泅渡-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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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烦,看向脚步沉重走向自己的人眼神凉凉的。
曲长东端着一个玻璃杯,杯子里的酒只剩一口,他脚步不稳,似是有些意外:“关老轨?你怎么……在这啊?你不是……”他指指头顶:“住在上边吗?”
关廿隔着两米开外就闻到呛人的酒气,他微微蹙眉。
曲长东停下来,他虽然醉了,还记得老轨不喜欢人靠太近的毛病。
见关廿不回话,曲长东有点不开心,他大着舌头嘟囔:“嗯?老轨,看不起我,不想理我是吧……哦,对了。”
他顿了一下,佝偻着身子缓了口气,复又抬头看过来:“您来是……体验生活的,哈哈,不像我……”
关廿印象里曲长东话不多,跟自己交流的时候也有些小心翼翼,他还没见过醉酒后的曲长东,他看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说原来这样的人,也会说刻薄的话。
关廿不欲与之纠缠,抬脚准备回自己房间。
曲长东见状也上前两步,挡在关廿门口,竟然有些委屈的质问:“为什么不理我!”
关廿退开一点,他注意到宋九原房间里没了动静。
曲长东情绪有点激动:“关老轨……你,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
“你喝多了。”关廿终于给了一点回应,听在曲长东耳朵里就是不屑。
“喝多了怎么了?!不喝多老子敢问你吗!啊?你说!你准备……怎么做?”曲长东死死盯着关廿的眼睛。
过去他很少直视关老轨,不只因为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还有那份不近人情的简单坦荡,这样的人,看多了容易让人自惭形秽。
“你是不是准备让他们把我抓起来?要让我家破人亡!是不是!”
曲长东有些失控,关廿越是不理会,他心里怒意越是强烈。
他走近关廿,声音颤抖:“你说啊……凭什么?!老子辛辛苦苦,在这破铜烂铁的孤岛上漂了二十多年!老子挣得钱一分都没给自己花过!就为了地上那一点牵挂!为了那个老子回不去的家!”
说到最后他竟伸手推了一把关廿的肩膀,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也让人有些反感。
“你喝多了。”关廿冷着脸又说了一遍。
“我没有!”曲长东激动的说:“你就是不想让我活着!对不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为什么要逼死我!”
他说到最后一挥手,手里的酒杯磕在走廊墙上的钢管扶手上,“啪”的一声杯子碎裂,把曲长东自己吓了一激灵。
他看了眼手上还抓着的半块玻璃碎片,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一股绝望,忽的排山倒海般的淹没了他整个人……
曲长东红着眼,浑浊的泪水瞬间蓄满眼眶,他表情狰狞的喊:“干脆谁他妈都别活了!一起死算了!”
曲长东抓着那块并不能把人扎多深的杯子碎片刺向关廿,与此同时,旁边房间门被一把拉开!
宋九原和文相在听到杯子破碎的声音时先是一愣,他们对视一眼,刚反应过来就听到二管的最后那句话,于是不再避嫌急忙冲了出来。
宋九原冲在前边,打开门就看到这惊险的一幕!
“关廿!他来不及反应,本能的一步上前,挡住了那个一动不动似乎等干着被刺的男人……
不太平整的玻璃片扎上那截白皙匀称的小臂,宋九原痛呼一声:“啊!”
曲长东傻眼了,手一松,杯子碎片掉到地上……
“宋九原!”文相惊呼出声,关廿则一把抓住宋九原胳膊,查看他的伤情……
血顺着一指长的伤口流出来,看着挺吓人,实际上伤口不是太深,没有切到要紧部位。
文相急忙上前:“你他妈是不是傻!”
宋九原瘪着嘴:“你才傻……”
关廿看了一眼他,声音隐隐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跟我去医务室!”
宋九原瞄了一眼颓然跌坐在一旁的曲长东,赶紧摆摆另一只手:“不用不用,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包一下就行!”
关廿微微垂首逼视着宋九原的眼睛,那双形状姣好的眸子因为受伤疼出一点水光,显得懵懂而无辜。
关廿开口,却是对旁边的人说:“文相,能送二管回房间吗?”
文相看着这不知道是深情还是深仇的对视,有些担心:“那他胳膊……”
“我来处理。”关廿说。
第59章 三千问
文相握着宋九原肩膀的手轻轻捏了捏,回道:“好吧。”
宋九原转头,给了他一个“怎么了”的疑惑眼神。
文相:“……”
宋九原扯了扯关廿袖口:“哥,老曲……你打算怎么办啊?”
关廿看了眼他的胳膊,声音里不带温度:“二管暂时不能离开房间,其他的听船长的。”
曲长东似乎醒了点酒,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的那点虎劲,他扶着墙站起来,文相也不动声色站到他身旁。
曲长东嗫嚅道:“小宋……老轨,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宋九原:“我知道,曲哥,你应该早点跟关老轨说的,他……”
“先包扎。”关廿打断他,然后直接拉着宋九原进了房间。
文相看着“砰”的一声被关上的房门,有些头疼。他冲曲长东扬扬下巴:“走吧二管。”
曲长东怔忡转头问文相:“你…也知道了?”
文相叹了口气:“你说你听谁的不好,听个外人的。”
他拍了拍曲长东肩膀,带人往前走:“先回房间醒醒酒吧,晚上有什么人问话,一定记得实话实说,你只是被人利用,放心,你的事儿没那么严重。”
“可我刚刚……”
文相摇摇头:“所以啊!待会儿你更不能有所隐瞒,我给你透个底儿,这事儿都明明白白的了,你态度好还能从轻,懂了吗?”
曲长东脸色惨白,迷茫的点点头……
文相看他这样也不忍心,二管家里的事儿全船都知道,没人愿意看到他出事儿,这会儿能提醒就提醒一下,可是人自己不能拎不清,一步错,步步错。
关廿拉着宋九原进屋后,把人带进卫生间。
他打开水龙头调小水流:“洗下手上的血,不要冲到伤口。”
“好,谢谢哥。”宋九原看着自己的伤都有些发愁,这肯定要留疤了。
关廿从柜子里拿来一个简易药箱,里面有些常用的药和处理伤口的东西。
宋九原猜测关廿是不愿意跑医务室,一般的小伤小病都自己解决了吧。
真独。
关廿拿出一瓶生理盐水,慢慢的给宋九原清洗伤口。
卫生间很窄,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凑在水池旁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宋九原觉得自己心跳过速,甚至担心这样的血流速度会影响伤口愈合,不然为什么关廿已经冲掉一瓶生理盐水了,他的血还在往外流……
关廿看了他一眼:“他伤不到我。”
宋九原有些渴,他干巴巴的回了一个字:“哦。”
关廿放下瓶子,用纸巾吸走宋九原胳膊上的血水,又撒了点药粉,然后将绷带缠在他的小臂上。一圈一圈,手很稳也很……温柔。
宋九原看着关廿低垂的眼眸,虽然知道不应该且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只听关廿又说:“你当时看清他手里是什么了吗?”
“我……没看清。”宋九原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挡在前面?”关廿又问。
宋九原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确定关廿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嫌自己多事?
还是以为这是自己别有用心的苦肉计……
不怪宋九原悲观,关廿现在这个样子,和宋九原那晚表白之前,那个不断责问他的状态有些重叠 。
“我…条件反射,真的。”宋九原低头看着关廿手指利落的在包扎好的小臂内侧打了一个结,小声解释。
关廿没再说什么,他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手指沾到的血迹,绕到宋九原身后离开了卫生间。
宋九原抬头看了看镜子里委委屈屈的自己,在心里暗暗的吐槽关廿。
太凉薄了。
高傲,无礼,冷淡,无趣……
自己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仅仅是一张好看的脸,一副好身架吗?
……当然不是。
没有人会对完全无望的喜欢投注太多精力,是因为关廿曾经给过他捉摸不定的希望,就像现在为他包扎伤口,又漠然的转身就走一样。
宋九原已经判断失误了一次,所以他心里没谱。
“过来坐吧。”
关廿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从外间传来,宋九原冲镜子皱了皱鼻子,慢吞吞的走出卫生间。
这屋的床尾塞着一个两人座的沙发,他靠着一边坐下,关廿则从书桌旁把椅子挪过来,坐到他对面。
宋九原无意识的揪着绷带的毛边,等着关廿说话。
关廿视线在伤口洇出来的一小片粉色上停留了几秒,开口问:“疼吗?”
“有点儿,还好。”宋九原说。
关廿:“一会儿如果还渗血就去医务室吧。”
宋九原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替曲长东求了个情:“哥,能不能不让别人知道老曲今晚干的事儿啊,你看到了,他是喝多了撒酒疯呢……”
“喝多了。”关廿重复了一遍。
“是啊,他已经被人利用,这么一来工作肯定丢了,要怎么处罚还不知道,再加上一个报复伤人,那还能有活路吗?”宋九原愁眉不展:“而且……你也说了,我不多事儿的话他也伤不到你,对吗?”
关廿盯着宋九原看了半晌,他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在这张脸上看到真实而丰富的表情了,这次再见,宋九原面对他的时候,除了偶尔的懵懂和无措,多数时候都是客气的笑。
关廿觉得很假。
因为他见过宋九原真实的笑脸,不一样的。
就在宋九原被他看的又开始紧张的时候,关廿终于出声:“受伤的是你,你不追究就行。”
宋九原松了口气,连连点头:“不追究不追究……”
他笑着说:“其实这点伤也没什么,文相胳膊上伤疤更多,还挺man的。”
关廿:“……”
这时,船上广播发出一声嗡鸣,接着白靖的声音在生活区大楼的各个角落响起:
“各位船员注意了啊!现在,将有港口人员登船对我船进行全面检查,甲板部高级海员都到舷梯口接人,其余人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会在五分钟后查房,没有通知不允许四处走动。”
外面传来电梯的传送声和楼道脚步声,这是在船的检查人员下来了。
宋九原站起身:“哥,那我先回去了,要查房了。”
关廿也站起来,却是挡在他前面:“宋九原,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
这架势,就好像现在就要代表即将上船的警务人员先审讯宋九原似得。
关廿低了低头,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他清了一下嗓子,解释说:“五分钟后才查房。”
宋九原:“呃……好吧,你问吧。”
关廿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多日来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那天我问你是不是跟文相谈恋爱了,你回答说,就当是吧。”
宋九原眨巴了两下眼睛,不明白关廿提这个干嘛。
关廿接着说:“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说是吧?如果是,为什么要就当是,所以,到底是还是不是?”
宋九原嘴唇动了动,没想到关廿会纠结这些字眼。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宋九原嘟囔着说。
关廿皱皱眉:“为什么没有关系?”
宋九原:“……”
还用问吗?你又不会跟我谈恋爱!
关廿见他不想说的样子,于是换了个问题:“你说刚才挡在我身前是条件反射,所以换成别人你也会挡,对吗?”
宋九原抬头:“什么?”
关廿不知为何提到这个有些生气,但他表现的不明显,只说:“以后不要再不明状况的情况下冲动,这很危险。”
宋九原闭着嘴,暗暗的咬住下唇白没让自己委屈到骂人。
“好。”他垂下眼睛答应。
关廿继续问:“还有,你说喜欢我是醉话,我想知道醉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宋九原忽然抬头,瞪大眼睛:“啊?什…什么?”
关廿:“刚刚二管也喝多了,他说的你都听到了是吗?”
宋九原点点头:“……是。”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宋九原觉得关廿这些问题都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不敢说:“话…可能不假,但是情绪上肯定是有些偏激和扭曲的,不能太在意……”
关廿对了解别人的情绪没兴趣,他只想知道他要的答案:“所以,是真话?”
宋九原挠挠头,这比审讯还难回答,关廿明摆着针对的是自己表白的那些话,可他不明白关廿到底想干嘛。
“是,可……”
关廿却打断了他,因为五分钟要到了:“我不明白,喝多了说的是真话,为什么可以不做数?”
宋九原看着关廿俊美的脸,以及那双深邃却带着点凌厉的眼神,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他似乎有点明白关廿这“蓝猫淘气三千问”的原因了……
“哥……”宋九原吞了口口水:“你的意思是,可,可以做数吗?”
关廿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但今晚,看着眼前这个每天装傻充愣的年轻人,他没来由的烦躁。
从认识宋九原开始,尤其是最近这一两个月,他体会到很多以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像是被打通了哪个脉门,那些疑惑,困扰和烦闷竟然一股脑儿的变成清清楚楚的问题,被他这么丢了出来。
然后,一身轻松。
关廿还欲再说什么,房间门被敲响,陌生的声音传来:“查房。”
第60章 痛,但值得!
关廿打开门,是新加坡港口的代理和一个便衣警务人员,之前在船长办公室都见过。
代理看到关廿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关廿:“我住这里。”
代理明显不能理解轮机长放着大套间不住,委身在这种普通船员的小单间是什么爱好,但他还是公事公办的说:“那正好,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上去吧。”
“这是谁?”旁边警务人员突然出声,他扬扬下巴,问关廿身后不远处的宋九原。
关廿个子高,站在门口就挡住了代理的全部视线,听警务这么问,代理侧了侧头,越过关廿的肩膀才看到屋里还有个人。
宋九原上前两步:“长官好,我是隔壁屋的水手,来……跟老轨借点绷带。”
关廿侧身看过来,宋九原冲他笑笑,然后对屋外俩人举了举受伤的手臂:“刚刚在门口摔了一跤,杯子碎了,划到了胳膊。”
警务转头扫了一眼,左边的地上果然有碎掉的玻璃杯。
他冲宋九原招了下手:“回去,今晚不要离开自己房间。 ”
“好。”宋九原应道。
他有点担心关廿,但又也怕被人看出来什么,也不敢和关廿多说。
“东西带着。”关廿出声提醒。
“哦,谢谢老轨。”宋九原拿起药品袋,错身离开的时候飞快的瞥了一眼关廿。
关老轨并不能明白这眼神的含义,他淡定的目送宋九原离开,然后转身收拾离船要带的东西。
秀山号出事,肯定是要被扣留在新加坡接受检查的,船员们也会在今晚被挨个问话后,分批离船。
宋九原回屋后站在门口发了好半天呆,后来再也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他转身面对墙壁,慢慢将额头靠上去……
冷静,冷静,现在不是狂喜的时候。
你未来的男朋友都要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