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九州-第2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竟然能睡得着。
胸膛不断地起伏着,裴璟身体内的暗火迟迟无法消弭,他想转过去给始作俑者点颜色瞧瞧,转瞬间又歇了心思。
他眉头紧皱感受着自己异样的身体,鲜少露出一丝恼怒难堪。
心里躁郁难耐,他甚至胡乱地猜测傅归荑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第二日,他秘密召来最信任的太医为他诊脉。
太医听了后大惊失色,慎重地细细诊断后没查出什么问题,告诉裴璟或许是这段时间受了伤,又太过劳累的缘故。
太医看着裴璟黑沉阴戾的脸,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但是又实在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能开了一副滋补的药,并嘱咐他好好休息。
好在裴璟并没有要让他永远闭嘴的想法,烦躁地挥了挥手,太医像捡了条命似的,垂头躬身战战兢兢退下。
太医回到太医院后,心里急得上火,又不能将太子殿下暂时无法行房事这件事透露半点风声。可这关乎皇家血脉的延续,他顿时头大如斗,赶紧日以继夜地翻查各类医书。
傅归荑对裴璟找太医问诊一事毫无所觉,照常去上书房学习,又踩点回东宫,为了不让裴璟发现端倪,她甚至这几日都没再去找邓意。
离休沐日还有两日。
这天晚上,裴璟照例用完膳后留下傅归荑。
她坐在临窗的美人榻上认真温习功课,明日放堂后,她便去找太傅提出第二日考核之事。
裴璟默默观察她,除了那日素霜来报,这几日傅归荑好像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暖黄的烛火下,她的脸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映着莹莹之火,清丽精致的面容姝色无双,一半隐于昏暗,只得一个模糊的轮廓,却增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傅归荑这个人,看上去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实际上心肠比谁都柔软。
他听说了前几日上书房发生的事情,那群世子们听了傅归荑的话后跟吃了定心丸一样,如今已恢复如常起居。
罢了,本就是吓吓他们的,现在他们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立场。
裴璟又想到傅归荑在外人面前对他的评价。
公正无私,赏罚分明。
他的眸光不由地软了几分,原来在她心里自己还不算糟糕。
傅归荑旁若无人地默默背诵着。
忽然,天空中再一次炸响了烟花。
傅归荑平静的面容顷刻间被打破,瞳孔微缩,耳尖轻颤。她想冲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用意念死死将自己摁在原地,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盏茶抿了一口,指尖发抖。
烟花声还在继续,熟悉的声音炸得傅归荑思绪碎成千万段。
“出去瞧瞧,这个时辰了怎么会有烟花响。”
裴璟似乎被这动静吵到了,直起身下榻往外走,傅归荑赶紧丢下手中的书跟出去。
走到东宫空旷的院中,傅归荑抬头看去。
心里存着的那点侥幸悉数散去,她是神情变得凝重。
忠叔在提示她,计划有变。
“好像是西南方向,我记得宫外镇南王府的落脚地就是在那。”
裴璟黑漆漆的双眸盯着傅归荑,语气意味深长:“是出了什么事,需要我派人去看看么?”
傅归荑呼吸微滞,顿了顿否认道:“不必了,只是同一个方向而已,多谢殿下关心。”
烟花照耀不到的藏书阁内,黑乎乎的一片。
给裴璟看诊的太医正提着一盏灯游荡在二楼,这里存放了不少医书杂方,他这些天已经把南陵的所有医书翻了个遍依旧与裴璟的症状不相符,于是便来藏书阁碰碰运气。
这里不仅有存放着许多外面找不到的孤本医书,还有来自天下各处的奇闻杂谈,异珍图鉴,有北蛮的,东连三城的和苍云九州的。
他面如土色,哀叹道:“下次太子殿下再召我前去,若是拿不出个解决办法,恐怕头顶的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太医缓缓爬上木梯,取走最上面一层的书册,其中夹杂了几本用苍云九州文字记录的古籍。
作者有话说:
裴璟:老婆,我工作能力超强的,我干成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快跟我也说一下你开心的事情吧!
傅归荑:哦,与我无瓜。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也就裴璟这黑心肝的人,能对她下这种狠手。
今夜失眠的换成了傅归荑。
她在黑暗中绞尽脑汁; 想不通会出什么变故。明明已经找到了哥哥,为什么忠叔发信号提示她事情有变。
难道是哥哥那边出了什么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傅归荑心里急得恨不能马上出宫去问个清楚; 偏偏裴璟在身旁,她还不能露出半点异常。
他身上的檀木香没入她的口鼻; 像掉进湖里的人被灌满了冰冷的水; 胸腔快要喘不过气来。
傅归荑皱着眉; 藏在被衾里的手攥紧身下的被单,掌心微微湿润。
裴璟的注意力一直在傅归荑身上; 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焦躁不安。
他甚至已经猜到,近日傅归荑的异常举动必然跟她的亲哥哥傅归宜相关。
秦平归告诉他,傅归荑让外面的人调查从京城户籍登记册中筛选出来的名单。
他已经提示过她很多次; 自己可以出手相助,然而傅归荑不断地拒绝他的好意; 还否认自己的难处。
裴璟有些恼怒她自以为是的逞强; 傅归荑始终从未想过依靠他。
他借着夜幕冷冷斜睨了她一眼。
嘴硬不说,届时等她撞上南墙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裴璟想; 到时候她若是识趣主动开口求自己; 那个傅归宜也不是不能留下。
傅归荑完全不知道裴璟早就赶在她之前将名单内的人调查了一轮; 甚至连在南北战争时期进入京城的流民也没有放过。
她几乎是一夜未眠,第二日马不停蹄地去找邓意商量。
两个人最终决定,这一次的休沐日先不通过考核,出宫看看什么情况再做决定。
休沐日当天清晨; 傅归荑离开东宫时裴璟特地在门口等着她,又问了一次。
“需要我帮忙吗?”
傅归荑垂下眸; 扯出一个敷衍的笑; 她还是那句话。
“多谢太子殿下好意; 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裴璟站在原地,冷眼目送傅归荑削瘦孱弱的背影消失在尽头。
傅归荑与邓意两人出宫直奔傅家驻地,忠叔把他们带到房间里,单刀直入。
“之前我调查出有一个人是商户之子,他与大公子的特征很是相符,便传讯给世子。”
“然而在前日,我又发现另一个人,他与大公子的经历同样吻合,我一时间难以分辨到底是谁,故而放出信号,等世子出宫亲自验证。”
傅归荑高高悬在空中的心总算落了一半,这两天她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生怕是得到傅归宜的什么噩耗。
原来是有两个人,忠叔分不清楚。
她眸光一凛,当即做出决断:“是谁,我现下立刻亲自去探。”
忠叔给了傅归荑两张纸条,“有一个人外出寻医,至今未归,邻居说大概三日后才会归家。”
寻医?
傅归荑皱着眉,快速扫了一眼,转身大步往外走,邓意急匆匆跟了过去。
他们来到京城最大的酒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
傅归荑手里握着一杯清茶,茶盏水面泛起圈圈涟漪,直到茶凉她也没有喝下一口。
“今日我做东,大伙随意吃。店家,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来上两坛。”
一群人呼朋引伴地上了二楼,坐在傅归荑前面那桌,为首的是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富家公子,相貌平平,但性格爽朗,隐隐是这群人中的领头羊。
傅归荑安静地听着隔壁的交谈声,手像失去了力气一般,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吉祥八宝纹茶杯,她的脸色变得灰白,眸光黯淡下来。
“我出去透透气。”那名富家公子笑着下楼。
傅归荑立刻跟了上去,邓意匆匆扔下一块银锭。
“你干嘛!”
傅归荑在他去茅房的路上截住了他,不由分说将人摁在地上,迅速解开他的腰带。
“光天化日之下,非礼啦!”
傅归荑面色冷酷示意邓意堵住他的嘴,自己掀开他的下摆,眼睛看向后腰。
什么也没有。
根据忠叔的情报,这个人今年十八岁,十三年前被一个富商收养。当时他泡在河里奄奄一息,富商夫妇行船时正好经过救了他。
富商的夫人因病无法生育,于是将人捡起来后一直养在跟前,视如己出。
傅归荑听到这些信息时觉得他就是哥哥,也希望他是哥哥,她最怕听见哥哥这些年在外面受苦的消息。
然而在她看见这人的第一眼时,心里在第一时间就否认掉。
傅归荑无比失望,但是她还是想亲自验证一下。
哥哥幼年坠过马,后腰被石头划出过一道很深的伤口,与她上次伤自己的地方一模一样。
傅归荑呆呆地站起身,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没有焦距。
她的步子越来越大,最后跑了起来。
“世子,世子……”
邓意迅速扔下躺在地上的人,又抽出一张银票放在他手上,快速道歉:“对不住,我们找错人了。”
说完狂奔追着傅归荑出去。
裴璟和秦平归二人从暗处走出。
秦平归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颇有些替傅归荑打抱不平的意思:“你早就知道傅归宜不在这些人里,你还眼睁睁看着她的希望破灭,白高兴一场。”
裴璟淡淡道:“是她自己不愿意开口问我。”
秦平归白眼翻上天了,“她不开口,你不会主动一点吗?”
裴璟瞟了秦平归一眼,声音有些冷:“我发现,你好像对她特别关心。”
秦平归听出裴璟在警告他,于是不再言语。
心里却替傅归荑叫不平,人家对你算仁至义尽了,给你送武器送技术,还容许你这样欺负她。
关键是,她从没在外人面前说裴璟半个字的不好。
秦平归都觉得傅归荑是个活菩萨。
也就裴璟这黑心肝的人,能对她下这种狠手。
裴璟扬了扬下巴,秦平归认命去善后。
他蹲在被傅归荑弄倒在地上的人,拿出一把匕首比划着他脆弱的喉咙。
“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过,要是有第六个人知道,小心你的脑袋。”
“还有,谁问起也不许说见过我们,否则……”
富家子弟在他的威胁下惊慌地连连点头,连腰带都没来得及系好,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另一厢。
“世子,世子,你等等我。”邓意跑了半天才追上人。
傅归荑斜靠在小巷深处,冰冷的墙壁上,她背对着邓意,垂下头,背影充满失落无助。
邓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后双手搭在她颤抖的肩头,声音很轻:“世子,我们已经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选项,不是应该高兴吗?”
傅归荑身体一僵,微微起伏的肩膀很快平息下来,她转过头对邓意强颜欢笑道:“你说的对,我们去下一个看看。他人不在,至少能打听些情况。”
邓意看见傅归荑泛红的眼尾,还想再安慰两句,她已经收拾好心情往外走。
傅归荑露出一个浅笑:“大娘,你方才说这户人家没有别人了?”
隔壁大娘在这样一个俊美青年的笑容中完全迷失自我,把知道关于隔壁邻居的一切像倒豆子一样悉数告诉她。
傅归荑维持着表面的笑意,眼睛却散发出动人的流光。
十八岁,落水被救,身体不好,口音不像南陵人,养父母在去年双双病逝。
“你……有没有注意过他后腰这里,”傅归荑照着自己比划了一番:“有个什么胎记?”
“胎记?”大娘眯着眼,皱起眉头似乎在回想什么。
傅归荑目光灼灼盯着她,大娘被她眼里的光震了一下。
“好像,有个这么长的疤痕。”大娘用手比划了一个手掌长的距离。
傅归荑的眼睛更亮了,她声音有些紧:“您确定是疤痕,而不是胎记?”
“不像胎记,想是从什么高处掉下来,磕着了。”大娘愣了一下,旋即连连摆手,笃定道:“对,不是胎记。”
傅归荑的指尖深陷掌心,全身颤抖地哦了一声。
她麻木地扯下自己的沉甸甸的荷包放在这位大娘的手里,转身就走。
“哎,这太多了,小公子,我这拿得心里不踏实,你拿回去吧,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随意找个人打听就能清楚。”大娘追上来要还给傅归荑。
傅归荑僵硬地笑了笑:“您这样了解他,平日肯定没少帮忙照顾,这点不算什么,就当我替他谢谢你。”
说罢又推了回去。
傅归荑离开那间有些破败的屋子,面无表情地往回走,邓意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
心情大起大落,她浑身一下子有些使不上力气,走在路上的时候有个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傅归荑差点跌倒,幸好邓意及时扶了她一把。
“你听到了?”傅归荑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是不是他?”
“一定是他。”邓意眼神肯定。
傅归荑却忽然害怕起来:“万一、万一不……”
邓意逾矩地用食指轻压她的双唇,堵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没有万一,只有他。”
他的话像是有力量一般,傅归荑眼里的慌乱很快变为镇定。
一直跟着他们的裴璟二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裴璟浑身散发着沉抑的气势,冷得几乎要将人活活冻死,他的胸脯急剧起伏着,目视前方,眸底泛着凶意。
秦平归时刻观察他的状态,生怕他一冲动出去就砍了那个叫邓意的。
不过好在最后他什么也没做,赶在傅归荑回宫之前先一步到东宫。
刚一回来,下面的人来报太医院的太医前来求见。
裴璟叫人进来。
大门紧闭,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裴璟脸色阴戾,眸光冷鸷,他望着跪在底下的惶惶瑟瑟的太医,半晌吐出冰坨子一般的话语。
“你说的是否属实,没有半字虚言。”
太医整个人哆嗦起来,指天发誓:“这关乎太子殿下玉体安危,兹事体大,臣不敢妄言。”
说罢,他慌忙将那本记载着苍云九州境内的奇珍药材书籍翻开,双手奉上。
裴璟垂眸,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
待看清上面某味药材的功效及副作用后,眸子倏地寒光迸射,整个人像被棍子狠狠敲了一下,震得他头皮发麻。
“好,好,好。”裴璟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大笑一声,忽地对着桌子重重拍了一掌,力道之大震得桌面上的茶盏直接腾空而起,砸在地上成了碎片。
“傅归荑。”裴璟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胸膛剧烈的起伏,喘息声连绵不绝。
跪在地上的太医不知太子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但听得心惊肉跳。
太子殿下的嗓音愈发凄厉,到了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恨意,像要把口中之人嚼碎了,磨扁了,再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他猛地起身,一脚踢翻目之所及的一切能看到的东西,又冷着脸一言不发地取来佩剑,将屋内的桌椅板凳通通砍成两半。
太医脸白如纸,跪在地上闭着眼缩成一团,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生怕这位主一个不注意将自己也给砍杀了。
咔嚓声接连响起,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裴璟发泄完心中的暴怒后扔了剑,清脆的撞击声吓得太医睁开眼。
“这件事,除你我之外,还有谁知道?”裴璟额头的青筋突突地狂跳,双目微赤,像闯入人间的恶鬼。
太医心里清楚,给太子下药,还是下的如此大逆不道,用心险恶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