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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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有诚意。你在哪?我来接你。”
姜临晴没说咖啡馆,只说在岛上。
她担心刘倩见到宋骞,又要八卦。
姜临晴锁了咖啡馆的门,绕到了岛上的另一边,上了车。
宋骞见到创口贴,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伤得重不重?”
“没事,医生说皮外伤。”姜临晴摆出一个苦瓜脸,“这事翻篇吧,我不想谈了。”
“好吧,听你的。”
宋骞约饭的场所,从来不重样。这次他带她去了远郊的一个水库。
餐馆是一艘船。老板从水中捞鱼,把框里活蹦乱跳的鲜鱼给二人过目。然后上秤、入厨。实打实的新鲜。
夜风很大。
宋骞见到姜临晴被吹乱的发:“老板,关一关窗。”
姜临晴把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这顿饭我请吧,当是感谢宋先生的关心。”
“下次吧。你说得对,不能只是口头关心,我要从行动出发,将来才好意思让你掏钱。”
她隐约觉得,她没有机会请客了。“宋先生,你和其他女人真的能好聚好散吗?你很温柔,她们不会舍不得吗?”
“事先说好的,基本都会遵守游戏规则。”宋骞望过来,“你不敢,是因为害怕沦陷吗?”
姜临晴抬眼:“你不担心我死缠烂打?”
宋骞失笑:“从表现来看,我才是死缠烂打的那一个。”
“宋先生开玩笑了。”
宋骞当然是开玩笑,他今天坐在这里是一个意外。
微信群有人发了现场视频,他认出是她。
她和他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她一时冲动,将来要后悔的。这对他来说,后患无穷。但想起了人,他突然抛不下某个念想了。也许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得不到的总是念念不忘。
那一个暴雨夜,宋骞更多的是好奇。就算被搅局,也只是被猫抓了一下而已。这阵子空窗太久,再见到姜临晴,他觉得人很漂亮,甚至香气都变得诱人。
店家的烤鱼“啪啪”地在烧。
宋骞的目光变得深邃。
姜临晴咬了一口生鱼片:“宋先生,你不吃吗?”
“姜阴天,你还没考虑好吗?”
“今天不是周末。”她的理由五花八门。
他点头:“不会占用你工作日的夜晚。”
上船时,宋骞没有扶人,但是下船的时候,他回头,突然要来拉她。
姜临晴握着拳头,犹豫间,脚下一滑,不得不伸手维持平衡,就被宋骞抓住了。
她停在他的面前:“宋先生,你交往的过程,是循序渐进吗?”
“不,时间很宝贵。”
“嗯。”她想不到有什么可说了。
宋骞放开她,双手插进裤袋:“你为什么出来玩?”
“想要一个陪伴。”
“为什么不找一个男朋友?”
她反问:“你为什么不找一个女朋友?”
“我没有耐心,很容易喜新厌旧,总的来说,对感情不负责任。”
“我也是。”
“你比我更不负责任,明明是你过来招惹我的,还玩欲擒故纵。”
之后,宋骞接了一个电话:“我和朋友有约,先送你回去。”
车子到路口。
姜临晴解下安全带:“宋先生,我们能从牵手开始吗?”
他摇头:“很抱歉,我没时间。”
姜临晴想通了。
宋骞英俊多金,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但温柔是假象,他有一股无形的魄力。她无法与他谈条件。
池翮更接地气。他暴露了一个平凡的愿望——赚钱买房。他有目的性,凭中饱私囊的行为判断,他为达目的,偶尔也会行不道德之事。他说他穷,或许只是说说,但她能顺着他话语间的“穷”去放诱饵。
当然,他上不上钩就是另一码事了。
比较了两个男人,她觉得头疼。只是想要一场轻松的陪伴,却把自己绕到混乱的局面。
玩什么男女游戏,比工作还累。
*
宋骞到了桌球室,第一眼见到的是池翮。
池翮不端不正。人窝在沙发。嘴上衔了支烟,没有点火,不知道咬了有多久。
“宋骞,你终于来了。”一个染棕褐色头发的男人喊。
宋骞脱了西装外套。
染发男又说:“听说你在忙什么孤鹜计划?”
宋骞斜睨池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池翮连眼皮都懒得抬。
一个男人站在桌球台:“什么?什么?什么孤鹜?”
“今晚这局,我把你打得嘎嘎叫。”宋骞走过去,拿起球杆。
男人:“宋骞,开战了。”
宋骞:“我还没在你这里吃过败仗。”
男人:“我手痒啊,好比游戏通关,不把你干倒,我寝食难安。”
染发男坐下来,问:“什么孤鹜计划?”
池翮笑了笑:“一个女的想买男人。”
“买?”染发男问,“宋骞能忍?”
“能屈能伸。”
“对方出什么价?”
“哦,我忘了问。”池翮真的给姜临晴发了消息:“你买男人多少钱?”
轮到她很久不回复了。
他拨了语音电话。
响了十来秒,她才接起:“喂,池先生。”
池翮一手托着额角,坐没坐相:“你买男人多少钱?”
姜临晴差点被口水呛到,她咳嗽,又咳嗽,咳得面红耳赤:“你说什么?”
“不正经的工作,你上回讲得理直气壮的。”
她清了清嗓子:“这不叫买男人,算是生活助理吧,就跟请秘书一个道理。”
池翮懒得跟她计较用词:“多少钱?”
姜临晴迟疑:“三个月开销吧。你……应聘吗?”
池翮仰头,见到顶上绚烂的水晶灯:“凭第三只手赚钱的,叫什么?小偷?贼?换第三只腿赚钱的,就是助理秘书了。”
姜临晴:“……”
“第三只腿比第三只手值钱啊。”
“我在忙,不说了,拜拜。”她挂了电话。
池翮还是把手机放在耳边。
染发男撞了他一下:“笑什么呢?眼睛闪得比水晶灯还漂亮。”
池翮又望那盏灯:“亮度调太高了。”
宋骞打完一局,正好和染发男交换。他解了两颗衬衫纽扣,走过来,对上池翮的眼睛。
宋骞:“干嘛对我笑得这么意味深长?”
池翮这才收起手机,拿过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叼上烟,当打火机的火苗烧上烟丝,他问:“你的孤鹜计划怎么样了?”
宋骞朝池翮踢去一脚。
池翮翘了翘腿,避开了。
宋骞从池翮手里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人家要玩恋爱游戏,拉拉手啊,暖暖脚啊,盖上被子纯聊天。”他坐到池翮旁边。
池翮按下打火机。
宋骞衔上烟,就着火苗点燃:“我就不去糟蹋纯情小姑娘了。”
池翮坏笑一声:“可怜的孤鹜。”
宋骞真想把这支烟,烫到池翮的嘴里:“你烦不烦!自己去干点正事,别烦我。”
“我有事做。”池翮侧头,“我发现了一个人。”
宋骞吸一口烟:“什么人?”
“有趣的人。一开始就觉得有趣。后来不好玩了。不过——”池翮眉眼弯弯,“今天又有意思了。”
第15章 上钩
展览准备就绪,姜临晴邀请彭寅过来。
彭寅说,他邀请了一个人。
用得上“邀请”这个词,可见对方是位贵客。
姜临晴到了门前,去等候,去恭迎。
彭寅坐了一辆网约专车,车里下来的贵客,是池翮。
姜临晴恭迎的腰顿时直了。
池翮没有穿咖啡馆制服,一件衬衫,一条裤子。和彭寅的油画色彩不一样,池翮的是普通的白,普通的黑。衣服沦为人的陪衬。
姜临晴带着彭寅和池翮在空间走了一圈,从一楼到二楼,再从二楼下来。之后是她和彭寅的讨论。
“贵客”靠在咖啡桌,慵懒又放松。他不说话。
彭寅有时候问他问题。
他就“嗯”、“哦”。
姜临晴知道彭寅欣赏这个服务生,却不料,彭寅这样看重池翮。
直到彭寅说:“这是你们的艺术空间,还是要兼顾你们的想法。”
她才明白,池翮不是“贵客”,只是“服务生”。这是彭寅对“有光”的尊重。
不经意间,她发现池翮望着自己。她继续和彭寅讨论,待到下一次抬头,又撞进池翮的眼睛。
池翮笑了:“我给你们冲两杯咖啡吧。”
彭寅很高兴:“我最喜欢你的手艺。”他无需说明什么口味,一切有老规矩。
池翮望向姜临晴。
她说:“谢谢,热拿铁。”
讨论的事情完了,彭寅起了聊天的兴致。他滔滔不绝。
姜临晴不好意思退场。
彭寅问池翮:“你有没有意见?”
池翮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香水,我是外行。对于展览,我也是外行。”
彭寅的咖啡空了,人就走了。
张艺岚要来,人还未到。
偌大的咖啡馆,剩下姜临晴和池翮。
她摆出工作态度,一本正经的:“对了,池先生,店里的桌椅暂时用不上,能不能借给我当展台?”
池翮:“你真是一分钱都不愿意多花。”
“空着也是空着,我给你补点租金吧。”
他到了她的面前。
姜临晴立即直起身子,后退一步,腰抵上了吧台。
池翮伸出手。
她警觉,几乎以为他要抱她。
他没有,他把双手撑在吧台,将她围在一个闭合空间。
她见到他衬衫领口解了两个扣子。他真是上天的宠儿,连锁骨都不输人。她退无可退,吧台边缘如同金属枪支似的。她强行咳了两下。
咳嗽没有逼退他。她听到他在笑,那种惯常的,漫不经心的笑。
他问:“你这样精打细算的人,舍得花钱买男人?”
“精打细算是因为公司的预算卡得紧。”
“你自己呢?是个隐藏的小富婆?”
“我不是。”她闻到了咖啡豆的味道,与高级香水不一样。他令她有食欲,咖啡香馋了她的嘴。
“哪来的钱买男人?”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手机响起鼓乐。
她等到了救星:“啊,我的电话!”
池翮退开了。
姜临晴接通电话之前,问:“桌椅的事,你同意吗?”
他无所谓:“行啊,期待你的展台。”
电话是张艺岚的,下午公司有会议,她不来了。
姜临晴刚聊完。
池翮的手机也响了,他在讲钱。
她竖起了耳朵。
池翮说:“免谈。”
她听得模糊,似乎他要卖什么,对方来讲价。他都沦落到倒卖家当了,还在那一分便宜不肯让。
禁止堂食,岛上的一日三餐只能叫外卖。
到了中午,池翮说:“外卖送过来要一个半小时,我要出去吃。”
展期将至,姜临晴不希望再出幺蛾子,哄了哄这位大爷:“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出租车的老大爷先是播了交通电台。大中午的,并非高峰时段,没有交通要闻。他切换了新闻电台。
主持人正在做一周热点。那一天,正好就卡在了一周之内。歹徒挟持人质,是和平社会的大新闻。
姜临晴一声不吭。
这件事好就好在没有人挖掘她的消息。讨论集中在中年男人上。她不关注网络,她早就卸载了纷纷扰扰的社交App。
末了,主持人大赞人质的冷静胆量。
池翮在这时笑了一下。
那天,是池翮将她约到那个地方,他肯定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认出,她就是人质。
他没有说,没有问。
他好像知道什么,比其他人更深一层地知道,她不愿多谈。
*
池翮大爷穷归穷,享受也是真享受。
还没两个拇指宽的饭团寿司,一片生鱼片。一口咬下去,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上次去江浙菜馆,是他仁慈了。
这是一家日料店。
池翮要了一间小包厢。
门一关上,没有话题的两人,安静近似冷场。
姜临晴端着茶杯,细数杯中的波纹。因为安静,池翮再聊电话,她不得不听了。
他说:“不谈了,这车不卖。”说完挂断。
姜临晴吃惊:“你还有车?”不会是电瓶车吧?
“嗯,代步车。”
“日子也不是太落魄嘛。”
“不落魄我会卖车吗?如今,衣食住行通通成问题。又遇上市场低迷,车转不了手。”
她静静看着他。
他一手撑在桌上,回望过来:“你为什么不吃?”
她想说不饿。但哪里不饿,她不装了,索性坦白:“太贵。”
一对寿司花掉了她三天的伙食费。这还只是一对,剩下的二三四五六,她今天要把一个月工资搭在这顿上了。
“小富婆心疼了。”
“我不是小富婆。”
“没钱为什么花钱买男人?”
“花钱买的,听话。”她有理有据。
“你选中我,是觉得我能听你的话?”
“你不是要赚钱吗?出来工作就不能随心所欲,要听上司的。”
“你提醒我了。”池翮坐正了些,也不是太正,“我如果不接你这工作,就对不起自己这张脸了。”
她听出什么苗头:“你的意思是?”上钩了?
“我缺钱,特别缺钱。当小偷太委屈我了。这样吧,我来当你的男人,如何?”他像三月枝头上的俏花瓣,十分招摇。
她问:“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思前想后,我天生就懒,能傍着人过日子,再舒服不过了。”
知道这男人不成德行,却没料到这般好吃懒做。她追加条件:“你听话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我一个穷鬼。你让我去东,我就不敢往西。你要我上床,没你的命令,我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满嘴跑火车。她只问:“真的听话?”
“当然。”他弯眼笑,“我从不骗人。”
她会信就有鬼了。但他确实迷人,尤其这时,他定定望她,仿佛全世界都不在乎,他的眼里只有她。
男人的眼神是一个大骗局。可她与他又不讲真心,她也不介意他是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面对这样一副好皮囊,她的心里能舒畅些。
“规矩我还是懂的,我做了一份简历。”池翮拿出一张折了三折的纸。
她瞄一眼。
他煞有其事,附上了证件照。能将证件照拍得上镜,确实是绝顶的好模样。
资料上有他的身高、体重以及……三围。
连简历都有,怕不是个资深小白脸吧。姜临晴皱了下眉。
池翮问:“你不满意?这只是基本资料,没有关键信息。那东西儿童不宜。”
“什么儿童不宜的东西?”
“比如第三只腿的尺寸。我生性羞涩,比不上你的直白,不敢直接放上去。”
“……”姜临晴的脸蛋红了红。比不要脸,她是比不过他。
“但我转念一想,你的这份工作,重点就是那个吧。”池翮若有所思,“细节尺寸没量过,我给个预估范围吧,简直天赋异禀——”
“你闭嘴吧!”
池翮“啧”一声,真的闭嘴了。
姜临晴板起脸:“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别干偷鸡摸狗的事,否则我就送你去见警察。”
他挑眉:“我干什么不都听你的吗?”
“招聘是有实习期的。”
“实习期不会没工资吧?咖啡馆禁止堂食,没有收入;展览的尾款还没结算;我的车卖不出去。早上一睁开眼。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
有一个动作,姜临晴做得特别顺畅。从酒吧那时就开始了。她递过去两张百元钞:“算是头款吧。”
他吊儿郎当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