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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揽芳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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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清流一听到叶适舟就生气,以至于好一会儿才听出冯嘉幼话里有话,几乎要勒停了马:“我赶什么早,谁有我早?结果便宜不是被后来者占了?这辈子我再也不去赶早了,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便宜不好吗?”
  冯嘉幼:“……”
  这句劝人的话用在他身上,还真是不合适。
  骆清流冷笑:“她和叶适舟根本没可能,以她的身份,能嫁给一个仵作?若他俩真能两情相悦,我坐等着看他们的惨淡收场。”
  冯嘉幼想问,所以你是因为清楚自己和阿瑛更没可能,才不肯说?
  思前想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马车抵达湖边。
  “我先进去通报一声。”骆清流将他俩仍在岸上,先行登上了一艘画舫。
  稍后从画舫下来另一人:“谢千户,谢夫人,请。”
  谢揽扶着冯嘉幼往前走。
  那人落在后头,跟着走了几步,两指之间突然亮出一柄细薄似刀片的暗器,朝谢揽背后攻去!
  他才刚有动作,谢揽便转了身,去擒他的手肘。
  他身姿灵巧闪身躲开,谢揽挥拳再攻,先将他从冯嘉幼身边逼开。
  冯嘉幼原本紧张的向后连退,看两人相互较量,眼花缭乱之间,忽地想通了此人应该就是徐宗献身边的暗卫,姜平的师兄。
  从淮安离开时,谢揽曾放话说回京之后找他比武。
  “谢千户可满意了?”姜仄的手臂几乎被他拧脱臼,忍痛抱拳笑道,“上次在下能够打落你击出的竹篾片,是因为你击的随意,而我职责所在,始终全神贯注,全力以赴。”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谢揽报了上次的仇,心里终于舒坦了,“你接暗器的本事,在我遇过的人里能排前三。”
  ……
  画舫二层,徐宗献临窗站立,看向岸上。
  骆清流在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刀疤:“谢千户最可怕的并不是武功高,是他够狠,还蛮不讲理,幸好他夫人是个讲理的人,他又惧内,否则……”
  算了吧,“但他夫人太会讲理了,实话说,属下怕她多过怕谢千户。”
  原本还搞不懂,像谢揽这样猖狂的性格,竟会怕夫人。
  了解冯嘉幼之后,骆清流只能说谢揽真不是一般人,为民除害,英雄气概。
  徐宗献微微勾唇:“听上去,你这一路与他们相处的颇为融洽,挺投契的?”
  骆清流道:“属下只是……”
  徐宗献在他肩头拍了下:“因为你和谢千户都还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恣意在身上,却由于各自的原因,不得不折了羽翼,困于这方囚笼,难免惺惺相惜。不同的是,我瞧着他实属心甘情愿,你却是被逼无奈。”
  骆清流忙垂首,不敢辩解。
  “清流,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将满八年。”
  徐宗献叹了声岁月匆匆:“犹记得当年我承诺过你,以十年为期,往后去留随意,还剩下两年,不知你如今是何想法?”
  骆清流能有什么想法,他知道督公那么多秘密,走得掉吗?
  他说督公是个好人,是相对他见识过的恶人而言,也是相对“自己人”而言。
  所谓的十年为期,当年也只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是个驯服他的期限罢了。
  那会儿他十六岁,少不更事,如今哪里还敢有这种奢望。
  骆清流恭顺地道:“属下家中已经无人,是有多愚钝,才会放着少监不做,出宫去讨生活?”
  说着话,门外传来姜仄的声音:“督公,谢千户夫妇到了。”
  冯嘉幼听见一声“进来”。
  姜仄推开房门,屋内暖和,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的侍女上前:“夫人……”
  冯嘉幼解下披风交给她,才跟着谢揽入内。跨过门槛之时,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徐宗献或许没有冯孝安善于算计,也是个工于心计之人,顶尖的政客。
  入内后,见徐宗献在一个矮几后盘腿坐着,和第一次见他差不多,依然是一副富贵员外郎的装扮。
  “督公。”她先行了礼,谢揽才跟着喊,随后被引着去左侧的矮几后入座。
  徐宗献问姜仄:“之前你得罪了谢千户,可赔罪了?”
  谢揽心道真好笑,上次掳走冯嘉幼的明明是他,却将手下推出来道歉。
  不过出门之前冯嘉幼千叮万嘱过,让他不要再提起掳人的事儿。
  冯嘉幼是领情的,她知道以徐宗献的身份,已是给足了他们的面子,赶在姜仄说话前,她先道谢:“关于我祖父的事儿,上次多亏督公指点。”
  徐宗献笑道:“指点谈不上,无非是他们刺杀犬子,惹恼了我,我又碍着与犬子在朝中对立的立场,不便出手,才请谢千户给他们一个教训。”
  “犬子”二字,令冯嘉幼和谢揽都楞了楞。
  这摊牌真是摊的猝不及防。
  且厅内提到李似修时,他正登船。
  李似修昨日回京,第一时间想来见徐宗献,误会父亲多年,总要亲口道个歉。
  徐宗献却拒绝了他,推到今日。
  以往李似修哪次说要见他,无论有什么要紧事儿,他总会搁到一边。
  如今他死里逃生归来京城,竟遭到了拒绝,颇有些奇怪。
  李似修登上画舫,瞧见侍女手中竟抱着一件华贵的女子披风,不由锁起了眉。
  他父亲见他,是不会请外人的,除非不是外人。
  不等禀告,李似修面色不善的推门入内。
  待瞧见厅内光景,瞬时呆在了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嘉幼一看他愕楞的模样,知道徐宗献是瞒着他的。
  再看徐宗献脸上不加遮掩的笑意,估摸他就是想看自己儿子的笑话。
  徐宗献许久不曾见他有过这般鲜活的表情了:“叙之,你也未免太没规矩,我宴客,你就这样闯进来?”
  李似修很快恢复常态,明白过来,没向徐宗献行礼,转身朝谢揽拱手:“谢千户,谢夫人,别来无恙。”
  谢揽已经被冯嘉幼拉着站了起来,眼睛却往李似修衣摆上瞄。
  今天是冯嘉幼的生辰,以往他都会送支双色木芙蓉,今年没送。
  也不知会在衣摆上气愤的写些什么,是不是类似之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类的骂他。
  然而李似修今天也披了件宽大的毛披风,裹的虽不严实,却恰好挡住衣摆两侧。
  李似修走去他们对面,正准备落座,谢揽喊他:“李大人,你热不热?”
  李似修心事重重,这才想起披风没有解,可他非但不解,还将两侧一拢,裹的更为严实:“我这两天受了风寒,怕冷。”
  说完在矮几后坐下。
  谢揽瞧见他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八成是在说谎。
  可恶,肯定写的不是什么好话。
  “真巧,我也感染了风寒。”谢揽摆出一副今天你的衣摆我看定了的态度,朝徐宗献抱拳,“麻烦督公多添点儿炭火。”
  热死你,看你脱不脱。


第76章 
  谈交易.
  冯嘉幼已经坐下了, 闻言眼皮一跳,有矮几挡着,她赶紧探手去拽拽谢揽的裤脚,让他赶紧坐下。
  搞什么, 是不是忘记他们是父子俩, 连徐宗献也给刁难上了。
  谢揽置若罔闻, 反正这种场合冯嘉幼又不可能跳起来打他。
  待会儿一旦谈起正事儿,她很快会忘记, 秋后算账的威力不大, 他顶得住。
  谢揽只管看着徐宗献:“督公?”
  徐宗献目光关切地望向李似修:“叙之,你身体不适?”
  这是再给他一个机会解披风。
  但李似修丝毫不领情, 微微颔首:“我在江南待久了,有些不适应北方的严寒。”
  既然如此, 徐宗献只好吩咐身边人:“去拿两个暖炉过来,搁在谢千户和李大人身边。”
  谢揽刚要满意的坐下来, 李似修问他:“谢千户既然也病了, 为何还穿的这样单薄?”
  不等谢揽说话, 他对身侧侍奉的姜平说道, “去马车里将我那件备用的披风取来, 拿给谢千户。”
  又和谢揽解释,“我出门常会备一套替换, 以防不时之需。谢千户莫要嫌弃, 江南用不着这样厚实的衣裳,都是全新添置的。”
  谢揽瞥他一眼:“我是怕我穿过之后, 李大人会嫌弃。”
  李似修大方道:“自然是赠给了谢千户。”
  谢揽也大方接受:“那多谢。”
  他一个习武之人, 冷热都耐得住, 捂一会儿汗, 白赚李似修一件昂贵的披风,多好的事儿?
  稍后,热烘烘的暖炉端来了,毛茸茸的披风也取来了。
  “千户大人。”姜平表情僵硬的捧过去给他。
  谢揽二话不说抖开披上,这件披风与李似修身上的款式接近,毛领毛边,雍容华贵,一看就价值不菲。
  谢揽终于老实坐了下来,顺手从果盘里抓起一个苹果,咔嚓咬一口。
  李似修则倒了杯茶,捏杯子捏的手指都有些微微泛白。
  冯嘉幼阴沉着脸,手又伸下去,探进谢揽的披风里,狠掐他的大腿。
  谢揽不得不扭头看她,讪讪一笑,用眼神说:瞧,我赚了一件昂贵披风,给你省钱了。
  冯嘉幼真要被气死,这家伙学聪明了,知道这种场合她不会多言,掐一把对他来说也跟挠痒痒似的。
  好得很,治不了你了是吧?
  冯嘉幼磨了磨牙,当即就想再伸伸手,往他要害之处狠狠一抓。
  又料不准他的反应,不敢轻举妄动。
  她看向上首的徐宗献,他一言不发,好在脸上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
  冯嘉幼开口打破沉默:“不知督公召见我们,究竟有何吩咐?”
  徐宗献这才道:“先是要感谢两位对犬子的救命之恩。”
  李似修听到这犬子二字,拢了拢眉,不懂父亲明面上挑破是想做什么。
  冯嘉幼道:“督公不是已经送过谢礼了?”
  她看向徐宗献背后沉默不语的骆清流,点明自己说的是“济河龙影”一事。
  徐宗献微微摇头:“我原本想给的更多。”
  骆清流上前半步,躬身道:“是属下的错,属下跟错了方向,误会了叶适舟一伙人为叛党,本以为可以送谢千户一桩大功劳,最后竟只是为民除害了一条怪鱼。”
  冯嘉幼的视线始终落在骆清流身上没收回去,发现他与平时相处时的仪态已是截然不同。
  进退有据,言辞妥当,一看便是宫里、名利场上的老江湖了。
  徐宗献接下来的话,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我听清流说,他本怀疑叶适舟等人都是同盟会的叛党,谢夫人却告诉他,同盟会并非叛党,且早已解散多年,驸马傅珉手底下的同盟会,只是打着同盟会的旗号罢了?”
  冯嘉幼应下来:“是。”
  等着徐宗献问她是如何知道的,他却没问:“说起来,我一直知道朝中有这样一帮唯利是图的蛀虫存在,我瞄准的方向,是户部薛尚书和内阁贺阁老。”
  冯嘉幼眉头皱起,户部薛尚书属于新起的文官势力。
  新文官,指的是祖上不是官宦贵族,比如薛尚书,家中是徽州籍的大商人。
  他儿子薛绽已经和贺阁老的孙女订了亲,年底就会完婚。
  而贺阁老年事已高,即将致仕,他一退,内阁将会空出来一个位置。
  入阁的极有可能就是薛尚书。
  徐宗献盯着他们,可能是想找机会将薛尚书踢出局,让给李似修。
  以冯嘉幼看过的那些折子,李似修绝对有能力入内阁,但他还是太年轻,声望与功绩根本没有攒够,至少要在帝师之位稳上几年才行。
  徐宗献又道:“这驸马傅珉,我从未怀疑过。倒不是他闲人一个,在京城内从不显山露水,伪装的太好。”
  冯嘉幼接话:“那是……?”
  徐宗献道:“我与他从前在一个书院里读过书。”
  冯嘉幼凝眸:“盛景书院?”
  冯孝安才告诉过她,徐宗献会遭受宫刑,正是因为盛景书院当年那桩莫须有的惨案。
  徐宗献笑道:“你的消息果然很灵通,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他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超乎我的想象。你之所以知道同盟会那么多事,当年名噪一时的千秋同盟会,你父亲也有份吧?如今看来,应该还有沈指挥使和即将升任兵部尚书的廖侍郎,以及……”
  话音落下,正盯着李似修额头冒汗的谢揽倏地转头,戒备的朝上首望过去。
  “谢千户莫慌,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对他们早已无碍,算不得什么秘密。”徐宗献指了下李似修,“我这才是秘密。”
  李似修低头喝茶,热的心浮气躁,特意等茶凉透了才喝。
  他看出来了,父亲是准备和冯嘉幼做笔交易。
  此言不准确,是通过冯嘉幼和她父亲冯孝安,以及冯孝安背后的势力做交易。
  冯嘉幼也隐隐有了些察觉,当做不知:“家父并没有您以为的那么了不得,至少他不知道驸马爷也曾读过盛景书院,与您有着同窗情谊。”
  “当年乱得很,我们这些寒门子弟的过往微不足道,查不出来十分正常。何况我与傅珉并没有几分同窗情谊,几乎不曾说过话,我入宫之后,也和他没有任何交集。”
  徐宗献回忆道,“我之所以记得他,是当年山长遭受迫害之时,他与我一样,也不曾写下污蔑山长的言论,我们关在了一处。他原本也会被处置,是公主秘密救下了他,还将他曾就读书院的记录抹去。没多久,他被选为了驸马。虽逃过了一劫,但也从此告别了仕途。”
  冯嘉幼心道原来如此。
  似乎是嫌热,徐宗献换了个坐姿,原本拢在袖筒里的手也抽了出来,搭在了矮几上:“说句犯上之言,在大魏做驸马爷,有时候还不如我们这些做宦官的。”
  这个观点冯嘉幼赞同,傅珉起初不畏强权,不向阉党低头,应也是个心怀抱负之人,那他当驸马真不如做宦官。
  毕竟大魏的宦官,手中握着的都是足以影响国运的实权。
  徐宗献手指点着桌面,目光有些阴沉:“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户部薛尚书从前也是我们书院的学生。但当年山长出事,他是顺从的一方,写下满纸污蔑之言,讨了逆贼欢心。第二年考了个二甲第四,入了翰林院,蛰伏多年,随后一路高升,势力盘根错节。当我大权在握时,已经不能轻易动他了。”
  冯嘉幼反应过来,徐宗献盯着薛尚书还有这茬原因:“督公的意思是,薛尚书和驸马爷有可能相互勾结?”
  徐宗献道:“这我不方便深究。”
  冯嘉幼明白了,他若盯着薛尚书打,打的太狠,给李似修腾位置的举动过于明显。
  徐宗献抬了下手,骆清流会意,躬身从矮几上取了几本折子,送去冯嘉幼面前。
  徐宗献道:“傅珉既能打着同盟会的旗号,养了那么多杀手,我猜他与你父亲之间应是有什么过节。我对傅珉知之甚少,这些拿过去给你父亲,多半是薛尚书的一些罪证,多查一查,指不定能将傅珉给牵出来。”
  冯嘉幼看着面前那些折子,试探着问:“督公让我父亲去斗薛尚书,是不是想让朝野上下认为,一直在背后帮扶李大人的,是我父亲?”
  徐宗献承认:“不错,我想给叙之寻个明面上的靠山,省得那些歹人无所顾忌。”
  冯嘉幼点头,李似修一再遭人猖狂刺杀,正是因为那些人以为他背后无人。
  如今他回京来做帝师,冯孝安也一鸣惊人的立了功回朝,将他二人绑在一起,倒真是挺合适。
  而李似修与他们目标本就一致,若他能早些进内阁改革盐政,也是一桩好事。
  “令尊若是答应,我也有报酬相赠。”徐宗献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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