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名钓愉-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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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颂愉!你跟男人搞上了!当二椅子,你要不要脸啊?”
方世军在质问他,而且相隔一千公里,方世军竟然知道了他和钟斯衍的事。
方颂愉有种过山车到了峰顶骤然下降的感觉。一切都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十分慌乱,尽管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事,但受人责备的瞬间,还是会本能地认为自己有错。
他张了张口,想在方世军说话的缝隙里喊一声 “爸”,然后没说出来。
所以,方世军是怎么知道的?
“你要点脸行不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别人以后都知道我儿子跟男人搞上了,你让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再说了,那人什么来头,他配得上你吗?”
“你以后是要接过我的事业的,现在就被人指指点点,以后怎么服众?”
方世军骂他骂累了,说:“你怎么不说话?没话可说了吧,哼。早点给我断了,做人要走正途,听见没?”
正途,什么是正途呢?
是找一个女人结婚生子,然后等到小孩生出来之后就离婚?
还是等这个小孩长到十岁,才第一次有机会和自己的爸爸去游乐园?
又或者是,把自己的秘书带回家来乱搞?
他和方世军,至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方世军凭什么来教育他?凭方世军一样一塌糊涂的人生履历?和乱七八糟没有真心的感情纠纷?
谁比谁高贵?
方颂愉讥讽道:“那你觉得,你走的是正途吗?”
“我当然是正途。” 方世军义正词严,“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能上这么好的大学?我忙忙碌碌给你创造这么好的环境,不是让我儿子去给别人做二椅子的。”
方颂愉气笑了。
“所以你觉得,哪怕你没有养过这个小孩一天,只靠着送钱给保姆,就理所应当得到一个好儿子,才是正途,对吗?”
“你配吗?” 方颂愉尖锐地问,他不知道方世军哪里来的脸,也不知道方世军如何在自己满身矛盾的情况下仍能大义凛然地说出那些漏洞百出的虚伪道德,“方世军你配吗,你把秘书带到家里来瞎搞的时候,也觉得自己走的是正途吗?”
“我离婚了我当然配。” 方世军恼羞成怒,“哪个成功男人不瞎搞,我是你老子,你这么跟你爸说话,你讲道理吗?”
方颂愉冷笑两声:“讲道理也看对谁吧,方世军。”
有的人,这辈子都听不懂道理,也不配听懂道理。他们认为世界伦理依靠他们而旋转,因此可以双标地对别人,自己的扭曲生活叫做成功者的标配,别人的正常生活就叫做失败者的借口。
世界的规则,凭什么为这群既得利益者大开生路?挣扎在自我认同里的弱势群体,为什么要被这群人道德绑架?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笑贫不笑娼?
方世军显然气得要死,在电话那头,方颂愉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跳脚的样子。方世军怒吼道:“你有本事别认我这个爹,永远别回南辰。”
方颂愉继续添柴加火:“我就回来,我回来你拿我怎么样?”
“我让你在南辰饿死信不信。” 方世军威胁他,“你不是学设计吗,我会打招呼给所有设计公司,不录用你,你有本事端盘子去,出去别说是老子的儿子,我嫌丢人!!”
啪的一声,电话被方世军挂了。
方颂愉眼前一片模糊,以至于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客厅边上。
钟斯衍没走过来,只是轻声陈述一个事实:“你哭了。”
方颂愉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说:“我没有,我气的,我现在要打电话骂人了,你等下。”
他严重怀疑周楚然又在其中作梗,故意为难他,这次他是真的忍不了了,拨通周楚然的电话,打算大骂一场。
周楚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而那头人声鼎沸,隐隐还有音乐声,周楚然说:“你等下。” 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这位,估计又在哪里喝花酒了。
方颂愉气不打一出来,冷笑两声:“周楚然,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周楚然回:“你才有病吧,莫名其妙来骂我,我干什么了我,我最近又没有来找你。”
“那你跟我爸说什么了?” 方颂愉说,“你有事冲着我来,找我爸告我状说我跟男的谈恋爱算什么本事?”
周楚然莫名其妙:“我找你爸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爸儿子,我干嘛找他。”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讥讽道:“哟,天道好轮回啊,你家钟斯衍让我不要骚扰你,说否则他家医院再也不跟我家合作,现在有人把你俩的事捅到你爸那边去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周楚然家里是做医疗器械的,钟斯衍家有连锁的美容整形医院和牙科诊所,两方有生意往来也不奇怪。
原来,是钟斯衍在背后默默帮他解决掉周楚然的吗?
方颂愉看了钟斯衍一眼,钟斯衍仍然站在原地,不骄不躁,在等他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和他沟通。
不过听周楚然的口气,这事好像不是周楚然捅出去的。
方颂愉不知道该跟周楚然说些什么,干脆把电话挂了,然后再拉黑。事已至此,撕破脸皮,他和周楚然最好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方颂愉现在倒是不愤怒了,甚至还觉得自己刚刚情绪激动得有些可笑。
他早就应该知道方世军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就应该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方世军不会接受他和他的恋人。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好顾影自怜的呢?
钟斯衍看他电话打完,走上来抱住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嗯…… 现在还心里难受吗?”
钟斯衍这个人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过问别人不想说的事,他只给方颂愉情感的抚慰。
不问还好,这样一问,方颂愉的泪腺就止不住了。开关骤然被打开,眼泪扑簌簌往外掉,方颂愉趴在钟斯衍肩头抽鼻子,说:“不难受,我怎么会难受啊,为傻逼难受最傻逼了。”
肩头的濡湿却提示着钟斯衍,方颂愉在逞强。
钟斯衍的手不轻不重地在方颂愉脖子上摁压着,据说人的后脑勺到脖颈被按摩后,能明显地让人心情放松。
“你是和…… 谁吵架了吗?” 钟斯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方颂愉哭完了,说:“和我爸,我爸知道咱俩的事了。”
钟斯衍说:“啊?他怎么知道的?”
明明是一件很应该惊讶的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方颂愉总觉得钟斯衍的惊讶是不达眼底的。不过钟斯衍确实是一个很稳重的人,他哪怕知道明天自己就变成国家领导人,估计还是这副古井无波的样子。
方颂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然后他把我骂了一顿,让咱俩分手。”
钟斯衍很担忧地牵着方颂愉的手:“那…… 你要和我分手吗?”
好像很担心方颂愉真的因为方世军的干涉,就和他分手。
方颂愉破涕为笑:“这倒也不会…… 我是成年人了,他替不了我做决定,就是他威胁我,说要和我断绝关系,还让我不要回南辰。”
果不其然,他听见钟斯衍 “嘶” 了一声。
“真的没关系吗?” 钟斯衍忧心忡忡,“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和你爸灌输一些同性恋平等的观念吧,不要操之太急,会伤了你们父子的和气和感情。”
方颂愉明白钟斯衍的意思,但是撇了撇嘴,矢口否认:“我和我爸没有感情,我们早就没有感情了。这都四年了,他第一次联系我诶,你哪里看出来我们有感情了?”
虽然是这样说,但钟斯衍又一次欲言又止了。
方颂愉看他,示意他往下说,不要吞吞吐吐。
钟斯衍不提方颂愉,委婉地说:“但…… 我要回南辰。”
是了,再过半年钟斯衍要回南辰,那他呢?他的未来会扎根在哪个城市?
方颂愉不可抑制地想起来钟斯衍那天给他提出的建议。
钟斯衍说:“其实,我姐有控股一家小型设计公司,在南辰,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去那边工作,然后,瞒着你爸你回南辰了,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有些话,就像魔咒一样种在了他脑子里,然后开始生根发芽。
他为什么要为了方世军那些虚伪的道德谎言和伦理亲情,去放弃对他好的钟斯衍?
钟斯衍不比方世军好吗?
但内心深处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地阻止他:
万一分手了呢?
事业真的要和对方捆绑得这么紧吗?
你确保钟斯衍不会变心吗?
钟斯衍为什么爱你爱得这么深,你有什么特别的吗?
对立的念头在方颂愉脑海里疯狂打架,方颂愉有点累,暂时还不愿意思考更多,毕竟还没有到校招的时候。
到那时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再来求助钟斯衍,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钟斯衍该是他最后的底牌,而不是偷懒的借口。
两个人抱了一会,方颂愉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钟斯衍复习,就让钟斯衍回去了。
钟斯衍进了房间,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南辰的电话卡,插入自己的手机,然后,点开了信息记录。
那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如果方颂愉在场,就会知道,是方世军的电话。
那里面也只有一条信息,是他和方颂愉接吻的照片,从角度上来看,更像是偷拍。
钟斯衍勾起嘴唇笑了笑,心想,那还是麻烦周楚然背锅吧,毕竟周楚然值得。
42 第 40 章 蛋糕 play
作者有话说:感觉没什么人看,就没什么更新的欲望。开学了真的好容易 emo 和拖延。 斯米马赛,为之前的不稳定更新道歉,之后会努力稳定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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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颂愉和蒋依云隔着网线一通分析,还是认为,虽然周楚然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却是最有可能向方世军举报他的人。
“就这么说吧。” 方颂愉说,“能向方世军举报我,首先要知道我和钟斯衍的事,其次还要认识方世军。满足第一个条件的人我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满足第二个条件的,基本上就只能锁定周楚然了……”
理论上还有蒋依云,但蒋依云也犯不着这么整他。
“排除了你之后更是没别的可能了。” 方颂愉语气笃定,“总不可能是钟斯衍自己干的吧,他图什么呢?”
蒋依云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说:“拉黑了也好,拉黑了就不用再应付那个傻逼了,亏我还曾经觉得他长得好看,现在看来什么也不是。”
在感情问题上,和姐妹同仇敌忾地骂男人,是非常解压的一件事。
解压归解压,方颂愉又感慨起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应该留在桐城工作,还是回南辰啊?”
蒋依云是没有这种烦恼的,虽然她就读的是桐城师范,但作为一个非常恋家的小女孩,她一定会考南辰的编制,回南辰就业。
所以她给出的建议也很简单:“看你喜欢哪里吧,虽然说你爸说的那些话确实有些可怕,但是我猜叔叔也就是在气头上,不至于真的做得这么绝。”
现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方颂愉还没有睡,在和蒋依云聊天。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蒋依云的长篇大论,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和推门的声音——阳台的门吱啦一声响,很轻微,但是因为方颂愉醒着,连这轻微的声响都变得格外刺耳起来。
方颂愉被吓了一跳,匆忙关掉手机,他有在被子里玩手机的习惯,本来光线也并不强烈。但他还是惴惴不安,生怕来人发现他醒了。
是小偷吗?可是外面有防盗网。
那人脚步很轻,从阳台绕到他床边,停留在床头,驻足了很久。
就是在那人驻足的一小段时间里,方颂愉突然福至心灵。
阳台的门,一直是不会落锁的,外人进不来,不会是钟斯衍吧?
钟斯衍大半夜还不睡,跑过来吓他?
也许是他的僵硬装睡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过了一会儿,钟斯衍开口:“你还没睡吧?”
方颂愉被叫破,只好做起来,摸开床头的灯,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小偷…… 你怎么还不睡啊?”
“睡不着。” 钟斯衍泰然自若,一点没有被抓包的慌张感,“辗转反侧的时候突然很想你,就想来看看你。”
方颂愉往床的内侧靠了靠,分出来半张床。他的床宽一米五,两个人挤一挤勉强能睡:“那一起睡吧。”
钟斯衍很自然地掀开一侧的床褥,躺了进去。
两个人平躺着,他捉住方颂愉的一只手,小声而温柔地问:“脚还冷吗?”
方颂愉体质很差,冬天会出脚汗,然后手脚冰凉,以至于晚上得穿袜子睡觉,不然会觉得很冷。
钟斯衍知道后,就会让方颂愉把脚伸过来垫在自己的腿下面,替他捂暖。
“不冷。”
方颂愉翻了个身,整个人的半张脸都蜷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他半缩着弓进钟斯衍的怀里,抬头看他:“明天考最后一门了,你终于可以放假了。”
钟斯衍揉了揉他的头,很难不微笑,他抬手关了灯,说:“是啊,所以快睡觉吧。”
方颂愉嘟嘟囔囔:“你刚刚吓我…… 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噩梦。”
他好像确实吓着方颂愉了。钟斯衍哑然失笑,只好轻轻在方颂愉发尖上烙下一个吻,说:“那我现在保佑你了,我已经告诉过天上的神仙了,让我们小鱼晚上不做噩梦…… 晚安,睡吧。”
经由钟斯衍这么一折腾,打断了方颂愉和蒋依云的对话,因而方颂愉就没有看到蒋依云撤回的那两条消息。
蒋依云说:“虽然异地恋可能会伤害感情,但是我觉得,你的前程不应该由钟斯衍来做决定。”
“你要是喜欢桐城,又有好的工作,那就留在桐城,让钟斯衍来将就你。”
但方颂愉没看到,甚至第二天早上起来,也以为是半夜蒋依云太困了发错了消息,仅此而已。
———
钟斯衍考完,方颂愉还是很兴奋的,特意定了个六寸的奶油蛋糕庆祝。不过钟斯衍不爱吃甜,知道完全是方颂愉肚里馋虫作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兴致勃勃地看方颂愉一边看番一边吃蛋糕。
他时常在想,方颂愉这么小的一个人,身量也很纤细,为什么每天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却丝毫不见长肉。
抱在手上的时候,甚至有些硌得慌,尤其是屁股。
趁着方颂愉的注意力被电视所吸引,钟斯衍按照方颂愉做的粗糙攻略,把去东北的往返机票定了,还有酒店。
他低头看酒店详情的时候,方颂愉转过头来抱怨他:“你怎么不吃?就我一个人吃啊……”
“我在订酒店。” 钟斯衍好脾气地解释,“后天的机票我已经订好了,你不如想想带几件秋衣和羽绒服才扛得住冻吧。”
方颂愉知道钟斯衍在嘲笑他体质差,怒而抓了一把蛋糕,趁钟斯衍不备,糊在钟斯衍脸上:“让你笑我!”
钟斯衍的脸颊和鼻子是重灾区。
他没着急抹去方颂愉的胡作非为的成果,只是把人捞过来,抱在怀里,非要低头跟方颂愉鼻尖蹭鼻尖。
方颂愉急了,士可杀不可辱,想躲,但是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