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朱羲-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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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大懂药理,又不能请太医,只能明日再寻机会去趟逢幽阁。
大抵是因体内的毒药所致,姜滢困倦得很,趴在床边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是在床上醒来的,而本该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姜滢心头不由一慌:“青袅!”
青袅应声走进来:“姑娘醒了。”
姜滢急声道:“郡王呢?”
“姑娘不必担心,郡王在一个时辰前就醒了,大理寺来了人,郡王去见了。”
青袅说罢,放低声音担忧道:“郡王醒来后,奴婢怕郡王起疑心,便说姑娘因受了惊吓吃了药,所以睡的沉,姑娘,那药…您没事吧?”
姜滢闻言心神略松:“毒暂时压制住了,无碍。”
“郡王受着伤怎还去见大理寺的人,还有,我睡多久了?”
青袅一一回答:“郡王的伤口并不深,解了毒后便不打紧了,今儿的刺杀案闹得很大,陛下震怒由三司共查,大理寺现下来人想来也是为了查案。”
姜滢听完沉思半晌后,问:“可知大理寺来的是谁?除了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有人来吗?”
青袅轻声回道:“郡王醒来后在外间见的卫烆,也没避着奴婢,奴婢便听了几句,三司都来了人,还有各王爷公主府听到消息后都来探望郡王,但郡王只见了大理寺的张大人。”
“且张大人不是走明路进的府,如今宸王府已经闭门谢客,对外宣称郡王重伤至今未醒。”
姜滢听完眉眼微舒:“原来如此。”
她就说萧瑢怎会在这个时候见大理寺的人。
“既然郡王已经心有成算,便不必多虑了。”姜滢起身边穿外裳,边道:“今儿郡王的生辰还是得过,不过为了避人耳目,就在昭和殿用晚膳吧,你去各院禀报一声。”
青袅自是应下,又道:“对了,陆公子,还有公主府的小郡王,小郡主在闭府前就来了府中。”
姜滢脚步一顿,随后便道:“那正好,一同为他庆生。”
“嗯,姑娘这是去何处?”
姜滢嫣然一笑:“过生辰,怎么能少了长寿面呢?”
仇她明日再报。
生辰,今天得好好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晚哈,明天女鹅大型护夫场面(应该能写到?!)
第68章
书房
萧瑢着一件深蓝色披风靠在软榻上; 气色稍减,唇略显苍白; 少了些平日的清冷; 像是锦衣玉食养在府中的绝色羸弱贵公子。
茶桌对面,张爻顺一身墨色简装端坐。
“郡王伤势如何?”
萧瑢后腰上有一道刀伤,不便有大动作; 他才抬手,一旁伺候的阿礼便接过他手中的茶杯; 又添了热茶递过去; 热茶捧在手心; 萧瑢才看着向张爻顺缓缓道:“张大人说见我有要事?”
张爻顺遂不再追问,只答道:“是。”
“关于徐家父子的死,臣查到了些线索。”
他在卫烆暗中带他进宸王府时就知道; 明郡王是无碍的; 至少不是对外界所说的中毒昏迷不醒。
萧瑢微微挑眉:“哦?”
“弓|弩案已归于大理寺; 张大人既然查到了线索该禀报与大理寺卿才是; 寻本郡王作甚。”
张爻顺却道:“臣以为; 郡王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何以见得。”萧瑢语气松散道。
张爻顺默了默,抬眸看向萧瑢,徐徐吐出两个字:“西北。”
萧瑢眼神微微一紧,对上张爻顺的目光。
视线胶着良久后,萧瑢轻轻勾唇:“张大人继续。”
“臣已追查到,潜进牢中杀死徐家父子的人,乃人安插在大理寺的内线; 日前已逃亡西北。”张爻顺说到这里稍作停顿; 后才道:“若臣所料不错; 郡王今日遇刺; 可是也与西北有关?”
萧瑢眼中逐渐蓄气寒光。
张爻顺却仿若并未感知到般,继续道:“这几日因各种缘由被禁足的府邸,乃去岁负责往西北押送粮草的大人,臣也是无意中发现郡王身边的卫大人与此事有关。”
萧瑢盯着他半晌,后道:“所以?”
“臣斗胆猜测,这几位大人应当都不在各自府中。”张爻顺:“郡王迟迟没有动作,想来是因为至今未从这几位大人口中得到想要的东西。”
话落,书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宁静。
阿礼默默地的给二人添茶,茶水落入杯中的声音都格外的醒目。
不知过了多久,萧瑢才道:“看来,是我的侍卫做事不周全。”
窗外,卫烆当即跪下请罪。
张爻顺瞥了眼窗外的人后,起身拱手道:“此事是臣僭越。”
萧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张大人想要什么?”
张爻顺闻言砰地跪倒在地,正色道:“郡王误会了,臣并非想要借此事威胁郡王。”
“那张大人这是何意?”
张爻顺抬头,神情认真道:“臣可助郡王一臂之力。”
萧瑢听了这话似很是意外,不解道:“哦?可我记得,张大人曾自称是沈家的人?”
沈家与宸王府,可走不到一条道上。
当今陛下嫡出,只有三位。
一是魏皇后膝下宸王,二是姜皇后嫡子宁王,三,便是沈皇后所出的嫡幼子。
宁王离京,如今最有资格争储的便是嫡长子与嫡幼子。
张爻顺自然懂萧瑢的意思,面不改色道:“臣是曾与沈家有过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臣只效忠于陛下,但,臣可以是郡王的人。”
这话就很有些意思了。
只效忠陛下,却可以是宸王府的人。
萧瑢眼里兴味更浓:“张大人胆子不小,就不怕本郡王以谋逆之罪将你抓了?”
张爻顺不仅没怕,反倒是笑了笑:“臣听凭郡王处置。”
又是一片长久的沉寂,阿礼无声地将茶水递给萧瑢,萧瑢捏着茶杯,意有所指道:“张大人起身吧,本郡王无碍,不过是受些皮肉之苦。”
这是回答了张爻顺最初的问题。
张爻顺眉眼微松,恭敬谢恩后起了身。
他明白,若他方才并未让郡王满意,郡王此时给出的便不会这个答案。
毕竟如今外界皆知,郡王遇刺重伤昏迷不醒。
能知道真相的人,只有自己人。
“郡王遇刺,大理寺这边由臣主要负责查探,郡王可知些线索?”张爻顺道。
萧瑢想了想,道:“江湖杀手。”
“其他的,或许还得张大人亲自去审。”
张爻顺明白萧瑢的意思,遂道:“是。”
弓|弩案的线索指向西北,萧瑢才插手西北饷银就遇刺。
既然都与西北有关,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并案调查的。
恰这时,书房外传来动静,是合语过来请郡王至昭和殿用晚膳。
张爻顺正要拱手告退,便见萧瑢在阿礼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浅笑着发出邀约:“今日是我的生辰,张大人既已是自己人,不如就留下一道用晚膳?”
就如同张爻顺投诚一样,这也是明郡王的诚意。
张爻顺自不会拒绝:“臣之荣幸,只是今日臣来得急,未带生辰礼。。。”
“不急。”萧瑢抬手打断他:“不过子时,生辰便未过,张大人还来得及。”
张爻顺玲珑心思,当即便明白过来,沉声道:“是,臣定在子时前,送郡王一份贺礼。”
萧瑢淡笑不语。
二人才出书房,等候在廊下的陆知景和苏兰照便迎了上来:“可算是出来了,长明你还受着伤呢,有什么事不能过两日再说。”
萧瑢打掉陆知景搀扶他的手:“我受伤的是腰,不是腿。”
陆知景顿时瞪大眼:“腰?呀,那还不如伤着腿呢,这伤要养多久,可会耽误些什么。”
张爻顺闻言无声一笑。
苏兰照跟着凑上来打趣:“是啊,表哥伤的如何,要养多久?”
萧瑢忍无可忍:“。。。滚!”
紧接着,廊下便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蓝裳君子无双,墨衣青年孤傲,堇袍公子随性,高马尾少年桀骜,几人漫步在廊下,袖袍荡漾,气质卓然,构成一道绝美的风景,为这初春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惹的府中小丫鬟挪不开眼。
…
厨房外的桃树上,一位腰间别着一根鞭子的红衣姑娘,懒懒的靠在枝头透过窗户盯着厨房中那道纤细的身影。
她的脸怎么生的如此精致,她的手怎会那般纤柔,她的腰怎么会那么细呢?
她早听哥哥说她这位表嫂美若天仙,今儿一见,果真是不负盛名,不怪能叫铁树开了花。
姜滢立在灶台边认真仔细的将一煮好的面条盛入碗中,对窗外那道灼热的视线仿若不觉。
她很早就听见了厨房外下人的行礼声,便也知道藏在桃树上一直打量她的人是谁。
小郡主。
永凝公主府的那位。
她来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也盯着她瞧了半个时辰,也不知道想从她身上瞧出些什么。
长寿面做好,放入托盘中,自有厨房的人端往昭和殿;姜滢净了手后便走出厨房,从始至终都未往桃树上看一眼。
而就在她路过桃树时,上头的人动了。
初春时节桃花初开,苏兰毓自树梢落下,桃花花瓣漫天飞舞,将她衬得愈发娇艳,仿若桃花仙入了人间。
苏兰毓携着桃花落在姜滢面前,张扬而又肆意的打量姜滢,但眼底并无恶意,更多的是好奇与惊艳。
姜滢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周围的丫鬟一阵惊呼后,纷纷俯身见礼:“见过小郡主。”
姜滢这才莞尔一笑:“原来是小郡主,我还道是天上的小仙子下凡了。”
她的语气和软,唇边带着盈盈笑意,将恭维的话说的无比真诚。
骄傲的小郡主当即就粲然一笑:“兰毓给表嫂请安。”
小表嫂不仅人美,声音也好听,说话更好听。
表哥还真是有福气。
听到那声表嫂,姜滢略带娇羞的垂眸,声音愈发柔和:“小郡主怎么来这里了。”
苏兰毓耸了耸肩:“本是来给表哥过生辰的,谁知表哥突然遇刺,哥哥与陆知景都去看表哥了,我没处去,便随便走走,没想到遇见了表嫂。”
“这是给表哥做的长寿面吗,闻起来好香。”
她才不是随便走走,是特意来寻人的。
表姐清冷的很,她们自来就说不上几句话,更准确的来说是除了高家三姑娘,她就没见表姐与谁亲近过,高三姑娘早些年骄傲活跃,还算好相处,可不知高三姑娘这几年是撞了什么邪,突然就喜欢上了表哥,性情也变了不少,跟表姐闹了好长一段日子了。
她早前便听哥哥说表嫂性子温软,很好相处,便去昭和殿寻人,下人说表嫂来了厨房,她就找了过来。
要不怎么说人和人讲究一个缘分呢,苏兰毓不是没见过弱不禁风的闺阁姑娘,可都生不出亲近之意,但今儿才一见姜滢她就觉得喜欢,缘由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
“嗯,今日晚膳在昭和殿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姜滢感受到苏兰毓散发出来的善意,自然也回以和善。
且初次照面,她也很喜欢这位娇艳灵动的小郡主。
二人在仆从的簇拥下,有说有笑的前往饭厅。
一个骄纵恣意,一个温婉和煦,截然不同的性子,却相处的极其融洽。
好像一些人是上天注定要有羁绊的,自然就能一见如故。
夜幕降临,生辰宴也拉开了序幕。
今儿的宸王府可谓是一会儿愁云遍布,一会儿欢天喜地。
宸王妃直到现在还有些后怕,脸上都没什么血色。
“今儿可真是叫宋院首吓得不轻,说什么只有三成把握,结果一副药便解了毒,这宋院首净会吓唬人。”宸王妃确认萧瑢真的无碍后,才埋怨道。
宸王顺着她的话接道:“就是,改明儿得说说他去,可不能这样吓人。”
陆知景是宸王府的常客,也是宸王夫妇看着长大的,关系自然亲厚,遂也义愤填膺道:“对对对,我明儿就去薅他几根胡须给王妃娘娘报仇。”
但凡是自己人都知晓宸王妃常年在喝药,经不起刺激,小辈们也是十年如一日的哄着王妃,是半点不敢惹她生气。
宸王妃被他们一人一句哄的终于终于展颜,佯瞪了眼宸王后,慈和的看向陆知景:“有些日子没瞧见阿景了,我还没问你呢,你与勇昌侯府的姑娘相处的如何?”
陆知景笑容一顿,但很快便又嘿嘿一笑,给宸王妃夹了一筷子菜:“王妃娘娘,您放心,都好着呢。”
“今儿是长明的生辰,我可不能喧宾夺主。”
被这么一打岔,宸王妃脸上笑容也多了起来。
众人也在此时举杯为萧瑢庆生。
萧瑢受了伤不能饮酒,便以茶代替。
有陆知景这个话痨,席间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但宸王与宸王妃没多久便先离席,将后半夜的欢腾留给了年轻人们。
长辈一走,小辈们就更活跃了。
一桌子人挨个的给萧瑢敬酒,即便是茶水,萧瑢都喝的快吐了。
后来在陆知景的起哄下,又玩起了行酒令,酒过三巡,除了萧瑢与同样不饮酒的姜滢外,其余人都是一副醉意朦胧的姿态。
喝到兴头上,还提议轮流献艺。
陆知景最先来,他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对月饮了一首诗。
这首诗叙说着一个男子已有心悦之人,却与他人定下了婚约,只能将那份不能言说的心思藏在内心最深处,只敢夜深人静时说与月亮听。
明明是一位随性肆意的少年郎,此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却格外的悲伤寂寥。
苏兰毓看的稀奇不已:“没想到浪荡不羁的陆纨绔还有这样一面。”
姜滢敛去眼底的深邃,不动声色道:“大抵是喝醉了。”
张爻顺靠在柱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陆知景。
苏兰照遂不耐烦的跑去院中将人扯了回来,随后跃上树梢吹起了笛子。
笛音清脆激越,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极具感染力。
那一刻,就连阴冷沉寂的张爻顺心底都燃起了几分少年的意气。
他将酒杯隔空一滞,借了卫烆手中的佩刀,和着笛音耍了段刀。
那把刀到了他的手上,像是立刻就染上了煞气,要冲破桎梏,斩向云端。
萧倾蓦地起身,走向院中:“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少了舞。”
她立在树下,月光拢在她身上,长袖翩然,身段窈窕,每一个姿势都美的惊心动魄。
美丽的姑娘与健硕的青年,柔软的纱袖与虎虎生威的寒刀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竟也意外的融洽,美轮美奂。
苏兰毓瞧着眼热,当即抽出腰间长鞭喊道:“我也来凑个热闹。”
她话落,长鞭就已向张爻顺手中的刀裹去。
一个是未经世事养尊处优的小郡主,一个是闯过刀枪剑雨人人生畏的大理寺煞神,二人不论是手上功夫还是内力都相差甚远,但今儿又不需要真刀真枪的厮杀,不过是一场酒后的恣意,尽兴便是。
张爻顺自然不会来真的。
冷冽的刀锋与红色长鞭交织,别有一番美感。
突然,琴音响起。
众人皆停住动作回头望去,便见廊下萧瑢与姜滢并坐,二人合奏加入这难得的闲情雅致中。
紧接着,又传来了鼓声。
陆知景从殿中搬出了一面鼓,一时没能寻到鼓槌,他就随手抄了根棍子。
阿礼生怕他将鼓敲坏了,赶紧钻进殿中找到鼓槌塞给他。
琴音与笛音鼓声很快就融合。
萧倾身姿一变,与之迎合,苏兰毓唇角轻弯,凌空而起,长鞭破空而去,张爻顺以刀背劈下,眼中隐有被他早早遗忘的开怀尽兴。
苏兰照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