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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揽芳华-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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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揽屏住呼吸,上前端起盘香炉,见屋内有个盛满水的浴桶,忙将盘香炉扔进浴桶里。
  他出去之后问:“这是谁的房间?”
  一名护卫忙回答:“是那位柳姑娘的。”
  “柳盈盈?”谢揽微微一怔,又折返回房间搜了一遍,没看到柳盈盈的踪影。
  他这次回来,原本正是为了将柳盈盈送出去给韩沉,不曾想被汤秉谦喊去了花厅摊牌,就耽搁了。
  冯嘉幼已经跑到了东厢,与她出门时相比,此时的东厢已是一片狼藉。
  尤其是那些护卫们,一个个狼狈得很,李似修房门紧闭,也没见他的贴身护卫姜平,他们主仆俩应该没事。
  她进去谢揽待的那间房:“柳姑娘不见了?”
  “估计是被人劫走了。”谢揽指着浴桶里的迷香,“总不能是她点的香,施展的幻术。她在牢里关了那么久,身上不会有这等迷香,何况她若有这本事,早逃出去了。”
  冯嘉幼纳闷:“也不可能是韩沉吧?都到了这地步,动手劫人岂不是多此一举?”
  她都想不通,谢揽哪里想得通:“所以会是谁劫走了她?劫走她想做什么?”
  而且现在要怎么和韩沉交代?
  冯嘉幼转身往外走,谢揽跟了出去。
  她去院外找冯孝安,直接质问:“是不是和你有关?”
  冯孝安扶额:“怎么会和我有关,我劫她做什么?”
  冯嘉幼狐疑着盯着他打量,看他不像说谎,但他又说,“不过我知道她被劫去了哪里。”
  “哪里?”谢揽要去把人找回来交给韩沉。
  冯孝安指着大门口:“走吧,我带你们去。”
  ……
  城中已经关了门的糕点铺子里,韩沉将昏过去的柳盈盈轻轻放在藤椅上,转身怒瞪着面前吊梢眼的掌柜:“你搞什么?为何也要去刺杀李似修?”
  掌柜低眉顺目,语气却硬邦邦的:“您不知道?李似修之所以被刺杀,是因为他要改盐政。现在的盐政多好,能让这江南的民怨越来越沸腾。”
  韩沉铁青着脸:“那也要看看自己的能耐!有小谢兄弟在,若不是我及时带走你,你恐怕已经死在他刀下了!就算他不在,那李似修的贴身护卫,你也不是对手!”
  掌柜抬头快速看他一眼:“您在淮安逗留,是不是真当自己是个行侠仗义的游侠,帮起了那些穷苦灶户?所谓的发展势力,收买人心,挑起纷争,只是在骗老奴?这些年您真的变了太多,您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不管什么使命,也要先留着命。”韩沉冷冷道,“这次将盈盈带走,姑且让他们以为你是为了劫盈盈,目标并非李似修,下次你若再擅自行动,莫怪我狠心惩处你!”
  掌柜弯下腰:“是。”
  韩沉刚坐下喘口气,便有人来报:“主人,谢揽夫妇俩一刻钟前离开了府衙,上了马车,看着是往咱们这里来了。”
  韩沉朝藤椅上的柳盈盈看去,寻思他们是来告诉自己盈盈被掳走的事儿,还是怀疑盈盈是被他给掳走了。
  他站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冯嘉幼这个女人过于精明,令他颇为担忧,但一面之缘,料想她看不出什么才对。
  ……
  “你说他是……”
  冯嘉幼的确没看出来,听冯孝安道出韩沉的身份,她实在惊讶。
  即使谢揽早说过他的出身非富即贵,但这个身份依然有些骇人。
  谢揽更是难以置信,下车之后,敲开韩沉的门,都不等韩沉说话,他立刻问:“你是南疆王?”
  韩沉正琢磨怎么和谢揽解释柳盈盈的事儿,被谢揽一句问的楞在原地。
  他身后的掌柜比他反应快,正想动手,谢揽已经绕过韩沉,苗刀锋利的刀刃抵在他脖子上!
  韩沉反应过来,拔剑便想去劫持刚下车的冯嘉幼。
  然而远处一道箭矢朝他面门射来,将他逼退了回去。
  此时入夜,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韩沉这才发现,铺子对面的屋顶上早已埋伏了一众高手。
  江赴也下了车,跟在冯嘉幼身边低声道:“表妹我告诉你,淮安三盐枭里,我西江翁是最强的,因为我的手下大部分都是玄影司的暗卫……”
  冯嘉幼蹙眉:“所以是暗卫查出来了韩沉的真实身份?”
  刚才听冯孝安讲,当年南疆王战败,被打退回去,没多久便去世了,由他年幼的儿子即位,正是韩沉。由于年纪太小,一直是他亲舅舅掌权。
  韩沉多年不露面,世人都以为他被舅舅软禁了起来,其实是被秘密送来中原学艺。
  不知道南疆是不是还想卷土重来。
  冯孝安在淮安府一手打造出“西江翁”,看来不只是为了给汤秉谦下套,还有监视韩沉的意图。
  韩沉沉声问谢揽:“你们是如何知道的?我九岁就来了中原拜师,自问已和中原人无异。”
  谢揽的刀刃还压在掌柜脖子上:“你当初找上我比武,究竟是为了什么?”
  韩沉反问:“比武就是为了比武,还能为了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多结交一些对朝廷不满的江湖高手?往后或许用得上?”谢揽没有任何被骗的感觉,这和谢临溪不同,他与韩沉原本就只是以武会友的关系,“你不是有个册子,写满了许多可结交的名字?”
  “你怎么会知道?”韩沉终于发现此事不同寻常,他倏地望向仍在藤椅上昏迷的柳盈盈,“盈盈告诉你的?”
  只有盈盈无意中见过他的册子。
  门外响起冯孝安的笑声:“是柳盈盈说的,只不过是告诉了我。”
  韩沉这才注意到冯嘉幼身边的男人,眼罩遮住了半张脸,他没见过:“你是盈盈的什么人?”
  冯嘉幼也看向冯孝安,他和柳盈盈认识这事儿,方才马车里并没有说。
  谢揽蓦地反应过来,惊讶道:“二叔,四年前官马道柳盈盈被人牙子拐卖,恰好找我求救,该不是您故意安排的吧?“
  冯孝安指了下屋内的柳盈盈,对着冯嘉幼夸赞谢揽:“她可是沈邱翻遍了整个暗卫营,找出来的最漂亮的女细作,你那夫君除了救人,竟没动丝毫恻隐之心。”
  冯嘉幼心道难怪柳盈盈漂亮的令人过目不忘,原来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听闻“女细作”三个字,韩沉脸上的血色逐渐被抽空。
  而谢揽闻言几乎要晕过去:“您、您从四年前就开始给我张罗美人计了?”
  冯孝安承认:“官马道乱得很,距离江南又较为遥远,我以为以你的性格,定会护送她下江南。接着知道她父亲被狗官逼得惨死,她成了孤女,你暂时走不开,便会留在淮安一阵子……”
  谢揽自小努力,是为了保北戎铁蹄下的十八寨寨民。
  之后他活动的区域扩大到了西北,便会感同身受西北百姓的不易。
  冯孝安想让他多见识下江南灶户盐丁的苦日子,往后当他想造反时,多少顾念下大魏旗帜下的普通百姓。
  “但我没想到你有个朋友在附近,你竟将盈盈扔给了他。”冯孝安一片心血白费,看向韩沉,“事已至此,做戏做全套,只能让他护送柳盈盈下江南,没想到竟然有了这样的意外收获。”
  这个收获便是韩沉真正的身份,冯嘉幼知道冯孝安回京的功劳是什么了。
  逮住了混迹在江南做盐枭的南疆王,这功劳足够令整个朝廷瞩目的。
  大魏与南疆有停战协议,韩沉私自来大魏,又触犯大魏律法,他舅舅少不得要和大魏朝廷交涉一番。
  韩沉咬了咬牙,瞪着谢揽:“敢情是人家给你挖的坑,你却推到我头上,让我给跳了!”
  谢揽忍不住回一句:“你怪我作甚,我也是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韩沉看向冯孝安,目光充满审视:“你到底是谁?”
  冯孝安却问冯嘉幼:“他问我是谁?”
  冯嘉幼知道他还在等自己的回话:“他是我们大魏稍后的大理寺卿。”


第58章 
  兵分两路.
  冯孝安听见她这句话, 才真正放下了悬着的心。
  然而万事开头难,这只是个开始。他又试探着问:“不搬出去了?”
  冯嘉幼却没有表态:“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
  冯孝安笑道:“无妨的,大局已定。”
  “大局已定?”韩沉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转个身来到藤椅前, 手中长剑抵在柳盈盈纤细的脖子上, “好了, 这下我也有了人质。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她!”
  冯孝安拢起手:“我不可能因为她放走南疆王。毕竟在你眼里她很重要, 对我而言, 她就只是个完成了任务的细作。”
  “听见了吗盈盈?”韩沉用冰凉的剑身拍了拍她的脸,“这就是你效忠的主人。”
  他知道柳盈盈已经醒了。
  柳盈盈睁开眼睛, 解释道:“我效忠的不是冯先生,是玄影司, 是大魏。”
  韩沉管她效忠谁,他难以理解的她竟没有几分波澜, 看他的目光也如往常:“你竟能这样平静?”
  “那我应该如何?”柳盈盈反问, “我骗了你, 但你难道不是一直在骗我?”
  韩沉气到发笑:“这四年来, 我除了身份和名字是假的, 什么都是真的!而你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是假的!”
  柳盈盈无动于衷:“至少我父母双亡是真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江南灶户, 不是被淮安的狗官逼死的。十几年前, 他们死在了滇南,死在你们的屠刀之下。”
  韩沉握剑的手腕微微颤。
  柳盈盈问:“你知道我们玄影司暗卫营里, 还有多少像我这样被沈指挥使从滇南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孤儿吗?”
  她像是知道韩沉只是虚张声势, 用手拨开了他的剑, 从藤椅站起来。
  不再是之前的弱柳扶风, 挺直了脊背,来到冯孝安身边抱起拳头:“冯先生,属下确定韩沉正是南疆王寒尽川,任务完成,幸不辱命。”
  冯孝安却问道:“盈盈,这四年里你有没有犹豫过?”
  柳盈盈脸色一紧,知道韩沉也看向了她。
  “有。”柳盈盈坦然承认,且立刻道,“但从未有一刻敢忘记自己的职责,以及进入玄影司暗卫营的初衷:愿以此身许国,筑我大魏太平之基!”
  冯孝安点了点头,他像是替韩沉问的,但听完柳盈盈的回复之后,他看向了谢揽。
  谢揽知道二叔是在杀鸡给猴看,往后他若是造反,冯嘉幼对他也是一样的态度。
  谢揽自问没有造反的心,也不信冯嘉幼会这样绝情。
  但冯嘉幼此时正看向柳盈盈,眼神里写满了赞赏。
  谢揽心里一个咯噔,不得不承认,韩沉这只鸡被杀的很成功。
  “哎。”见韩沉有收剑就擒的意图,掌柜叹了口气。
  他被谢揽钳制的根本无法施展幻术,将心一横,便想利用颈间的刀刃自戕:“您快逃!”
  “别!”韩沉出手阻挡不及,目露惊恐,但旋即想起这刀的主人是谢揽,又稍微冷静。
  谢揽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等错误,赶在掌柜自戕之前,轻松的收刀换手,刀刃抵在他另一侧脖颈,顺便夸奖一句:“你倒是挺忠心耿耿。”
  只这一下,掌柜便知自己落在他手中想死都难了,脸色逐渐灰败。
  “你这是何必?”韩沉厉声呵斥,“既已被发现,我即使可以逃出淮安,还能逃回南疆去?”
  他收剑入鞘,同时也收起了原本的游侠气质,显露出为王者的风度,淡淡扫一眼众人,“何况他们抓到本王又如何,大魏早已是四面楚歌,此时敢和我南疆开战吗?稍后不还得乖乖放本王回去?”
  “但是传回南疆去,你会很丢脸。”谢揽之前不愿意谢临溪代替他接受诏安,就是怕传回西北丢脸。
  “你……”韩沉再次瞪向他:你大爷的,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就不能让我找回点面子,过过嘴瘾吗?
  冯孝安上前一步,以大魏礼节拱手行礼,做出“请”的手势:“王上,暂时委屈您了。”
  南疆国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曾被前朝收服,列为国土。前朝覆灭时又独立。大魏立国后还当南疆是自己的国土,不认他们自立,史书上也将上任南疆王攻打中原的行为,解释为造反。
  但现实中大魏官员对南疆王的称呼,一直是按照南疆的习俗,称为“王上”。
  韩沉提步往外走,越过门槛之前又踟蹰着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身后经营了几年的糕点铺,似有些留恋之情。
  旋即他眉目之间的留恋收紧,收回目光,迈出了门槛。
  “王上。”一名玄影卫挡在他面前,弯下了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示意他缴械。
  韩沉紧紧抓了几下剑柄,但还是将手中剑交给了他,随后登上门口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立刻多了几名玄影卫。
  掌柜则被锁了起来,也由玄影卫看管。
  马车去的方向并非府衙,而是西江翁的据点,淮安府内最大的赌坊,也是玄影司暗卫在江南的几个联络处之一。
  赌坊内除了老板江赴是个真正的商人,其他从掌柜到看门小厮,全都是暗卫。
  故而汤秉谦安插眼线进来,众人心中全都像明镜一样,安静的围观他表演。
  如今暴露,这处据点即将不复存在,那眼线已被他们宰了。
  冯嘉幼和谢揽也不再回府衙,跟着去了赌坊休息。反正有人替他们回府衙取行李,并且接李似修过来,等天亮之后离开。
  ……
  李似修从府衙出去时,万万没想到秦硕还有脸来府衙门口送他。
  “你是从何时开始变的?”李似修不信他一直如此,至少从前在书院时,他并没必要欺骗自己,“是从娶了嫂夫人开始的吧?和汤秉谦勾结的人是不是你岳父傅珉?”
  此时长夜过半,府衙外的长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李似修身边也只站着一个姜平。
  秦硕并未直接回答:“所以我才一直说,你对冯嘉幼不过是一时兴起,你根本就不懂得男女之情。”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李似修冷道:“怎么,归咎到嫂夫人头上了?何必为自己的怯弱找借口,这不过是你不敢对抗他们找的理由罢了。”
  “随你怎么想吧。”
  “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能说服你自己就好。”
  “李似修,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讨厌?你难道从来没发现吗,从书院到国子监再到翰林院,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秦硕收起了自己的和气,“你瞧着一副超俗的模样,其实最俗的人就是你,优越感就差写在脸上了,总觉得天下间只有你最清醒最正确,真是讨厌得很。”
  李似修不与他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辩,转身欲走。
  秦硕又说:“我这几年不知劝过你多少次,这是最后一次,在你羽翼未丰之前,不要再执着改革盐政,此番你能活下来是你运气好,但下次未必!”
  李似修半分退缩的意思也没有:“得道者天助,放心,我的好运绝对不会断绝,盐政我势必改之。”
  秦硕叹气:“你为何总是如此固执呢?”
  “因为你们越是拦我,越是说明我的方向没有错误,我为何要放弃?”说完,李似修转身抽了姜平手中的刀,割下衣袍一角,与他断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自为之,我也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言罢将刀扔还给姜平,他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
  “我们要兵分两路。”赌坊大堂里,三人围桌而坐,冯孝安指着桌面上的地图,“我要押解韩沉回京城,坐船更方便。小山你带着账本走陆路回去。走慢一点,咱们尽量同时抵达京城。”
  “他一个人?”这惊险的大半夜过去,冯嘉幼心神俱疲,但半分困意也没有。尤其是听了冯孝安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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