
……
两人坐在背街的台阶上,连灯都没有,黑暗中,许荧甚至看不清杜霄的表情,只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侧脸轮廓。
这样也好,都能更自在一些。
杜霄双手合十,撑着膝盖,抵着鼻尖。
许久,他才打破了沉默。
杜霄顿了顿声,声音就冷了下去,时至今日,他都想不通,他问许荧:“他是怎么想的?那个人把我妈捅死了,他还把那个人救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能做那么复杂的手术。只要那天他不进手术室,那个人根本就救不回来。他为什么要做那台手术?那种时候,他还要证明自己的医术吗?”
“我妈死得太惨了,身上到处都是洞,满身都是血。他明明看到了妈妈那个样子,他为什么要救那个人?我说服不了自己,他不会伤心吗?我妈死了啊?”
杜霄回过头来,一双眼睛里盛满悲伤,那些走不过去的坎横亘在心里,拦在亲密关系之间,成为两父子多年无法释怀的隔阂。
许荧心情复杂地抿唇,许久,她伸手握住了杜霄的手。
明明是很热的夜晚,他的指端却冰凉又僵硬。
许荧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地握紧了他的手。
……
***
毕竟和杜霄在一起多年,她太明白杜霄的口是心非。
越是在意,他越是表现得别扭。
他嘴上冷冷说着要走,却一直不肯离开医院的范围,她知道他是想确定爸爸的消息。
两人在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许荧借口上厕所,回到了急诊大楼。
今晚卒中抢救不多,杜院长不准大家为他搞特殊化,就在急诊室里挂水了,等第二天再办入院。
杜云和那个陪她来的男人一直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杜云问许荧:“杜霄还在外面?”
许荧斟酌了一会儿,说了实话:“是的。”
杜云提到杜霄就生气:“怎么不走了?我就当我没有这个弟弟!嘉树集团可大了,他最好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以后家里都是我一个人的!”
男人拍了杜云一下:“别说气话。”
男人回头问许荧:“能说服他进来看看吗?我想,伯父是想和他见一面的。”
杜云冷哼:“还要说服,那就别来了,赶紧滚!”
许荧听到这里,也有点犹豫,不知该怎么做了。
“杜云姐,要不,你先去问问伯父?”许荧想想说:“我想,杜霄也是想看看自己父亲的。”
杜云知道这事和许荧无关,有气也不能对许荧发。她想了想,去按了急救室的门铃……
许荧在外面等了几分钟,本来是问杜霄的事,没想到杜霄爸爸却要求见她,这让在场的几个人都非常意外。
这是许荧第一次进急救室,里面连医生都出去了。只有杜霄爸爸和许荧两个人。
墨绿色的布帘和墙上的墨绿墙漆呼应,消毒水的味有些刺鼻。冰冰冷冷的环境,让人不由挺直了背脊。
许荧进去以后,站得有些远,实话实说,她对杜霄的爸爸,还是有些心理阴影。
也许当年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当时她因为他说的事实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也是事实。
此刻他半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惨白,整个人也不像之前那样有精神,他手上打着留置针,挂着许荧看不懂的药水。
这一幕让许荧的心情也不由变得复杂了起来。
杜霄爸爸见许荧进来,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哪怕生病,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修养。
“不好意思,不能起来和你说话了。”
许荧站得远远的,有些尴尬。
“没关系。”
“他回去了吗?”杜霄爸爸说:“我说杜霄。”
许荧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叫你来,你很意外吧?”
“是。”
杜霄爸爸垂眸,眼角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
“有些事,我怕我死了就没机会说,所以赶紧把你叫来了。”
他抬起眼,看向许荧:“很抱歉,真的对不起。”
杜霄爸爸突然的道歉,让许荧有点懵。
“什么?”
杜霄爸爸眼底浮出复杂的神色,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埋藏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是我骗了你,其实,杜霄什么都不记得。”杜霄爸爸有些艰难地停顿了一下:“我的儿子根本不记得自己害死过人。”
作者有话说:
杜霄妈妈的去世是一切所有事情的起因。
所以不是复杂,是顺着发生的。
写了很久觉得这个契机很好,就在这揭了。
——
第35章 春风35
许荧不是那种做事没有交代的人; 但是这天,她选择了逃避一切。
不记得是怎么狼狈地回到家,心情一直不能平静; 一切好像突然被点燃的烟花,一串接一串,应接不暇; 让人无力反应;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杜霄爸爸说的那些话。
他好像一夜苍老得不成样; 和许荧讲述一切的时候; 他不是嘉树医院的院长; 不是嘉树集团的掌权人; 他只是一个束手无策的父亲。
“对杜霄来说;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 只顾着自己的工作。他妈妈也很忙; 却总能挤出时间陪他。他妈妈去了以后,他就生病了,整日整夜的不睡觉; 被诊断出严重的抑郁焦虑症。当时我听了别人的建议; 让他去外婆家生活一阵子。现在想想,这个决定是错误的。”杜霄爸爸提起过去; 整个人都在颤抖:“他被救了以后; 别人和我说,他落水的时候,几乎是没有挣扎的,他根本没有求生欲。”
杜霄爸爸喉头哽咽:“杜霄被救以后; 就一直发高烧; 说胡话; 他接受不了你爸爸因他而死,当时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他承受不了。后来……他就都忘了,选择性失忆,把有关水库的一切人和事都忘记了。”
听到这里,许荧心情瞬间复杂了起来,一股钝痛感从心头而来。她的爸爸是那样热爱生活,珍爱生命的人,他不过是去钓鱼,却把命留在了那个水库。而他救的那个人,却把一切都忘记了。
“杜云把你照片发给我看的时候,我吓坏了。心理医生一直告诉我,这种选择性失忆只是个体的一种防御机制,是他逃避的表现,如果受到刺激是可能会再想起来的。你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风险。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作为父亲,不想他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里,所以我不希望你留在他身边。”
他的声音充满了后悔和无措:“是我太自私了,我以为你们分手了,他不接触你,不接触你家的人,就不会有被刺激的隐患,是我低估了你在他心里的位置。”
“……”
这一切的真相都和许荧想的不一样,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她站在原地,头皮有些发麻,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才说:“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他看向许荧,“对不起,我真的害怕再失去我的儿子,哪怕他现在恨着我,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足够了。”
“如果有一天,他想起一切,无法面对你,选择离开你,你能接受吗?未来你可能会受伤,你还敢继续爱他吗?如果你不能,我可以厚颜无耻地请求你离开D。S吗?”
杜霄爸爸想了想,面色难看,却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你们家有一个玩具厂,我也知道你最大的愿望是做出自己的潮玩代表作。我可以帮你重新把厂开起来,也愿意无条件支持你推出你的潮玩产品。”
许荧越听越觉得受到了侮辱,她不满地紧蹙着眉头:“您不觉得,您实在太自私了吗?我不是木偶,我是有感情的。我和杜霄同岁,我受的就不是伤吗?”
“很抱歉。”他惭愧地低下头:“我不奢求你原谅一个父亲的自私。”
许荧面色凄然,胸腔的火一簇簇蹿了起来,好像烈性的酒烧到了面颊上,红得发烫:“您不过是欺负我没有爸爸了。”
许荧再也听不下去,反抗道:“我不会再接受您的摆布和安排,要不要离开,是我自己的决定。很抱歉,我先走了,希望您好好养病,早日康复。”
许荧说完,转身离开。
安静而空旷的急救室里只剩杜霄爸爸一个病人。
好像早有所料许荧不会接受他的建议,杜霄爸爸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看着许荧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自语:你做好留在他身边的准备了吗?会比你想得更艰难。”
……
****
一夜没睡,许荧也不知道自己是凭着什么样钢铁的意志才到了公司去上班。
一整个上午都有些恍惚,那种大脑缺氧头重脚轻的感觉格外强烈。
中午,同事们都去吃饭了,许荧没有胃口。
起身去给自己泡一杯咖啡,褐色的咖啡进入杯中,溅起褐色的涟漪,细小的水珠挂在杯壁上,再滑下去,只留下浅浅的痕迹。香气渐渐氤氲,整个茶水间里盈满了咖啡的味道。
咖啡冲好了,许荧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本就不是咖啡爱好者。
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她一转身,就发现杜霄不知何时出现了茶水间。
高大的身影令人不能忽视,他眉目清隽,气质出尘,略长的额发被他一丝不苟梳理到了脑后,露出精致的五官。他无声地站在那里。看到许荧,他眉头微微一跳,许荧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昨天为什么直接走了?”
许荧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杜霄一眼,“家里突然发生了一点事。”许荧扯着嘴角,用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应付杜霄:“一着急就忘了和你说了。”
对于许荧的说辞,杜霄不置可否。
他缓缓低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洞察,不过浅浅瞟了一眼,就让许荧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杜霄什么都没说,懒懒地敛眉,声音平静,只是嘱咐她:“去吃饭,只喝咖啡伤身体。”
许荧握紧了手里的咖啡,微微颔首:“嗯。”
杜霄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头,用背影对着许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一夜未眠的喑哑:“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个“他”,自然是指杜霄的爸爸。
许荧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话。
杜霄仍旧没有回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等你主动跟我说。”
……
***
许荧最近事情太多,都没有关注到sunshine家的状况又爆新雷。新系列交货时间再次延迟,在网上引起了热议,投资市场大肆写着“盲盒危机”,星火计划的同事们都在讨论这事。
“晚上要开高层会议了,讨论盲盒计划的去留。”
“啊?这么严重吗?sunshine家暴雷也不是单纯因为盲盒啊。他们步子迈太大了,线下店、主题公园什么的哪个不烧钱,高杠杆做什么事都大风险,和盲盒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哎,上次叶氏基金的叶总来公司了,好像和杜总吵了一架。”
“为什么啊?”
“听说是不让杜总开盲盒线了,现在盲盒情况不好,要联合股东开大会,决定开不开盲盒线。”
“杜总不容易啊,内部就开始反对,举步维艰怎么搞事业。”
“……”
同事们讨论的热火朝天,许荧却始终心不在焉,还在想着自己的事。
她越想越觉得小腹有种下坠的扯痛感,好像里面揣着一块铁,拉扯着皮肉往下掉,隐隐约约若有似无的阵痛感袭来。
糟糕,许荧霎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只有焦虑压力大的时候才会大姨妈提前,而她只要大姨妈提前,就会痛到昏天黑地。
她捂着肚子还在侥幸的时候,苏一舟就过来叫大家,他表情严肃地拍了拍手:“准备一下,半小时以后开会。”
……
大姨妈果然提前来了,那种痛感随着汹涌的姨妈越渐强烈。许荧翻遍包和办公桌都没找到止疼药布洛芬。太久没有突然提前了,许荧没有准备。
她身上开始因为疼痛频出冷汗,办公室里也没有风,但她还是觉得一阵冷一阵热。
同事们都落座了,都在讨论着开会的事,没人注意到许荧,她右手按着肚子,弓着背,好像一只烫熟的虾米,缩成一团。
正这时,杜霄和苏一舟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大家瞬时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杜霄和苏一舟在公司里的威信不容置疑,两人不过是随便走过,都气场逼人。
杜霄路过许荧时,见她一直弓着身体,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
他低声问了一句:“不舒服?”
许荧见大家看向她,赶紧摇头:“我没事。”
杜霄欲言又止,但大家等着开会,他便离开了。
会议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说话的苏一舟身上,没人注意许荧。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许荧的意志已经无法与之抵抗。她眼前开始发白,额头上也积满了豆大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