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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殊色误人-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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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钟隆的手下匆匆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钟隆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萧绪桓,忽而大笑,“快请进来。”
  密室的大门缓缓启开,手下引着两个人朝里面走来。
  萧绪桓转头看去,只见程改之一脸兴奋走了进来,看到他时有些心虚,忙停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还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光而入。
  作者有话说:
  茵茵:瑟诱?不吃这一套


第63章 
  早在萧绪桓悄悄离开的时候; 崔茵便醒了过来。
  窗边那传信鹰拍打翅膀飞走发出的声音,她也都听见了。
  崔茵本也没有睡的多沉; 只是完事后有些累; 心事重重,故意想要让萧绪桓放松警惕,才装作睡熟了的样子。
  萧绪桓甫一出门; 她便走到窗边听到了庭院中他吩咐程改之的几句话,待人都走后,自己重新换了衣裳、梳了发髻; 不施粉黛; 推门朝庭院里那棵乌桕树下走去。
  ……
  乌桕树下。
  程改之正烦闷着,他与萧绪桓其他几个手下一样,先前知道大司马身边多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时; 很是替他开心。
  毕竟他早就到了成家娶妻的年纪,孑然一身多年; 终于觅得可心人; 能够知冷知热,生儿育女,他们这些一同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乐见其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建康送来的那一道圣旨,挑破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竟是崔氏女。
  程改之愤怒不已; 崔家那些人; 处处与他们为敌,甚至多次出手暗害萧绪桓。
  沈汲劝他; 说夫人身世坎坷; 温柔良善; 大司马自己喜欢就好。
  后来在荆州城中,他们的确听到不少夸赞夫人的谈论,说她去郡学授书,毫无架子,对谁都很是和善。
  直到刘泰父子无赖至极,要求萧绪桓带着夫人一同来蜀郡,差点扰乱了他们的计划。程改之他们本来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怨言再次被激起,没有想到的是,夫人竟自己主动答应一同前来。
  “程将军!”
  程改之百无聊赖,坐在树下衔了一根狗尾草,抱臂仰头闭着眼睛。
  忽然听见崔茵的声音,还未起身,她便已经走过来了。
  “程将军,萧郎君是不是去寻钟隆了?”
  程改之忙爬起来,“夫人你都知道?”
  他面露颓丧,不疑有他,对崔茵道:“是去寻那个老土司了,只不过事情不太顺,将军只好亲自去说服他了……”
  崔茵笑了笑,方才听到萧绪桓命他留下,听他口气便是心存遗憾,知他定然是想跟着去的。
  “程将军,我知你随郎君征战多年,是他最倚重的副将,这么大的事,却只能留在这里看顾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很是可惜。”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知,原本照我的身份,你们对我颇有怨言,都是看在郎君的面子上才称我一声夫人。”
  程改之被戳中心思,有些心虚,夫人仙姿佚貌,秾艳如花,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明知道大家对她有怨言,也没有生气。
  他忙道:“夫人多虑了,我……”
  “程将军,我没有怨怪你的意思,”她温声道,“我只恨自己无用,总是连累郎君,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也都是我自己猜测出来的,郎君从来不与我说。”
  程改之睁大了眼睛:“夫人自己想到的?”
  崔茵说是,然后期冀地看着他,“程将军,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萧绪桓转头,看见程改之身后跟着走进来的那道身影,眉心一拧,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崔茵一步步走近。
  他暗叹一声,原以为自己哄她已经叫她把这件事搁下了,没想到她狡黠万分,还是想办法跟来了。
  崔茵见他脸色漠然,有些生气似的,拽了拽他的袖子,秋水盈盈的一双眼睛冲他眨了眨,旋即坐在他旁边,对钟隆笑了笑。
  “钟老,妾贸然前来拜见,还望您见谅。”
  她方才在门口,已经听见他们的交谈声了。
  “钟老,妾深闺妇人,不懂郎君他们的谋略计策,更不懂兵法,但方才听您拒绝了郎君的提议,想到一事。”
  “当年老南羌王仰慕中原文化,率族人南下,在蜀地繁衍生息,而留在祁连山的北羌,本以为可以在山下那片土地上与世无争,最终却被羯人灭国。”
  萧绪桓垂眸,静静看着她,浅淡的烛光将她的面容映衬的愈发柔和温婉。
  他一直知道,崔茵像一株兰草,外柔内刚,蕙质兰心,但他私心里,不想让她参与任何危险的事情,哪怕知道她不怕,她也能祝自己一臂之力,也不愿意。
  大概是因为遇见即错过,能重新遇见她,天上那抹月色能落到自己手心,已是他此生最幸运之事了,他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钟隆听到崔茵提及北羌,慢慢坐直了身子,笑了笑,“夫人继续。”
  崔茵道:“您如今拒绝结盟,和当年北羌的决定,又有什么不同。”
  钟隆微微变了脸色。
  “都是求自保,有如自欺欺人,我不犯人,人却犯我,钟老,难道躲在刘泰的旗帜下,就能躲过胡人吗?他们今日不攻打南羌,是因为势在必得,觉得蜀地是砧板上的鱼,先夺后夺,是一样的。”
  “老南羌王当年归顺大梁,是因为当年的大梁皇帝是明君明主,汉家文化教化您的族人,在蜀地繁衍生息,受儒家熏陶的子民还能去到中原为官,带回来中原的农作、器械,南羌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物是人非,大梁摇摇欲坠,守成会被胡人所灭,您若真的想要保全族人,难道不应该另寻明主,博出一条新路吗?”
  ……
  从钟隆的密室出来,沿着南羌人留在蜀郡的密道,悄无声息的返回住处。
  刘泰手下虽有人时时刻刻盯着萧绪桓他们,却因为此前那个探子被萧绪桓不留情面的戳破扔了回去,刘泰也不好明目张胆将人安插在他们身边。
  有夜色作掩护,又有钟隆的手下护送,一来一往,刘泰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程改之的脑袋几乎要垂到地上去,大司马虽然没有责罚他,但见他压抑着怒气,知道自己明日是躲不过去一顿责罚的。
  崔茵稍稍停下脚步,转头对他道,“程将军,你不用怕,是我求你带我来的,郎君不会罚你的。”
  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萧绪桓一把攥住她的手,冷冷看了程改之一眼。
  程改之心虚无比。
  他方才在钟隆那里,听夫人那一番话,实在是羞愧汗颜。
  他答应带崔茵来找萧绪桓,是因为自己也想来,想着那个老土司若是不答应,他干脆把人抓起来揍一顿,老土司捏在他们手里,看那些南羌人会不会听他们的话。
  却没想到,夫人三言两语,就能叫钟隆改了主意。
  相比自己,去了也是无用。
  回到住处,萧绪桓松开了她的手,崔茵见他一路忍着怒气,一言不发,本想撒娇哄哄他,却没想到他丢下自己大半夜,不知道又去忙什么了。
  直到丑时过半,崔茵趴在枕边犯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觉得有双手在自己身上作乱,才清醒过来。
  “郎君……”
  她翻过身来,软软地勾住他的脖子,眼神朦胧,“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没有捣乱,钟隆这不是答应结盟了吗?”
  萧绪桓沉沉地看着她,他不是生气崔茵自作主张与钟隆说的那番话。
  反倒是很赞同她,她很会揣摩人心,更是机敏,早就想明白了自己的计划。
  她帮了他,他很是感激。
  让他生气的是,今日她能瞒着自己求程改之带她去找钟隆,下一次呢,要是事情危险,她万一出了差错该如何是好。
  崔茵见他只是看着自己,漆黑的瞳仁里涌动着暗光,还是不说话,便主动凑过去,亲吻他微微干燥而柔软的唇。
  “郎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我是能帮你的,”她在他下巴上重重亲了一下,笑道,“你不要什么都不跟我说好不好?”
  萧绪桓未置可否,忽然将她压了回去,眸中翻滚过炙热的暗流。
  空气中湿热而潮闷,额前细细密密的汗珠滑落。
  手腕上的玉镯一下一下磕在榻边的木板上,崔茵心里有些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明明是你瞒着我,明明是你的错……”
  “我知郎君不是不信我,而是患得患失,怕我有什么闪失。”
  “可是桓郎,我不怕的,与其永远躲在你身后依附你而生,我更愿意和你一起面对这些事情。”
  他拨开她面颊上几丝被泪水打湿的长发,心底像是化开了一潭春水,声音沙哑,低声哄道,“我知道,是我的错。”
  顿了顿,萧绪桓的声音近乎呢喃,轻轻叹了一声,“茵茵,我舍不得你冒险。”
  胸腔里迸发的热意,不知究竟是自鄙而羞愧还是她那份坚定不移地心意带给他的感动。
  她微微喘息,睁眸看着他的眼睛,“你以后还会瞒着我吗?”
  他看着她泪盈盈但却倔强的一双杏眸,缓缓摇了摇头,抬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不会了。”
  “夫人一片心意,岂能辜负?”
  崔茵回抱住他,止住了眼泪,有些脸红,但还是轻声开口,“……那郎君要永远对我好才是。”
  萧绪桓笑了,附在她耳边,轻声而郑重道,“好。”
  “永远对夫人好。”
  月光如银,倾泻满地,潮湿的微风轻轻掠过纱帐,带起丝丝波澜。
  乌桕树上停着几只鸟雀,纷纷靠在树枝上,舔舐着羽毛,安静了下来,叶底的小虫都已经停止了鸣叫,夜色寂寥,唯有相爱之人同频的心跳声,如同雷与鼓,诉说着绵绵不尽的情意。
  幽夜里一朵娇娆的牡丹盛放,鼻息间尽是她醉人的馨香。
  她怎么会知道,孤寂半生,他究竟有多珍惜此刻的欢愉,和她无尽的爱意。
  这一生永远不要有尽头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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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蜀郡; 刘泰所命人建造的那座宫殿,取名唤做重华宫; 原本是预备称帝时用的。
  可自从听说萧绪桓被建康那群人贬派而来; 他们父子俩便觉得不满足西蜀这一块小小的地盘——若是能趁萧绪桓手中兵力不足把荆州打下来,他们刘家父子的威望,可就不再是别人口中占山为王的匪贼了。
  前日被那个姓萧的拂了面子; 刘淳暗恨在心,是日去与父亲商量扣押萧绪桓,派人直接攻打荆州的事情。
  刘泰似还没从美人榻上起来; 下人进去禀报; 出来的却是刘泰的宠姬钟氏。
  “宛娘,”刘淳看了一眼刚刚阖上的内殿门,跛脚迎上去; 不老实地摸了一把钟姬的手,“父亲还没醒?”
  钟宛娘蹙眉“呸”了一声; 却也没收回手去; 嗔怪道:“你老实些,若是被你父亲看到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刘淳毫不在意,以他爹的德行,女人如衣服; 一个美人儿罢了; 赏给他的还少?若不是这钟宛娘是老土司钟隆老来得女的独女; 再妖冶美丽,久了也会腻。
  瞧着父亲这几日; 就惦记上了萧绪桓那个崔氏夫人; 叫人打听来那崔氏的样貌和衣着; 比照着去城里搜罗来几个女子装扮上,这几日叫她们侍奉在侧,还故意放出消息,专门膈应人。
  “宛娘,你可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爹还有几年能折腾,他如今要打荆州,要造宫室,这一切将来都是我的,”刘淳讨好般对她笑,低声道,“他给不了你的正妻之位,将来我给你,你做我的皇后。”
  钟宛娘笑不达眼底,心里听着简直想笑出声来,就这两个色鬼也妄图称帝,倚仗的还不是阿爹和族人。
  “你嘴上说着好听,难保不和你爹爹一样,喜新厌旧。”
  钟宛娘佯装叹气,“你爹爹还没见过那个大司马夫人,只叫人画了画像,便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你是见过她的,既见了那样的绝色,怎么还看得上我这样的残花败柳。”
  刘淳爱慕钟宛娘多年,只恨她是钟隆的女儿,刘泰抢先纳为妾室,自己竟无半点得手的机会,他自己其实也未曾亲眼见过崔茵长什么样子,但为表忠心,忙拉着钟宛娘的手放在心口起誓,怕她不信,还悄悄将自己如何替刘泰设计将那崔氏抢来的事情同她说。
  “真的?”钟宛娘闻言,眯起眼睛看着他。
  刘淳拍着胸脯保证,“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今晚且瞧着,我若是也被那崔氏迷了去,怎么会替我爹出主意,宛娘,我是最在乎你的。”
  钟宛娘笑着推了他一把,又肃声问道,“你当我不知?那萧绪桓是何人,你们父子这样这样羞辱他夫人,他能饶了你们?”
  刘淳毫不在意,一面重新抓过她的手,一面含糊道,“这个不用担心,他人在我们手里,带来的兵力不过八千人,能打得过我们?”
  “别说他夫人,就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今晚且瞧吧……”
  ***
  这两日,常有刘泰派来的人上门送东西。
  程改之从外面听到传言,刘泰那老贼竟然让人仿照夫人的模样抢去几个民间女子,就连衣服都是按照夫人的衣着装扮的。
  自那日崔茵请他带自己去拜见钟隆之后,程改之就一改往日的态度,对她很是敬服,乍闻此事,气得不轻,恨不得现在就去活剥了刘泰的皮。
  崔茵听了只当笑话,“程将军是直脾气。”
  阿英原本是习武出身,不会梳繁琐的发髻和妆面,她正给崔茵整理妆面,闻言手一抖,唇上的胭脂画了出来。
  “夫人不生气吗?”
  崔茵擦去画歪的胭脂,笑了笑,“郎君会替我报仇的。”
  她心里自然觉得恶心,但又恐表露出来,让萧绪桓愈发愧疚,他与程改之的性格截然相反,什么事都在心里。
  就连滔天的怒火也压抑着,眉目间冷如寒霜,比直接写在脸上的怒气更吓人。
  今夜刘泰在重华殿设了一场鸿门宴,邀他们前去。
  时候不早了,萧绪桓安排好人,来接崔茵。
  见她在镜前梳妆,颜若舜华,云鬓雾鬟,大概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向来出门都整理仪容,从不懈怠。
  崔茵看见他微微皱眉,以为他是不愿意今晚在宴席上让自己仔细装扮,太过显眼。
  悄悄卸去一只簪子,正欲擦去口脂,手却被他制止住。
  “很好看,擦去做什么?”
  崔茵怔怔望着他,嗫嚅道:“我以为你不愿意……”
  “为何不愿?”他重新替她把那只珠钗戴回去,“不必因为那群肮脏小人委屈自己,夫人的美貌又不是错,错的是他们。”
  他眼底的光芒沉下来几分,“是我叫夫人受委屈了,自该由我替夫人讨回来。”
  崔茵微微脸红,那些正史野史上所载,万事只要有女子的身影,所有过错都是归于红颜祸水,即便女子是无辜的,也要被人拿来说嘴,以讹传讹,成为茶余饭后的污糟话。
  他却从不这么想。
  萧绪桓看着她星眸里闪烁着的欢喜,心里却十分沉重,她这样信赖自己,自己却总是无法护她周全。
  想起过了今天,胡人的军队大概就快要到了,是他筹谋已久的一战。
  这一仗,必要赢下来,不只是为自己,也是为她。
  “郎君,我们何时走?”
  他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未涂匀的樱唇之上。
  “夫人胭脂还未涂匀。”
  崔茵呀了一声,转头想去照照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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