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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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边缘,整个人向姜临晴倒了过来。
倒下的角度欠缺,正好被她避开了。
调酒师望过来一眼。这样的场景在酒吧不是稀奇事,但他是工作人员,当然不去插手。
男人穿一件棕黄夹克外套,外套前襟被撒了些酒。他用手肘撑住吧台,面朝她:“Hi。”
姜临晴提前说:“我和朋友一起过来的。”
夹克男东张西望:“可是我没有见到你的朋友啊。是在哪里啊?”
她起身要走。
夹克男一把拦住:“美女,是这样的。我和朋友打赌。如果能哄你喝一杯,我就赢了,你就当帮一帮我。”他冲调酒师打了一个响指。
姜临晴冷下脸:“为什么拿我赌啊?”
“你看着是一个好人。好人不会拒绝好人的吧?”夹克男酒气熏人。
她退了退。
夹克男靠近她:“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他的手指朝一边指了过去。
那里坐的,站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人。有男有女,嘻嘻哈哈的。
姜临晴不愿搭理陌生人:“我有事先走了。”
“别走啊。小小的一场赌博,不要让我难堪。”
“你的难堪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赌就没事了。”
夹克男笑了起来:“嘴巴很利索嘛。”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她。
人没有拉到,他先是发出“哎哟”的声音,接着就跪了下去。他急忙撑住吧台起来,转眼见到一个黑皮衣的女人。
她顶了一头深红的头发,态度轻蔑。
他之所以摔倒,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踹了他一下。
常来酒吧的都是人精,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个个心里有数。
“咸猪手想干嘛?”向蓓讥讽说。
夹克男不敢造次,陪笑走了。
向蓓对着姜临晴也没有笑脸:“不是跟你说了,别来这种地方。”
“我来凑凑热闹。”
“想热闹去跳广场舞,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向蓓也觉得舞台上的喧闹太吵,“算了,我送你回去。”
“你不用表演了吗?”
“跟那两人音乐理念不合,走人。”
舞台上的男人像在说话。
姜临晴从来听不清他在唱什么,这时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向蓓却听见了,她翻了一个白眼,拉着姜临晴出了酒吧。
向蓓被冷怕了,这阵子经常穿一件外套。不过今天比较暖和。走出去了,她就拉开皮衣拉链,习惯性去摸烟盒。
袋子是空的。
最后一支烟已经被她抽完了:“我要去参赛,他们两人不想去。”
“他们有什么打算?”
向蓓耸肩:“他们就指望一辈子赖在这里横,觉得我们都是地下的人,到了大白青天的世界,肯定遭受非议。说白了,两个孬种,自卑呢。”
“嗯,综艺的曝光度高吧,人多的时候……特别乱。”乱这个字还是轻的。
“它乱由它乱,关我屁事。不就是嘴碎嘛,我从学生时代就听着的了。有些话别人没在我面前讲,背地里肯定说了无数遍。”
“向蓓,你要加油。”姜临晴和向蓓肩并肩,“我没有说过你的坏话。”
“我又没说你。”向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火眼金睛,谁坏谁好,门儿清呢。走了,回家。”
“有时候真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抽烟,喝酒,打架。”向蓓自己都笑了。
“你特别自由。”
“不自由,我还要另组乐队呢。”向蓓跟着月亮走,“人一旦有了理想,为理想奔波的时候真TM烦。”
走了几步,向蓓回头,“别说我了,倒是你。今天见识到这里的可怕了吧,你完全招架不住。要不是我,你已经被那垃圾占便宜了。没事跑酒吧来干嘛?”
“我上次在这里遇到一个帅哥。不知能不能再遇一个。但……可遇不可求吧。”
第12章 微信
策展部一致认为,“长悦”的氛围设计很有质感。四季,以区域分区,做四面墙,不混淆香气。
候补的那一个,谁也没有当真。
然而,星期一,张艺岚开了一个部门会议,说的是:“彭寅下午回复我,他选择‘有光’咖啡馆。”
姜临晴有两秒的愣怔。
张艺岚:“网上关于‘有光’的口碑蛮好。我们挑几个和香水契合的点,细化一下方案吧。小姜,你和咖啡馆那边谈的怎样?”
姜临晴:“张姐,上周我和那里的服务生聊过,他们老板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且,咖啡馆是个人经营,签合同的话,要以个人名义。”
张艺岚:“你征询一下法务的意见,先拟一份合同。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一个也没有吗?”
姜临晴:“有个代理人,他说代理一切事务。”
张艺岚:“有老板的代理书吗?”
姜临晴:“我再去跟他谈谈。”
张艺岚:“辛苦了。前期方案还是由小姜去跟,小刘负责执行层面。其他同事,小朱跟小姜一个组,剩下的都跟小刘。加油,散会。”
*
姜临晴有了教训。
会议结束,她立即换上运动鞋,冲出公司。拦到了停在楼下的第一辆的士。
高峰时段,路上拥挤。
她后悔了,有什么事不能先要个联系方式?网上有咖啡店的电话,打过去,始终无人接听。
车堵在桥上。
姜临晴焦急难耐,提前下车,拼命跑向咖啡馆,生怕自己没办法在七点前赶到。
她在七点零一分赶到。
咖啡店已经关门。
姜临晴大喘着气,握住门把手。
玻璃门里没有人影了。
她突然担心,是不是因为禁止堂食,咖啡馆索性放假了?
门上留有一个号码,就是那一个无人接听的。
哪有咖啡馆这么早关门的?但营业时间至19点,是偌大的字样。
“有光”的光,熄灭了。
亮起来的,是岛上淡黄的路灯。灯比较暗,亮的是树,一串接一串的荧光片缠在百年古树的枝丫。
姜临晴见到了树下的人。
一支烟歪歪斜斜,被他衔在嘴上。烟雾被光照着,光跟着糊了。
他的两手插在外套口袋,一边吸烟,一边吐,全凭嘴上功夫。
他和姜临晴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向蓓也是自由的,但没有这个男人的慵懒倦意。他在这一刻,仿佛是无欲无求的。
他在抽烟。
她看着他抽烟。
两人隔了不大不小的空间。恰好是她见得到他,而他看不见。
半支烟的燃烧中,不知他从树上研究出了什么,他弯了嘴角,拿下烟,掉头要走。
姜临晴立即冲上去:“我来了。”
男人继续走。
她拦在他的面前:“你好。”
“哦,是你。”一缕一缕的白烟绕在他的鼻间,盖住他唇角的笑。
令她看清,男人常常带笑,可眼睛是锐利漆黑的。
“就上次的事。我和公司报备过了,以代理人的名义签合同,可以吗?”姜临晴拿出了打印的合同初稿。
男人把烟放回嘴里:“初稿就用纸质品,浪费纸张。”
姜临晴收回来:“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没人接。”
他点头:“我没告诉你我的号码。”
“门上贴的那个。”
“那是给电信诈骗看的。”
“你给我留一个能找到你的吧。”姜临晴说,“这是你赚钱买房的好机会。”
他突然被烟呛了一下:“你提醒我了,我今晚还不知道睡哪儿。”他给了她二维码。
男人的微信名就是“ch”。
“我叫姜临晴,你怎么称呼?”她把自己名字发给了他。
男人也在他的手机上打了两个字,但没有发,而是转过屏幕给她看。
姜临晴只得自己打字。但第二个字,她不认识。
“he。”男人说,“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
姜临晴有听没有懂。备注好了,池翮。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个圆圆的大头,没有五官。或许中间那一个点就是鼻子吧。大头是姜临晴的第一印象,说不定画的就是一个圆圈而已。
手绘的,一个相当顺滑的圆。
姜临晴:“我们来谈谈合同的细节吧,你知会一下你们老板。”
“联系不上。”
“你们老板不会突然回国吧?他不知情的话——”
“一切有我。”他说得那样散漫,没有丁点可信度。
“这样吧,合同上注明你是代理人,然后需要老板的相关文件,证实你的代理人身份。”
“说了,联系不上。”
“有没有他的证件?”
“没有。”
“光凭你的一面之词,这……”
“随便你们。”池翮把烟衔在嘴上,“我先走了。”
姜临晴想了很多,想到之前的十一版方案,想到迫在眉睫的开展日期,想到……如果她能撒手不管就好了。
她追了上去:“池先生。”
池翮懒得回头。
姜临晴:“以你是二房东的名义再租行不行?”
他瞥一眼过来:“我行啊,不是你不行吗?”
“行吧,项目太赶了。”
“为什么选了我这里?”
彭寅选的。姜临晴怀疑,是因为彭寅和他有交情。“合同的话,我再咨询公司法务。”
“价格呢?”
“实话跟你说,我们预算不高。”
“当这里是慈善机构?”
“经费这一块我做不了主,但我给你去争取一个合理的价格。这是合同初稿,你有什么意见,我们再商量。”
池翮随便翻了翻,瞄一眼价格,他呼出烟雾:“我先走了。”
“池先生,商量一下嘛。”
“商量什么?”
“你能不能——”
“不能。”
他真的高,这时站直了,她得仰头才能望他:“你知道彭寅先生吧,是一个大艺术家。”
“然后呢?拿人情当钱使?”池翮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你去哪里?”
“晚饭。”他把烟头拧了拧,丢到垃圾桶。
“我请你吧。”
他侧头,笑了笑:“好啊。”
两人不是朋友,肩并着肩,没有话题。
他不在意两人之间的冷场。
她却绞尽脑汁,没话找话。
微信工作群,张艺岚艾特了姜临晴:“小姜,今天晚上我跟运营通了电话,展览的时间不能再拖了。”
姜临晴:“好的。”
手指像是不自觉的,又点进高中的同学群。
杨飞捷说这个星期要搬家了。
一个同学问他租住在哪里。
他说了一个大区域。
同学:“CBD,土豪啊。”
一个多嘴的同学冒了一句话:“姜临晴在那里上班。”
杨飞捷:“我闲在家的日子里,就可以约老同学出来吃饭了。”
姜临晴一直沉默着。
有另一个同学跳出来:“我也在那里上班。请饭老同学是不是也有我的份?”
杨飞捷:“当然了。”
姜临晴关上了群聊窗口。
池翮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大概就是在刚才她沉浸于群聊的时候。
她四处寻找,倒是没找多久,在广场舞的人群见到他。
他站在那里,没有跳舞,笑得随意,牵起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奶奶。
老奶奶的手被他高高地拉起,一脸和蔼地在他手下转圈。
一圈,两圈,精气神十足的老人家,花裙子活泼翻飞,扬起了花海。
老奶奶起了兴致,拉起他要跳交际舞。
池翮向这边抬了抬下巴,说了什么。
老奶奶冲姜临晴笑起来,松开他,行了一个交际舞的礼仪,又回到人群去了。
池翮向这里走。
姜临晴的手插进外套口袋,学他一样。
人的长相藏都藏不住,时不时有来往的路人注意他。
福至心灵的一刻,姜临晴觉得,池翮也符合她对于露水姻缘的要求。
凭他的样貌,没有七八个桃花债压顶,她是不信的。
他流离浪荡的气质,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池翮站在面前。
他一身的黑,简单的休闲外套,肩膀很挺,但是又松,特别惬意。
姜临晴不自觉的,学着他那样放松自己的肩膀。
他察觉到她的动作,头稍稍歪了一下,唇角也向上勾。
池翮的唇线比较薄,他笑是因为他真的扬着嘴角。他很爱笑,这笑之中,礼貌的,亲切的,也有锐利的。
就是没有真心的。
哪怕刚才站在老奶奶面前。
姜临晴问:“你认识那个老奶奶?”
“不认识。”
“为什么突然跑去跳舞了?”
“她拉我过去的。”
“对了,你说你现在东住一头,西住一头,是住在谁的家里呀?”
“哪边大门敞着,我就去哪边。”
姜临晴指着对面的一个商场:“你选一个吃饭的店吧。”
池翮刚要走,突然接了一个电话。聊了几句,他说:“今天有饭局,我先走了。”
“那合同——”
“你发给我。”
“你尽快给我答复吧。”
“今晚没空。”池翮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姜临晴又把合同重新浏览一遍,发了过去。之后,她点进去池翮的朋友圈。
他开放了一个月的权限。这一个月里他只发了一个动态,是一张图,或者说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扭来扭去的简笔画小人儿。
画风如他这个人一样。散漫,不着边际。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花雕
第二天一大早,姜临晴刚进办公室,听到刘倩的笑声:“喜从天降。”
喜是因何而降,谁也不知。总而言之,香水展览的预算多了一笔。
姜临晴立即申请经费。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艺岚痛快地同意了。
姜临晴发消息:“池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谈合同?”
没有回复。
她只好用语音邀请。
对方未接。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才说:“今天我不在。”
“池先生,迫在眉睫,拜托拜托。明天就要走流程了。你在哪里?我拿合同过去。”
“晚上吃饭有时间。”
“好的。”
“你请客。”
“没问题。”只要能留住人就行,况且昨天她本来就要请他吃饭,“池先生想吃什么?”
“不挑食。”
“你去哪里方便?”
池翮说的地址,正好在姜临晴公司的这条路。她挑了一间江浙菜馆。
*
菜馆在公司对面,姜临晴却没有先到。
池翮已经坐在窗前。他坐得有些歪,倚靠椅背,左右手各握手机一端,手指快速地滑动。
他在玩游戏。
她见到他的笑,偶尔笑得深了,眼睛跟着一起弯。
怎么有这样爱笑的人?姜临晴走过去:“池先生,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是我早到了。我比你还怕你跑单。”他就是有本事把所有话都说得不真诚,眼神像弄潮,常常是嬉戏的。
她把餐牌推到他的面前:“你来点餐吧。”
他不客气,点了五个菜。
姜临晴正襟危坐,一开口就是谈合同。
池翮这一次对价格满意了:“我没什么要求,你们不能破坏咖啡馆的设计。”
“这个当然。”她把打印的合同给他过目。
公事聊完,两人又没有了话题。
池翮收到微信,和对方一句一句聊天。
姜临晴转向窗外。
这里一到四层是商场,五层以上是公寓。杨飞捷就租在这幢楼。
来来去去的路人中,姜临晴注意到一个男孩。他大概是高中的年纪,背了一个双肩包。
背影像极了年少时的杨飞捷。高中的杨飞捷比较单薄,胳膊线条淡淡的。打球热了,他常常把袖子挽到肩膀上。
这个男孩也挽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