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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皇家媳妇生存手册-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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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兵可怜她,把她当成疯子,还是回了她的话。

    “我们这儿没有张参军,也没有冯将军。”

    姜如意说:“那钱三爷呢?”

    小兵们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恐,三四把亮闪闪的刀齐刷刷抵在了姜如意的脖子根下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如意不开口了,她等着他们按捺不住告诉她一些情况。

    还是刚才那个回她话的小兵,善良的告诉她,这是太子爷的兵,不过太子爷不在这儿,太子爷在京城里头坐镇处理朝政呢,带兵的是姚将军。他们的参军姓黄,不姓张。他们也没有一个叫做冯玉春的偏将军。她刚才说的钱三爷早就不是钱三爷了,他反朝廷,被太子爷下旨让镇压了。

    姜如意不知道脸上瞬间糊满了泪水,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摆手:“是我找错了,我找错了。”

    她不知道这日子发生的这些风卷云涌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她现在知道了,也学这些日子,钱昱比她过得更辛苦。

    她的记忆回到了被绑架的那一天,顾沂,还有一帮兵。

    她理不清楚头绪,但是她明白了,顾沂绑走她,不单单是为了报复。而是要用她来对付钱昱。

    她不知道最危险的是当下。

    因为此时此刻,顾沂正朝着军营外头走来,顾沂正在失察周边,刚好走到这儿,就差拐一个弯儿,就能看见她。

    她跪下给各位军爷磕头,说她是戏文看多了,她男人当了兵,她天天糊里糊涂,把戏文里头的事儿当了真,求各位军爷饶命。

    当兵的都不想惹事儿,军法可不是吃素的,他们收回了刀,姚将军说了,刀不是用来砍老百姓的。他们像是踹过街老鼠一样把姜如意踹到一边,然后当做没见过这么一个人,又整整齐齐器宇轩昂地站会原来站岗的地方。

    刚好顾沂走过来,他直觉有些异常,可是他的眼神绕着这群当兵的人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别的东西,又接着走到下一个帐篷巡视去了。

    他没看见姜如意,但是灌木底下趴着的姜如意看见了他。

    她浑身都在哆嗦,很有可能姜家被灭了门,强一点被关在大牢里。

    那钱昱呢?

    还有女儿

    她在草丛里泣不成声,她捂着自己的嘴,用牙齿咬自己的手指头,这些天吃的苦算不上什么了。

    当她混在一堆老百姓里头,走进金陵城的时候,她看见城墙上头高高地挂着一个人。

    她当时没认出来那是钱昱。

    她就这么看了一眼就走了过去,她着急赶紧到姜家去瞧瞧。走到一半儿她的心狂跳起来,手脚也不听使唤了,一股力量让她拼命地回头,她转过身,又朝着城墙底下走了过去。

    她这回直接把头仰起来,眯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朝上头吊着的那个人看过去。

    她看见一个红头发的人。

    她看到乱从从的红发下面一张发白发青还算干净的脸,两颊的肉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显得很大,鼻子挺起来,眼睛凹下去。

    原来钱昱竟然长了一张这么英俊的脸?

    他现在是真的像个成熟的男人了,脸上棱角分明,胡子也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爬在他的整个下巴。

    他一张白脸成了小麦色。

    可是他脸上五官还是那样的,长眉细目,他天生就是一副笑唇,他不生气的时候抿着嘴,就觉得是在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他现在也像是在笑。

    他微微往上有些翘的嘴角边上是干涸了的血,暗红色,一路干到下巴,成了黑红色的血垢。

    和他的头发是一个颜色。



    第182节

    

姜如意捂着嘴,眼泪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流,顺着她的指缝流到她的掌心,热乎乎的泪水让她整个人都凉了下来。

    这时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她的身上,可是她整个人像是置身冰天雪地,从里凉到外,从外凉到里。

    他不是天生长得红头发,他的头发是让血给染成红色的。

    他身上的袍子松松垮垮地挂着,两条腿在天上打晃,旁边两个人还在用鞭子抽打他,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那鞭子不是抽在他的身上。

    姜如意觉得那鞭子是打在自己的身上。

    抽一下,她皮开肉绽一下。

    这种痛可比被火烧,比被小唐娘揭掉那一层皮要痛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千万别菩萨心肠

    第二天又是这个时候,姜如意提着一个小篮子又来到了城墙下。

    钱昱还是像昨天那样被被反手吊在太阳底下,旁边两个人往他身上抽鞭子,他们抽累了就揉揉酸胀无比的胳膊,然后用另一只胳膊接着抽。

    一开始抽得自己的一身血,他们有点儿发憷,抽了第一下就愣在原地了,明明钱昱四肢都被束缚,吊在他们面前,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种让他们不敢下手的东西。那种东西让他们浑身发冷,四肢发软。

    这几个看守的兵都是当地现招的本地兵,身上穿的乌褐色的兵服补了几十个补丁,也不知道是上头人从哪些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他们接过兵服像是接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捧回家让媳妇缝缝补补。

    那一夜,金陵城不少老百姓投了北军招了兵,开始吃军饷。

    那一夜,金陵城不少媳妇熬红了眼戳破了十个手指头,在煤油灯下头给自己男人、叔叔、伯伯、公公、弟弟、哥哥补兵服。

    他们男人当了兵,吃着兵饷,他们全家都跟着长脸。

    媳妇们不去问:不是北兵早就打进城了吗?北兵不打老百姓,也不抓壮丁,怎么又来个一拨儿兵?到底谁才是真的?谁才是假的啊?

    媳妇们不问,爷儿们也不说,消息却像是蜘蛛网似的遍布了整个金陵城。

    原来之前带兵来的这位爷,钱三爷谋逆了。

    媳妇们问啥是谋逆啊?

    一群穿着百家衣溜街串巷的奶娃娃摇头晃脑说:“谋逆就是篡位啊!钱三爷要杀了钱三爷的爹,钱老三爷,钱三爷想当皇帝!”

    媳妇们扒在门板上跟一群熊孩子嚼舌根,她们大惊小怪道:“不得了啊!那万岁爷可不得收拾他?”

    熊孩子只会说这一句,他们手里揣着满满的一兜子糖,只要他们走街串巷去说这句话,说的大家都能听见,一天说几十回,明天就还能领这么一大兜子。他们没爹没娘没吃过糖,他们年纪太小也要去当兵,兵老爷摸着孩子王的头温和地说:“等你们长大了。”

    小孩们抠着破裤子、烂衣服上的洞洞,大眼睛睁得都要爆出来,眼睛里头亮闪闪眼泪珠子说掉就掉。他们练就了一声好本事,他们能让心肠最硬的为他们心酸,让在战场上把人劈成两半的先锋将军鼻子发软眼睛发红。

    兵爷一人抓一把糖,还给他们米,给他们铜钱,说:“你们只要把我教你们的话到处去说,明天还来,我还给你们吃的!”

    于是金陵城都知道钱三爷不行了,钱三爷要倒台了。

    他们一开始不知道被吊在城墙上的人,就是那位钱三爷,他们只把他当成一个贵人。所有被领了军饷的金陵壮丁男人们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不停地折磨那位吊在城墙上的人,还不能让他死。

    一开始大家手里的鞭子、棍子都在抖,轻轻往他肩膀上挥一下,被打的人没什么感觉,倒是打人的吓得屁滚尿流,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给钱昱磕头:“大爷,不是我要打你,是上头的叫我这么做啊!你莫怪我!”

    一个起了头,后头的人都不敢打了。

    不仅不敢打,还都齐刷刷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好像大家做了顶对不起他的事儿。

    有的人认出了他是钱三爷,说皇帝的儿子只轮得着皇帝教训,咱们算哪根葱啊!

    原来那帮熊孩子街头街尾唱的是真的,万岁爷真要收拾他儿子了,可是万岁爷要做慈父,就让老百姓们帮他教训儿子。

    万岁爷自己推得干干净净爽爽快快,让老百姓背了黑锅啊!

    他们又不要当兵了,把兵服拽下来踩在脚底下,他们这一鞭子抽下去,谁管现在万岁爷是不是气头上呢,回头人要是两父子见了面,看见儿子被打成个鬼样子,抱头痛哭一场,什么恩什么怨过不去。

    万岁爷不承认他打了儿子,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帮老百姓

    金陵城可不是一般的乡下小地方,他们这儿住过几十个皇帝,曾经做过几百年的京城,别看老百姓打老婆骂孩子,可各个都是人精。他们祖祖辈辈虽说没见过万岁爷,可是听过的万岁爷嗜好,两只手加上两只脚都数不过来。

    他们知道皇帝老子精明得很啊!

    这回是真是入了套了!这个套儿还不得不钻进去!

    打头那个胖脸矮个儿的,他身上的兵服袖子裤子都长了一大截儿,可是尺寸却又小了,裹不住他身上的肥肉。他今早出门的时候昂首挺胸,用胸脯顶着他媳妇缝得那几十个补丁做处来的兵服,得意啊,美啊,他没有军刀,就把家里头的菜刀别在腰上。他也是兵大爷了。

    他怕被人笑话,所以第一个给了钱昱一鞭子。

    也是第一个跌坐在地上了。

    还是第一个给钱昱磕头叫大爷的。

    老百姓跪成好几排,钱昱成了一个被吊着的菩萨,仪表堂堂,他还穿着纨绔少爷的衣服呢。

    矮胖兵爷说:“这钱三爷身子可真长,个儿真高!吊这么长,怕是得受不少罪!”

    旁边一个高瘦的兵爷赶紧接过话茬:“就是说啊,这天儿可真是热,要不咱给爷送碗茶水?”

    话刚落音,矮胖兵爷就从腰里头掏出来一个牛皮水囊,揭了盖子,半跪半趴的姿势给钱昱递过去,递到他的嘴边。

    矮胖兵爷连钱昱的脸都不敢看,他低着头伺候着钱昱喝了水,他听见钱三爷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他的心酸了一下,他本来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在路边看见瘸了腿的狗还要喂它半拉肉汤馒头呢。谁家有人死了,他都偷偷抹眼泪说:“造孽啊!怎么这么年轻轻就死了!”甭管认识不认识,他都要替人家伤怀一阵子。

    昨儿个她媳妇看见他捧着件兵服,大宝贝似的捧回家,乐得捶炕一个劲儿笑,笑得鼻涕眼泪出来,矮胖兵爷觉得值了,就算当不成兵爷,能逗媳妇个乐子,也够本儿!

    媳妇真不信他能当兵,她说:“给你发兵服的兵老爷怕是瞎了眼!”

    “还是说,他是个聋子?聋子也能来抓壮丁?”

    媳妇还是乐,他提着自己男人的胳膊放在眼前看,哧哧地笑:“你能拎得动刀?你那点儿子力气,光用来夜里压你媳妇了!”



    第183节

    

媳妇乐归乐,她还是一晚上没睡熬红了眼睛,给他把兵服重新拆了,又翻箱倒柜找来颜色相近的料子,东拼西凑给他做了这么一件。边拆线,边嘴里嘀咕着说明天要去买条鱼,给他表表功。

    他老童家可算出了这么个活人才了!

    今天矮胖兵爷的媳妇和他一块儿起来,他走东边儿去和大部队汇合,她走西边儿去早市给他买条活鱼,等他夜里下工好两人一块儿吃。

    下午,媳妇美美地哼着歌熬了一锅又浓又愁的鱼汤,鱼的鲜味招来了邻居,探着脖子喊:“他童家嫂子,有啥喜事儿哦?”

    媳妇眉开眼笑,家家户户都送一块儿鱼肉,说我男人争气,给朝廷当兵去了!

    有个来送口信的人也得了碗鱼汤,他隔着窗户,站在外头,手里捧着一个小瓷碗,轻轻吹着奶白色的汤汁儿,把热腾腾的鲜味吸进鼻子里,贪婪的闻着这股鲜味。慢条斯理地品完了这块人间美味,又回味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

    “啪!”手里的小瓷碗跌在地上摔碎了。

    他哭起来,哭得媳妇拎着个大勺子出来,火急火燎地问他,说大兄弟是不是鱼汤不好喝?不好喝你跟我说啊!你哭个什么劲儿吗?

    报信的那个人想起来他要报的信,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出了,上不来气,又咽不下去。

    媳妇赶紧喊人,说这憨货没吃过鱼,给鱼刺卡嗓子了!

    一下子进来两三个吃了鱼肉沾了鲜味的邻居,七手八脚把那个报信人的放横,让他躺平了,一个人压他的喉咙,一个人压他的肚子,还有一个人捏着他的腮帮子把嗓子眼儿给露出来,对着里头那个洞瞧,边瞧边说:“没见着鱼刺啊!”

    这时候,外头一帮子人抬着矮胖汉子的尸首过来了,不是抬,是拖。死人比活人重一倍,矮胖汉子生前一百八十斤,死了就有四百斤,他从城墙上头让人拖下来,胸膛上挨了几下,被刀戳出几个血窟窿,脑袋被人砍歪了,就剩下一点皮肉连着脖子,露出碗大个口子,口子里头泛白泛红,不知道流出来的是些什么东西。

    一路从城墙上头流到矮胖汉子家门口。

    这时候那个被放倒的报信的人突然蹿起来,哎呀一声,跺着脚说:“他嫂子!童大哥违反军规,被军法处置了,我是来报信的啊!”

    童家媳妇坐在门槛上软成一滩泥,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她不认得被抬进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她就是眼泪汩汩地往下坠。

    她从抬矮胖汉子的几个好心人口中知道,所谓的违反军规就是给一个忤逆的叛贼喂了一口水喝,还带着大家给那个叛贼磕头下跪。

    童家媳妇抱着自家男人的牌位在城墙下头烧纸钱,她跪在城墙底下,上头就是那个被吊着的人,害死她男人的人。

    上头那些施刑的老百姓们只要看见童家嫂子,就能想到矮胖汉子是怎么被那帮真的当兵的给乱刀砍死的。

    他们穿着兵服也是下等人,不过是带着个好听名字的奴才,暗地里盯梢的那帮真的兵爷瞧着呢,他们不打皇帝的亲儿子,让老百姓来打,真要上头追究起来,他们只要把屎盆子往老百姓头上一扣,推得干干净净。

    说不定,还会给金陵城的百姓们扣上个暴民的名号。

    暴民也好过像矮胖汉子一样被活活砍死,脑袋要掉不掉的,死的时候眼睛还在眨,嘴里还在喊着疼呢。

    钱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就好像在看一件跟自己没关系的事儿,他其实是有泪的,可是在这之前他早就经历了一场更大的劫难。

    他不知道为什么得知姜氏被掳走的那一刻,心就像是被人紧紧地给攥住了,狠狠地捏。

    不过是个娘儿们嘛。他在心里跟自己说。

    他白天和张鄂冯玉春讨论战事部署阵营,夜里辗转难眠,他总会去想姜氏现在在哪里,他的襄襄是瘦了胖了,还活着吗?她想孩子吧?会害怕吗?

    他想这些的时候脑门的青筋暴起来,他浑身的血都在烧。

    钱昱一直都是一个无比冷静的人,他努力让自己冷静,分析姜氏生还的几率。他从未有像这一刻这样暴怒。他的脑子乱成一团麻。

    他睡的床旁边放着一张小床,床上的那个小人长着和她娘一样的眼睛。

    到底是太子的人,还是南朝廷的人?

    金陵城外驻扎了两只军队,且都按兵不动,既不上门叫阵,也不派使者过来传信。

    谁都在等着城里的人主动抛出橄榄枝。

    只要有两方开战,剩下那一方就是黄雀。

    张鄂领完二百军棍成了半个废人,拖着血糊啦的半个身子在钱昱面前磕头,磕的他心烦意乱。

    黄丫和李福气审问了无数个夜晚,城里也都搜查过了,姜家老两口一下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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