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树晚风-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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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风急切解释:“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我连累。”此番前去宋家,会造成什么后果他心知肚明,与其让她被自己牵连,不如暂时让她和自己划清界限。
“你少狡辩了!”司徒朝暮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接受,且越发的恼怒委屈了,眼泪越流越凶,“你就是想跟我分手,王八蛋,你两个小时前才刚和我上过床!”
“我没有想和你分手,从没这么想过!”顾晚风拼了命地解释,“我只是不想让你跟在我身边担惊受怕。”
然而无论他怎么解释,司徒朝暮都听不进去一个字了,也不再搭理他了,倔强又委屈地看向车窗外,一言不发地默默流眼泪。
顾晚风无可奈何,行到路口,也不知道改往哪里转了。想要送她回家,却又拿不准主意,怕她会更生气。
他不知所措地将车停在了路口,很认真地说了声:“无论是你还是阿临,我都放不下,我希望你们都能够平安无事。”
司徒朝暮不置可否,吸了吸鼻子,公事公办地回了句:“我的顶头上司被抓了,我还能高枕无忧地回家?就算我心安理得地多睡了一晚上,明天一早还是会被喊去宋家,说不定还得给警方提供资料,配合警方进行调查,总之是躲不过去的,不如提前几个小时去宋家,听听宋总的安排,也好有备无患。”
顾晚风认真想了一下,感觉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于是就再度启动了皮卡车:“行,那就一起去宋家。”
“你是你,我是我。”司徒朝暮一直侧着头,坚决不再看他一眼,铁了心地要和他划清界限似的,不容置疑地说,“你是因为你弟弟去的,我是因为我老板去的,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只是顺路同行而已。”
顾晚风:“……”
什么叫做“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真生气了?
顾晚风攥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司徒朝暮一眼,却只看到了半张倔强的侧脸……
在紧张和无措中思索了少顷,顾晚风试探着启唇,说了声:“我是你男朋友。”
司徒朝暮却不为所动:“不是你自己说得么,这几天就先保持距离吧。”她的语气冰冰冷冷,赌气的意味浓重,始终保持侧着脸着看车窗的姿势,就是不去看他,“我也怕你连累我,所以主动规避风险,就当咱们俩不认识,不熟悉,免得宋青松那个疯子连带着我一起收拾了。”
顾晚风:“……”
她这话说的极为合情合理,他压根儿就没法儿反驳她。
但细细想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总不能真的一刀两断吧?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你男朋友。”顾晚风斩钉截铁地回复说。
司徒朝暮:“暂时不是了,对我来说,你现在只是我老板的哥哥。”
顾晚风:“……”
接下来的这一路上,司徒朝暮都没再跟顾晚风说过一句话,也没再给过他一个眼神,说到做到,坚决和他保持距离。
严朗早已在宋家所在的大院门口等待着了。
这里管辖严格,戒备森严,有了严朗带来的证明做担保,负责夜间站岗的警卫员才抬起了挡车杆,放顾晚风的那辆银色皮卡车进入。
后来严朗也上了车,为第一次来到此地的顾晚风引路。
司徒朝暮也是第一次来。据她所知,这里并非是宋青山的家,而是宋老爷子的家,是宋家的最终根据地。宋青山另有住处,毕竟徐颖慧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所以他们夫妻两人自然另有居所。
宋老爷子也并非是宋氏集团的开山始祖,自他老人家起再往上查数代,皆是高门大户、名门望族,也正因祖上头戴红顶,宋老爷子年轻时才得以顺利地走了仕途,退休之后才开始履行了家主的职责。所以,即便他老人家现在没有资格住进将军楼,所居之地的档次也不会比这里更低。
宋熙临自幼是跟随在宋老爷子和宋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也就是说,他从小就是在这座大院中成长的,即便成年之后也没有搬出去……这是不是也就说明了,今晚警方是直接从这里将宋熙临带走的?
亮着灯的警车毫不容情地闯进了大院,毫不容情地闯进了宋家,在大半夜,毫不容情地给宋家长孙铐上了手铐,摁进警车里带走了。
那可真是太不给位高权重的宋老爷子留脸面了。
估计都不用等到天亮,宋家出事的消息就会在这大院中传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而宋老爷子的八十六岁大寿就在三天后。
可以见得,宋青松还真是恨极了他老爹呀,上来就用了一记毒招,恨不得让他爹这辈子都过不上八十六岁大寿……司徒朝暮不禁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才会让宋青松对自己的兄父恨之入骨?“血浓于水”这四个字对宋青松来说仿佛只是一个一撕就破的笑话。他恨不得让自家人全部死光。
顾晚风根据严朗的指引,在宋家所在的那栋将军楼门前停了车。小院门口也有一座警务室,顾晚风下车之后,年轻的警卫员先是惊愕一愣,两三秒钟过后,才赶忙朝他敬了个礼。然而还不等小警员开口呢,顾晚风就阴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走进了院门,身上穿着的青蓝色宽袖唐装伴随着他的急切步伐无风而摆,乌黑的长发在身后翻飞耸动。
年轻的小警卫员只剩下了目瞪口呆,满腹狐疑——刚不是被抓走了么?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还换了套奇奇怪怪的造型和打扮,头发也长了……
司徒朝暮和严朗也没过多解释,解释的越多,纰漏越多,破绽越多。他们俩紧跟在顾晚风身后走进了小院。
因家中发生了变故,三层小楼整夜亮着灯。
顾晚风面无表情地敲开了小楼一层的大门,在保姆阿姨与警卫员同款的目瞪口呆中闯进了将军楼。司徒朝暮和严朗紧随其后。
客厅灯火通明,宋老爷子、宋青山、徐颖慧、宋闻窈和宋氏集团中的几位心腹骨干都在。
顾晚风一露面,宋青山就惊愕不已地从红木椅上弹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谁让你来的?”
“你还有脸问我?”顾晚风在客厅中央驻足,冷笑不止地盯着宋青山,目光中满含怒怨和讥讽,“我弟呢?阿临呢?”
宋青山于心有愧,哑口无言,甚至没有勇气再与大儿子对视,惭愧又歉然地垂下了目光,却还在止不住地气恼念叨:“你不该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来!”
司徒朝暮的呼吸一滞,登时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她总觉得,宋青山的这句话其实是在说:你这一来,可就走不了了……
对于顾晚风的突然出现,几位心腹骨干面面相觑,无一不是震惊诧异、茫然困扰的神色,想从彼此的目光中寻求答案,却徒劳无获,最终不约而同地朝着坐在最前方主位位置的宋老爷子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宋老爷子默然不语。他身上也穿着一套白色的唐装,头发花白,面上皱纹道道,目光却精神矍铄,先不疾不徐地用一种充满了自豪与赞赏的热切目光打探了顾晚风几眼,而后将逐渐冷却的目光转移到了始终站在客厅入口处的严朗身上,面上的皱纹愈渐冷硬深刻,最终,他将视线定格在了儿媳徐颖慧的身上,眼神凌厉,压迫十足,不怒自威。
坐在徐颖慧身边的宋闻窈也察觉到了爷爷的摄人目光,心慌意乱,胆战心惊,心虚低头的同时,下意识地攥紧了妈妈的手。
徐颖慧也料到了会是如此,垂着眼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气定神闲地抬起了头,毫无畏惧地与宋老爷子对视,语调沉着,理直气壮地开口:“宋青松已经害死了我姐姐,我总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再害死我女儿。”
宋老爷子缓缓点头,徐徐开口,声色深沉:“是,为母则刚,你费尽心机,想在我过大寿的时候,把小风推出去给阿窈当挡箭牌也无可厚非,但你可曾想过,这诺大的家业,最后能有多少会落在小风手里?又有多少会落在阿窈手里?阿窈要是连这点考验都顶不过去,还何谈以后?又有什么资格令手下人信服?”
司徒朝暮怔住了,经宋老爷子的一番提点,她才终于明白了徐颖慧的真正目的:寿宴。
阿临不在,宋闻窈就是宋家唯一的继承者,势必是要在宋老爷子大寿当天承担长孙之责的,代替宋熙临稳固军心。但是,在这种两军争斗的风口浪尖上,谁挺身而出,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枪打出头鸟。
顾晚风若是不在东辅,宋闻窈势必会成为宋青松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但顾晚风在,宋闻窈就不是唯一的那个目标了。只要能够将顾晚风推出去,就能够暂时确保宋闻窈的安全。
不得不说,徐颖慧这个女人,还真是会打算盘,手段也真是厉害。
再看顾晚风,他的神色中并没有冒出一丝突然得知自己被算计后的惊讶或者恼怒的情绪,一如既往的疏离冰冷。
司徒朝暮突然意识到,顾晚风虽然不在宋家,但他毕竟是宋青山的儿子,这么多年以来不可能一次交道都没和徐颖慧打过,所以,他应当比她更了解徐颖慧。或许他早就看透了徐颖慧的计谋。
但他还是来了,为了救他的弟弟。
徐颖慧并为反驳宋老爷子的话,不仅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反将了他一军:“您要是铁了心地想要阿窈在您的寿宴上出头,那也不是不可以,但您可要想好了,今晚亲眼瞧见阿临被带走的人只有您,无论明天外面的传闻发展成什么样,只要您不承认,就没人能确认这桩事儿是真的,也没人敢光明正大地唱衰咱们宋家;只要您舍得让您的大孙子假扮阿临出现在您的寿宴,那就更能混淆视听了,宋青松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咱们在东辅还是屹立不倒,就还有反击的余地,还能救出阿临。可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咱们集团的太子爷都被宋青松给搞垮了,那事态可就真没回旋的余地了,先不说咱们宋家的气数会不会被外人唱衰,就连合作方和股东那里都不好交代,到时候您就等着那群要账的人来家闹吧。”
第88章
◎“我是她男人。”◎
第二天一早; 司徒朝暮独自离开了宋家,先回了庭岗,然后开着自己的车去了4S店,做了全套的检查和修理。
她的车上被藏了两个跟踪定位器。
怪不得徐颖慧可以精准地掌控她的定位呢; 精准地知晓她是否和顾晚风在一起; 及时地在宋熙临被带走后安排严朗给她打电话。
不得不说; 徐颖慧这女人,手段是真的高明; 只是随便动了动嘴皮子,便成功将顾晚风扣留在了宋家,成为了她女儿的挡箭牌。
也正因为有顾晚风在宋家替自己弟弟坐镇; 所以宋熙临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并未扩散开来; 但小道消息传得还是很快; 不少人闻风而来打探虚实; 不过只要顾晚风出面露个脸,所有的传闻都会不攻自破——虽然; 传闻是真的,但真作假来假亦真——宋熙临在家呢,没被抓。
至于大院半夜亮警灯的事儿,宋家人也统一了口径:阿临的身体突发不适; 家庭医生又刚巧不在,老爷子吓坏了; 不得不在半夜拨打了120。所以; 亮起的并不是110的灯,而是120的。
“宋熙临”也刚好可以借身体不适为由不去公司; 只需要在宋家待着就好; 也比避免了被熟人识破的麻烦; 不然见的人越多,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在家呆着,宋老爷子还能帮忙打掩护。
总而言之,一番操作下来,宋家人成功地将一场四面楚歌的危机化解了。
只要家族威望不倒,就能绝地反击。
司徒朝暮情不自禁地代入了一下宋青松:在异乡的某个大家族中卧薪尝胆多年,又当奴才又当狗,历经了千辛万苦才重新回到了东辅,十年磨一剑,本想一举击垮宋家,谁曾想半路杀出来了个程咬金,将他的复仇计划搅了个七零八碎。
她要是宋青松,她也很死了顾晚风。
不消多想,从今往后,顾晚风势必会成为宋青松的眼中钉和肉中刺,即便顾晚风的存在根本没有对宋青松造成威胁,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将他拔除,以防后患。
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有的“盼”了。
驱车前往宋家的路上,司徒朝暮满心都是惆怅和抵触,但又不能不去,今天就是宋老爷子的大寿了,前来祝贺的宾客众多,宋家子孙势必少不了交际应酬,所以她需要时刻陪伴在“宋熙临”身边,提醒他前来搭话之人的身份和地位。
说白了,还是要履行秘书之职,只不过效力的人由老板变成了老板他哥。
寿宴开始的时间定在了中午十一点四十三分,宋家人特意找人算出来的吉时。
时间还不到上午九点,司徒朝暮就抵达了将军楼。虽说寿宴举办的地点并不在这栋将军楼内,但她需要提前来和顾晚风做对接,设定好在寿宴上可能会用到的暗示和暗号。
在此之前,她已经有整整三天没见过顾晚风了,也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连条微信都没回过。
她还在生他的气,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冷战,也坚决要和他冷战到底。
今天若非形式所逼,她肯定不会来找他。
然而司徒朝暮才刚被小阿姨领进大门,就听到了从一楼客厅里面传来的飞扬跋扈的女人说话声:“再怎么说我也是宋熙临的未婚妻,你们宋家人一直不让我见他是什么意思?三天里我来了六次,次次吃闭门羹,怎么着?用得着我们冯家的时候就把我当座上宾,用不着的时候就把我一脚揣开是么?”
一听就是冯大小姐冯夕雅。
司徒朝暮来到客厅之后才发现,宋老爷子和宋青山压根儿就不再,就连徐颖慧都不在,一个长辈都没有,负责接待冯大小姐的人只有倒霉的宋闻窈和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姆阿姨。
显而易见,宋家的长辈们早已被冯夕雅折磨的不堪重负了,头两天可能还会亲自出面给冯夕雅做做安抚,现在面儿都懒得亲自出了,直接安排宋闻窈上阵了,也不知道是在敷衍冯夕雅还是在趁机磨练宋闻窈的意志力。
但是通过宋闻窈双手交握、驼背低头、一声不吭的状态就能轻而易举地推断出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生无可恋。像是块滚刀肉似的,无论冯夕雅说什么,她都只是安静如鸡地聆听着,既不生气、不抱怨、不还嘴,但也不回应,主打一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重在参与。
倒是旁边的那个保姆阿姨会时不时地说两句好听的奉承话安抚冯夕雅的情绪。
但冯夕雅这人吧,生来高傲,软硬不吃,还极其嚣张,对方姿态越低,她就越是颐指气使。
三人脚边的地面上布满了被摔碎的茶杯瓷片。
也真是难为这一老一少了,被安排出来应付这么一难缠的主。
并且,在看到司徒朝暮之后,萦绕在冯夕雅周身的气焰在瞬间又兴旺了一重,她的脸色也更阴沉铁青了几分,当即就抬起手臂指向了司徒朝暮的鼻尖,咬牙切齿地质问宋闻窈:“就连这个贱人都能见他,偏偏我这个未婚妻不能见是么?”
司徒朝暮:“……”一上来就被指着鼻子骂贱人,算什么事儿啊?
宋闻窈无动于衷的神色终于有了起伏变化,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略显不悦地看向了冯夕雅:“冯小姐,今天我爷爷过寿,您在我家如此出言不逊,是不是不太合适?”
冯夕雅冷笑一声,丝毫没有将宋闻窈的话放在心里,始终高高在上,口无遮拦:“你是真蠢还是真没脑子?比起这个贱人来说,我才是你的嫂子吧?你却处处维护一个外人,也难怪你妈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你殚精竭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