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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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陆赫扬淡淡应了声。
之后他跟许则一起回了后台,将塑料筐放好。贺蔚他们已经在俱乐部酒吧的卡座里坐着了,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算多,反倒比其他地方显得清净一些。
“原来长这样。”贺予上下打量了一遍许则,笑着说,“靠脸吃饭都够了,打什么黑拳。”
陆赫扬跟许则并排坐下来,贺予顺手就拿了酒倒给许则:“会喝吗?”
许则点点头,陆赫扬看了他一眼。
“晚饭吃过没有?”在许则喝第一口酒之前,陆赫扬侧过头问。
“吃过了。”许则垂着眼,没有看他。
几杯酒闲聊过后,贺予进入正题,问:“有想过换个地方打吗?尝试一下职业赛,说不定更适合你。”
“……抱歉。”许则双手握着酒杯,声音很低,“可能不行。”
他说了‘可能’,但其实能听出没有余地的意思,贺予看向贺蔚,贺蔚去看陆赫扬,陆赫扬则是看着许则——许则拒绝之后就端起酒杯,不知怎的手有些不稳,酒洒在了手背上。
许则盯着洒出来的酒看,陆赫扬以为他是不知所措或心不在焉,但许则很平静地低头将手背上的那片酒舔干净,然后唇搭在杯沿,把剩下的喝干净。
“没事,你再考虑一下,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贺予并不多问,将名片推到许则面前,“我知道这里情况比较复杂,可能不是很容易脱身,但如果你真的有意向离开,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许则将名片拿起来,点了一下头,说:“谢谢。”
之后便没人再提这件事,聊起别的话题,许则一直沉默不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他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看陆赫扬,不是刻意无视,而是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看。
越喝,许则的脑袋垂得越低,陆赫扬朝旁边的顾昀迟伸出手:“车钥匙给我,你坐贺蔚的车。”
顾昀迟从手机游戏里抬起头,看了许则一眼,没说什么,把车钥匙递给陆赫扬。
“别喝了。”陆赫扬按住许则的手腕,“我们出去一下。”
许则的目光落在陆赫扬按着自己手腕的五指上,几秒后,他放下酒杯。陆赫扬收回手,与贺蔚和贺予打了个招呼,然后站起来,许则跟着也站起来,他喝太多了,有些站不稳,陆赫扬扶了一下他的肩,防止他往前栽下去。
帽子被许则落在沙发里,陆赫扬替他拿上。
酒吧里此时已经非常热闹,许则踉踉跄跄的,不断地被人撞到肩膀或手臂,陆赫扬快走了一步上前,将鸭舌帽戴到许则头上,压低帽沿,接着揽住许则的腰,穿过拥挤的人群,带他往之前那条窄小的通道走。
许则没什么意识,整个人思绪放空,被陆赫扬带着走。一路到了后台,在其他人路过时的打量中,陆赫扬推开尽头更衣室的门,走进去,关上门反锁。
手一直扣在许则的腰上,隔着T恤,陆赫扬能感到许则身上很烫。许则的腰摸起来比想象中手感更柔韧一些,也许因为现在他是放松状态,不像比赛时那样紧绷。两人都出了点汗,陆赫扬一手揽着许则,一手将那张旧桌上的水瓶和杂物扫到一边。
许则不知道陆赫扬要做什么,但已经很晚了,他想提醒陆赫扬回家,不然不安全。可才刚要张嘴,许则就感觉脚下一轻——陆赫扬单手搂住他的腰将他抱上了桌上,另一只手同时摘掉了他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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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干甚么这是?干甚么!
第29章
帽子被摘下的一瞬间,许则下意识眯起眼,但更衣室里的光线暗,并不刺目。许则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喝醉后只会更加迟钝,可他本能地从陆赫扬身上察觉到压迫感,即便陆赫扬的信息素被手环控制得很好 。
不等他细想,陆赫扬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按在他胸口,力道有点重,手指隔着T恤微微陷进许则肌肉里几毫米。
“伤好了吗,今天看你比赛结束得很快。”
陆赫扬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没看许则,声音也低,给人一种意味不明的感觉。
许则谨慎地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回答:“已经好了。”
“抱歉。”陆赫扬忽然说。
许则一下子茫然起来,不懂他为什么要道歉。
“没有提前和你说一声就带贺予来跟你聊这件事,是我考虑得不周到。”陆赫扬抬起头,面色恢复一贯的平静,是许则熟悉的样子。他的手落下去,随意地搭在许则腰侧。
“不会。”许则立刻摇了一下头,“没关系的。”
反正不管贺予什么时候来问,答案都是一样的。陆赫扬作为好心施舍的一方,无论怎样都不应该为此道歉,没有这样的道理。
“能告诉我原因吗?”陆赫扬站在许则腿间,双手撑在桌沿,抬眼看着他。
许则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躲避对视:“我签了合同,一年半,还剩半年多,毁约的话会很麻烦。”
不管是违约金还是唐非绎,都麻烦至极。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陆赫扬说。
许则沉默片刻,还是不肯看陆赫扬,回答:“我要待在这里。”
“许则。”陆赫扬抬手在许则的大腿外侧轻拍了一下,提醒他,“看着我。”
这一秒许则的呼吸都停住,他慢慢转动目光看向陆赫扬,视线近距离交汇的时候,酒劲裹着一股热量涌上大脑,让他有点透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错了,陆赫扬出于好心帮他一把,自己不但拒绝,还支支吾吾含糊其辞,如果他是陆赫扬,也会不悦的。
“我只想挣快钱,每星期打完一场就能拿到钱。”许则艰难地开口,“打职业赛需要训练,需要积累,我没有时间。我只适合在这种地方,这里的观众不在乎拳技,他们看到血就会兴奋,很简单。”
“我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不喜欢打拳,我只是为了赚钱。”
对着陆赫扬承认这些,让许则倍感不堪,但最终还是说出来了。他希望陆赫扬看清,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值得可怜。
“我没有把你想象成怎样。”陆赫扬看着他,“选择权在你手上。”
他越是这样说,许则越觉得不能过意。
“对不起。”许则低下头,“其实你不用管我的,也别——”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才继续说:“也别可怜我。”
这句话平常他未必——是一定,一定不会说出口,但今天喝了很多酒,所以勉强能说了。
许则不认为自己有多惨,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命和好运气,恰巧他没有得到而已,世界上多的是跟他一样的人。对陆赫扬,许则不报任何期待,他能够接受永远听不见回响,甚至被漠视、忽略,总之好过被同情。
如果陆赫扬的确是在可怜他,那他才是真的可怜。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陆赫扬没有说话。许则闭上眼睛,脑袋往后仰,抵在墙上。
头很晕,安静的每一秒都被拉长,感觉已经过去很久,许则说:“很晚了,你该回去了,这里真的不安全。”
“留个电话给我。”陆赫扬拿出手机,解锁后切到拨号界面,递给许则。
许则睁开眼,对着陆赫扬的手看了几秒,然后把手机接过来,输入自己的号码,又还给陆赫扬。陆赫扬拿到手机后按下拨打键,很快,许则的手机响了。
他呆呆愣愣地还是那么坐着,等陆赫扬把电话挂断,可是陆赫扬却将手机贴到了耳边,同时盯着他的眼睛。
许则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动了动手指,从裤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点了接听。许则也把手机贴到耳边,手机里没有声音,因为并没有人说话。
“喂?”许则突然出声。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听见陆赫扬的手机里传出自己的声音。
“头晕不晕?”陆赫扬还是看着他,问。
“晕。”许则边说边点头,等于同时回答了电话里和面前的陆赫扬。
“我送你回家。”陆赫扬嘴边终于带了点笑意。
陆赫扬的提议对许则来说总是很有诱惑力,他没有用问句,淡淡地笑着,让许则想不出任何可以拒绝的办法。许则目光向下看着陆赫扬的唇,觉得渴,他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却一下子渴得要命——许则舔了舔嘴唇,说:“麻烦你了。”
今天过后,他跟陆赫扬就不会再有交集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掉了。许则还举着手机,盯住陆赫扬的唇发呆,他听见陆赫扬问:“在想什么?”
“你的……嘴巴。”许则充分展示酒后吐真言,他诚实地说,“很好看。”
“然后呢?”
尾音上扬,每个字都像勾子,把许则的整颗心都吊起来,一直到喉咙的位置,只要他一张嘴,就会不受控制地蹦出真心话。
“想……”许则含糊地喃喃,醉意把他的神志都冲得涣散。他被引诱着,身体前倾了一点,头低下去。
他好像从没有离陆赫扬那么近过,鼻尖都挨在一起,呼吸交错,两人的唇间只剩下厘米的距离。而陆赫扬始终是不躲避也不靠近的态度,静静注视着他。许则能意识到自己的胆子被酒精撑得很大,怂恿着他把那些小心翼翼和隐忍都暂时收起。许则的呼吸在轻微哆嗦,他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像冲刺的擂鼓——
但最终他还是在临近终点时偃旗息鼓了。
许则侧过头,垂下去,仅仅是把额头抵在了陆赫扬肩上。
他没有那么直白、勇敢,换做是另一个人,现在大概已经主动地争取机会,但他只是许则,喝再多酒,不敢做的事仍然不敢做。
“送你三个机会,要不要?”陆赫扬突然问。
许则的鼻子动了动,嗅到陆赫扬身上的信息素,他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陆赫扬:“什么机会?”
“类似刚才那样的机会。”陆赫扬说。
他没有明说,但许则莫名听懂了,他没有心思问陆赫扬为什么要给他这种机会,甚至连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都瞬间忘记了,只是怔了一会儿,问:“做什么都可以吗?”
陆赫扬像是在思考,许则被他勾得眼神都变认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应该吧。”陆赫扬最终给出回答。
接着他又遗憾地通知许则:“刚刚你已经用掉一个了。”
噩耗来得猝不及防,许则下意识抓住陆赫扬的T恤下摆,语气有点着急:“为什么?”
约定应该在双方都知情后才生效,怎么能提前就开始?
他才问完,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敲门声,每一声之间都有很规律的停顿。陆赫扬没有回头,但表情淡了些,他看了眼手环上的时间,对许则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许则于是安静地没有再追问,他戴上帽子,跟陆赫扬一起走出房间,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人,而陆赫扬脸上是习以为常的神色。
楼道里的灯早坏了,许则搭着扶手,陆赫扬扣着他另一只手臂,带他上楼梯。开门后,许则把客厅的灯打开,他其实完全站不稳,整个视野都是晃的,但还要问一句:“要不要喝水?”
“不用。”
进了房间,许则在床边坐下,陆赫扬靠在书桌旁替他打开风扇,说:“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直起身,许则欲言又止,终于在陆赫扬走了几步时忍不住站起来:“等一下。”
因为头晕,许则差点摔回床上,只能靠住床沿以获得一点支撑,他觉得自己刚刚的声音太小了,怕陆赫扬没听见,又说了一次:“你等一下。”
陆赫扬转过身来,他正好站在灯下,房间里最亮的那片光从他头顶倾泻下来,然后散到房间四周的角落,变得暗淡。
“你之前说,机会已经被我用掉一个了。”许则还在耿耿于怀,一想到自己因为胆小而浪费掉一次机会,他就非常懊恼。
错失一次机会,就等于错失了三分之一靠近陆赫扬的珍贵时刻,也就是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三三无数次循环。
“是的。”陆赫扬说。
“可以不算数吗?”许则顿时失落,低下头,很不清醒地嘟哝,“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
久久没得到回答,许则站在那里,在电风扇的呼呼声和楼下的虫鸣声中昏昏欲睡。眼前忽地暗了一点,他抬起头,发现陆赫扬已经走到面前。
“不算数的话,你打算做什么?”陆赫扬的目光在许则的眉眼和唇之间慢慢扫过,问他。
“你还没同意。”许则这个时候还严谨了一把——陆赫扬如果不同意恢复第一次机会,而自己现在又做了什么,那就等于是用掉了第二次机会,太奢侈了。
陆赫扬又看了他一会儿,说:“我同意。”
话音落下的同时,许则毫不犹豫、几乎孤注一掷地朝陆赫扬靠过去,在他的右脸上,接近嘴角的位置,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他看着陆赫扬,脸上和眼里都带着点笑,是那种喝醉的人常有的,很坦诚又有点傻气的笑。他的瞳孔少见的亮,分不清眼底是水还是泪。
许则永远不会知道,这一秒他的眼神和表情,早就胜过一切可以用言语阐述的表白。
第30章
周六,许则从醒来的那刻就开始皱眉,宿醉的感觉很差,他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拿干净的衣服洗澡。
把身上的酒气洗掉,许则站在镜子前低头刷牙,一边拼凑昨晚的记忆。刷着刷着,许则猛地顿住,牙刷从他手里掉下去。
如果没有记错,他昨天满身酒气地亲了陆赫扬的脸。
许则呆立着,甚至不敢再回忆后来陆赫扬的表情,或者说了什么,他宁愿自己彻底断片。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冲动更糊涂的自爆行为了。
但陆赫扬到底为什么要给他那样的机会?
许则认为陆赫扬是不可能有什么坏心眼的,不至于闲得无聊用这种方式来戏弄他,可他也的确很难想象陆赫扬会出于同情而给他三个为所欲为的机会,这个逻辑是不成立的。
他在原地低着头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把牙刷捡起来,冲洗干净。
许则收拾好出门,去路边的早餐店里买了早饭,在走到公交站之前吃完。等了大概七八分钟,公交到站,许则上了车。
中途转了辆次车,一个多小时过后,许则下车,步行几分钟,来到疗养院门口。
沿着主路绕过住院大楼,许则到了花园外,边走边隔着围栏往里面看。他去入口处做登记,护士为他指了个方向:“在那里,这几天又不愿意走路了,都坐轮椅,但腿脚是没问题的,你不用担心。”
“好,谢谢。”
进了花园,推轮椅的护士见到许则,便往旁边让了一步,轻声说:“有事叫我。”
“好的。”
许则走到轮椅前,在老人的膝旁蹲下来,叫她:“外婆。”
叶芸华淡漠地看着围栏旁那棵在晨风里晃动的树,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当然这已经算最好的反应,至少不是歇斯底里地尖叫或拳打脚踢。许则无法预测每次叶芸华在见到自己时会突然变成什么状态,他只能尽量少出现,很多时候过来了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他知道叶芸华不会再记起他了,而这个结果他也有责任。
两年前许则刚开始打拳,一场接着一场,身上的伤基本没有断过,他怕外婆担心,从不敢带伤见她,只是有次叶芸华因为试图自杀而划破了手臂,许则鼻青脸肿地匆匆赶到医院,还没来得及向医生询问情况,叶芸华猛地就从椅子上站起来,问他:“你是谁?”
“外婆,我是许则。”许则像往常一样提醒她,想去看她的伤势。
“不是。”叶芸华嘴唇哆嗦着,眼神极度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