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诅咒-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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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fanZweig。
这是人名吗?
他把硬面簿推到一边,不再去管它,开始端详烛台。片刻之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又拧开手电,开始在书房里寻找什么东西。几分钟后,手电的光暗下来,他找到了。
在这间书房四壁的橱里,不仅有书,还有相当一部分空间,陈设着主人的收藏。很显然,这个烛台本来放在某个挺显眼的地方,现在它被取走放到了写字台上,原本藏在它身后的那盒蜡烛露了出来。
他取出一截蜡烛,插在烛台的底座上,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盖上灯罩。
很快,那些男女的裸影走动起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这盏走马烛台,灯影在他脸上不断掠过,照在他嘴角的疤痕上,半张脸都好似扭曲蠕动起来。
他忽然把灯罩揭起来,借着烛光看了看灯罩里的结构,然后把蜡烛吹灭了。
他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哗地涌出来,水花四溅。他伸出载着薄簿黑色手套的手,好像要伸进水槽里,却又停住,抬起头,面前是一面镶在墙上的镜子。大多数人会害怕在黑暗里照镜子,流传着很多关于此的灵异传说,但他却很专注地盯着那模糊朦胧的镜影,不知要从里面看出什么。
若有若无的呼吸起伏了数十次之后,他关上了水龙头,转身扶着墙,慢慢地向卧室摸去。
那一夜,费克群就是这样,艰难地支撑到了卧室,当时他的手是湿的,在墙上留下了很多手印。
手电亮了。卧室的床上,警方沿着费克群尸体的印记,在床单上画出了一个挣扎的人形。他并没对此过多注意,拉开床头柜的几个抽屉,一件件翻看里面的东西。有两个抽屉里都是药,另一个是些杂物。
他看得很仔细,最后关上抽屉,开始摆弄那台电话机。
那是台菲利浦的电话机,有一个微型电脑,通过上面的液晶显示屏,能查出很多东西。比如最近一次通话时间,比如来电号码……
他又拿了了本子,翻开。可是他并没有往本子上写些什么,就这么静默地看着。
他翻过另一页,那儿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费克群优雅地笑着,和他在公众面前的笑容差不多,又好像略有些不同。
回到书房之后,他打开一扇扇橱门。他要寻找的东西在大多数人的家里,都会放在书房的某个橱里,只有少数人会选择藏在卧室或其他什么地方。
他找到了,一共有六本。对一个名人来说,这有点少,费克群好像不是很喜欢拍照。
他盘着腿坐在书房的地板上,时间就在蟋蟋率率的翻页声中过去。一个多小时后,他合上了最后一本照相簿。
没有那个人。夹在他本子里的这张照片上,那个合影者,在费克群自己家的照相簿里,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他的眉毛渐渐皱了起来,第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仅没有那个人,还有……某一本照相簿里的那些空白。中国画里的留白是意味深长的,而这本照相簿里的留白,恐怕也是如此。
把照相簿放回原处,橱门一扇扇关好,清理烛台,又在各问房里转了一圈,确认没有留下明显痕迹。
他的手在裤袋里摸索着,某个想法从心里浮起,脸上露出微笑,这一次并不是嘴角疤痕的错觉。那里有两把钥匙,就是他刚才进门时使用过的两把。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金属盒。打开盒盖,取出二十二张大阿卡娜牌,正面向下放在茶几上,来回切了几次,又重新合拢成一叠。
关于这种牌的传说中,黑色是最能吸引神秘能量,从而作出准确预示的。他并没有像很多人那样,在牌的下面铺上一层黑色绒布,不过这时,牌和人都被黑夜环绕着。
抽出一张牌,翻开。
他把牌拿起来,放在眼前,看清楚了上面的图案。
这是一张正位的魔术师。
一个掌握着地火风水神秘力量的人,在他的手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代表着什么隐喻呢?
如果是问事业发展,这张牌可以视作一个正面的回答。不过现在,在一问刚刚死去主人的房间里,这张牌却跳了出来……
他注意到了麾术师正瞪起眼睛,上唇的两撇胡子翘起来,似乎有什么让他也为之惊诧的事情就要发生。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切才刚刚开始。
6
冯宇的手机响了。
这是个麻烦,他看着来电显示想。
“冯队长,我想我有必要找你谈一谈。我是费城。”
“你已经拿到了结案通知书,还有我们的案情分析了吧。”
“是的,不过那份分析太简单,只是一份格式化文件。关于我叔叔的死,我还有很多疑问。我问过一些搞医的朋友,我叔叔的哮喘病史这几年本来是朝着良性发展的,这样突然严重发作是很罕见的。”
“罕见并不等于不会发生,我们的法医已经对尸体进行了全面的鉴定。”冯宇语气停顿了一下,略有些无奈地说,“那好吧,我现在正好有空,如果你可以马上来刑侦队的话。”
冯宇很清楚,如果费城对警方的调查结果有太多不满的话,保不准他会对那些媒体说些什么。这个案子从立到结,整个过程都被公众韵视线包围影响着,结束的时候他可不想再闹出什么风波。
半小时后,费城走进冯宇的办公室。。
这个年轻人的神情有些疲惫,有些凝重。
“冯队长,我对我叔叔是因哮喘而窒息致死有疑问。”刚一坐下,费城就匆匆开口。
“我们为这个案子成立了专案小组,抽调了大量警力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尽管给你的这份报告比较公式化,但是请你相信,费克群的死受到方方面面的关注,我们不可能作出不负责任的调查结论。”
‘‘看过尸检报告,我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在我叔叔的体内没有发现沙丁胺醇,你们推测说这瓶药已经用完了,我叔叔当时情急之间忘了这件事。可实际上,这瓶药我才刚买给我叔叔不久,而且在那之后,据我所知叔叔并没有发过哮喘,也就是说这瓶沙丁胺醇喷剂本该是满的,怎么莫明其妙就空了呢?”
冯宇耸了耸肩,“那么你想说明什么呢?〃
费城一时语塞。难道说有人事先潜入叔叔家把那瓶沙丁胺醇特意清空吗?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感到荒谬。发病时身边没有特效药会让病人陷人困境,但如果说有人以此作为谋杀手段,未免漏洞过多。
“冯队长,我的意思是,这至少是个疑点。”
冯宇点头,“可这个案子是费克群的死亡案,我们看不出任何谋杀迹象。关于药瓶,可能的答案有许多,比如一个做客的顽童把它当作喷雾玩具,全都喷掉了,而你叔叔没来得及再买新的就发病了。”
费城站起来,有些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
“冯队长,我该怎么对你清楚地表述我的感受呢?我叔叔的死,看上去是一连串的巧合造成的。本来已经很少发哮喘了,却突然严重发作;而他发作的时候,恰好处于血气上涌,又浑身虚弱无力的状态;他要去拿药的时候,却发现药恰好没了;而他应该要打电话求救的时候,却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这或许让他错过了直接拨打求救热线的时机。〃
冯宇的表情认真了一点。
“冯队长,这一连串的巧合让我叔叔死了,每一个巧合的环节,都恰好有没解开的谜团,这难道也是巧合吗?让我叔叔处于体力低谷的凌现在找不到;沙丁胺醇是怎么用光的解释不清楚;最后打电话进来的那个人停机了,也是个谜!〃
“嗯,你的话有一定道理,这个案子在细节上的确有不清楚的地方。”冯宇决定坦率一些,“最后打来电话的人是谁,他说了些什么,费克群为什么放弃直接拨打求救电话,这些全都是未知的。”
“知道我叔叔家里电话的人很少,起码那些影迷或记者肯定只知道我叔叔的手机号码。只有比较熟悉的朋友,才会打这个电话的。可是现在打这个电话的手机是陌生号码,又立刻停机,实在很蹊跷。”
“这么说来,误拨的可能性就上升了。但这个细节在目前动摇不了我们对案情主线的判断。费克群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死亡的,尸检表明他是病死的,没有任何外力介人的迹象。结案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当然,我想你也理解,我们承担着压力,我本人每天要接到十几二十通媒体的电话,询问为什么还没有结案。〃说到这里,冯宇无奈地苦笑。
费城抿着嘴,没有说话。冯宇让他明白警方有理由结案,但不满意的情绪仍然缠绕着他。多年的办案生涯里,冯宇接触过很多的死者亲属,所以他能体会费城的情绪。
“要不这样吧,如果你不反对,我可以把这个细节公布给媒体,并且呼吁和费克群进行了最后通话的人站出来。如果这是个误拨的陌生人电话,公众的力量很可能会把这个人找出来的。〃
“好。〃短暂的思考之后,费城同意了这个做法。
冯宇点头,“这样的话,大概明天所有报纸的社会版或娱乐版头条,都会是这个寻人启事了。不过,我有时候在想,我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最后的电话里费克群应该拚命地呼救,可如果他并没这么做,而说了些其他的什么呢?”
“说了其他的?”费城忽然想到,他叔叔是为了某件事让他第二天去的,会和那件事有关吗?
“啊,你不必在意,我们的思路是发散性的,其实这个可能性很低。现在结案,并不等于有了新的线索之后不能重新调查。接下来你要安排葬礼,接触你叔叔方方面面的朋友,整理他的遗物。如果发现了新的线索,请立刻告诉我。我会重启对这个案子的调查.〃
7
围绕费克群死亡事件展开的新闻战役,并没有因为警方结案而告终结,反而在公布了最后那个耐人寻味的未知电话之后,达到了新一波的高潮。不断有人到各家媒体去报料,说自己就是那个人,耸动的标题不但在报纸上,更在网络上流传着,每天都会有新的故事版本出现,一个比一个绘声绘色。
费城觉得这件事正在向着大众娱乐的方向演变,冯宇的提议现在看来是个馊主意,但那天同意并且觉得不错的人正是他自己。他的处境和没设置过滤系统的网络邮箱差不多,在收到一封有效信件之前,已经被垃圾邮件塞满了。
但他并不准备放弃.他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细心。至于添乱的媒体,希望在葬礼之后他们可以安静下来。
这几天来,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叔叔的住所,破碎的玻璃窗早已经换上了新的,警方当时取走调查的物品也根据清单一一还来。在这一百多平方米的空间里,还留有叔叔的气息,有时费城甚至觉得他就站在身后,回头看的时候却空空如也。
拆下来的硬盘已经重新装好了,费城打开桌面上的聊天工具,账号和密码都是默认的,“沉默之鱼”又一次登陆了。看着那一串好友名单,他心里猜测着,那里面到底有几个人知道,这条沉默之鱼本不该再次在网上出现。
费城安静地看着那些头像闪来闪去,偶然有弹出的问候窗口,他都不予理睬。他不确定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是某个一死气沉沉的头像吗?
鼠标游移到“我的电脑”上,点开D盘一个名叫“L”的文件夹,一个视频文件躺在那儿。
费城打开了这个文件,他知道,自己正在闯入叔叔最隐私的生活。很难说清楚他反复看这段录像是出于一种什么心理,或许由此让他对人性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画面是无声的,费城想象着,在一个个夜晚,两个互不知姓名的人就这样激荡着彼此的激情。他轻轻吁了口气,畸形的东西总能让人迷恋。
屏幕上展示的无疑是一具有足够诱惑力的躯体,费城不禁想到,对方会不会也保留了几段他叔叔的录像,那会是什么模样?
不应该再想下去了,费城闭上了偷窥的眼睛,他的心跳得很快。
忏悔吧,忏悔吧。
又一个好友上线了,电脑发出“叮咚”的提示音。
费城迅速睁开眼睛,然后再一次失望。不是凌,这几天来,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他看过叔叔和凌的聊天记录,频率很高,一个多月来,几乎每天或隔天就在网上碰面。可为什么叔叔死了以后,凌也像一阵风吹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费城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再多等几天,应该会看到她上线的。可是即便等到她上线,自己又打算说些什么呢?告诉她沉默之鱼已经死了,就因为那天晚上的激情吗?她会为此哀伤吗?
电话铃响了起来。
这不是他手机的铃声,而是费克群家里的座机。
怎么会现在有人往这个号码打电话?叔叔的朋友里,不会有人直到现在,仍不知道他的死讯吧。
费城迟疑着伸出手去,拎起了听筒。
“喂,那个……”听筒里传出的声音也有些迟疑,并且怯懦。是个女孩。
“真是不好意思呀,打了好几次手机,但是已经关机了。我查到自己的手机上有这个号码,是有一次你打来的……哦不不,我的意思是,是……”
费城听她纠缠不清地说了一大堆,有些不耐烦地插话问道:“请问你找谁?”
“啊呀。”女孩惊叫了一声,“难道我打错了?这里不是费……费克群老师的家里?”
费城本以为这是个错拨的电话,此时不禁诧异。
“这里是的,但是他已经……你不知道吗?你是谁?”
“我当然知道啊,这些日子报纸上都是关于费老师的消息,我也很难过,真是没想到啊。我想了很久,是不是应该打这个电话。毕竟费老师已经去世了,或许这件事就该让它过去,我再纠缠着并不太合适。可是……”
费城于咳了两声,问:“请问你是淮,到底有什么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把事情说清楚的。我是上外德语系的一名学生,叫周淼淼。费老师在生前曾经托我……”周淼淼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想起什么似的,问:“啊,请问你是费老师的什么人呀?”
“我叫费城,费克群是我叔叔。”
“哦,这就好,我还怕说了半天,是个和费老师无关的人呢,那就白费口水了,呵呵。”
费城有些无奈,这个周淼淼居然也知道自己已经说了半天,她好像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直奔主题,而自己已经提醒过她两次了。再多说什么反倒显得他没有礼貌,只能耐心听着她说下去。
“费老师把一件事情托付给我去做,他曾经几次打电话问我的进展,我想他是非常重视这件事的。我这些日子一直很努力,希望能按照费老师的要求,尽快完成,可是没想到……如果你是他的侄子,或许你会愿意代替费老师收下这件东西。”
“是什么东西,对我叔叔很重要吗?”
“我想是的,很重要!”周淼淼肯定地说,“至于那是件什么东西,嗯,我不知道它是否对你有用。”
费城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吞吞吐吐,压着性子,尽量耐心地对她说:“我叔叔只有我一个亲人,所以现在完全由我料理他的后事,如果你本来要把东西交给他,那么现在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哦,是的,当然我明白这一点。”电话那头的声音轻了下去,有些飘移不定,“如果你愿意接受当然最好,今天我们就可以约个地方见面,把东西交给你。不过,嗯,请原谅那我就直说了,费老师当时和我商定,这件事情是会给我一笔报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