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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救了一个濒死的人-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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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它们似乎又是墨绿色的了,浓郁得像一片深潭,苍翠的魅力,朝她倾过来,在她眼前打转,打转成旋涡。

    她有点晕,酒上了脸,他讶异地摸了摸她的脸,没有料到她这么经不起酒精摧残。可能公举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不会喝酒的人,不过她没醉,真的。她只是太开心了,哭得泪汪汪的,止都止不住。他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把她扶着坐到桌前,和她一起端起碗盘享用大餐。

    节日还没有庆祝够,贝莉儿想干一杯,不过他没有再让她喝酒。

    后来她刷牙洗脸……嗯,床单包袱他会打了,所以也会自己拆开来,从里面拿出两人的牙刷毛巾,拖她到浴室,给她挤牙膏按开关。她刷完牙他就给她递洗面奶。贝莉儿虽然在太子上放了一个发箍,但是她基本不用的,洗脸的时候都是用手一抓一把,头发悬在背后一抓了事。她觉得发箍勒在头上很痛啊,他按着她的脸往后压,她一直挣扎。她像个软脚章鱼,一直停不住地向后倒,要软在地上,他就每次都把她捞起来,脸上都是狡黠的坏笑。

    然后她又觉得很好笑,因为小公举也刷牙洗脸,他当着她的面用了她的发箍,那个大额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傻。她指着一直笑,他很生气,用力地瞪着她,不过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最后他想到了好办法,他一边说着no一边要来抱她,贝莉儿跑了,在门口被小黄绊了一跤,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

    小黄可能吓得比她更厉害呢,吱呜一声就躲到了角落。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委屈。他赶紧地过来摸了摸她的脚,左右揉揉又问她,她不太确定自己回答了什么,不过应该是确定了没有事,于是他把她拉起来,送到床上。

    天很黑啊,窗外都是雪声,呼呼作响。贝莉儿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冷掉的食物的香气甜甜的,和烛油的香气一起荡漾着。房间有点憋闷,公举开了窗户,凉凉的风涌了进来。她坐在床上看。

    真美啊。她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又能看得见。那是黑暗,是风声,是雪,是树林,呜呜作响,是过路的旅人,拂过树林,在风中起舞。天如此黑暗,暗得还有一点天光,或许那是雪在反光,无数的反光在跳跃着,地上安静的光,冷而白,而亮。屋内有烛光,而雪比屋内更亮,在夜里有雪花打上来,是暗的颜色。

    可真美啊。房间里嗡嗡的暖气作响,暖得熏然,迎面是凉风吹到脸上。那是困在南方梅雨里的人,一生也看不见的风雪。

    贝莉儿觉得自己陷入了枕头中,像陷入云的海洋,柔软而温暖,因为全身发热、晕眩、血液涌动而拥有了可沉眠的依靠。她叹息一声,摊开了手,陷入黑暗和云朵里,就此要沉眠。但她又睁开了眼,有人给她盖上被子。她好感谢,她知道是谁,她跟着他的手一起把被子拉到下巴,很温暖,有个人俯在她床前,她高兴地和他说晚安。

    他的银发比雪光耀眼。

    雪下了一夜,不知道什么时候铃声响起来,刺破酣眠的甜蜜。贝莉儿惊醒了,在黑暗中有了动静。小黄是先爬起来的,它咕噜了一声,在床上走来走去,踩到贝莉儿的手。贝莉儿撑起身体,爬起来,小黄窝在她胳膊下面。窗帘拉开了一半,能看见屋外很亮,是因为很暗而透出的那种亮,贝莉儿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景色,他们一起看着玛利多诺多尔从地上坐起来,摸到卫星电话,开始讲话。

    贝莉儿不太清楚现在是几点钟,她到处摸手机,那点微光在床头柜上闪耀,可能看见她的手在找东西,他把手机递给她。他们的手机和卫星电话都并排地放在床头柜上……贝莉儿打开屏幕,太亮了,她被刺激得闭了一下眼睛。

    适应一会儿再看了眼时间,是清晨五点半。

    玛利多诺多尔说了最后一句,挂了电话。实际上对话很简短,只有几句话,因为信号断断续续增加了一些障碍。凌晨比夜晚更加静,一点声音单词会这样断断续续地漏出来,让人听见。女孩在床上看着他,和那条狗一模一样的黑眼睛。当然她的眼睛比狗的可爱多了。他想她大概猜到了,空气里有股无言的信号,他打给她:

    【预报变了,冷气团改变了路线,大约十点到十二点的时候,暴风雪就要来了。】

    没的说,起床吧。他们现在得赶紧赶到别墅去,可不能趁风雪来的时候踩点进安全屋,那是要命的。

    贝莉儿立刻精神了,本来她被电话吵醒就没有睡意了。近来没有灯,她年纪大了,从前常年作死受不了摸黑看手机,又连日折腾,都睡得早。揉揉眼睛爬起来,两个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

    她昨天喝醉了酒,脑子有点不清楚,这时候才发现玛利多诺多尔是和衣睡在地上的。……啊,卧槽,他怎么不开睡袋?他们昨天收拾行李太激动了把睡袋塞回袋子里去了,那不也就是抽出来的一道手续吗?早上再塞回去就好了呀?怎么能睡在地板上!

    她赶忙打手机问他,玛利多诺多尔没当回事:【屋里很热。】他并不在乎这个,什么都好,他很高兴,现在让他直接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也甘之如殆。他有想过睡床,反正被子够,中间叠一条线就可以,还可以防止那条狗上床来。不过玛利多诺多尔最后还是没有睡到花儿身边。

    第一次他犹豫了很久不敢,她是个女孩儿。第二次他犹豫了很久还是不敢,她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她什么样他都高兴。王冠还放在客厅的桌上,端端正正,红宝石在黑暗中有一抹温柔的星光。贝莉儿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干过什么蠢事,结结巴巴地道歉,用手机打字问他有没有不高兴?她不小心喝多了酒。他怎么会不高兴?他非常高兴。今天是圣诞节,轮到他的舞会了。他非常非常高兴。

    玛利多诺多尔抱了她一下,希望这可以让她了解,他一点都没有不高兴。“good morning!”他和她说早安。虽说这样抱也可以说是朋友之间亲密的体现,他能感受到她有些僵硬,不适应他这样的态度。

    他知道亚洲人是比较矜持的,没有说什么。他想到自己昨晚给她盖被子,她乖乖地躺在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对他说话。他听不懂,他想她是和他说晚安。

    一句晚安换一张地板的床,虽然玛利多诺多尔躺下去的时候还是觉得地板很硬尘土很脏空气很燥,这一切都不如膨胀起来的快乐。整座小木屋都似乎漂浮在云中,在天国,他走在云上,每一个步子都有天使跟在他身后唱歌。

    睡在地上也有个好处,就是现在睡袋不需要打包了。管家的消息得到得很准,天微亮了。他昨晚和玛利多诺多尔通过电话,知道必要的话他们半小时内就可以出发。

    他们借手机光整理了一下行李,然后轮流去浴室刷牙洗脸。贝莉儿看着镜子,不知怎么想起来好像有微妙的回忆。……脚有点痛,她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好像跌在门槛上。

    啊丢脸死了,她不该喝那么多酒,她捂住脸。她昨天拆礼物有点尴尬,不小心喉咙一通就全吞下去了。外面有关门声传来,玛利多诺多尔带小黄出去遛了,胡思乱想什么呢,时间紧迫,她赶紧打开水龙头开始刷牙。

    贝莉儿把锅子从炉子上端下来的时候玛利多诺多尔进来了,小黄今天要这么久?她纳闷地看了一眼,公举走过来告诉她【它怕冷不肯出去。】……好吧。

    玛利多诺多尔帮她端锅,他们一起泡了一碗牛奶,把剩下的饼干吃掉。贝莉儿还想做点别的,比如说煎蛋啦香肠啦什么的,吃饱点才有力气才温暖。玛利多诺多尔制止了她:【早点去别墅就好,别墅也有这个。】她想了想也对,只是有点可惜剩菜。剩菜已经被玛利多诺多尔处理掉了,他是不吃过夜剩饭的,从来没意识到这个东西是可以吃的。……昨天晚上公举就非常乖巧地把东西都扔到食物处理机里去了。

    ……他勤奋懂事起来也真的让人非常窝心呢。贝莉儿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她另外悄悄往行李里塞了两根冰淇淋,她觉得这个今晚的派对可以啃两口。喝酒就算了,还是碰冰淇淋。东西带上来贝莉儿才刚吃一根呢,后面生病了都是妄想。啊啊啊在冬天的暖气屋里,对着雪吃冰棍,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今天是圣诞节,雪下得好像也比平日格外有味道。雪确实更大了,开始像是暴雨,又不那么像,雪花打在屋子上,开始有一种噼噼啪啪的急促的声音。小木屋在这遥远的山林中仿佛是飘摇的,如无根之萍,在风暴的旋涡中小小地摇摆着,毫无援手。

    这种感觉和台风又有点不大像,台风在水泥房子里,事先得到了消息而充分的储水和存粮,微博和朋友圈中哀鸿遍野,彼此群嘲,自得其乐。而山中的暴风雪,却仿佛只有这一个世界,除此之外,全是仃伶。

    她吃着饼干,说不出是有点不安还是有点新奇地一直盯着窗外的雪。其实看不清,屋中烛光闪闪,窗外雪花急促地打在玻璃上,不停的细微的噗噗声,像雨点一样纷繁。天色微微地亮起来了,即使如此还是如同夜色一样昏沉。

    旁边有手机递过来,贝莉儿看了眼。玛利多诺多尔看着她,他们并肩坐在桌前,像很多年的朋友一样自然地闲聊。【你为什么要在冬天一个人住到这里?你是女孩子,不害怕吗?】

    贝莉儿不确定应该怎么说。害怕嘛……她当时没有想到这个。一来国内总体来说治安还是十分安全的,山下的小镇也是游客熙熙攘攘,这时正是旅游旺季,住房供不应求。人多的地方贝莉儿就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二来嘛……她用湿巾擦了擦手用自己的手机给他打:

    【就是突然想一个人待一段时间这样。其他的没有想到。】

    公举没有说话,贝莉儿有种感觉,他似乎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她看不清他的脸,他那么白,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暗影,只余那双碧眼,深邃迷人。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很漂亮。从她把他从雪里拖出来那么久,公举终于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使,贝莉儿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第一次来瑞士,看见雪吗?】

    嗯嗯。贝莉儿点着头告诉他:【瑞士很美!】说到这个她就笑了。

    他也笑了笑说:【我家也很美,虽然不常下雪。它在意大利,如果有时间,我可以请你去看。】

    【……诶你不是瑞士人吗?】

    【不是。】他很自然地在手机上打下:【我是意大利人,来这里度假。】

    贝莉儿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很奸诈了!他第一次看她递给他的翻译系统,选的是法语!

    她还以为他是瑞士人呢!



    第22节

    以为她现在会对他的坦白一笑泯恩仇感激涕零的吗!他就错了!她瞪他!用力瞪他!玛利多诺多尔喝着牛奶笑了起来。

    【我找律师不是故意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会在陌生场合说任何话,做任何事,一切都必须通过律师来处理。】

    他说:“sorry,莉莉,for everything。”公举倾过身来,给了她一个热情得喘不过气来的拥抱。

    贝莉儿突然发现从昨天开始她得到的拥抱直线上升,好像是她送的那个王冠突然暴击了boss。她推着他的肩膀:“哎呀哎呀!玛多!”脸要被压扁了!他就不怕她嘴上的牛奶擦在他衣服上吗!

    她一瞬间有点懵,不过想想好像也是,他是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孩。他贴着她的脸,热情洋溢得像个孩子。可是他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比她高大这么这么多。热气在她耳边吹拂,说着:“forgive me?ok?莉莉?please?please,very very sorry。”

    好像一夜之间他的不好意思就全都喂了狗,明明昨天他送礼物还那么不好意思!贝莉儿超不自在推着他,她又不是外国人会适应这样的拥抱和贴面礼。她觉得她的脸一定红了:“ok!ok!ok啦!放开我!”

    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们吃完了饭,再次整理了一下行李,点清要带的东西。就是七点钟了。天还是暗,但已经亮到一个可以看清的程度。玛利多诺多尔打开门观察了一会儿,说可以走了。再等待也不会比现在的可视程度好多少。门外的风那么猛烈地刮进来,吹得贝莉儿的头发盖住了脸。玛利多诺多尔再关上门,屋子猛地一静。

    她惊魂未定地把头发从脸上撩下来,觉得自己果然孤陋寡闻,之前说的那个大雪真的一点都不大……玛利多诺多尔说:【这个也不大。】

    这个也还不大吗?……好吧,无所谓,怎么不大都可以,他们要搬去新避难所了,拜拜了您嘞。

    虽然对这间小木屋观感有点复杂,不过他们还是认真地做好了善后措施,把水电和总电阀门关闭,门窗检查关好锁好。暖气的嗡嗡声在屋里突然停了,壁炉的仿真火焰也不再跳动。房子空得有点凄凉,像贝莉儿刚搬进来的样子,又不那么像。

    她比搬进来的时候多了那么多东西。多了一条狗,小黄的狗粮倒出来用别的袋子装起来,还有它的饭盆和窝,这样有利于它适应新环境。多了一个男人,他帮她拎起了重的东西。说来奇怪搬家的时候说人轻身,现在一清理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东西。臃肿的衣服,帽子、手套、围巾、防风镜和防雪眼镜,还有两个人捆在腰间连起来的绳子,还有一堆包袱行李。小黄的绳子根本没地方拎,玛利多诺多尔不得不用绳子绕在自己的手腕上捆牢。

    手机是没有办法用的,这个天气出门没法对话,也没必要对话,就一条路了。贝莉儿一离开房子差点被风刮歪,她下盘不稳,在雪里扎不牢马步,老容易摔跤。积雪已经到她的小腿了,走起来格外艰难。

    玛利多诺多尔扶住她,他们重新绕了一圈屋子检查,也算是熟悉一下等会儿的行程。小黄是不太愿意走,呜咽着想回屋子里去,不过察觉到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越走越远以后【指的是来到了屋子背面】,它接受现实就特别快,马上就在雪里跳跃起来,挣扎着拽着绳子往前冲。

    ……好像它知道该往哪儿去似的,傻狗。他们对小木屋做了个简短的告别仪式,一起说了再见,默祝一下屋里的老鼠在零下暴风雪里胃口好哈哈哈,玛利多诺多尔抽了根昨天看好的粗树枝当手杖,然后掉头朝新的地点出发。

    越过草地的过程大约不必赘述,贝莉儿只管跟在玛利多诺多尔身后,她感觉自己被风吹迷糊了,她觉得台风不是这样的,或者刮到脸上的雪点跟刀割一样,露在外皮肤很快就冰冷了。羽绒服很给力,被绒毛挡住的身体里是安宁温暖的,这给了她一点格外的安心。她只是担心玛利多诺多尔的衣服不够暖和,他的羽绒服破得那么厉害。她又有点后悔,他们应该昨天走,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用。

    他们在悬崖边上停了一下。玛利多诺多尔并不疲累,只是要放慢脚步观察一下情况。他回过身来抱了抱贝莉儿,在她耳边低声说:“are you ok?”在风雪里不得不这样说话,节约力气和被吹跑的声音。围巾挡住了他们彼此的脸,他贴着她的小耳朵,嘴唇稍稍地碰触冰凉的肌肤。

    太冰凉了,贝莉儿没有感受到。她喘着气,这绝对是应该记一辈子,老了可以在摇椅上跟孙子吹嘘的经验。简直大开眼界,酷炫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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