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甜椒-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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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瑜伽室被气成智障,我仍然让冯部长把你找来。不为别的,只是很犯贱的想要见你。”程未在她脸上亲了亲,半睁半合的眼睛透着近乎朦胧的诡丽,“但没想到,见着见着就被你收了。”
程未笑得有些自嘲:“我可不想让女朋友看见,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失败。”
“没关系。。。”
程未轻轻慢慢地打断:“多年后回忆往事,谁想把纪念日与伤自尊联系在一起。”
她怎么忘了,今天是纪念日。
往后的每年每月,他们都要掰着手指幼稚又郑重的计算,无穷无尽的天数、鲜花溢满的节日,为泡沫电影和牛排沙拉贡献所有的金钱与热爱。
最终,程未用毫无章法的亲吻,换来她弱弱一声好。
***
周五下午,411寝室全体没课。
冬天的阳光难得和煦,简陋的阳台被挂满湿湿嗒嗒的衣物。桌子上摆满□□和手抓饼的纸袋,姜齐齐与尤喜盘腿开黑,刘小昭窝在床上看《这个杀手不太冷》。
宴旸照着小镜子,油乎乎的刘海贴在额头,眉心还爆着一颗圆润的痘。想起程未捋刘海的神情,她抽搐着嘴角,拎着水瓶和脸盆匆匆冲进卫生间洗漱。
为了保持绝对整洁,宴旸把头放在盆里揉来捏去,废了整整一瓶开水,才用干发帽包全头发,捶着僵硬的脊椎回到411瘫倒。
手机闪烁着未读消息,她一划开,就吝啬不住唇角的笑意。
程未:正在宿舍楼下等冠军的女朋友。
窗外天光转暗,南归的群鸟穿破最后的霞光。宴旸盯着被风吹起的湿发,犹豫又抱歉:我刚洗好头发还没来及吹干,要不,你先回宿舍休息休息?
他回复的很快:等你。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人做出意料之外的举动,宴旸摁着手机键,默默截了图。
用五分钟把头发吹成半干,她把隔离霜、粉底液、粉饼、腮红仔细涂在脸上,刷上淡粉色眼影,她颤着手指一笔将黑色眼线画出流畅的线条。
真是太有成就感了,她长舒着气,一边下楼一边用气垫的反光镜涂上雾面口红。
再次看见程未,他已换掉汗津津的球衣穿着长到膝盖的方格大衣,一刀切的剪裁,让他举手投足都带着侵略性。
他正对着锈铁红的植物讲电话,暂未发觉她的到来。
宴旸自觉走到不算近的位置,却仍能看见他肩膀宽阔,微侧的脸颊神采飞扬:“妈,我真谈恋爱了。。。喂,我没想骗生活费!”
“她啊,她长得很漂亮。。。什么?那肯定比你好看啊。几几年的?我想想。。。哦,比我小了一岁。”
根据程未捂着心口自卖自夸的表现,宴旸推测,程未妈妈应该说了句‘怪不得,年纪小的姑娘就是好骗。’
程未又炫耀了几句我女朋友可美了、我女朋友天下第一可爱、我女朋友怎么瞧都顺眼,他意犹未尽的挂掉电话,转过身,就看见支着耳朵的宴旸。
没想到她也换了衣服。水蜜桃色的灯芯绒夹克,白色高领毛衣,大腿修身小腿甩开的水蓝牛仔裤,特少女心的搭配,穿在宴旸身上却格外合适。
程未最喜欢吃粉色马卡龙,他凑近小丫头,拨开她刚用卷发棒夹成形的刘海,轻轻啃了又啃。
“你跟你家人说了。。。关于我们的事?”宴旸顶着一秒变杂乱的刘海,眼睛跟鸽子蛋似得闪啊闪。
“对啊。”拨开她试图整理头发的手,程未敛着眉,一副事必躬亲的样子,“我爸妈总要知道未来儿媳妇吧。”
心底钻出怪异的感觉,宴旸咬着嘴唇:“你该不会。。。”
程未快速接过她未说全的话:“谈恋爱不结婚的人,全都是大屁股眼子!”
第26章 26。
风一刮,扇状的银杏叶子哗啦啦地掉在献血车顶; 护士站在红底白漆的车前; 向排队的学生分发糖水和好丽友。
四周弥漫消毒水和葡萄糖的味道,宴旸吸了吸鼻子; 狐疑地盯着他:“你是认真的?”
第42节
程未笑的不置可否,没有再说话。
他们从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宴旸是大小事情的裁决者,程未唯一能做的; 就是倾尽所有的对她好。
感情不存在力的相互性; 有些事情暴露太早,反而会把小丫头吓到。
宴旸捉摸不透程未的深意; 只能皱着眉头,伸手把他的嘴角拉平。她捏着程未的双腮; 随着或重或轻的手劲,嘴巴自动变换尖叫鸡的音调。
趁着‘配音师’玩上瘾; 程未俯身偷袭近在咫尺的红唇。
他撤离的很快,快到宴旸还没来及反应; 便看见他舔着沾在唇上的水光红; 淡淡地点评‘味道还不错。’
幸好宴旸拉上了外衣拉链,若不然程未就能通过起伏的胸脯; 察觉她不知所措的青涩和近乎盲目的欣喜。
十八岁的初吻在一片飘着药水味道的铁锈林; 抽血车闪烁的红灯像朵炸在夜空的烟花; 宴旸被搅动了心池; 把没留指甲的食指慢慢、悄悄地划进他的掌心。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示好; 垂下的刘海隐隐遮住眉眼,水蜜桃似得双腮比中学少女还要纯情。
程未单手系紧她羊驼色的围巾,同时用另一只宽大的掌心温暖她捂不热的指尖。
他问:“想去看电影吗?”
宴旸点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
程未一边划着手机一边念着正在上映的影片,也许是因为不年不节,电影院的排片质量很低,只听着雷人的名字宴旸就足以联想它不及格底的评分。
见她遗憾地叹气,程未瞥着献血车旁捋高袖子、抱着赠品熊的男生,慢慢悠悠地说:“要不然,你去陪我献血吧。”
想着滴水的针管和殷红色的血袋,宴旸唰白了脸:“不行!你刚打完比赛体力还没跟上来,怎么能在这时候去抽血。”
“没事儿,我喝点护士发的葡萄糖就可以了。”程未征求不得她的同意,索性以男生无穷尽的力量直接把宴旸拖到报名中心。
目睹他握着水笔唰唰签了两个巨丑的字,当笔尖挪到联系方式那栏,宴旸的胳膊肘极其用力地把水笔戳在地上。迎着程未的无语的目光,她嚼着泡泡糖,淡然地说声‘sorry’。
程未没有理她,拾起水笔的同时又将装着糖水的纸杯挪出宴旸的视线。
好狡猾。
他怎么能猜到自己如此缜密的计划。
程未把填满的报名表递交给护士,转回头睨着满脸郁闷的她:“别想了,你撅着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样的屎。”
宴旸把拆开的面包塞进他仍残着口红的嘴唇:“吃吧,我拉的。”
他嚼了嚼,很不给面子的吐到垃圾桶。
“喂喂喂,过分了啊。你还记得小学一年级第三单元的《悯农》吗?锄禾日当午,汗滴。。。”
好在程未还剩了半块蛋糕,他用夹着奶油的它堵住宴旸诗兴大发的嘴巴。她嚼着涩涩的巧克力皮、甜的像放了十斤砂糖的夹心,呸呸吐了出来:“妈的又苦又甜,中和下味道会死啊。”
程未仔细盯着包装袋,默默地戳戳她:“快看注册商标。”
她草草看了一遍,捏着嗓子摇头晃脑:“童年的好味道,好丽友,好朋友。”
程未保持良好的耐心,让她睁大眼睛再看看。
宴旸把白眼翻到天上:“怪不得这么难吃原来是盗版,女子丽友算什么创意有本事出好基友啊。”
蛋糕是吃不下去了,在她的逼迫下程未刚乖乖抿完一杯糖水,护士就盯着注册单叫到他的号码。
程未揉了揉她皱起的鼻尖,随即便闲庭信步地迈上车。宴旸紧盯着玻璃窗,看见他削直的宽阔绕开挂满血袋的铁杆,消失在海藻绿的帘子里。
心底荡起一阵五味杂陈,宴旸正咬着嘴唇发呆,三四个医生冲她嚷着‘借过’,抬着担架从献血车上鱼贯而出。
随着人流围上去,她看见简易担架上躺着一位脸色惨白的男生,护士捂住他臂膀上的针眼,强行把葡萄糖喂进他干燥的唇。
被吓个半死,宴旸只知道跑上献血车,找到躲在帘子内正在等候的程未。见她一脸张皇失措地盯着自己,程未诧异地张着唇:“你怎么来了?”
宴旸紧紧扣住他臂膀处的布料,固执地说:“你不能抽血!”
把小丫头揽到身边坐好,程未瞥见她眼睛微红,忙不迭地问:“怎么回事?”
宴旸躲开他将要碰触眼泪的手,把脸扭在一旁生闷气:“刚才有人晕倒了。”
听出她悄无声息的关心,程未勾着唇角,漆黑的瞳孔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你是不是担心我会发生和他一样的状况?”
蒙在围巾里的脑袋吸溜吸溜出着气,程未看见她窄且薄的肩膀正在轻轻地打颤。
整颗心都被她的眼泪捏个稀巴烂,程未把她揽在怀里,轻柔的口吻让人怀疑月亮早已全须全尾的露出影子。
他说:“只要宝贝不哭,我就不抽血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宴旸抬起玫瑰吐露的脸颊,明快的眼睛一滴泪光也没有。
程未亲了亲她,轻叹:“你可真是个演技派。”
“那是自然。”宴旸把他从座位拉起来,理所当然地笑出声,“要不然怎么能骗住你。”
当他们蹑手蹑脚地逃出来,夜色已从深蓝提取出了墨黑。
程未牵住宴旸依然冰凉的手,顺着她的视线锁定领奖台上五花八门的牛奶和几只软趴趴的布偶熊。
“我本想抽400ml替你拿只熊的。”程未接过她肩膀上的挎包,清凛的声音被风刮地遥远,“可惜了。”
宴旸顿住脚步望他:“你献血就只是为了这个?”
“要不然呢?”程未弹了弹平整的小腹,“打完比赛后我可没有吃晚饭。”
第43节
路边的石子被鞋底踢来踢去,宴旸的思维随着它东走西藏,最终她扬起脑袋发表自己的观点:“真的,虽然我知道我很美,美的出尘出世出神入化,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少年,人要先爱自己才能爱别人。”
程未睨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宴旸扑上去,揽着他的肩膀喋喋不休:“你不要不承认,我仔细想了想,你应该在国庆节就喜欢上我了。你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坐过站呢,坐过站为什么还要在卢川住这么久。。。”
揽肩膀,不是男朋友对女朋友的动作么。
程未很不满地皱着眉,把搭在肩膀上的手重新揣进自己的臂弯:“不是,你想多了。”
当然不是,他喜欢上她的时候远在盛夏的末尾,石榴花开了满树正与她的一字肩红裙比赛,谁更加诡丽。
宴旸撇着嘴,把左手揣进他的口袋取暖。
孤清的路灯照着生了旧苔的楼梯,她咦了一声,突然想起学校旁边新开了家私人点播电影院。
***
中等包厢环境不错,昏暗的灯光比公共电影院更有意境。
宴旸本想褪掉鞋子盘腿坐在沙发,她睨一眼啃着汉堡、伸手搅动可乐的程未,没多犹豫便乖觉地把双脚并在地上。
即使她的形象早就荡然无存,也要在男朋友面前勉强抢救一下。
屏幕上的电影五花八门,宴旸点开‘新片’那栏,没翻多久遥控器就滑到了《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二十块钱的爆米花、他沾上蓝油漆的衬衫、腕间凝着冷光的菩提,宴旸怔愣了一会儿,默默把箭头从这页划过。
“盯了这么久为什么又不看了?”程未嚼着鸡米花,唇间都是油炸的香气。
大屏幕刺眼的强光虚化住她的面孔,宴旸淡淡地说:“看过了,觉得很难看,所以不会再看了。”
程未不明所以地嗯了声:“那我们看其他的好啦。”
最终,他们选定了一部欧美文艺片。
小提琴的乐声脉脉深情,在色彩强烈冲撞的画面下宴旸冷不丁地叫住他的名字。
“嗯?”程未放下蘸着番茄酱的薯条。
电影中的男女主角金发碧眼、两小无猜,宴旸没有万分之一的观影心思,也许她知道,这些都是梁斯楼最美好的幻影。
“我们发条朋友圈吧。”她笑着说。
第27章 27
电影刚刚放映二十分钟; 私人包厢灭着灯火。
唯一的色彩是画面里的红木房子、蓝宝石色矢车菊,程未斜斜靠在沙发,屏幕的微光把眉眼照地明亮。
“你是要宣誓主权吗?”他笑的爽朗,三下两除就把解锁的手机交给她。
“当然。”
茶几上摆着残着烟头的玻璃缸,劣质的尼古丁让密封的空气更加浑浊,程未用冰水漫过缸底,伸头看宴旸的指尖被屏幕染上幽幽的蓝光。
他用陈述句说:“你屏蔽了很多人。”
其实程未最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屏蔽梁斯楼。
这条充斥无数目光的朋友圈; 也许就是宴旸为了刺激梁斯楼而大费周章的准备。
“这些都是家里的亲戚; 不能让他们看见的。”许久不再有人接腔; 宴旸用余光小心瞥他微冷的脸,“我爸妈比较传统; 不许我在工作之前谈恋爱; 所以。。。。”
见她柔软的头发层层卷在奶白色的毛衣; 过分大的眼睛掺着焦急; 程未把嫣紫的车厘子塞进她的嘴唇; 笑容清淡:“我不急; 毕竟你十八岁生日还没到呢。山楂太酸,我们的故事就叫车厘子之恋好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这人没有生气。宴旸重新敛起眼睛; 在编辑好的朋友圈下配上两张她最满意的自拍。
“艾特账号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发照片。”程未皱着眉头; 看起来不算开心。
朋友圈里都是一帮贼帅、贼高、贼没下限的孙子;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他可不想让别人惦记。
“你懂个鬼。”宴旸瞪他一眼; “不发几张女朋友的真容,那些老女人不会懂得知难而退。”
“你还在计较校队队长?”程未褪下方格呢子,单穿的米色毛衣看上去舒适又昂贵,“下午打完比赛,她还特地找我说了话。”
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剧烈收缩,宴旸切了切,不屑一顾地说:“年纪大的女人果真分外饥渴。”
程未接过她刚拨开口的橙子,一点一点熟稔地把皮拨开。金灿灿的果水沾满了指尖,他伸手掰下一瓣,把剩下的果肉全部塞给宴旸:“她问我你去哪了,我说,我女朋友回宿舍去了。”
“然后呢?”宴旸嚼着橙子,一键把两人的自拍照同步发送到朋友圈和空间。
“然后她提醒我不要忘记周日训练,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她从鼻尖哼出一声怪腔:“你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和她随随便便地说话?正好周日没事我也要去球馆练球。”
记起瑜伽课上她极其不协调的肢体,程未忍不住笑意:“是你打球,还是球被你追着跑。”
宴旸把圆形的沙发靠垫扔给他,用肢体行动告诉程未嘲笑女朋友的后果。
填充棉花没有丝毫的杀伤力,程未没有还手,故意躲在角落大声嚷着疼。等宴旸得寸进尺地追过来,他拽开软塌塌的靠枕,把不安分的人带在怀里。
程未用下巴抵住她的颈窝,扎脸的碎发是幽若的山茶香。
第二次的拥抱还不算熟练,宴旸半跪在沙发垫,僵硬的手臂渐渐触到他毛衣上的纤维。静电突然在指尖炸开,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却被电流从手掌迅速窜进了心底。
电影被程未调成了静音,在哑剧片的背景下,宴旸用力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