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容不下-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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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汉睁着老花眼瞅秋濯雪半晌,忽然咧嘴一笑道:“记得,你这样漂亮的后生,老汉几十年也遇不着一个呢,你们这是从城里头回来了?来,进屋,我给你盛碗水。”
他只当秋濯雪又是路过讨水喝。
“是……”秋濯雪一顿,又笑,“不过还想来跟老丈打听个事儿。”
李老汉虽然老眼昏花,但也看得出来秋濯雪气度非凡,这样的人物向自己的请教,心中十分欢喜得意,当即满口答应,拍拍胸膛道:“这八杨村的事儿,就没有我老汉不知道的,你先喝水,坐下来慢慢问。”
农家人一日只吃两餐,近晌午时才吃第一顿,李老汉的两个小孙儿都已醒了,正坐在小板凳上编箩筐,这些农家必备的东西用不着几个钱,往往都是自己做的,小孩子也学得一手好本事。
他们见着秋濯雪来,好奇地抬起眼来眨巴眨巴地望着他,又很快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活。
秋濯雪静静坐下,李老汉给他舀了一碗井水,亲切问道:“后生想问点什么?”
“我刚刚路过,看见村北山坡上有座坟,碑上写着兰珠,不知道这位兰珠姑娘是什么人?”秋濯雪缓声道。
李老汉脸上立刻露出鄙夷之色来:“噢,是她啊。”
然而秋濯雪注意到,在李老汉鄙夷嫌恶的表情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点恐惧。
……
秋濯雪从八杨村回来的时候,已是晌午了。
对兰珠鄙夷无比的李老汉对秋濯雪却相当热心,甚至诚恳地挽留他吃午饭,他不得不一再婉拒,花了些功夫才摆脱这份热情。
回客栈时,秋濯雪不仅带回兰珠消息,还不忘买来卡拉亚的药交托给客栈小二熬煎,请他到时候送上去给卡拉亚喝。
除此之外,又买了两壶酒跟一些卤味。
临江城的酒不算出名,可滋味并不比许多名酒差,秋濯雪曾经来过临江城几次,对这儿还算熟悉,买起东西来熟门熟路,卖卤味的老板都忍不住夸赞他会吃。
他想叫越迷津也尝一尝。
兰珠姑娘的事虽然还没有展露全貌,但多少已算得上有些收获,秋濯雪正在思索详细的内容,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忽然闻到门缝里传出一阵极淡的松香气。
推开门的瞬间,他看见屋中已有人,也知道了松香的来源。
琵琶弦,美人脸,明月影。
明月影正笑盈盈地坐在房间之中,桌上摆着一杯冷茶,穿着件清凉舒适的夏衫,阳光照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微微发出光来,显得更为妩媚风流。
之前那庄重矜持的神态已消失无存,像是蜕下的一层皮,被弃之不顾。
“真客气,竟有这般丰盛的招待。”明月影的手指轻轻搭在唇上,笑道,“只是小声些,我今日可没有带徐大娘过来,要是惊动隔壁的那头生性凶残的猛兽,那我只好走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温柔而多情,眼睛却是冷冰冰地看着秋濯雪。
秋濯雪缓缓走入房中,果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因为他实在想不通——
之前两人称得上是不欢而散,明月影又带走了血劫剑,以她的聪慧狡猾,怎会做出眼下这等堪称自投罗网的举动来。
难道她有全身而退的自信?
还是说……
秋濯雪往床底下看了一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明月影顺着他的目光轻笑起来:“不必看了,我没有抓什么人藏在你的床底下准备着要挟你,毕竟咱们现在就在闹市里呢,我可不会费那个功夫。”
她的声音虽然慵懒,但双手仍然紧紧抱着琵琶,任何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做好杀人的准备。
秋濯雪心下一寒,脸色不变,而是坐下来慢慢开始布菜:“禾巷里的卤菜最是一绝,不知道月……噢,说来认识这么久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他甚至还帮明月影布置了碗筷,倒上了酒。
“就之前那么称呼我好了,不过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桃花债,咱们俩都撕破脸皮到这地步了,你竟然还能保持风度。”明月影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意欲以身相许的卡拉亚与孤傲冷酷的越迷津都在你的旁侧,我实在想知道,你到底更喜欢哪一个?”
秋濯雪:“……”
这句话实在让秋濯雪神色复杂:“我还以为,以月影姑娘的聪明才智,绝不会轻易相信这样荒唐的流言。”
“流言也许荒唐。”明月影眨了眨眼,“但真相有时候往往就藏在荒唐之下,起码你对越迷津的确有意,不是吗?”
此言一出,秋濯雪骤然变了脸色。
酒壶在秋濯雪的手中滑了下去,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及时捞住:“失态了。”
明月影却不动声色:“看来你还没有吃到嘴,嗯,那就还是越迷津偏多一些,他的铁石心肠实在远超出我的想象。”
秋濯雪:“……”
不知为什么,虽然没有明言,但是月影姑娘字里行间好像都对他一种诡异的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十六章
见秋濯雪没有否认; 明月影无疑放松了许多。
在江湖行走,关系到死生大事,武功与智谋缺一不可; 谋者一失,就会引来无穷祸患,她是如此; 那人也是如此。
而秋濯雪无疑是更大的变数。
因此明月影才会毫不犹豫地抛出墨戎这个诱饵给秋濯雪,她曾听澹台提起过几次那位身居在墨戎深处的前任巫觋——藜芦,当时澹台的语气堪称慎重与小心。
这显然是个不得了的麻烦人物。
墨戎不常与外来往; 内部的消息颇为闭塞; 颜无痕流传出来的情报也许有过粉饰; 明月影不敢全信,她只大概打听到圣教更易新主; 的确吻合颜无痕的部分说法。
因此颜无痕无论说得到底有多少偏差,起码有一点不错,是秋濯雪的到来改变了墨戎。
至于是通过什么方式; 又是怎么做到的,当中细枝末节; 旁人只怕很难知晓; 反正与那位藜芦分不开关系。
如果澹台没有夸大,那位前任巫觋藜芦的确冷情冷性; 那么秋濯雪打动他的东西就很值得琢磨了。
无论如何; 秋濯雪的的确确是顺利地从墨戎全身而退; 重新回到了江湖上。
不管他是如传言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还是做了什么别的事; 其难缠都可见一般。
既然墨戎留不住秋濯雪的脚步,他注定要进入这趟浑水; 明月影当然要换个想法。
秋濯雪也许不会跟澹台合作,可也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对烟波客而言,他们两人都是要除去的祸患,与其让澹台捡便宜,明月影倒不如主动出击。
她当初做足万全准备,都险些翻船,更何况眼下结仇,当然不会傻到毫无准备就自投罗网。
明月影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冒险的。
秋濯雪为人行事颇为洒脱,名德不昭,毁谤无碍,又智勇双全,似乎没有任何事能牵制他,偏偏就是输在了风流这一项上。
不过好色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在好色的人当中,秋濯雪还算得上长情。
起码自万剑山庄之后,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不知多少,始终都留着越迷津的位置。
而越迷津纵然对秋濯雪有什么想法,想来碍于当年故友之死,也不会明言,更不必说他并无其他念头,否则以他的脾气,绝不会容忍要对秋濯雪以身相许的卡拉亚留在身旁。
他与秋濯雪同行,说不准只是出于江湖人的道义。
也许,正是因为越迷津始终不能让他如愿,秋濯雪才会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将意图以身相许的卡拉亚留在身边,好刺激刺激越迷津。
不过这跟明月影都没有任何关系,她在确定秋濯雪还惦记着越迷津之后就安下心来了。
越迷津也许是个好帮手,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可要是他这般孤傲的剑客,知道秋濯雪对自己有意,就不一定是谁的帮手,谁的对手了。
明月影甚至心情愉快地提起筷子,饶有兴趣地翻动着秋濯雪用越迷津的银钱买回来请越迷津吃的卤菜,夏日新生的嫩藕被卤成诱人的酱色,清脆爽口。
她已做好了谈下去的准备。
“味道不错。”明月影展颜一笑,又用一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向秋濯雪,慢条斯理道,“多谢款待。”
秋濯雪道:“姑娘喜欢就好。”
他仍然不愿意唤她月影,这个由秋濯雪与明月影共同的朋友慕容华所起的名字,也许是他认为明月影配不上,又也许已不愿被虚假所遮掩。
明月影看着他好半晌,见秋濯雪始终没有再开口,才不情不愿地妥协道:“我姓明。”
“原来是明姑娘。”秋濯雪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他的神情仍然很平静,甚至淡淡笑了笑,“明姑娘已从秋某此处夺走了血劫剑,不知道这次还有什么指教,还是说,明姑娘这次是来送剑的?”
明月影优雅地将筷子摆在了碟边,擦拭了一下唇边的酱汁:“何必这样咄咄逼人?我确实抢走了血劫剑,可你不是同样发出了通缉令,告知天下人血劫剑在我这儿,害我沾了一身腥,险些命丧黄泉,真要说起来,咱们俩算扯平了。”
血劫剑为她强夺,她到头来竟能将自己说的好似受害者,把这番毫无道理的话讲得振振有词。
秋濯雪实在有些佩服她的脸皮。
“这儿是二楼。”秋濯雪没有跟她纠缠不休的打算,对于明月影这样的女人,蛮力反倒胜过才智,正色道,“明姑娘既没准备后手,恐怕秋某也不会给你后手的机会。”
明月影却不紧不慢,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缓缓道:“是吗?你要是过来,我就大喊——”
大喊非礼吗?
秋濯雪微微一笑:“明姑娘貌美如花,天姿国色,秋某倒不介意做这个叫明姑娘破例的登徒浪子。”
他还记得在船上时,自己误以为明月影是引诱宋仲棠之人时,她表现得何等的高傲矜持,自称无人能令她屈尊使用美人计。
实在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秋濯雪都忍不住想揉一揉自己的鼻子,当初跟明月影相见时,他可从没想过这“美人计”最后会落在自己头上。
哪怕是被迫的,这让秋濯雪心中微微有了点歉意。
君子爱名,小人惜身,可惜明月影到底是棋差一招,秋濯雪并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爱惜自己的名誉。
明月影却在掌风袭来的那一刻,不紧不慢道:“我就大喊,秋濯雪对越迷津有意,想同他睡到——”
手掌停在了明月影面前。
秋濯雪险些岔了气:“住口!”
明月影雪白的手腕一翻,轻而易举地握住了秋濯雪的手,柔媚笑道:“只要你不动我,我自然就会住口。你且放心好了,以我这等蒲柳之姿,在烟波客面前何足道哉?初见时我就已知道这道理了,烟波客尽管放心,我绝不会大喊非礼。”
你倒还不如喊非礼!
这让秋濯雪的脸一阵阴一阵阳,他忍不住扶住额头,忽然明白明月影之前的那些问题了。
一是为了乱心,二来是为了探他的口风。
“何必生气呢?”明月影看上去竟有几分温顺,她缓缓笑道,“我此番主动来找你,又没绑架害人,难道还不足够说明我的诚意吗?”
秋濯雪平复了一下心情:“血劫剑不在眼前,请恕秋某看不出明姑娘的诚意。”
“谁说我与你做血劫剑的交易。”明月影道,“别会错意,秋濯雪,我是来与你做另一笔交易,确保咱们各取所需而已。”
秋濯雪皱起眉头:“另一笔交易?你指什么?”
“咱们共同的敌人,血劫剑真正的主人。”明月影抱着琵琶站了起来,对他莞尔一笑,“我既对他有所了解,他当然不可能对我毫无所知,这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两头都不是省油的灯,明月影如今与幕后之人反目成仇,血劫剑在她一人手中,前有江湖中人追杀,后有幕后之人索命,她孑然一身,纵然再怎么本领高强,也难免拙力。
既然比拼不过,当然要找秋濯雪一同援手。
难怪聚宝盆的宝娘如此大方,立刻就答应了封口费,看来肯花钱买秋濯雪与越迷津下落的人当中就有明月影一位。
秋濯雪的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倘若帮助明月影,说不准能抓住幕后之人的马脚,然而这女子心思狡诈,谁能又保证她是不是又挖了七八个坑等着自己跳,纵然她是真心合作,与她合作也无疑放虎归山。
“我回到中原多日,明姑娘都不见现身。”秋濯雪很快冷静下来,他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思索片刻,“是秋某今日做了什么才让姑娘……”
他说到这儿,想起为兰珠刻碑之人乃是一名指力高强的武林高手,忽恍然大悟:“是兰珠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明月影仍然怔了一会儿,她看上去像是几乎退去了所有的伪装,变成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人,她闭了闭眼,好半晌才缓缓点头,“不错,你在聚宝盆里跟那宝娘勾勾搭搭时,我就坐在你左手处的赌桌上。”
末了,明月影好像想到什么,又添上一句:“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越迷津。”
秋濯雪:“……”
他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勾勾搭搭这句话。
过了有好一会儿,秋濯雪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明姑娘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提起越兄?他与此事无关。”
他总感觉每次明月影一提起越迷津,会让一件正事听起来格外的不正经。
明月影掩口一笑:“是啊,男人在外头偷吃,总是跟心上人无关的,你虽风流出了名,但在越迷津面前,总还是想做个正人君子的。”
秋濯雪:“……”
见秋濯雪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明月影见好就收,缓缓道:“也罢,不提就不提,你怕他,我还怕他,虽说咱们怕的不是一件事,但闹出事来,你我都吃不着好。”
秋濯雪:“……”
他相信,明月影暗示的吃不着好,也一定不是同一件事。
这让秋濯雪突然痛恨起自己的敏感来了,他如果没有这么轻易地听懂话里的暗示,可能会好一点。
“秋某……”秋濯雪道,“呃……还是让我们聊回兰珠姑娘吧,不知她与明姑娘是什么关系?”
明月影微微收敛了笑容,淡淡道:“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在此的理由,最近有人在调查兰珠的事,我就追到聚宝盆这儿来了,没想到会看到你。”
秋濯雪却神情微妙起来:“你认为是澹台?”
“澹台……”明月影轻轻呼出口气,她复杂地看着秋濯雪,“藜芦就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秋濯雪道:“……我跟他没有别的关系。”
明月影露出一种微妙而复杂的笑容,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打自招的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烟波客应该不会没听说过吧。”
秋濯雪:“……”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把伏六孤搬出来,可他已没有别的办法。
“藜芦与我的好友伏六孤已结成良配。”秋濯雪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我只是想分享给明姑娘这个喜讯。”
明月影若有所思:“伏六孤,就是那位为你留在墨戎四年的挚友?魅力非凡啊,烟波客。”
秋濯雪叹了口气:“不然我们还是聊回兰珠姑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十七章
明月影的难缠之处; 就在于她从不明目张胆地在言语之中做出任何结论。
这样说话无疑能为自己留足余地,至于他人会被泄露的信息诱导至什么方向,也全凭着她如何拨弄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