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绾千楼-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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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月华的床边站了一会儿,安静的看着月华抱着白泽熟睡的侧颜,半响后才又转过身,准备离开。
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却是有了动静。
夙楼的脚步还未迈出,忽然听到身后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刚刚抬起的脚又向后落下,随即转身回去看月华是不是已经醒了。
待他转过身来,却是立时黑了脸。
率先醒过来的不是月华,而是嗅到了香味的白泽。他挪动着身子,一点点的向那碗散发着香味的粥移动过去。夙楼面色不善,几步跨上前,手掌一伸拦在了白泽的面前。
此时白泽就差一点就要舔到那碗粥了,却被忽如其来的手掌差点切掉了鼻子。他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几步,抬起头来瞪着阻断他的路的人。
看到是夙楼那张明显已经动怒的绝美容颜,白泽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他还没那么无聊去惹夙楼。他恨恨的瞪了夙楼一眼,别过脸装清高。
哼,不给吃就算了,凶什么凶啊。
夙楼见状,也懒的和他计较,想到月华未醒,决定还是先把东西拿走。怎料他的手指刚刚触到碗沿,躺在床上的人便有了要醒来的迹象。
夙楼的动作骤然停止在那一刻,他抬眸带了些惊喜和不可思议的望着月华。
月华本是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东西在动,这才被吵醒过来,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夙楼那张无限放大的精致面容。
夙楼又在用那双细长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看,深邃无边的眸色似乎是要把月华吞吃入腹一般,每一次夙楼认真看着月华的时候,都叫她无法招架。
月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她眨了眨眼,夙楼依旧是盯着她的动作。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月华猜出了他的心思,却偏不让他如愿,她就那么坐在床上和夙楼对视,却并不率先开口说自己的情况。
夙楼盯着她半响,见她只是沉默,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自己开了口,“你感觉怎么样”他细长的黑眸中满是犹豫,但是也看的出明显的急切。
月华近日来,大约是夙楼的这一面见的太多了,完全不怕他,此时见到夙楼如此别扭却又可爱的一面,实在是难以把眼前这个有些小孩脾气的男人和传言中冷冰冰的嗜血杀神扯上关系。
她抿着唇看了夙楼一会儿,忽然歪着头笑了出来,“我没事了,不过是身子不太舒服而已,别这么担心。”
夙楼本来没什么,此时听见月华竟然还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脸色立刻暗了下来,眸中也满是不满和指责,“都已经疼到晕过去了,你管这叫没事”
“呃”月华无奈的发现夙楼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变了,她只得先安慰面前这个看起来满腹怒火的男人,“不过是些旧伤,对身体也没什么,反正这些年来一直如此,我也都习惯了啊。”
她看了一眼夙楼明显不相信的表情,又小声的补充道,“只是这玄天宫中的冬天稍稍有点难捱而已,是我自己大意了。”
夙楼本来满心的怒火忽然被月华一句,“这些年来一直如此”给尽数浇灭了。
他望向月华的眼眸中虽然还有不赞同,却是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白泽见大魔头终于不说话了,又一下扑到了月华的怀中,他在月华的怀中蹭了蹭,“月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你睡了好久啊,吓死我了。”
月华低头,唇边含着浅笑,安抚般的摸着白泽软软的绒毛,“嗯,我没事了,让你担心了。”
白泽还想说什么,夙楼忽然插了进来,“你的身子不能再拖了,重烟说他有办法减轻你的症状,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月华闻言愣了一下,她早已不报希望了,噬骨鞭留下的伤痕再加上寒冰狱的寒毒,她原本以为这伤一定已经印在了她的骨骼之上,完全没有想过去医治它。
此时听夙楼这么说,她还有些反应不及。夙楼见她竟然还敢犹豫,口气更是不留情,他冷冷的望着月华,“我没怪你瞒着我便不错了,你以为,你还有反对的机会么”
月华一怔,“你说的是什么”
夙楼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他的目光让月华无处遁形,“你身上的旧伤,是噬骨鞭和寒冰狱中留下来的,对不对”
月华浑身一震,这件事她一直没有和夙楼说过,就连白泽她也一并瞒着,她担心白泽知道了以后会自责难过,声音一直把事实瞒了下来,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是都知道了。
月华看了一眼白泽的脸色,便知他也知晓了,她想了想,无奈的问道,“是重公子告诉你们的”
夙楼从鼻子中发出轻微的哼声,“你别管我们是如何得知的,你便直接说,这件事是否属实”
月华见夙楼的目光不依不饶的迫着自己,一向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白泽也难得的板起了小脸,严肃的盯着她,月华便知道今天这一场追问怕是躲不过去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只好向两人摊牌,“是,从那次回来之后,每逢潮湿阴雨连绵之日,以及严冬时节,浑身的骨骼便会奇痛难忍,严重的时候还伴随着痒的感觉。”
她见两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赶忙给自己圆场,“但是也不是很难过,毕竟比起那时的五百鞭子来说,还是很好捱的,冬日一过也就无事了。”
怎料听她说完这句话,夙楼和白泽的脸色便的更不好了。月华分明从两人的脸上看出了深深的后悔和心疼。
月华心中后悔自己失言,她再次开口想要补救一下,却听夙楼抢了先,他黑眸中带着不容反抗的决心,“月华,我一定会医好你,你相信我。”
白泽见夙楼如此说,也点了点头,“月华,你放心,重烟的医术在是三界之内都算的上顶尖的,他一定有办法减轻你的痛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重烟的身份
层层纱帐掩映的房间内,月华一身的雪色长裙,肩上搭着一件红色的白绒毛边披风,她坐在桌边,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
重烟平日里对衣着不甚在意,常常都是一袭简单的素色长衫了事,今日也只是稍稍打理了一下,便来了素月阁,他身上是一袭褐色深衣,一头乌发在脑后高高的盘起,系了同色的发带。
重烟微微闭着眼,手轻轻的搭在月华的右手腕上,过了片刻,他收回了手,面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没什么大问题了,从现在开始要好好配合着养伤,平日里尽量不要外出。”
月华也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双桃花眼眸中带着笑,她冲着重烟点了点头,礼貌的答道,“有劳重公子了。”
重烟正在提笔写药方,闻言低着头与她说话,“别这么见外,你即使夙楼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
月华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不知重公子是总是在这玄天宫中见到你,你也是夙楼的手下的人吗”
“嗯重烟闻言,手下的笔一顿,抬起的眼眸中充满的笑意,若是月华没有看错,大约还带着些危险的光芒,“这是谁告诉你的”
重烟说了这一句,低下头来继续写他的方子,一边接着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夙楼想我做他手下,怕是还不够资格。”重烟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倨傲,但是在月华听来,却是充满了孩子气。
月华听重烟这么说,心中的好奇被勾了起来,“哦那重公子你是”
重烟还未开口,便听门口处有声音传来,“你说我不够资格,那么,你觉得谁够”
月华听到这个声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夙楼回来了。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便看到夙楼正从门口走进来,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一双墨玉般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重烟。
重烟显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他掩饰般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最后和月华交代了几句,“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给你安排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月华有些好笑的看着快要落荒而逃的重烟,心中满是愉悦,“重公子,你不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么今日有刚刚送到的新茶。”
重烟的身子一僵,月华知道自己的话成功的吸引了他,重烟是茶的爱好者,而素月阁中的茶是整个玄天宫中最好的。
夙楼这时刚好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一身的玄色羽衣,上面暗暗的勾勒着雍容的描金花纹,月华每次看到夙楼心中都会有些感慨。
明明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玄衣,但是夙楼却总是能把这种单调的颜色穿出摄人的气势和绝美的气质。月华直勾勾的盯着向她走过来的夙楼,心中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腔内蔓延开来。
夙楼敏锐的捕捉到了月华眼中一闪而过的迷恋,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黑眸中深邃的光芒快要将月华吞噬。
月华见了夙楼眼中的深情,面上一热,连忙别过眼,不去看他。
夙楼也不在意,他此时已经走到了月华的身边,月华的鼻息间萦绕的全部都是夙楼的气息,夙楼在月华的身边站定,居高临下的望着月华的眼睛。
月华面上的热度不减,眼神更是掩不住的慌乱。
夙楼定定的看着她,看习惯了从容镇定的月华,这样的她更让夙楼觉得难得,夙楼才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半响后,见月华快有跳脚的趋势,这才决定放过她。
夙楼转眼横了一眼自夙楼进来后便站在了原地的重烟,声线微微上挑,“听说本君没资格命令你,是么”
重烟浑身的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转过身子,面上强装镇定,“没有,帝君听错了。”
夙楼把眉微微一挑,“哦”你和我玩儿这个夙楼说道,“本君的耳朵还没有退化到连话都听不清楚的地步。”
重烟苦着一张脸,给夙楼伏低做小,“是是,是我口不择言,这样行了”
夙楼的目光里明显的闪过一丝笑意,说话间却还是不留情面,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十分勉强,“嗯,既然如此,你要早些医治,你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连自己都医不好么”
重烟心中苦不堪言,却也只能顺着夙楼的意思来,“是,重烟谨记。”
夙楼唇边的笑又有扩大的趋势,这才松了口,他点点头,“既然如此,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罢。”
重烟听到这句话,双眼立刻亮了起来,月华觉的重烟如此性格,实在是让人喜欢,重烟此人直率的很,他什么都懂,但是在真到了事情的面前,有通常都是最呆的那一个。
最后,直到晚上,重烟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素月阁,他走后,月华这才问夙楼,“那个重烟,到底是何方人士”
月华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重烟虽然向来衣着简单,却也不是不华贵。
而且他虽性情率直,但是待人得体,举手投足间看得出贵族做派,虽然他不曾明说,但是想必身份不简单。
夙楼见月华这么问,便知她定然心中已有自己的看法,便笑着问她,“你怎么看”
月华思索了一番,开口问,“他是天上的人”
月华的意思是,他是天界太子。
夙楼的眸中添了一丝赞许,但仍是摇摇头,“你说对了一半,他是被贬下界的太子。”
月华有些惊讶,“他做错了何事为何会被贬下界”
夙楼有了一瞬的沉默,随后月华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他其实并未做错什么,相反的,他是做的太好了。”
月华的心中隐约察觉的到,她将要听到又会是不同寻常的陈年旧事。
重烟原本是天界的二子,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天帝的九个儿子,性子各有千秋,后四位未成年,且皆无心修炼,不过想当个逍遥的神仙。
前面的五个太子,大儿子脾气过于火爆易怒,三子血腥暴戾,时常控制不住自己,四子却又太过于规矩古板,整个人一丝不苟,五子贪玩不成气候,总体看来,本是沉稳睿智的儿子重烟最有希望继承天帝之位。
但是当年的重烟无心帝位。
不过他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虽不喜欢,却也不会因此而心郁,便也没拒绝。他向天帝禀明后便选择了游历四方,在继承帝位之前想要更多的了解民生疾苦。
怎料他这一去,便有了根本的改变。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朝看尽人间花
重烟下界游历,为真实的感受普通百姓的生活,他自封法力,做一个人间的普通人。
从此三千世界。山长水阔,生老病死。摆在重烟面前的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一切。
重烟在人间的第一年很艰苦,可以说,前十年都很艰苦,但是重烟的心中却是有了一种当神仙这么多年都没有过的体会,他感到很开心。
这是他潜心修炼数万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情绪。
而他在人间受到的帮助,体会到的温情,更是在帝王家从不曾体会到的。
在人间的第一年,看着自己借宿的那一家人,他们都是人世间最平凡的生命,重烟甚至知道,他们一家人加起来活的时间也不会有自己一百年的时间长。
生活用度更是无法相比,可是重烟看着他们挤在一间巴掌大的地方里,围在桌旁吃年夜饭,却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力量。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暖的感觉。
重烟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从那一日开始,重烟真正的开始了他的旅程,他一路上特意走过那些乡村中歪歪斜斜的小路,拜访一家又一家最无特别之处的百姓。
重烟在一日一日的改变着自己。
直到他游历归来。原本这一日,重烟重新回归到天位的时候,便是天帝正式宣布自己的继承人之时。天宫中为了迎接重烟回来,准备了盛大的宴会,天界有身份的神仙也都千里迢迢的赶来,见证着一位继承人的诞生。
重烟也没有让抱着期待而来的众人失望。
他迈着从容的步子从大殿的外面走上来,众人看见他的那一刻,均是浑身一震,重烟下界十年,人间百年,再次归来的重烟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脱胎换骨。
他眉目含笑,气息醇厚,步履之间有了君临天下的气势,仿若大战归来的将军,身上的锋芒不能直视,却又带着引人注目的耀眼之光。
就连天帝都在重烟跨入宫门之时,对这个儿子十分的满意。
但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重烟进入大殿,第一句话便是,“孩儿愿自请下界,永不归来。”
大殿之上立时一片死寂。
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连天帝都有了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蓦然沉了脸,大殿之上的气氛一瞬间降至了冰点。一时间无人敢出声言语。
天帝沉着声音问道,“你有何理由”
重烟不慌不忙,即便是在如此的氛围中,他也依旧不显一丝慌乱,“孩儿游历四方,更知人间百姓疾苦,生老病死,然我们身为神仙,却未尽到扶持三界的责任。”
“儿愿做一方游士,解人疾苦,治病救人,替父王分忧。至于继承人之位,还请父王另选他人。”
天帝的面色已然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他强忍住自己的情绪,按捺着性子,问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重烟面不改色,“儿去意已决,若是父王不愿成全,便请判儿逆君之罪,流放天界之外。”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又是一片哗然。被流放的太子,自古以来都没有活着离开天宫的,一切皆因这下界之前的责罚实在是太过严重,常人难以撑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