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一下行不行-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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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内页变成了两人的交流工具,写得满满当当,她慢吞吞地继续写:我那时候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但好像,是她单方面地误会了。
陈雪依: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聊一聊,过得去那道槛也好,过不去也罢,起码得聊清楚了,以后是在一起,还是各奔东西找另一个人共度一生,都说清了,,也不用纠结来纠结去蹉磨双方好几年。更何况,我觉得既然只是上一辈之间的恩怨,那过去的事就也过去了。但爱这个东西,牵扯的只有你们两个人,谁都干预不了。
这段话她写了很长,言柚看了很久。
去年言为信的忌日,她去了趟那片让他殒命的城市,在当初与程肆站着的滩边礁石上坐了很久,看了很久的海面和潮汐。
那个夜晚星河浩渺,自然与宇宙永远会让人类觉得自己的存在短暂而渺小。那一刻,是言柚最冲动的时候。
她十七岁时对那一人心动,望着那片星空和海面,即使是一个人坐着,却生出了种此生不变的永恒。
程肆上午在实验室待了一上午,下午学校有课,上完课又有场例行的教学会议,傍晚忙完回研究所,写报告,回复了杂志社编辑的邮件,修改了几页文章,再回家时,已经夜里八点钟。
看了眼手机,短信箱没有任何新消息。
程肆没什么表情地重新将手机装回去,眼睛疲累,蹙眉抬手揉了两下晴明穴,想点开微信,常翻的那个账号的朋友圈几个月都不曾更新一条状态。
他习惯性地点进她的朋友圈,除一张星空背景图,就只剩下行灰色小字: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什么都看不着,程肆困乏地眯了下眼睛,没表情地收了手机。晚饭忘了吃,在电梯时才觉得有些饿了,想起冰箱里似乎没有菜了,便再次掏出手机,随便在一家常吃的店里订了份外卖。
订完刚好电梯到楼层,轿厢门打开,出来刚转身,就瞧见家门口蹲着一小团人影。
听见脚步声,那人也抬起头来。
程肆几步走过去,垂眸看她:“怎么过来了?”
说着要伸手拉她起来,一时没拉动,半弯下腰,“我问你——”
话没说完,伸出去的那只手被人从小臂处抱住,紧紧地抱住,软乎乎的一张小脸往他掌心轻蹭。
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有气无力,吐出来气息有些灼热。言柚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在人家家门口耍赖:“哥哥……“
“我好像生病了。”
第五十章 【修】你是我唯一且坚定的选……
程肆直接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言柚还抱着他的小臂; 不敢太轻,也不敢抱得太紧。
嘴巴有点干; 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喝水,嗓子也不舒服。
冷水澡的效果来得太慢,下午上课时才终于有了点效果。九月底的气温依旧很高,秋老虎威风凛凛,想感个冒发个烧都艰难。
感觉到程肆的手好像动了一下,似是要挣脱她的手,心都跟着加快了跳动,言柚急急地把低头,额头低下去贴他的掌心。
“你摸摸; 我发烧了。真的。”
声音是急切的; 忐忑; 又患得患失。
程肆面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言柚久未听到反馈,着急得像是五脏六腑被架在火山熔岩之上。
眼眶发酸; 竭力控制才没掉出眼泪来。眼尾和眉毛都耷拉下来,可怜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狗。
“我生病了……”
第三次了; 这一次言柚的声音忍不住地颤抖。却不是因为身体混沌疲累引起的小病小热; 是发自心底的伤心难过; 委屈难耐。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程肆好像真的,怎么都不再对她心软了。
撒娇也好,故作可怜也好; 真心实意也好,作戏表演也罢……他都不再心软了。
言柚紧张兮兮地地抬睫看他,小心翼翼; 却都再看不到以前的模样。
她都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言柚,又怎么私心不死地想重获程肆的偏爱与心疼。
可是松手好难。
言柚垂眼,难以抑制地抖了下身子,像是一张轻飘飘的枯叶,风停了,也只能落入泥土之中,这才是归宿。
“对不起。”言柚松开手,像是终于要放弃了。
程肆在这时抬了下手,掌心贴上她的额头,三秒,又一点点往下挪,似有若无地轻擦过那张白皙细嫩的脸,拇指指腹划过眼尾时,停留得仿佛格外久一些,很快滑下来,掌根托着她下巴,微微抬起来,低声里透着柔和的平静:“对不起什么?嗯?”
言柚只是重复:“对不起。”
程肆道:“你没哪里对不起我。”
这话听在言柚心里,却觉得像是一句划清界限的总结。连对不起都不需要,就是真的没有关系了。
犹如明镜高悬下撂地的最后一块令牌。
言柚偏头往他掌心靠,十足的依赖模样。眼里的脆弱兜都兜不住,仍固执道:“有的。”
程肆躬下身,目光不移,从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几乎看见自己的倒影。
“我不明白,言柚。”他说,“你告诉我,你今天出现在这里是想要什么,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对不起?”
他的声音是低哑的:“你对不起我什么?没有,没有的言柚。”
欠身凑近,逼得她抬起头来,逼得她望着他。
眼尾彻底红了,她总是这样,伤心委屈后表现在外的,永远是最先红的眼眶。天赐的可怜模样,水光潋滟,没有人会不心疼的。
程肆没办法视而不见,但他不能着急,不能在没两人解决掉最大的问题前,就放纵自己由着心来。他往前一步,勾着她的腰将人揽着,同时伸出手去按下指纹开门。
下一秒言柚就被带进了漆黑一片的房间。
灯火不开一盏,只有客厅方向从窗外幽幽投进来的清冷月色。
她被不留情地按在门后,薄削的肩胛骨抵上坚硬的门,身体好像在发烫,又好像觉得怎么样都冷,控制不住地颤抖。
可是程肆不抱她,不会抱她。
他是薄情的神明,不会怜惜可怜的少女。
“为什么来北京?”程肆扣着人不让走,低声询问一个答案,“为什么来?告诉我,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言柚摇头,一个劲儿地摇头。
“没有……我没有不想见你。”
他重新捧着她的脸颊,缓慢、轻柔地蹭着,“那为什么来,告诉我,好不好。“
言柚唇角微动,还未开口,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溢出来,划过脸颊,泪痕直直往下蔓延,最后消失在程肆虎口,悉数滚入他掌心,泪水怎么会是滚烫的。
程肆肩膀低下来,不依不饶地求一个答案,求一个审判结果:“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你得给我一点儿好处,就当可怜我,告诉我为什么来,好不好?”
可言柚还是不说。
程肆松了手,等不到想要的答案,连眼泪都不肯给她擦。
言柚崩不住,慌乱去拉他的衣袖,抓住一寸布料就倾身过去,抱着他胳膊,觉得不够,什么都不去想了,凭着本能将他整个人都抱住,双臂紧紧揽着程肆的腰。
说出口的话都是不经思考的,可也是最真心真意的。
“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我就是很想你,我想见你!”言柚克制着发抖的声音,毫无逻辑,断断续续,却是一场淋漓的坦白,剖开了整颗心,“我就是想你,想你想得快疯了。所以我忍不住来北京,忍不住知道你没有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控制不住地来找你,我就是想让你可怜我。”
“可你为什么不可怜我,你不给我擦眼泪,也不抱我,你总是那么看着我,再也不会抱我了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她一声一声地喊,哥哥,程肆,交错着喊。
哽咽的哭腔像一把冰刃,是程肆要听的话,却把自己也割伤。
两年前的六月,那个机场,怀里的人也是这样毫不顾忌地哭,毫不掩饰地剖开了一颗心给他看。
身上的衣服只有薄薄一层,好像这样的拥抱,隔着衣物感觉到的温度都更加真切。程肆伸手扣住言柚后脑,一下一下地在她长长了许多的头发上轻轻抚着。
“你想好了吗?”他低声询问。
是期待的,恳求一个肯定结果,眼底闪出细细碎碎的祈盼。
言柚轻轻地啜泣,两人都明白这一句想好指的是什么。
她许久都没有回答。
怦怦的心跳是两人相同的频率。
程肆眼中的光丝丝散去,可声音却是轻柔的:“没想好来找我干什么?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再跑一次?下一次再觉得想我的时候,就又这样可怜巴巴地出现在我眼前?”
到底是谁可怜谁。
眉眼间的躁意和烦闷无从发泄,他低头,想狠狠心拉开怀里的人,言柚却先她一步抬起头来。
眼眶还通红着,垂下的眼尾处悬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环着他腰的手放开一只,慢吞吞地抬起来,到身前,揪住了程肆衬衫衣襟,不肯松手。
言柚打了个哭嗝,犯了错似的:“我的鼻涕把你衣服弄脏了。”
程肆:“……”
糟心。
啪一下开了灯,拎着人去沙发上坐下。低头看了眼,衬衫上果然是斑驳的湿渍,眼泪鼻涕都有。
低叹一声,进了趟书房,从药箱里找出体温计,对着沙发上忏悔犯错的人滴了一声,36。3,是没发烧,刚摸着体温也是正常。
他放□□温计:“是感冒?”
言柚哭完后的声音还是哑的:“可能吧。”
程肆又问:“都哪儿难受?”
言柚想了下,说:“头晕。”
“还有?”
“打喷嚏,嗓子疼。”
“别的呢?”
言柚:“流鼻涕……”
程肆干脆地说:“家里没药,我去换了衣服送你去医院。”
说着起身,解开一颗衬衫扣子,还没走开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角。回头就听小姑娘小声说:“不去医院,行吗?”
程肆:“不行。”
言柚:“可以网上买药。”
程肆挑眉看她:“那你安排得还挺周到。”
“……”
言柚不说话了,松手放程肆去换衣服。
她无所事事,在沙发上乖乖坐着。她看着程肆去厨房,从冰箱拿了瓶冰水,又端给她一杯温热的。
什么话都没说,这才进了卧室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主卧的方向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好像是在洗澡。
言柚松了口气,没被赶出去就满足了。
她安静地坐着喝水,身体还是难受的,精神却依旧亢奋。走去墙角处,蹲下来看那根插在水中的绿色树枝。
不认识,又不是以前他总爱养的马醉木。好奇心驱使之下,她拿出手机拍照识花,还真找出来这东西的名字。
吊钟,家养绿植。
好的品种价格死贵,一支插在水中也养不了几个月。从这一点上来说,倒是和马醉木挺像的。
他怎么总爱养一些又贵又活不久的东西。
十几分钟左右的时间,程肆就从卧室出来了。换了身衣服,再简单不多的白T黑裤,却意外的好看。
言柚站起身来,程肆却没有看她,直接去了厨房的方向。
没多久就听见有声音传来。
言柚起身走过去,近了才看见他在水池边淘米。脸上的神情淡淡的,说不上多认真在做这件事,但动作娴熟。
言柚愣了下,就那么靠着门框看着。
米和红豆全部放进锅中,又加了桂圆百合和莲子,最后添水。
江城的那个房子,空荡的厨房连个锅都没有。
这里却是截然不同的。
发呆的同时,门口位置的门禁系统传来呼叫。
程肆没有回头,似是知道言柚一直在他身后看着,说:“送药的,去把楼下门给打开。”
言柚“噢”了声,乖乖去做,心里又有些窃喜,明白程肆还是心软了。
没几分钟外卖员就把药送到了门口,言柚拿进来,不等程肆盯着,就吃了顿药。
煮粥的空隙,程肆过来了开了电视,科教频道正放一部纪录片,讲文物的。言柚在沙发上蜷缩着看。
程肆低头瞧见桌上刚拆开的药盒和旁边的水,说:“这会儿倒是知道自己吃药了?”
言柚摸了摸耳朵,还知道自己无赖,抿着唇角不说话了。
程肆又瞥过来:“没吃东西就吃药?”
“我……”言柚吞吞吐吐,“晚饭吃了点的。”
程肆没再说话了,起身去厨房。
手机响起来,高违打过来的电话,开口就问:“看黄历明天后天您又要下江南了,回来的时候给我捎点儿特产呗。最近想吃莲藕,刚好到时候了么不是,捎个一两斤行吧,回来炖点儿骨头汤喝。”
程肆说:“捎不了,不去。”
高违:“怎么的呢?没刮风没下雨,航班高铁也没取消,咋不去了呢?”
程肆往客厅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语气却一点儿都不冲:“管得着么你,不去,菜市场买两斤炖吧。”
高违:“……”
纪录片旁白的男声低沉有磁性,听得言柚昏昏欲睡,昨晚在这里就没怎么睡好,这会儿药喝下去,脑袋更加昏沉。她拿了只靠垫抱进怀里,下巴搭在上面,想分散下精力,却终究抵不过药效和倦怠。
程肆端着粥出来时,沙发上的人便斜靠着一侧睡着了。
他放下碗,忽觉言柚的双颊泛着微红,刚还没有这么红。
蹙眉低下身去再次摸了摸她额头,体温正常才心下松口气。
电视机里的声音还响着,也算催眠的背景音了,程肆没有关。朝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他再次抬了抬手,很想去捏她脸颊,却最终只是停在几公分之外。
就这么安静地看着。
一部纪录片播到了尾声,或许是这样依靠着不舒服,小姑娘动了动,眉毛都蹙起来。
程肆也终于才放过自己,认命般弯腰将睡着的人打横抱起,动作很轻,言柚却还是醒了。
眼睛迷离间瞧见熟悉的面庞,清冽干净的沐浴露香浅浅划过鼻尖,恍如梦境。
她收紧手臂,揽着他的脖子不松。
“还想喝粥吗?”程肆问,“甜的,喝吗?”
言柚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
程肆也就没在再问。
他抱着人去次卧床上,放下后言柚还是不松手。
抬睫扫过去,瞧见合着眼睛却不自知地颤动的睫毛。
“乖,松手。”他说。
言柚没有办法,只好放开,程肆起身,出房门之前又被喊住:“程肆。”
他没有转身,没有回头。
言柚双眼瞬间暗淡下去,晦暗不明。
却又听见一句:“我去给你拿睡衣。”
可两三分钟后,离开的背影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丢给她一身做睡衣穿的衣物。
言柚抱着那两件衣服,问出方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问题:“你还喜欢我吗?”
程肆只道:“你说呢。”
–
夜已经深了。
书房,程肆端坐着,只开了一盏小灯,他也没有在看书,也没在工作,就那么坐着。
面前摆着的是那颗当年一走了之时就从江城拿回来的仙人球。
养了两年,吊钟挪去了客厅,前前后后换了二十来枝。能养两三个月的树枝,被他插在水里大多时候活不过一个月,老是忘记换水。
他小时候就养不活任何活物,所以觉得流浪的小猫可怜,也只是买了猫粮去喂,从不会抱回家。
梁令的绿萝都被他祸害死过好几盆,如今却将一颗绿茸茸的仙人球养活了。
时针转过了12。
又是新的一天。
程肆起身,从书房出来却没进主卧,而是拧了下对面次卧的门,打开后走进去。
言柚已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