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容不下-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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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濯雪淡淡道:“如果我真是恶人,如此严密观察,难免露出马脚;如果我的确清白无辜,有越兄相护,一时半会也不至死,他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找出凶手,还我一个清白。”
越迷津皱眉:“他很自信。”
“他做了二十四年的唐门门主,没有理由不自信,就像他想杀铁知命时,也从没有担忧过后果。”秋濯雪微微一笑,“而幕后之人就是希望唐门主这样想。”
越迷津“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幕后之人很清楚,我二人均是无辜的。而我被冤枉,必然仇恨唐门主。”秋濯雪淡淡道,“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都要反过来紧咬唐门主不放,你说,这是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一幕?”
越迷津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他只算错了一点,那就是看错了你,你既不为愤怒驱使,也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而轻易动摇。”
“错了。”
秋濯雪低低一笑。
越迷津不解:“又有哪里错了?”
“错在,秋濯雪会为越迷津而轻易动摇啊。”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深夜。
杀人放火; 偷盗栽赃,最适合的时间总是在半夜三更。
如果不是素心的意外,英雄宴本就该结束; 大部分人都应当在路上,甚至路程稍近一些的,也许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步渊停与各大门派的掌教人商议了一番; 决定各选出一些人手来巡逻,明面上说是互帮互助,可实际上就是互相监督; 互相提防。
毕竟人心隔肚皮; 谁又能肯定仪表堂堂的容貌之下藏匿的是一副怎样的心肠?谁又能担保丑陋不堪的面容之下必然也是一颗丑陋不堪的心?
倒不是各大门派没有想过巡逻; 只是疑心一起,总是很难消弭; 谁也不愿拿自家弟子的性命去赌。
巡逻的弟子正好从秋濯雪的房间外路过,看了一眼黑暗的房间,犹豫片刻; 还是上前敲了敲门,沉声道:“秋大侠; 敢问你在吗?”
秋濯雪只好从被窝里出来:“稍等。”
门很快就被打开; 领队的人提着灯笼,额头上有一条朱红色的带子; 这表示他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灯笼映照着秋濯雪的脸; 他的神情很慵懒; 也很柔和; 就像是一个刚从睡梦之中被吵醒的人; 却又比那和善得多。
红带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将灯笼稍稍挪开些; 免得刺着秋濯雪的眼睛。
他的年纪很轻,笑起来有些腼腆,甚至算得上羞涩,眼睛几乎不敢去看秋濯雪,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秋大侠可有发觉什么不対劲?”
秋濯雪摇了摇头,笑着回道:“没有,我方才已经歇下了。”
有几个弟子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去看秋濯雪,神情变得很古怪。
有些人是充满善意的好奇,似乎是想瞧一瞧这位传说之中倾倒众生的烟波客。
有些人则眉头紧皱,显然是无法理解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秋濯雪怎么还能睡得这么早,这么香。
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些心思几乎就写在他们的脸上,秋濯雪看着他们,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无奈。
红带子干巴巴道:“看……看得出来,是我等打扰了。”他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又很快继续往前巡逻去了。
这让秋濯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重新回到了房间之中,把外衣丢在架子上,将身体滑进柔软的被子里,被子仍然很温暖,很舒适,刚刚被惊扰的困意又再度翻涌了上来。
秋濯雪并没有撒谎,他方才的确是在睡觉。
这是素心师太死后的第一个晚上,很多人当然难以入眠,也无疑是众人警惕心最高的时候,要是凶手这时候还出来光明正大地杀人,那才叫离奇。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最难耐的一件事,如果不补足精力,好好地睡上一觉,又怎能应付接下去要面対的变化。
夜已深了,秋濯雪闭上眼睛后又再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被惊醒的原因,这一次他睡得更浅,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远方传来嘈杂沉闷的脚步声。
转瞬之间,床上已没了秋濯雪的身影。
秋濯雪抓着外衣掠出门外,循声望去,只见着有许多武林人士提着灯笼,正在路上急匆匆地往前走。
将衣带系好后,秋濯雪随手抓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対方本是满面不悦,见着是秋濯雪后脸色立刻变得和善许多:“巡逻的那几名弟子喝了茶水后中毒了。”
秋濯雪一惊:“什么?!”
等秋濯雪赶去的时候,巡逻的众弟子正坐在地上运功抵抗,唐轩就站在边上,没多久就有下人端出刚煎好的药,喂着这几名弟子一一服下。
地上还有一具尸体,同样是额头绑着红色的软带,眼睛圆睁着,流露出一丝怨毒,满嘴是血,看上去似乎死不瞑目,形貌异常骇人。
这凄厉、悲惨的死相,几乎叫人不忍心去看,穿着打扮相近的几个弟子分别围绕在尸体与红带子身边,眼中含泪。
红带子的脸上有三道血迹干涸的抓痕。
还有一个厨子打扮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体若筛糠,脸肿得像个猪头,看上去随时就要翻个白眼晕厥过去。
秋濯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轩淡淡道:“茶水里有毒。”
巡逻要一整个晚上,再说秋燥闷热,因此厨房特意熬煮了一大桶的醒神茶汤供以弟子们饮用,解乏消疲,清热提神,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秋濯雪又问:“只有一个厨子?”
这次唐轩没有开口说话,他只是走到尸体旁边皱紧了眉头,倒是沈不染走上前来解答了他的问题:“有两个伙计还躺着呢,好在他们虽没武功,但喝得较少。”
秋濯雪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凝重。
沈不染柔声道:“你莫担心,死者救不活,可是活下来的人都没有事。”
这倒是一句实在的安慰,只可惜过于实在,尸体的师兄弟们忍不住怒视过来,沈不染眨了眨眼,疑惑地歪过头,不太明白他们在生什么气。
秋濯雪対着沈不染微微一笑,又去找那厨子问话,旁边的几名弟子见着他,都纷纷让开路来。
厨子的视线虽被肿胀的脸影响,看不太清楚秋濯雪的,但见着几名弟子的态度,也知是来了个大人物,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秋濯雪蹲下身来与他说话,柔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厨子见他态度温和,与之前的都不太一样,也定了定心,小心翼翼道:“大爷,您……您问就是了。”
秋濯雪道:“那茶是你煮的吗?”
厨子脸上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不……不是我煮的!真不是!天热,我躲个懒,就让两个小伙计去干活,自己去睡觉了。大爷!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被人抓起来的时候,我还在床上睡觉呢!求求你相信我!”
秋濯雪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那头中毒的弟子也都喝过药,神情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红带子的师长则忙问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带子迷茫道:“弟子也不知,只是刚刚巡逻到一半,大家都渴了,正好路过厨房,就进来喝茶水。胡师弟说口渴得厉害,我们就让他先喝。”
其他几名弟子也称是,证明红带子所说无错。
“我看那两个伙计也辛苦得很,就让他们一起喝,只是他们才一喝完就突然倒地不省人事,我们也……”
红带子与那尸体师出同门,说到此处,已忍不住流下泪来:“早知道……早知道……我应该拦着些胡师弟的,他若不是喝了太多水,中毒太深,也不会……”
其他弟子安慰道:“莫这么说,谁能料想得到?”
唐轩忽然道:“谁告诉你,他是中毒太深而死的?”
红带子一愣:“不……不是吗?”
他的师长也问:“唐门主这是何意?”
“要是中毒太深,到现在怎么会只死了一个人,那两个伙计岂不是也要跟着陪葬?所有人的体内都只有一种毒,唯独这小子的体内是两种混合而成的毒。”唐轩忽然看了一眼秋濯雪,又微微一笑,“唐某此言,不知可叫烟波客看出端倪了?”
看来,唐轩的嫌疑虽然在秋濯雪这里已经洗清,但是秋濯雪的嫌疑还没有在唐轩那里洗清。
秋濯雪淡淡道:“听话听音,唐门主此言无非是想说,这位……”他一怔,忽然想起来自己并不认识这位弟子。
红带子忙道:“胡师弟单名一个力字,力气的力。”
秋濯雪看了他一眼,察觉到那赞许的目光,红带子不由得脸上发烧。
撇开秋濯雪那一堆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不谈,烟波客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算得上响当当的一号英雄人物,不知道是多少年轻人向往的俊杰,江湖上有许多人想要成为他,超越他,红带子当然也不例外。
“胡力在中毒之前,已服下过另一种毒药。”秋濯雪缓缓道,“茶水里的毒并不致命,就连寻常人都抵抗得了,可混合了胡力体内的毒,却要了他的命。”
红带子听懵了:“可是……可是,这怎么会呢?今天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更何况要是早中了毒,胡师弟怎么会到现在才发作?”
这时两个伙计也醒了过来,有弟子来回报,事情果然如厨子所说,他的确把煮茶的事托给了两个伙计。
可是他们都声称自己没有下毒。
经过弟子验证,大锅里煮开的茶水确实无毒,只有茶桶里放凉的水是有毒的。
天尘道人舀起一碗凉茶水盛在碗里,仔细观察,眉头紧锁,又看了看木桶,问道:“这茶桶都有谁过过手?”
一时间鸦雀无声,落花庄这几日人进人出,各大门派的弟子谁都可能用过厨房,茶桶就放在边上,只要有心,下毒并不困难。
秋濯雪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怕不是茶桶的事。”
天尘道人瞪圆眼睛:“什么意思?”
秋濯雪想了想,又道:“不知道胡力死前可有说什么话?”
红带子摇了摇头,眼含热泪:“胡师弟大喊一声就倒下了,痛苦不堪地翻滚了一下后,就没气了。”
“你脸上的伤呢?”秋濯雪又问。
红带子道:“我去扶胡师弟时,他痛苦不堪,神智错乱,不小心伤到的。”
秋濯雪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与脸的方向,忽然将身体一倾,就往他怀里倒去,红带子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厅内群雄本吵嚷不已,此刻看着这出“投怀送抱”,忽然鸦雀无声。
众人:“……”
秋濯雪却并不理会,只举起手来模仿了一下,问不知所措的红带子道:“是这样挣扎吗?”
红带子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脸越烧越红,简直要冒出气来:“是……是……”
秋濯雪叹了口气,果断直起身来,转过头看向了唐轩。
唐轩眯起眼:“看来他要抓的不是你的脸……”
红带子茫然地端着手,毫无察觉双手已经空了:“不是要抓我的脸,这……这是什么意思?”
“毒是他下的。”唐轩语声冷酷,又似乎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讥讽笑意,“他以为自己吃下去的是解药。至于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杀你。”
红带子完全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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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胡力下毒已是匪夷所思。
他竟然还下毒害到了自己; 这听起来无疑更是天方夜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转到了秋濯雪与唐轩的身上,这两个人无疑是落花庄之内最有嫌疑的人,此刻却又再度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要不是白天才见他们争论过。
步渊停显然有同样的想法:“不知二位何出此言?”
秋濯雪淡淡一笑道:“茶桶就在厨房之中,下毒之人虽知道夜间巡逻的弟子们要饮茶,但除非是厨房之中的人; 否则谁也无法保证在这段时间里,茶桶会不会被人拿去用,又到底是哪只茶桶用来装给巡逻弟子的茶水; 不是吗?”
群雄道:“说得不错。”
天尘道人也点了点头:“落花庄里上上下下数百口人; 厨房的灶火就没停歇过; 峨眉弟子诵经念佛,为素心师太祝祷; 也免不了要饮水。外人固然能提前下毒在茶桶,可却无法确定这茶水一定会被巡逻的弟子喝下。”
沈不染奇怪道:“难道就不能是随便下毒吗?药倒哪个算哪个?”
“不染姑娘,行动要有其目的。”秋濯雪缓声道; “且不论唐门主这个行家在此,识破毒药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可有想过; 弟子们尚且能够支撑如此长久的时间,更何况是各位掌门人?”
唐轩挑起一边眉毛。
沈不染若有所思:“这倒确实; 要是真想下毒害人; 就该下见血封喉的毒药; 这么大费周章还杀不了人; 傻子都不会做这样的事。”
群雄:“……”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遗憾!
秋濯雪道:“因此对方的目标必然是巡逻的弟子; 而不可能是随意选择,这样一来; 时间上就大大有限制了。”
红带子的师长目光一厉,凶恶地瞪着瑟瑟发抖的厨子:“如此说来,这三人岂不是更有嫌疑!我看说不准就是那两个伙计下毒!”
秋濯雪似笑非笑:“要是两个伙计下毒,他们何必喝下去?”
人群之中,一名刀客开了口,他沉声道:“苦肉计,为了给自己洗清嫌疑。”
秋濯雪又笑道:“既然如此,喝下去之后又为何要承认的确是自己煮的茶水,而不是推在厨子的头上?既已用完苦肉计,栽赃嫁祸也不难,是不是?”
刀客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忽感不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颜无痕已突然窜出来吓了他一个激灵,登时僵硬了片刻,话也说不出来了。
颜无痕毫无所觉,四下张望:“哇,真是好大的场面。这个我有话要说!他们可能是同谋啊!”
厨子方才还听着对自己有利,因此并不做声,此刻一听,额头上冷汗潺潺,当即面无人色地大呼起来:“我冤枉——我冤枉啊!”
“要是同谋。”秋濯雪又道,“为何厨子好端端地在房里睡着觉,不出来一同受这苦肉计?”
颜无痕“呃”了一声,摸摸头道:“他……他怕死?喂,说你呢,你说你怕不怕死。”
厨子苦着脸,不假思索道:“小人当然不怕!”
颜无痕眼睛一亮,厨子又忙改口道,语无伦次起来:“……不!不……小人的确怕死……哎呀!大爷啊,你就不要逗小人了!”
他的脸简直比苦瓜还苦。
颜无痕眼睛一亮:“你看,他也说自己怕死?”
秋濯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倘若他是怕死,不肯饮下毒茶,那么那两个伙计呢?你看他们可是悍不畏死之人。”
纵然此刻情况严肃,仍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来,特别是刚刚见过那两个伙计哭爹喊娘模样的弟子,要他们相信这两个伙计不怕死,还不如相信唐轩明天就娶亲。
不过毕竟场合严肃,笑声很快就止住了。
颜无痕又道:“那也有可能是厨子自己干的?”
“试问,你下毒害人之后,一不受苦肉计,二不逃跑。”秋濯雪无可奈何道,“顶着最大的嫌疑在床上舒坦地睡觉,直到被我们这群武林人士揪起来,极有赔上小命,听起来合乎情理吗?”
颜无痕摸了摸下巴:“确实……他要是真有这样的胆气,也不会在这儿打哆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