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容不下-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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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未闻:“……”
怎么这两个剑客就没有一个愿意听人说话的!
他微微摩挲着酒杯,心下已了然,浮现出一个念头来:看来此事还是得从秋濯雪入手。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章
落花庄回廊曲折; 坐落在花间,两人漫步其中,满目缤纷; 只觉得别有一番诗意。
走出去没有多久,秋濯雪就开了口:“是我疏忽,你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吧。”
“只是喝酒罢了; 谈不上喜不喜欢。”越迷津注视着他,专心地观察着他到底有没有醉酒的痕迹,直到确认无恙后才道; “不胜酒力这个借口; 未免过于拙劣了。”
秋濯雪微微一笑:“拙劣有什么打紧; 主人家明白我要说什么不就好了。不过这样的借口,秋某是万万不敢在越兄面前说的。”
“为什么?”越迷津略有不解。
秋濯雪一脸正经:“因为太过拙劣了。”
越迷津无言片刻才道:“……你果然半句都不肯吃亏。”
“说笑的。”秋濯雪抿唇笑道; “与越兄怎会有不胜酒力之说,自是开怀畅饮,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反正总是越兄先倒。”
他说的是上次越迷津醉酒。
越迷津当然不会忘记,他醉酒后头痛欲裂; 马车还被暗器箭矢扎成刺猬; 贯穿车厢的长箭尾翼嗡鸣,连带着箭头都颤动不止; 只不过慢了半拍; 就已在脸上刮出一道深深的血口来。
剧痛之下; 理智回归脑海; 可美酒的醇香仍在四肢百骸里流畅打转; 让越迷津晕头转向。
“醉酒倒是不成问题。”越迷津想起当时的事,仍觉得脑袋被搅成一团浆糊; 皱眉道,“只是那种事还是不要来第二次了。”
秋濯雪忍不住大笑起来,又很快摇头道:“不对不对,麻烦与饮酒都是一样的道理,最好是适可而止。”
两人走了一阵,就发觉了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徐青兰,她并未费心遮掩自己的行踪,而是痴痴地行走在花丛之中,略见憔悴的面容在月光与花丛的辉映之下,绿鬓清颜,好似空谷幽兰一般。
方才徐青兰与越迷津所说的话,秋濯雪当然全都听见了。
在挽风小筑时,秋濯雪曾经与徐青兰打过交道,深知她的性情如何,如今看到她另一种面貌,不由得心下感慨。
要说吃醋吗?难免有一点。
要说愤怒吗?却还不至于。
情爱是世间最为无奈之事,纵然再如何聪明绝顶的人,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感情,秋濯雪自己尚且不能抵抗越迷津,又如何能要求徐青兰抵抗。
这未免太没道理了。
于是秋濯雪停下了脚步,叫住了在前头带路的下人,灯笼中晃动的火烛还不如月色明亮,幽幽地映照在他的脸上。
越迷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走了吗?”
“哎呀……”秋濯雪轻叹一声,看着越迷津无辜的面容,心中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脸上仍是温柔笑意,“越兄呀越兄,你未免过于不解风情了。”
还没等越迷津说些什么,秋濯雪已朗声道:“徐大娘,请到这边来。”
徐青兰苍白的脸上似是骤然镀上一层光辉,明亮的眼眸也注入了全新的活力,她走过身来,脸颊上晕着淡淡的红色。
她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走得太快,但几乎是秋濯雪的话音刚落,她就已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秋公子。”徐青兰的嗓音因感激而略微颤抖起来,她不自然地挽了挽散落的头发,偷偷地去望越迷津,“不知唤青兰何事?”
她虽跟秋濯雪说话,但眼睛却好似长在了越迷津的身上。
秋公子……
秋濯雪听了这个称呼,不觉哑然失笑,下意识看了一眼越迷津,心中暗暗感慨:“能听见徐大娘如此温声细语,这回实在是沾了越兄的光啊。”
“秋某是想,既然咱们三人都不胜酒力,也是有缘,不如就在这花间走走,徐大娘认为如何?”
徐青兰当即脱口而出:“好啊!”
只要能跟越迷津多待一会儿,对徐青兰来说就没有“不好”两个字。
只是才说完话,徐青兰又忍不住去看越迷津,在过去的数年之中,她很清楚越迷津并不喜欢被人跟着,也不接受来自他人的好意,因此又很快补充道:“只是,只是不知道越……越大侠怎么想?”
越迷津沉默了片刻,眼神扫过秋濯雪与徐青兰二人,眉头紧锁,干脆利落地说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听到这句话,秋濯雪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伸手去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徐青兰则是脸上由红转白,下意识抚了抚腰间的软带,兵刃冰冷的触感自指尖传来,令她近乎沸腾的情感稍稍冷却些许,她的声音也低下来,软语道:“不为什么,我只是想与你说说话。”
这句话一出,只要长了耳朵,就听得出来徐青兰的情意。
秋濯雪不但长了耳朵,还长了眼睛,他的耳朵一向很灵,眼睛也一向很精,更不必说胸膛的那颗七窍玲珑心。
因此秋濯雪什么都没有说,这种时候,他实在不必说任何话。
毕竟徐青兰想听的也不是他的话。
“我明白了,你随我来。”越迷津说完这句话后,又看向了秋濯雪,“你也一同来吗?”
秋濯雪轻声叹了一口气:“真是诱人的邀请,比英雄帖还让秋某心动。不过不了,我相信你会圆满地解决此事,何必多我一个局外人旁观呢?”
“你有时候未免太过多情。”越迷津嗤笑一声,“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如此。”
秋濯雪只是含笑回答:“秋某就当是夸奖了。”
“回来时,我要饮醒酒茶。”
在转身之前,越迷津简洁地结束了两人的对话,随即离开,徐青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真是会使唤人。”秋濯雪轻叹一口气,又转头看向明显不知所措的下人,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不知厨房在何处?”
……
落花庄里虽然热闹,但是一旦远离人群,这种热闹也就立刻被抛在身后。
郊外凄幽,远处的热闹愈发衬出荒野的平静,冷清清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缓缓在地上摇曳行动。
与杀人不同,救人是件很复杂的事。
杀人是很简单的,干脆利落,毕竟被你所杀的人必不可能再有任何动作,他的性命止步于你的手中。
即便要报仇,那也是他的亲朋好友,是其他人,而不是死人本身。
可救人不然,被救下的人往往有更多的选择,更大的变化,有些人会感激,也有些人会憎恨。
徐青兰并不是后者,因此越迷津不能简单利落地杀掉她。
与秋濯雪的委婉言辞不同,越迷津大多时候说话都很犀利精确,确保自己问得清楚,对方听得明白,这次也不例外。
越迷津转过身来,对着徐青兰平静道:“我的心中已有一个人,他也已给了我世间最完美的答案。我并不介意与你说话,只是你所求,当真只有如此吗?”
这句话让徐青兰的笑容顷刻间凝固在了脸上,那层柔顺的假面似龟裂的面具,簌簌从她脸上脱落,露出她充满怒火的面容:“是谁!”
越迷津淡淡道:“很重要吗?”
“什么人……怎么会有……”徐青兰脸色变化,死死看着越迷津的脸,忽然寒声道,“是不是秋濯雪!妾身就知道!妾身就知道是他!你……”
她咬了咬唇,目光已怨毒起来:“妾身去杀了他!”
越迷津只用了一句话止住她的脚步:“你可以杀他,即便功成,我一世也不会忘记他;倘若不成,你不过徒招厌憎,甚至要搭上性命。无论哪一种结局,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永远无法得到。”
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有些可怕了。
徐青兰望着越迷津,他站在月光之下,站在黑夜之中,神色与当初走进万毒老人的大门时并无半点不同。
直至如今,徐青兰还清晰地记得越迷津当时所说的话,也清晰地记得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感觉,当那件被血泼溅至温热的血衣披在她的身躯上时,犹如一个温暖的拥抱。
从那时起,徐青兰就已在渴望越迷津了。
徐青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不甘心,因此在回身的那一刻,腰间烂银般的软剑已经握在手中。
她含泪道:“那我就杀了你!这样你就不会喜欢别的人了!”
这一剑来得很快,刺得也急,越迷津的身体却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忽地往后滑去,避开了致命的一招。
徐青兰一连出了十几剑,只见越迷津在剑影之中转动身形,并不出剑,呵斥道:“你为什么不出剑!”
越迷津淡淡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咽喉。”
他说话并不快,纵然在闪避之下,仍可以听得很清晰。
“心口。”
“左腕。”
“右肩。”
寻常人听来恐怕是莫名其妙,可是徐青兰本身是剑术大家,她如何不清楚越迷津现在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现在是二人相争,越迷津拔出覆水剑来,他的剑就会落在相应的部分,彻底了结徐青兰的性命。
徐青兰越打越是吃力,招式越出越是吃惊,两人并非头一番切磋,可此刻的越迷津却远比之前更为惊人恐怖。
起码在吴都时,徐青兰尚且有伤他的把握,可今日,她却觉得自己好似连越迷津的衣摆都沾不到边。
她竟然……竟然退步如此了吗?
徐青兰的剑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痛苦,手已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似难以承载轻薄软剑的重量。
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哽咽道:“是妾身输了。”
她的疯狂似也被剑一同刺出,消弭无踪。
“我今日负伤在身,方才所言,全盛之时也许可以,眼下却无法做到。”越迷津道,“倘若你刚刚更冷静一些,本该清楚如何反击,而不是被扰乱心神。或者在我说话时,你就应当发现我的破绽,甚至发现我的伤势,从而杀我。”
“你本有这个本事。”
徐青兰茫然地流着泪,抬头看他。
“你在江湖行走,身处危难,我不过救你一次,可你的剑救过你自己许多次。”越迷津静静地看着她,“如今,你已为我磨损,还要再继续下去,彻底摧折此剑吗?”
徐青兰心痛难当,跪倒在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越迷津只是静静地从她身边走过:“徐青兰,到底要做值得钦佩的对手,与我在剑道上同行之人。亦或更愿意就此执迷不悟,挫其锐,蚀其韧,做一个追求永不可得的痴梦之人,这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也并不在意徐青兰的答案。
今日所说的话,不过是出于越迷津对徐青兰的欣赏,他欣赏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可无论徐青兰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条路上,陨落的从来不止徐青兰一人,她并不会比任何人更可悲,也不会比任何人更可恨。
直到越迷津走出去许久,他才听见身后徐青兰声嘶力竭的答案:“越迷津!你就等着永远追逐妾身的背影吧!”
越迷津并没有转过头,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情,断更一天,不好意思。
简单地聊一点设计,徐青兰的三次出场,正好对应三个她遇到的角色跟感情的变化。
第一次是遇到秋濯雪,秋濯雪只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徐青兰的疯狂跟偏执,读者也通过秋哥看到她。
第二次是遇到明月影,明月影发现了她疯狂的爱火,并且煽动、利用了这段感情,令她短暂地沉沦了。
第三次是遇到越迷津,越迷津是她一切情绪的核心,因此也设计了让越迷津来指点“迷津”,平息她疯狂而极端的爱火。
我本人其实不太喜欢写吃醋环节,因为情敌这个说法,要在对方在情感方面的确具有威胁的情况下才成立,不然最多只能算是追求者。
徐青兰虽然不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可是我希望她是有生命力的w因此安排了这样的剧情。
希望大家也能在阅读里得到快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醒酒茶有许多种; 不同的茶自有不同的做法。
秋来时落花庄群花似锦,繁枝嫩蕊,叶绿花红; 秋濯雪就地取材,取了几朵应季的野葛花捣散煮沸,水滚后再熬煮; 滤杂取汤。
葛花茶味甘,主治解酒醒脾,烦热口渴。
秋濯雪端着茶; 坐在凉亭里静静啜饮了一口; 等待着酒气缓缓消散; 目光扫过不起眼的野葛花。
野葛花并不多,生长得漫不经心; 修剪得也颇为潦草,想来是谢未闻用来衬托其他花儿,或是不经意落了几颗种子; 却叫它顽强地发出芽来。
他很快又想到了大厅之中开怀畅饮的群雄,心中暗暗感慨:“要是按照饮酒中毒来治; 这些野葛花只怕一个人的分量都不够用。”
就在这时; 秋濯雪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很轻,可不够轻; 越迷津的脚步声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秋濯雪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住这件事的了; 似乎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已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不容忘记了。
他的脸上已不自觉流露出笑意来:“桌上有茶; 请自便。”
身后之人似乎有些不安,可很快还是走到了秋濯雪的身边落座; 给自己倒了杯茶,品尝一口,声音里略有些讶异:“是野葛花?”
这声音……是步天行。
秋濯雪轻轻放下茶杯,转过脸来:“没想到步少庄主也是爱花之人。”
步天行略有些拘谨地坐在另一侧,手中还端着一杯热茶,此刻没有灯火,只剩下幽寂的月光,将他的脸色照得格外苍白。
一个没伤没病却脸色苍白的人,若非有极严重的心事,就是在壮着胆子做一件他本不敢做的事。
步天行可能是前者,也可能是后者,或者两者都是。
“只是略知一二罢了。”步天行又饮了一口,“好茶!”
他喝起茶来简直像是在喝酒,恨不得这张嘴只用来喝,而不是用来说话。
秋濯雪不紧不慢地微笑起来:“承蒙步少庄主欣赏秋某的手艺,只不过喝茶醒神,眼下已经夜深,此茶如酒一般,勿要强饮。”
步天行沉默地喝完了整杯热茶,秋濯雪并没有再添。
“两个杯子……”步天行把玩着茶杯,神情略有些复杂,好半晌才试探性地问道,“你可是与玉娘子有约?”
“花前月下,确是良辰美景。”秋濯雪摇头笑道,“不过步少庄主猜错了,秋某是在等越兄。”
步天行的脸看上去更白了,他犹豫片刻,忍不住还是问道:“他是不是强迫你做这些事?”
“强迫……”秋濯雪一怔,手指在茶杯的边缘轻轻一抚,不由得微笑起来,“此话是从何说起?这些事是秋某心甘情愿做的,何来强迫一言?”
步天行皱起眉头:“你说你是心甘情愿的?”
“不错。”秋濯雪左思右想,并没有发觉自己的言辞有什么漏洞,“有何处不対吗?”
“此事由我这个外人来讲,也许不大合适,不过我还是觉得应当说一说。”步天行紧紧抿住嘴唇,眉峰笼皱,犹如阴云盖青山,愁眉不展,“秋大侠,你可曾想过,也许你不过是因为心生愧疚,才觉得自己为他做这些事是心甘情愿的。”
対于当年那桩往事,秋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