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玉伴兰时-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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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摸清楚了大凉高门如今所有党派,比如今日来的鸿胪寺官员中,超过半数都是沈相一系。
沈相一系,算半个纯臣,今日这和谈,有这几位大人在,没他们兄妹发挥的地方。
“当然不是,两国和谈何等大事,咱们是过来学一学,如何把自己的错误转变成对方的错误,从而使咱们立于不败之地。”
人活一张口,牙尖嘴利些总不是坏事。
“十三哥,你也算是咱们北境军中能说会道的啦,这回还能再练练,说得更加有理有据些,最好是慢条斯理地让人反驳不了。”
兰时今日着男装,为了让自己不那么显眼,特意选了酱紫色圆领袍。
这颜色,哪怕是兰时,也显得深沉稳重,往诸位官员身后一藏,也得仔细分辨才能瞧出来。
两国使者依次到场,气氛逐渐肃穆,兰时小声同十三咬耳朵,“而且 这次和谈结果,关系到咱们兄妹是过年前回北境还是年后才能回。”
正说着,突厥最后的和谈使者也进到屋中来。
十三瞧着最后一个被抬进来的突厥使团代表,忍不住霍了一声,“厉害厉害,连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都抬进来了,看得出来突厥很是重视此次和谈了。”
被兰时打得起不来身的阿史那贺鲁也被一副担架抬进来和谈,这怕不是要拿这个残废说事从大凉谋些好处。
“他们要是拿阿史那贺鲁这事说项,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枢密使大人?”
兰时袖中短刀出鞘,刀刃抵在坐在一旁的吴穆腰间,刀刃已经扎进了吴穆肉中,隐隐有血迹透出来。
“吴钩的命在你一念之间,如今他还好好活在北境军中,可若是你今天的表现不尽如人意,那你家这晚辈,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场了。”
吴穆在牢里过了一遭,没有文太傅那样的好运道,且吴穆涉及的都是动摇国祚的大事,各类酷刑都走了一遭。
早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此刻佝偻着腰须发斑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其实,吴穆比之卫国公,还要更年轻些。
“小将军放心,吴某人虽然醉心权势,但也并不想突厥得寸进尺。”
吴穆声音嘶哑,一听便是遭了大罪过。
十三十四对视一眼,二人一同在心底咒道:该!
这老匹夫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不曾对军中做出过何种贡献还总妄图指手画脚,他有这一日,实在是咎由自取。
“昔日敝国与贵国定盟,是贵国撕毁协定,举兵进犯,如今再次和谈,希望贵国履约,并能赔付今次兵戈相见,敝国的损失,牛羊五千匹,白银一万贯,绫罗三千匹。”
阿史那贺鲁如今是个口不能言的半瘫,像个吉祥物一样杵在对面,那发言的突厥官员,还时不时朝阿史那贺鲁看上一眼以示尊重,还真是——
多此一举。
大凉这一方,供职鸿胪寺的,皆是能言善辩的,当即便起身反唇相讥,“此言差矣,燕州本就是我大凉国土,夺回自己的国土,天经地义,根本不算在与你国定盟条款之内,你国多行不义,霸占我国土久了,大言不惭将其当作你国土地,无礼至极。”
“再者,当初休战时,大凉与突厥定契时,突厥承诺年年朝岁纳贡,这是这些年来大凉收到的岁供实数,你等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毁约在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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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窥见 ◇
◎大凉如今,不惧战!◎
“按岁朝贡也敢缺斤少两?那早知如此; 咱们应该早点把燕州城夺回来,白白让小人霸占铁矿这么多年。”
岁供自有朝中人往来接洽; 北境军从不沾手; 这是熟透了的山芋,烫着呢,卫国公姜承诤明哲保身; 可不愿沾染。
兰时也皱了皱眉; “岁供是何等大事,若真的缺斤少两; 那问题该是得大凉与突厥共担。”
兰时悄悄点了点弓着背细听谈判的吴穆,想来这若是有猫腻,必定是要钱不要命地才敢层层盘剥。
这事还得里应外合; 前后将这岁供单子一换,神不知鬼不觉,即便到了陛下跟前,也能遮过去。
毕竟说定了休战,只要面上过得去,陛下碍于身份; 不会真的追究。
此刻; 倒成了鸿胪寺攻击突厥的利器。
陛下从没因为岁供有异动怒,可不代表他是被蒙在鼓里了,一笔一笔陛下心里都有数,现在到了算总账的时候,所有的条陈摆到突厥使团面前。
一张张明细铺陈开来,这里头的东西显然与曾经突厥送出来的对不上; 突厥一方比十三还诧异。
国书是真的; 盖印也是真的; 可这内容,明显被人动过。
鸿胪寺的宋大人是八年前入仕,这些东西他替陛下校对过许多年了,无一年对得上过。
“诸位大人可看清楚了,从纸张到行文,还有你国的御印,大凉都不曾动过,你国一直如此行事,显然是不把我大凉放在眼里,你国不堪,我大凉也并不曾追究计较。”
宋大人站起身来,大义凛然,“比起你国行此不义事,视两国和谈于无物,我大凉拿回自己的国土有何不对?”
宋大人把突厥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我大凉今日愿同突厥重新定盟,突厥需赔付今次兵戈相见给大凉带来的损失,另有牛羊万匹,白银五万贯,绫罗六千匹。”
“这位宋大人,当真是个人才啊,坐地起价眼都不眨。”兰时对这位看似儒雅实则强硬的鸿胪寺官员刮目相看。
“阿宛你真的假的?”十三将才准备放进嘴里的算条巴子①放回油纸上,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油渣。
“鸿胪寺的宋玉璋宋大人,是阿娘的幼弟,咱们的小舅父啊!”
啊?
兰时真的不曾见过,脑子里一片混乱,“我从未听过,宋大人——咱们这位小舅父,从未登过卫国公府的门,我在宫里住时,也几乎没见过前朝官员,这如何识得。”
兰时连娘亲的面都未曾见过,更遑论娘亲母家亲人了。
也从没人跟她提起过,她还有一位在朝为官的舅父。
兰时不禁朝宋大人望过去,恰他也看过来,对上兰时,温和一笑,兰时这才发现,他这一笑起来,与温润的十二哥如出一辙。
十三也晃了晃手里的吃食同宋大人打招呼。
“大哥不知有这一门亲戚,五哥知晓,私下与我同十二说过,咱们北境军烈火烹油,这把火烧不好便是害人害己,便不主动与小舅父联系了,毕竟同北境军过从甚密,于舅父的仕途也算不得什么助力,没准他日出事还要被打为北境军一党。”
这话不大像是五哥说出来的,五哥说话向来不会点得太透,话说一分,心留十三分,做出三分样子来,这才像是五哥。
兰时目光落到十三哥膝上的油纸包上,心下了然。
想来是不与十三哥把话说开,她这肋生反骨的十三哥能立马来信京城联系上这位久未谋面的小舅父。
“前几日我去樊楼吃酒,正巧遇上小舅父也在,这才聊了两句,他还说等手头事了了要与咱们兄妹叙一叙。”
十三在大凉官员尽数回过头来瞧他之前,三两下吃光里手里的肉条,把那油纸团了团握在手里。
“不过说来,阿宛你未曾见过也正常,小舅父与阿娘岁数差上许多,阿娘最后几年都在北境,小舅父外放了州府为官,京城里的亲眷一个个故去,他也没再回来过,等他被召回京了,你被姑母接进宫里,就更没机会见了。”
说起来多讽刺,心怀鬼胎的,朋党遍布朝堂,他们这些在沙场拼杀的,同自家血亲往来都得瞻前顾后,唯恐添了麻烦。
“所以我讨厌京城。”十三自顾自叹了一句。
这里的人心,远没有北境军积了污垢的战甲干净,算计他也可学得使得,可那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拳头向内的孬种!
十三心里想得悲凉,蓦地手背上一暖,十三低头瞧去,是兰时把自己的手覆到了他手背上。
“既然京城不开心,那咱们就回北境军。”家人是后盾,是在任何时候无条件的支持,既然有退路,何必在这里消磨斗志。
有兰时这一句,十三倒觉得他还可以捏着鼻子再待些日子。
小妹可以不问缘由地说出这话来,一门心思为兄长着想,他做兄长的,怎么不能为了妹妹挡这一面。
十三难得坐得住,同鸿胪寺诸位大人一起,在这屋里同突厥对峙到天黑。
屋里的熏香燃过一炉又一炉,月上中天时,宋大人觉着消耗对方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放突厥使团离开,说了句明日再议。
十三十四听了这话都如同两块石化的偶,连表情也僵在脸上。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兰时与十三,在对方脸上瞧见了同样的生无可恋,他们两个皆是武将,在这屋里端坐一日都有些熬不下来。
他们家这素未谋面的文弱舅父,竟然还能笑眯眯地说上一句明日再议?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宋大人踱到兄妹跟前,“难为你们,今日听这扯皮了。”
宋大人的声音与先前议事时很不相同,从浑厚高亢,转到温和亲切,仿佛一具身体里住了两个人一般。
“小舅父。”兰时着男装行女礼拜尊长,面上是如今连太子殿下都得不到的好脸色。
“欢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②阿姐生前,最爱这一句,她与姐夫也是春时成婚,阿姐若是在天有灵,看到兰时定会欣慰。”
宋玉璋并未成婚,也不预备传承香火,清清静静一个人,无牵无挂地,甚好。
可看到兰时与承谚,心头一阵暖流,这是阿姐的血脉,是这世上还与他有牵绊的亲人。
“小舅父还不曾去过北境,等我兄妹几个将北境打扫干净,定接小舅父前往。”
等四海升平,何愁无法共聚天伦,等到那时,卫国公府齐卸甲,便再无人能说。
“对啊小舅父,您正该去北境转转,与我同胞的兄长承许,那长相与您像极了,都说外甥肖舅,我怎的生得不像您?”
前次樊楼相遇,不过匆匆一见,小舅父那时牵挂兰时的伤,多问了几句,天色暗下来,小舅父早早走了。
今日这一见,这可不正如承许站在面前。
“同胞双生,你自然也是像舅父的,承谙的腿可好些了,我同大相国寺的主持有些交情,早先听闻那极擅医道的观南和尚随着一道去北境了,有他出马,总能缓解一二吧?”
提起这事兰时也是心有戚戚,“和尚说,五哥的腿伤年头有些长了,期间虽不曾疏于调理,可北境那地方不适合养伤,这么多年来,旧伤拖成了沉疴,调养起来会格外艰难些。”
临行时,她拿刀抵着和尚脖子威胁了好一阵子,还是只得了一句尽力,连个保证都算不上。
“唉。”宋玉璋也叹口气,“就算是慧极必伤也不该伤在腿上!番邦蛮夷,欺人太甚!”
他深觉今日对着突厥还是太过手下留情了,明日应当再苛刻些,突厥蛮子便是倾国之力,也还不回他阿姐一家,更不必说他们竟敢伙同朝中奸佞妄图窃国!
舅甥三人一同朝外走,脸色是不同程度的凝重。
还没走出这院落,三人一起瞧见了候在远处的太子殿下。
若说五郎独占大凉三分颜色,那沈腰潘鬓的太子殿下也足够与五郎分庭抗礼了。
“辛苦宋大人了,父皇也有口谕,鸿胪寺不必客气,谈不拢便打,大凉如今,不惧战!”
太子殿下尽力装得不那么急切,信步走来,先同宋玉璋与承谚打过招呼才将目光转向兰时。
“臣遵旨。”宋玉璋才说完,便被承谚拉着快步离开。
等四下无人,只余兰时与太子两个,太子殿下便将挂在臂弯里许久的斗篷给兰时披上。
在这地方待上一日,定是不怎么舒服。
系斗篷时,太子殿下的手指划过兰时的下颚,激起太子殿下一阵战栗,但他不能在兰时面前露出半点破绽,强自忍住了。
“没想到你今日会同和谈使团守上一天,小将军今日,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兰时从不做无用的事,今日这一遭,必定是有所图才来。
太子殿下怕兰时又拿出那副与他保持距离的架势来,先行转移话题。
“殿下,我瞧那突厥议和,诚心得很,若不是装出来迷惑人的,那便是突厥内里亏耗地厉害,真的不足以支撑他们与我大凉持续开战。”
兰时眼睛晶亮,一看便是有了打算。
太子殿下着实不想听,可他没法子拒绝兰时。
“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先说与我听听。”太子殿下将风灯提起,偏向兰时一边,为她照亮。
才下过雪,白天时日头足,雪化开些,现下夜里凉,这雪水又冻上,照亮些怕兰时跌跤。
前头常保也照着路,但太子殿下有过吩咐,不敢离得太近。
“我想,个中虚实还是得探过才知道。”
与太子殿下说话,不必每句都说得清楚明白,太子殿下也能听懂兰时未尽之言。
太子殿下轻轻叹了口气,“姜兰时,你还真是打算着要我的命呢!”
个中虚实怎么探?谁去探?
他当她是与他交心来了,没想到是与他请命来了。
“萧执玉。”兰时悄悄拽了拽太子殿下的袖子,平平淡淡的一句听在太子殿下耳中如同撒娇。
“三跪九叩的朝圣路已经能看见大佛金顶了,我想走到头。”
她任性一世了,这一条命是赚来的,那就让这命有些更大的价值。
折,也只能折在北境。
作者有话说:
这个收藏渐渐有涨不动的架势,我现在有点点数据焦虑,哎,但是还是会努力写哒,爱大家!
忘了说明了,①是一种猪肉条②
《文选·陆机之十一》:“欢友兰时往,迢迢匿音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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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 心眼 ◇
◎一身的智谋,竟全是用在他身上了。◎
太子殿下曾说过护着她; 从未食言,哪怕他们二人; 最后并不是帝后和睦; 共赏河山。
兰时重生回来,才逐渐从并不愉快的过往中品出了些从前不曾体会的意味。
太子殿下终其一生都在践诺,如兄如父一般; 给了她保护; 即便她射杀朝臣,也没有任何指责之言。
只可惜; 她的一生,不是他的一世。
既然她与太子殿下都算两世为人,有些话; 兰时便不用藏在心底了,她掌心贴在太子殿下执灯的手背上,对着她两世也未曾放下的人直抒胸臆,“兰时思慕殿下,不仅仅是因为殿下给了兰时一束光。”
二人双手交叠,踩着雪慢慢地朝外走; 兰时目视前方的路; 耳边是二人迈步踏雪踩出来的嘎吱声。
兰时的声音,在这静谧里听来格外温柔。
“更重要的是,萧执玉,人如其名,是执玉端方的君子,法纪严明; 励精图治。”
所以哪怕前世结局惨烈; 今生格外害怕重蹈覆辙如她; 还是坚定不移地选择拥护储君。
“殿下,今生我选了我的路,不是想逼迫殿下随着我来选,比起沉湎情爱,您合该君临天下,再做一生治世明君。”
昨日种种,应随昨日死,她已走出那魔障,太子殿下心怀万民,更不该深陷其间。
“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