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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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不想当太子。”赵夔一口拒绝了。
隆庆帝皱眉,问道:“你不当谁当”皇长子已废,在隆庆帝心里,太子之位再没有别的人选。
赵夔嗤道:“他坐过的位子,儿臣不屑坐,父皇真想传位给儿臣,您立道遗旨便可,儿臣很满意宁王府,想在王府多住几十年。”
赵夔不想当太子,但他也没有假惺惺地说自己不想做皇上。
隆庆帝盯着儿子,回味一番儿子说的“想在宁王府多住几十年”,言外之意,也就是希望他这个老子长命百岁,隆庆帝突然笑了,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夔儿真的好像湘儿,耿直又别扭,有什么关心的话,非得绕弯子说给他听。
前几天隆庆帝还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这一笑,隆庆帝又觉得人间值得留恋了,他还有夔儿这个孝顺儿子,他还要等着抱孙子,不,阿鸾最好给他生个小孙女,夔儿容貌酷似湘儿,或许小孙女会像湘儿呢
有了盼头,隆庆帝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再看看儿子冷峻的脸,隆庆帝开玩笑道:“也罢,外面比宫里快活多了,父皇先替你累几年,哪天父皇干不动了,再直接传位给你。”提到宫外的生活,隆庆帝不禁怀念起年轻的岁月来,当时为了追湘儿,他也在外面住了一段时间。
回忆很美好,隆庆帝不想被打扰,朝儿子摆摆手道:“好了,你先回王府吧,伤是不是快好了多努力,早点给朕生个孙女。”
赵夔点点头,走了。
回到王府后,赵夔没急着去后院,先在前院泡了一个漫长的凉水澡。
母亲的仇,他只报了一半,但父皇活着,也只能先留皇后、太子在世,剩下的,要等他登基之后。
赵夔并不觉得痛快,如果可以,他宁可用父皇许诺他的江山,换母亲安在。
两刻钟后,赵夔换了一身家常夏袍,去后院找顾鸾了。
事已至此,顾鸾彻底相信,太子是真的倒了,赵夔就是有这个能耐。
放心的同时,顾鸾突然觉得一阵茫然,她是因为太子才答应嫁给赵夔的,成亲不足一月,太子之患已经消失,那以后,她与赵夔
该如何当赵夔的妻子,顾鸾毫无头绪。
“王爷。”
门外丫鬟们在行礼了,顾鸾回神,快步往外走,走到内室,赵夔先她挑开门帘,进来了。
顾鸾紧张地抬起头,如果说太子被废之前赵夔还有可能用得到她这重生之人的地方,今日之后,稳坐太子之位的赵夔对她甚至承恩侯府都再无所求,顾鸾隐隐担心,赵夔待她的态度,会不会因此发生变化。如果赵夔只是冷落她,顾鸾不介意,就怕赵夔狠辣本性毕露,再来掐她一脖子。
顾鸾忐忑地观察赵夔。
多日不见,赵夔好像瘦了一点,眉宇间疲惫微现。
她觉得男人疲惫,赵夔却在顾鸾清澈的杏眼里看到了担忧。
“这段时日,是不是很怕”误会她心怀大事,赵夔笑了,拉起顾鸾的小手捏了捏。
虽然他在笑,顾鸾还是无法彻底放下对性命的顾虑。
在赵夔含笑的注视下,顾鸾点点头。
“放心,今天开始,你我不必再有任何顾忌。”拉着她手,赵夔朝床边走去。
两人肩并肩坐在了床上。
赵夔抱住顾鸾,在她身边说了父皇与他的约定,虽未封太子,但赵夔已经是实际上的储君,而且赵夔有自信,华妃、淑妃那两个儿子抢不走他的皇位,即便父皇将来想反悔,老头子也没那个能耐。
“阿鸾,往后你什么都不用怕。”抬起她白皙的脸庞,赵夔看着她的眼睛保证道。
男人眼眸幽黑深邃,顾鸾闭上眼睛,没法告诉他,她最怕的,还是自己的丈夫。
赵夔亲了顾鸾一会儿,然后就在顾鸾已经做好他要白日荒唐的准备时,赵夔却松开她,苦笑道:“有点累,我先睡会儿,父皇放了我三日假,你准备准备,明早咱们去郊外避暑。”
他真的累,虽然早做了各种安排,但真的行动时,他要确保手下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纰漏。
躺到全是她体香的锦帐中,赵夔很快就睡着了。
顾鸾坐在床边,忍不住多看了片刻,睡着的宁王,眉目舒展,容貌俊美,再无一分冷酷。
慢慢的,顾鸾的目光,移到了赵夔的手上,他的手很大,两只手合握,便能握住她的腰,更不用说
顾鸾闭上眼睛,劝自己不要再想,她已经嫁进来了,是生是死全在赵夔一念之间,如果他真的想狠,她做什么都没用。
放下纱帐,顾鸾去外面吩咐丫鬟们准备行囊,赵夔将他手里的各处田地、铺面名录都给她了,这几日顾鸾心中惶惶,就把那些名录看了一遍,知道赵夔在郊外有处专门避暑的庄子,槐园,想必里面种了很多槐树吧
都准备好了,顾鸾进来看看,赵夔还睡呢,她就拿了一本书,坐在外间榻上看。
赵夔晌午回来的,一觉睡到了黄昏。
用饭之前,赵夔回了一趟前院,命人将住在王府的高郎中请来了。
高郎中小心翼翼地替王爷把脉,随后恭喜道:“王爷正直英年,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赵夔面无表情地颔首,魏公公送郎中出去后,赵夔嘴角才翘了起来。
白天睡得多,晚上赵夔毫无困意,顾鸾睡着后,他在旁边坐着,手好几次都伸了出去,最后又缩了回来。
不行,他要等,等到了槐园,哄她开心了,他再就着良辰美景,好好地与她圆房。
偷偷亲了睡着的美人一口,赵夔心情激荡地躺平了。
而就在他躺平的瞬间,顾鸾刚刚紧绷到停滞的心,咚咚咚地又恢复了跳动。
大半夜的他不睡觉只盯着她看,赵夔俯身时,顾鸾险些吓死,以为他又要
念头未落,有人悄悄将手放到她身后了,想吃又舍不得般摸了摸,再悄悄收回。
顾鸾:
第64章 064
一大早上; 顾鸾就与赵夔上了马车。
不知是不是错觉,从早上起来后; 顾鸾就觉得赵夔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现在夫妻俩待在封闭的车厢内,那种感觉就更强烈了。鬼使神差的,顾鸾想到了昨晚放在她身后的那只手; 有种傻气,却更色气。
顾鸾突然记起了赵夔的伤,新婚夜他好像说过; 太医叮嘱他半个月不能行房那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半月之期
这么一想,顾鸾顿时热了起来; 前阵子她都在忧心大事,差点忘了赵夔在帐内的大胆行径。
“困不困不如再睡会儿”赵夔昨晚睡得少,但他精神好,见顾鸾有点蔫蔫的; 他体贴地问。
顾鸾不困。
距离槐园还有半个时辰的车程; 赵夔取出棋盘,要与顾鸾下棋。
“光对弈没意思; 咱们定个赌注”手里捏着一颗黑子; 赵夔笑着问他的小王妃。
顾鸾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宁王殿下天生奇才; 十岁时就能与本朝棋圣打成平手; 顾鸾虽然自认棋艺不错; 但也绝不会自负到敢与赵夔比输赢。
“我可赢不过二表哥,打发时间可以,赌彩头就算了。”顾鸾将白子放回精致的白瓷棋罐,表明了立场。
赵夔笑:“这样,阿鸾能与我斗到二十回合,就算你赢,否则算你输,如何”
顾鸾暗暗咬唇,二十回合就想赢她,赵夔未必太目中无人了。
“好。”顾鸾重新捡起了棋子。
“若我赢了,今晚阿鸾陪我游湖。”赵夔提出了他的要求。
顾鸾有些意外,游湖未免太简单了,她还以为赵夔会提什么过分的。
“若我输了,阿鸾想要什么”赵夔挑眉问。
顾鸾想了想,垂眸道:“我想要二表哥的坦诚相待,如果我哪日做错什么,二表哥便当面告诉我,而不是默默生气。”她想他别突然间翻脸不认人。
赵夔微怔,婚后他有对她发过脾气吗
没有,赵夔很肯定,那顾鸾为何突然提这样一个要求
赵夔记忆超群,沉思片刻,他记起来了,在九华山的那晚私会,顾鸾回忆前世时,曾委屈地落泪,控诉那个他无缘无故地杀了她,一点征兆都没有,一个理由也没给。
意识到顾鸾还在怕他变成那个赵夔,赵夔垂下眼帘,默默平复很久,才没有皱眉给她看。
“好。”
半晌后,赵夔抬头,目光平静,示意顾鸾先走。
顾鸾打起精神,专心布局。
赵夔很快就发现,他的小王妃棋艺很精湛,至少比宫里的父皇强多了。
二十回合后,赵夔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顾鸾道:“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我的阿鸾是个才貌双全的妙人。”
顾鸾有点小开心,对着棋盘道:“咱们把这局下完吧。”
赵夔笑了笑:“刚刚算我输了,我保证以后会对你坦诚相待,但,现在开始算,你若坚持不到十个回合,今晚阿鸾还要陪我游湖。”
顾鸾看看棋局,相信自己好歹能撑过十回,毫不犹豫地点头。
结果赵夔只用了五步,就反败为胜,吃了顾鸾的小白子。
顾鸾这才明白,刚刚的前二十局,赵夔是故意让着她的。
“不下了。”顾鸾胡乱收了棋子,做右边角落待着去了,她宁可一开始就输,也不喜欢男人自以为体贴其实更嚣张的放水。
小姑娘绷着脸嘟着嘴唇,赵夔只觉得可爱,搬走小桌,他坐到顾鸾身边,抱住人哄道:“不让着你,你怎么知道我愿意与你坦诚相见你若跟我赌十两银子,我一定不会放水。”
原来是为了答应她的那个要求
顾鸾看他一眼,不气了。
为了打发时间,两人继续下棋,然后顾鸾就领教了毫不放水的赵夔,可虽然输了很气馁,顾鸾却很享受,因为赵夔的每步棋都能让她回味很久。
嘴上没好意思说,但顾鸾真的觉得赵夔很厉害。
不知不觉间,槐园到了。
顾鸾一下马车,就见眼前的宅院内,有一棵参天的老槐树王府别院院墙高大,挡住了槐树主干部分,但光是长出墙头的部分,虬枝蜿蜒着向周围满眼,绿叶幽幽,就像一把天做的巨伞,至少能挡住三间房屋
就这一棵槐树,便能撑起整座宅院的槐园之名
顾鸾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古树,与赵夔对视一眼,她迫不及待地往里走去。
赵夔这座宅子因为位于郊外,占地比挤在京城众府邸之间的宁王府还要大,花园直接将周围一片湖水圈绕进来了,千年老槐树就长在湖畔。顾鸾进了花园不久,那波光粼粼的湖水与五六人合抱之粗的老槐树就闯入了视野,美似人间仙境
走到槐树底下,顾鸾情不自禁将手放到老槐树不知历经多少年风雨的树干上,轻轻地摩挲。
头顶忽然传来清脆的鸟叫。
顾鸾手还扶着树干,仰头,阳光透过树叶洒落下来,顾鸾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发现槐树上挂了许多鸟笼,有金丝雀、百灵鸟、各色鹦鹉,以及一些顾鸾叫不出名字却羽毛艳丽的鸟雀。
鸟儿们欢快的叫着,令人如置身幽静的深山老林,不被人间俗事烦扰。
“上去看看”赵夔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扬起的小脸问。
顾鸾就觉得,阳光下的赵夔,也没那么冷了。
“怎么上去”顾鸾瞅瞅一丈多高的主干,发愁道。
赵夔从小就喜欢爬树,他也喜欢在树上待着,不带顾鸾,他完全能靠自己爬上去,但美人在身边,赵夔吩咐专门伺候这课槐树的小太监去取梯子了。
顾鸾慌了,她只看过哥哥弟弟爬梯子,自己还没爬过。
“你先上,我随后。”赵夔打发走无关的侍从,笑着鼓励她,顺手帮顾鸾将碍事的长裙卷了起来。
盛夏时节,顾鸾里面只穿了一条及膝的薄如蝉翼的清凉纱裤,长裙一掀起来,里面两条细腿几乎一览无余。
“不要”大白天的,顾鸾立即就把裙子放下来了,还心慌地左右看看,怕被下人瞧见。
“这里没人。”赵夔声音沙哑地说,顾鸾大大方方的他还不会多想,顾鸾遮遮掩掩的,他反而被撩起了火。
顾鸾脸红红的,说什么都不肯,怕赵夔催她,她直接扶住梯子,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赵夔无奈,一边跟在她后面,一边提醒她别踩到裙子。
关系到安全,顾鸾无比小心,终于爬到槐树三根大次干的分叉处了,顾鸾已经出了一身香汗,也顾不得仪态了,她哆哆嗦嗦地,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爬到了宽阔得能容一人盘腿而坐的树窝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夔探头上来,见到她这副仿佛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的夸张模样,笑了。
顾鸾不好意思地扭头擦汗。
地方不大,赵夔拉她起来,他坐下去,再将顾鸾搂到怀里。
这么亲密的姿势,顾鸾想说热,尚未开口,湖面吹来一股凉风,槐树叶子哗哗作响,清爽宜人。
顾鸾只好乖乖地靠在他怀抱。
“喜欢吗”赵夔亲她的耳朵。
顾鸾痒痒,她躲开他的唇,目光慢慢掠过树枝间养着的那些鸟,好奇道:“二表哥喜欢养鸟”
赵夔别过她的小脸,看着她道:“不喜欢,专门寻来送你的。”
顾鸾心一慌,低下了头。
第一次爬树,顾鸾累得小脸泛红,那是一种水嫩嫩的粉,就像一朵羞答答的牡丹花。看着这样可口的脸蛋,再搂着那不盈一握的小腰,赵夔目光渐渐变得幽暗,呼吸也乱了起来。
他动了坏心思,身体自然会露出破绽。
顾鸾可就在他怀里坐着呢,危险袭来,顾鸾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赵夔并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只告诉她:“周围无人。”
顾鸾早就做好了与他圆房的准备,但她从未想过地点会是外面的树上。
赵夔的计划也不是这样,可有些事情,注定不能按照计划走,美人在怀,赵夔现在就想。
赵夔低头,温柔地亲顾鸾的嘴唇。
“二表哥,别在这里。”顾鸾推不开他的头,怕掉下去她也不敢乱动,只能抱着赵夔的肩膀颤声求他。
“这边凉快。”赵夔的手,已经碰到了她的裙摆。
顾鸾彷徨无措,躲闪间抬起头,看见碧绿的树叶与破碎的阳光。
前世被太子强迫的那一幕,突然袭来,那时也是在假山旁,旁边就有棵老树,顾鸾的所有挣扎,都伴随着头顶树叶的摇摆,与阳光的跳跃。
顾鸾用尽所有力气攥住赵夔的手,哭着哀求:“不要在这里。”
赵夔抬眼,看见她闭着眼睛,脸上全是泪,不是锦帐内无助的模样,而是充满了绝望。
欲瞬间退却,赵夔以最快的速度帮她理好衣衫,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道:“阿鸾不哭,是我太急了,咱们回,不,咱们继续看鸟。”她是名门贵女,他怎么能第一次就要求她陪他在外面疯
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赵夔急着弥补错误,暂且松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赵夔爬到一旁的次干上,将距离最近的鸟笼取了下来,再送到顾鸾面前。鸟笼里是一只胖乎乎的小鹦鹉,一只手就能握住,小鹦鹉腹部的毛是白色的,背羽浅黄,鸟喙是浅浅的粉色。
“阿鸾看,像不像你”
什么像她
顾鸾睁开眼睛,恰好笼子里的小鹦鹉也抬起脑袋,两颗乌溜溜的小眼睛对准了她,憨态可掬。
赵夔就看见,刚刚才哭的很伤心的姑娘,目光一落到小鹦鹉上,那眼神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