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娇-第4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知道,他女儿快没了。
见他紧张,沈烟反而乖巧笑了瞬,缓慢开口:“爸,我没有妈妈了。”
“……”
沈暮沉怔在原地。
完了。
======
从回忆里出来,满脸是泪的沈烟越发害怕,哽咽着她拉下沉暮沉的手,盯着他眼睛一个劲道歉:“爸,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
眼见着沈暮沉暗下脸色,他拉过沈烟手臂离开她,转而坐在椅子上,冷声道:“小烟,你看着爸。”
听声,沈烟头一个想法是躲。
她躲闪目光,松开手,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跪坐在床上。
“看着我!”沈暮沉冷下声来。
沈烟听声不免颤抖起来,颤微微地抬起头去碰沈暮沉投来的目光。
“沈烟,听清楚我说的话。”
沈暮沉头一回叫她全名,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得人直哆嗦。
小姑娘抿起唇,倒是因为他的话冷静下来。
见她不再慌乱,沈暮沉软下目光,拖住凳子往床边移了点,抬手摸上沈烟头发,轻声道:
“第一,阿音的死和你没关系,第二,你妈妈从未怪过你,相反,你是她生命里最宝贵的太阳。”
沈烟出生那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的怀城破天荒出了太阳,空中压了好多层乌云,透过云层落下光柱,病房暖阳四起。
小姑娘裹着薄被,小手握成拳头样在空中飞舞,像是在抓阳光里的浮尘。
柳竹音温软,笑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偏生下的沈烟却是个欢脱的小姑娘。
或许在柳竹音短暂的生命里,沈烟才是她全部的欢愉和温暖。
“你妈妈她……”沈暮沉渐叹了口气,说:“很爱你。”
沈烟睫毛轻颤,瞧着沈暮沉强压下的隐忍,心中不免动容。
脑子里陡然生出疑问。
她淡抿了下唇,默然出声:“爸!”
沈暮沉一顿。
“你早就知道那碗汤是我端出去的……”沈烟眼眶红了,无声轻启:“对吗?”
沈烟看着眼前的人,瞳孔莫名发颤,抓着床单的手越发紧了点。
在听到说那汤是自己端去时,沈暮沉眼里没半点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沈暮沉没打算瞒她,低声回:“对,我早就知道。”
话音重重落下,死死压在沈烟心头,不会出血,但疼得厉害。
空冷的房间,减缓响起落寞笑声,沈烟低下头,徐徐传来声音。
哑然,孤寂,落寞。
她淡然开口,像是似释怀:“原来如此。”
出事之后,沈烟就很少在家见着沈暮沉,她一直以为沈暮沉是在生柳竹音的气,才不回家。
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父女俩除了必要的学习问题,会偶尔谈论几句,除此之外,再没其他的话可说。
好几次的踌躇,冷漠眼神的对视,沈烟很快明白过来,沈暮沉不是在生柳竹音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那种冰冷刺骨没有人情味的目光,遇到一次,沈烟内里的敏感变骤然变冷。
她不明白,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变得如此冷漠。
好在今天她知道了,知道沈暮沉对她态度的转变。
眼见着害死自己妻子的人,一天天长大,他能不恨吗?
能不怨吗?
她喘着一口气,眼睫还沾着泪:“爸,你挺恨我的吧?”
沈暮沉默了很久,眉头紧皱又平缓,他偏头低声道:“不怪你,都过去了。”
“真能过去吗?”
沈烟苦笑,盯着自己满是伤痕的手,喃喃道:“可我好不了了,永远都不会好了……”
沈暮沉一时心慌起来,用力扳过沈烟肩膀,逼她看着自己。
父女俩有着相似的眼眸,恍然看过去,那种冷意简直一模一样。
他沉然冷静道:“小烟,你是沈暮沉和柳竹音的女儿,不能退缩,不能被打倒。”
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会像柳竹音一样倒在血泊中。
“要是阿音还在,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活成这副模样。”
沈暮沉松开她,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冰冷的面容好看一些。
“别让你妈妈在天上还要为你操心,让她松快些活吧!”
柳竹音用三年的时间把自己锁在阁楼,不会笑不会哭,她把自己的心锁死了。
整整三年,她没一刻放松,大脑每时每刻运转着,那些东西仿佛在她心底生根发芽。
永远都摆脱不了。
沈烟动了动眼眸,望着他:“要是我好不了了,你和妈妈会失望吗?”
她还能原谅自己吗?
窗外凉风吹来,冷得手指发颤,细碎的发丝被吹起。
沈暮沉顿时松了口气,笑了笑:“不会。”
又拉过被子盖在沈烟腿上,继续道:“我和妈妈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所以小烟……”
“你不是在为自己活,而是为了阿音,要好好活下去,还给她一个漂亮活泼又健康的女儿。”
沈暮沉的话很轻,语气越发拥有恳求意味。
沈烟明白,在沈暮沉心里他并没有原谅自己,而是为了妈妈。
她换了坐姿,单手环抱住屈膝的腿。
沈暮沉等着她,并没有催促。
沉默许久。
她开口说话:“让顾呈安给我开安眠药,我会乖乖睡觉的。”
沈暮沉面上闪过惊喜,连忙道:“好。”
沈烟的情绪还是不怎么好,她倒下去缩进被子里,两手叉腰放在肚子上,缓慢眨着眼睫,盯着天花板出神。
沈暮沉替她盖好被子,忽然想起来,问:“秦姨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在沈烟生病住院的这段时间,他就没看见秦姨,就像消失了一样。
沈烟顿了下,而后拉过被子翻身侧躺着,语气很轻地回答:“没有。”
见她不愿意说话,沈暮沉见好就收:“那好,我去叫小顾。”
房门再一次被关上,沈烟这才有机会大口喘气,使得呼吸畅快起来。
她摸着手臂,暗淡着眼眸,颤声发问:“妈妈,我要是活下来,你能原谅我吗?”
眼泪落下,枕套上晕染开泪花。
顾呈安在走廊等着,见沈暮沉出来,他道:“沈叔。”
沈暮沉揉了揉眉心,面容憔悴,冲他淡笑了下。
他们走到阳台,沈暮沉忍不住让人买了烟,吞云吐雾的样子,沈烟也跟着学了□□成。
父女俩一模一样。
“我听说,你想让小烟出国治疗?”
“是。”
顾呈安开口解释:“我老师是这方面的权威,小烟的病情复杂,稍不注意就是颗定时炸弹,以我现在的能力,怕是帮不了她。”
沈暮沉吸了口,又吐出去,想了几秒后,沉声问:“那能请你老师来中国吗?”
顾呈安面露疑惑,而后很快恢复正常,看着沈暮沉。
他继续说:“所需要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支付,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或许是愧疚,沈暮沉没法让沈烟离自己太远。
顾呈安摇摇头:“我老师在意大利,他上了年纪,还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没法长途飞行。”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让沈烟去意大利接受治疗。
“这么说来,你老师还挺厉害,能熬过病痛,坐上现在的位置,实属不简单。”他调笑着说。
火光熄灭,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您过奖了。”顾呈安有些着急,劝说道:“要是能让小烟过去,我保证……”
话还没说完,沈暮沉骤然打断。
他问:“谢晏呢?”
左右环顾,开始找人。
“那小子,不是跟你在一块吗?”
他知道直接过于着急,便冷静下来:“他说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沈暮沉蹙眉一笑:“是吗?”
“……”
浓黑的夜幕中,荒凉的道路上,极速驶来的黑色卡宴被染上一层流光。
偏远山林间,只有那独栋别墅还亮着灯,周围风声鹤唳,时不时还能听见狗吠声。
当然了,它们可不是一般的狗,而是主人家养在后院专门伺候那些不听话的家伙。
幽暗的房间里,姿态姣好的女人安稳坐在沙发上,哪怕她面容被毁,她那副高傲也不允许被任何人践踏。
何铭走来,带着些许恭敬:“夫人,少爷马上就到。”
可他那语气,却全是恐吓。
付清卉睁开眼,转而虚晃睨他一眼,眼神不屑,她开口:
“你就是我儿子养的那条狗吧,样貌不错,可惜啊,缺些脑子。”
何铭眉梢杨了下,直起身来:“我不太懂夫人意思,还请夫人指教。”
“我可是阿晏的亲生母亲,你就这样把我绑来,不怕我儿子整死你吗?”
付清卉用那癫狂的眼神死盯着何铭,全然带入好母亲的情绪,好似她儿子一定会为她出气。
何铭淡笑了声,还保留着该有了礼数:“夫人真会开玩笑,就论如今这世道,怕是您要走到我前面。”
付清卉气急站起来,手指着对方,开口咒骂:
“你……”
一道光影闪过眼前,打断两人对话,他们看去。
听到重踩油门的轰鸣声后,紧接着是刺耳的刹车声。
指骨分明的手懒散搭在方向盘上,手腕一转,浓黑的眼眸不带分转一秒,过了大门,对着客厅撞去。
沙发对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就是院落。
付清卉猛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害怕得眼眸涣散。
她同车里的人对上视线。
车里的谢晏邪魅勾起唇,散懒掀起眼皮默然一笑,狠厉的眼神碰撞在两人之间。
“吱”地一声
尖锐刹车声响在空旷院落中。
随着车身停下的,还有付清卉跌倒的身影。
车灯打在地板上的人,付清卉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她是真吓着了。
那种想要见血的眼神,她可不会看错。
谢晏是真想让她死!!!
何铭见人下车,他规矩站好:
“谢少。”
第六十三章
车身停稳; 车灯熄灭,屋檐下亮起一盏小灯,枯草肆意长在砖块旁; 淅沥落下的雨水薄薄铺了一层。
男人推开车门; 鞋子踩在并不平稳地砖块上,他从车里下来; 不远处立马跑来一人为他撑伞。
屋里的人迎着混浊的灯光,这才看清他此刻的面容。
谢晏长了一张不输谢文江的脸,痞气又懒散的笑容瞧得人脸红心跳,可偏偏在眉宇间多了那么一层狠厉; 外人或许不知道,可付清卉却最清楚他儿子的脾性。
这种在恨意下长大的孩子; 全身长满尖刺; 天生反骨; 最会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可她心存侥幸。
那个在孩童时代,会拿起刀逼退打上门开的小三私生子,那个会用尽一切办法来帮她留住谢文江的孩子; 可是她付清卉的儿子。
她不信自己在谢晏心中没半点位置; 不信他会为了沈烟那小贱蹄子和自己残血相见。
不知他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落地窗上映出他阴郁的五官和一双漆黑冷冽的眼睛。
邪魅; 阴鸷。
何铭略微瞧了眼还在惊讶于自己儿子气性的付清卉,他踱了两步,缓缓道:
“那个温暖笑意深切的人是沈小姐的阿晏,而这个偏执阴鸷的人才是夫人的儿子,谢少。”
付清卉发着抖; 气息不稳。
没错; 他从来不会朝自己笑。
“夫人; 怕是想错了。”何铭笑得诡异:“谢少他,可是很吓人的。”
客厅亮起刺眼灯光,付清卉没吭声,活生生被光刺伤了眼睛,她眯起眼睛往大门看去。
老式的房门被强风吹开,撞到发霉的墙皮,落下一块,四分五裂。
诡异的气氛在屋内流转,直到男人抬脚走进来撞破僵硬的空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陡然发出的声响撞击着跳动不安的心脏,像是在静谧环境中割破手腕流下的血滴。
一滴又一滴,富有节奏地落到地板间,发出悄然声响。
内里的恐惧袭来,付清卉强撑着自己,拉下衣袖遮住被大火灼烧后的皮肤。
何铭错开付清卉,朝谢晏走去:“谢少,一切安排妥当。”
屋里没开暖气,甚至比外头更冷,更加刺骨。
谢晏敛眸,极为冷淡地扫了眼正从地板上爬起来的付清卉,又毫无神色的移开目光,脱掉沾上些许雨雾的大衣。
作者有话说:
生理期熬不住了,明天加更
第六十四章
付清卉僵坐在沙发上; 不敢看人,她躲避开视线,好似害怕自己这副鬼面容被谢晏瞧见。
她没梳洗换衣服; 被带走时; 手脚被麻绳捆绑,眼睛被布条绑住按压眼睛; 压根看不见周围一切,现在手脚腕上还留有绳子压痕。
谢晏解开袖腕扣子,圈起衣袖至手肘,手臂上青筋微凸; 内侧纹身显现。
那个为了遮住被灼烧后的皮肤,才纹上的纹身; 现在看来; 才算是真正的笑话。
他走来; 站在沙发前,懒懒笑起规矩道:“妈,你还真学不乖。”
付清卉瞳孔震缩; 手指交握; 心里陡然生出害怕情绪。
何铭抬来凳子,谢晏略扫了她一眼; 俯身坐下,翘起腿,后靠椅背,垂眸摸着腕处的手绳。
两根手绳编织地一模一样,唯独颜色不同; 早在和沈烟做时; 他就把手绳偷来戴在自己腕上。
他轻啧了声; 烦躁意味明显:“你说你从医院跑出来是为了什么?”
笑了声,逼问:“好玩吗?”
空气凝结,气氛越加僵硬。
“小晏。”
付清卉出声喊他,皱皱巴巴的烧痕脸上出了一丝笑意,她解释道:“妈妈只是想瞧瞧你的结婚对象长什么样。”
谢晏冷漠着眼神,反问:“那瞧见了?”
付清卉荒芜着语气,开始装傻:“见着了,很漂亮。”
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嗤笑一声,指尖点着手绳,懒散着问:“知道她是谁吗?”
谢晏的嗓音低哑又沉,倦意满满,可在付清卉耳里听来,却是压迫。
“我怎么能知道她是谁,都没见过。”她摇头,侧过身子躲着。
谢晏轻啧了声,不耐烦情绪尽显,抬手做了个手势:“何铭,你来说。”
何铭了然,从文件袋里拿出病例,一一摆在付清卉面前,他后退几步,站定开口:
“这是夫人之前就诊的那家医院开出的病例,上面显示,早在谢少回国之前,您的病已经好全,不存在失忆等问题。”
“所以,夫人您说不认识沈小姐,是假的。”
付清卉蓦然僵住,偷摸去瞧谢晏神态,可刚瞥去就对上谢晏那杀意溢出眼眶的目光。
恍惚间,是他快速滑动手绳的不耐烦。
“夫人不止记得沈小姐,还故意出现在沈小姐面前,故意让她见着你,故意刺激她,让她再次发病。”
何铭一字一句说的清楚,步步紧逼。
“胡说!”
她心里慌张,站起来指着这些个东西:“这病例是假的,我是真的不记得,我能不清楚自己的病症吗?”
两年前,谢晏在国外见着付清卉,那个时候的付清卉已经是个语意不清,失去记忆,混沌无神的精神病人。
“小晏,你要相信妈妈……”
说着,她朝谢晏走去,还没走到跟前就被何铭伸手挡住。
他偏头看去,恭敬笑着:“请夫人注意分寸。”
付清卉神色错愕,瞪大双眼,狠狠咬牙:“你可真是条好狗。”
她当初就应该找个油头弄死何铭,省得他现在话多挡道。
何铭一笑:“夫人夸奖了。”
付清卉看过去,眼眸一低,容貌被毁后,她那副委屈娇作样看得人直哆嗦,她嘶哑着嗓音泛起委屈:
“小晏,你要相信妈妈,妈妈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