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言难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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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试卷。”发觉自己的视线又困扰到陆赫扬了,许则立即转身去书桌边坐下,把电风扇打开,对着床。
“电风扇开摇头吧,不然你会热。”陆赫扬建议道。
他其实并不困,但又知道如果自己不说要午睡,许则大概没心思学习。
“好。”许则按下摇头键,电风扇从陆赫扬的枕边吹过,吹起窗帘,又吹到书桌那边,把书角吹得微微颤动。
安静的,带着很淡的栀子花香的空气,陆赫扬看着摆动的窗帘,在想一些事情,然后不知不觉的,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的场景没有任何变动,陆赫扬以为自己只是晃了一下神,他看了眼手环,发现竟然已经过去四十分钟。陆赫扬怔了怔,坐起来。
光线明亮的房间、不戴眼罩耳塞——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睡着过了,还睡得那么轻易。
听到有声音,许则回头,意外地看见陆赫扬脸上怔愣的表情,皱着眉好像在思索什么。
“怎么了?”许则手里还拿着笔,身子转过来,问他。
陆赫扬的头发睡得有点乱,他揉了揉后颈,笑了下:“睡懵了。”双手撑在床沿边,陆赫扬从刚才的状态里脱离出来,问,“试卷写完了吗?”
“写完了。”许则很有被陆老师点名的自觉,放下笔站起身,“在看笔记。”
“要站那么远说话吗?”陆赫扬慢慢眨了一下眼,“你好像总习惯跟我保持距离。”
他的神情看起来是那种‘虽然受了伤但仍很真挚’的感觉,许则百口莫辩,他也不擅长辩解,只能摇摇头说“不是”,然后走到陆赫扬面前,把水杯递给他。
手机响了声,陆赫扬接过水杯后看一眼屏幕,没理会。他喝了口水,对许则说:“我该走了。”
许则的睫毛垂下去,陆赫扬今天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已经算长,但许则还是觉得太快,陆赫扬睡觉的时候他只敢偶尔回头看上几次,每次只看一两秒。
“好,慢点开车。”
陆赫扬却问他:“我要怎么谢谢你给我做饭吃,还借床给我午休?”
“没关系。”许则把不解风情发挥到极致,他说,“不客气的。”
“许则。”陆赫扬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你一定要让我过意不去吗?”
这个时候许则应该是终于领悟到了一丝丝陆赫扬的意思,他开始纠结且谨慎地思考,自己可以要点什么。
“这次不能再说希望我不要不开心了。”陆赫扬提醒他,“我今天没有不开心。”
“……好的。”
许则的视线落在陆赫扬脸上,他提不出什么要求,能这样多看陆赫扬一会儿就很好——当然,要是有前几次凑过去亲陆赫扬的勇气就更好了。
“想亲哪里?”陆赫扬迎着他的目光,很直接地问。
有种心思被戳破的羞耻感,但许则没有说谎,老实回答:“脸。”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许则觉得陆赫扬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担心自己的要求让陆赫扬为难了。但陆赫扬将水杯放到床上,站起来,微微低头凑到许则面前,说:“亲吧。”
当机会离你很近很近的时候,一定是最难拒绝的时候。许则连眼睛都舍不得闭,侧头在陆赫扬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与此同时手被拉住了,许则低头看,陆赫扬正把一只手环戴到他腕上。手环是崭新的,跟陆赫扬之前常戴的那只不一样。
“下次有可能还会来蹭饭。”陆赫扬捏捏许则的手心,对他笑了一下,“先提前交饭钱。”
这饭钱有点沉,许则不知道自己要给陆赫扬做多少顿饭才能还完这只两万块的手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赫扬已经朝门外走了。
到了大门边,陆赫扬按住门把手,开门前他回头看了眼,看见许则像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笑,但眼睛是亮亮的。
陆赫扬知道许则开心不是因为那只手环,而是因为亲了自己的脸。
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人之一大概就是许则,要的不多,要求很少,给他什么也不知道接,明明两手空空,却还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贪心。
陆赫扬抿了抿唇,放在门把上的那只手好像用不上劲,没办法开门。僵持几秒,陆赫扬最终还是回过身,揽住许则的后颈,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你怎么这么呆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赫扬是笑着的,他打开门,对许则挥挥手:“我先走了。”
第39章
许则已经有一星期没见到陆赫扬,从上周六陆赫扬离开他家,到今天周五——虽然两人平时在学校也不太遇得上,毕竟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星期二的游泳课是许则唯一能和陆赫扬见面说话的机会,但陆赫扬没有来。
许则不可能给陆赫扬打电话或发短信询问,因为不会做这样的事,也没有立场,就像他不会去深想陆赫扬那天走的时候为什么会亲自己。
一时兴起也好,单纯是觉得有趣也行,许则都不介意。他向来是破产者的心态,知道和陆赫扬相处的每一秒都算自己赚到,所以不多求也不多想。
放学后许则去了俱乐部,他到得早,放好书包后就去搬货。货车停在侧门,许则来来回回搬了六十多箱啤酒。他把最后四箱推到仓库里,一箱一箱抱下来码放好,去跟仓管报数签字。像这样的零工小费都是月底统一结算,没多少钱,正好够许则一个月的伙食费。
回到更衣室,许则摘下帽子和手套,身上出了汗,许则去卫生间洗脸,接着找毛巾擦脖子。他从桌子抽屉里拿出油彩盒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许则以为听错了,因为这里没人会敲门,都是用推或踹的。
门没有反锁,但许则还是走过去,把门拉开。
“又搬东西去了吗?”在许则还没来得及对陆赫扬的出现作出反应的时候,陆赫扬已经看到他脖子上的汗。
“……嗯。”许则目不转睛,只是一个星期没见而已,他以前在学校常常连着一个月都碰不到陆赫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舍不得把目光从对方脸上移开。
许则意识到自己越来越贪心了,这很不对。
“给饮料机补货吗?”
“不是,搬啤酒。”
“搬了多少?”
“67箱。”
陆赫扬就没再问了,他看了许则一会儿,抬手擦掉许则眼尾残留的一滴水珠,说:“进去吧。”
其实许则觉得陆赫扬好像有点疲惫,是那种带着烦倦的,意兴阑珊的样子。
进屋之后,看到桌上的油彩盒,陆赫扬问:“是要上场了吗?”
“快了。”
“我帮你涂。”陆赫扬过去拿起油彩盒,“坐上来。”
他说坐上去,许则就听话地坐上桌子。陆赫扬慢慢拧开盖子,抬眼看了看许则,说:“衣服脱了。”
许则还盯着他的手看,闻言“嗯?”了一声,陆赫扬把盖子放到一边:“涂完脸再脱衣服会蹭到领子上的。”
虽然往常许则自己也是脱了衣服再涂脸,但跟当着陆赫扬的面脱,两者显然不一样。
“怎么了?”陆赫扬似笑非笑,“你不是连裸照都给我发过了?”
想不到他会提这件事,许则立马把视线移开,苍白地辩解:“真的不是裸照。”
“嗯,没脱完就不算裸照。”陆赫扬用指尖挑了一点油彩,看着许则。
许则挠了一下耳后,然后双手拽住T恤下摆往上拉,把衣服脱掉。身上汗还没干,被空调一吹,凉得他轻轻嘶了口气。
“腿张开点。”陆赫扬拿手背在许则膝盖内侧推了推。
许则把腿再分开一些,陆赫扬站到他腿间,抬起手往他脸上抹油彩。陆赫扬的动作很轻很慢,许则有种被他一点一点地描摹和抚摸着的感觉。也许这在陆赫扬眼里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涂油彩而已,可许则心跳很快,快到马上要被听见,耳朵到后颈的那块位置麻麻的。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有眼睛和喉结时不时动一下,视线专注地集中在陆赫扬脸上。
陆赫扬的指腹从许则的额头摩挲到鼻尖,把油彩抹上去,问他:“送你的手环怎么没有戴?”
“……”许则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能说,“我这个旧的还没有坏。”
他来这里是干活打拳的,怎么舍得把陆赫扬送他的手环戴着,被其他人盯上了也会有麻烦,毕竟那个手环很贵,不是他戴得起的。
“但你这个戴着会不舒服。”陆赫扬看着他的眼睛,“送你的拳套不用,送你的衣服不穿,送你的手环也不戴。”
“许则,不喜欢的话可以还给我。”
“不是。”许则觉得陆赫扬生气了,他说,“不是不喜欢。”
“它们……很贵重。”许则说。
东西本身很贵重,对许则的意义也很贵重。
他是个连陆赫扬随手给的纸巾都要偷偷保存在铁盒子里的人,像个固执的收集癖一样留下关于他们之间的一切,以后用来回忆——尽管这些回忆微不足道,对陆赫扬而言只是人生里不起眼的碎片插曲。
不过不要紧,许则简陋惯了,一向没有太高要求,现有的就够他珍藏很久,他已经得到了比想象中多得多的东西。
“我没有不高兴,你别紧张。”陆赫扬把油彩盒放到一边,“如果觉得在这里戴不方便,那么平常上学的时候戴可以吗?”
再昂贵的手环,在学校戴一整天也会让人不适,不知道许则戴着旧手环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好。”许则点点头。
放着那么贵的手环在家里生灰尘,许则认为就算陆赫扬为此生气也是应该的,这属于浪费好意和资源。
手机响了一声,许则坐直一点,说:“我要上场了。”
“好的,结束后如果没别的事,去停车场,我送你回去。”
“嗯。”
许则拿了两张纸巾给陆赫扬,然后去柜子里找拳套。陆赫扬擦着手,忽然问:“要不要奖励?”
安静片刻,许则拿着拳套转过身来:“如果我输了呢?”
“输了也可以奖励,不冲突。”陆赫扬笑了一下。
他总能很轻易地让许则开心起来,许则不知道要说什么,抿着唇点了点头。陆赫扬把纸巾扔进垃圾桶,许则就跟着看了眼垃圾桶,然后他听到陆赫扬说:“不可以捡。”
许则一愣,意识到陆赫扬上周六确实看见铁盒子里的东西了,像垃圾一样的那些。
只是现在来不及感到难堪或羞耻,因为马上要上场了。许则低着头说了句“不会捡的”,匆匆跑出更衣室。
走出选手通道的一瞬间,许则几乎要被尖叫声震聋,他下意识转头看上面的大屏幕,在看清17号下跟着的数字时,许则有些惊愕地睁大眼睛,整个人怔住。
八十六万四千九百元,投注金额最高的客人名是“G”,投了五十万。
超过八十万许则就可以得到分成,也就是说这场比赛他至少能赚七万块。
聚光灯打在许则身上,观众的高呼声像潮水,一波一波地压过来,要把他淹没。许则茫然回过身,目光从几百张陌生的脸上扫过,最后终于找回一点思绪,看向陆赫扬他们常坐的位置。
但他只看见贺蔚跟顾昀迟,陆赫扬没有来观众席。
台裁吹了声哨,许则回神,戴上护齿和拳套,朝八角笼走去。
比赛结束,许则没在台上停留半秒,立刻跑回后台,但更衣室里只有几个拳手在,没有陆赫扬。
拳手们神色各异,视线在许则身上打量——五十万的注,很难让人不怀疑许则是跟外人合伙作弊,借此赚取分成和奖金。
许则径直去洗手间洗脸,出来后迅速收拾好书包,往门外走。
“老板肯定要找你,你自己想想怎么解释。”一个拳手提醒他。
许则的脚步顿了顿,没说什么,继续朝前走。
出了大楼,许则一眼看见陆赫扬正坐在不远处的一辆车里看着手机,屏幕光投在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异常冷淡。
听到脚步声,陆赫扬抬起头,对许则笑了下:“这么快?”
“钱……”许则走到车边,低头看着陆赫扬,问,“是你投的吗?”
“不是啊。”陆赫扬还是笑着,没问许则输赢与否,只说,“昀迟投的。”
许则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贺蔚的声音:“哇,许则你已经出来了。”他跳过来拍了一下许则的肩,“刚刚打得太快了吧,我都没看过瘾。”
在贺蔚的推搡下,许则心神不宁地上了车。陆赫扬开车,顾昀迟坐副驾,许则和贺蔚坐后座。
“还在发呆啊,因为那五十万?”见许则出神的样子,贺蔚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不是都赢了吗,怎么还一副压力特大的样子?”
“没有。”许则摇摇头。
“没事的,五十万,顾少爷一顿饭钱而已。”贺蔚安慰他,“而且你今天赢了呀。”
顾昀迟看了眼陆赫扬,没发表意见。
“不过赔率实在太低了,才0。4,但你打得这么厉害,这个赔率也正常。”贺蔚话题转得很快,又凑到前面去骚扰陆赫扬,“怎么手机上问你你都不回,听说这次出国你还去见了未来老婆,那个omega一家?”
车子碾过一块石头,剧烈晃动了一下,这一下好像把许则的心也摔出去了,他的手僵硬地按在座椅上维持平衡,但身体里出现巨大的失重感,连呼吸都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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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赫扬:《有时也会对那个叫贺蔚的起一些杀心》
第40章
许则看着陆赫扬的侧脸,脑袋是放空的,同时又很努力地在集中思绪,想听清周围的声音。
“是去参加长辈的生日。”陆赫扬盯着前路,淡淡说。
“然后顺便被带去见omega了,不然怎么一个星期才回来。”贺蔚八卦道,“是不是,是不是?”
顾昀迟皱起眉:“你能不能闭会儿嘴?”
“干什么,还不允许我关心一下哥们的感情生活了?去年他不是还专门跑来参加赫扬的生日会,意思很明显了吧?”贺蔚惋惜道,“我早就让你多谈恋爱,你不听,太可惜了,我看你一到大学就要立刻被订婚了。”
“连许则都说会喜欢可爱的omega,陆赫扬完全是无情机器嘛。”贺蔚朝向许则,“许则,劝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不然也会变性冷淡的。”
许则没发出任何声音,慢慢缩起按在座椅上的手,放到腿上,手心里有冷汗。
陆赫扬沉默地开着车,见他这样,贺蔚终于不闹了,问:“那你下学期还在预备校吗?之前不是说高二结束就提前让你出国。”
“不知道。”
贺蔚开始陷入悲伤:“我才回国半个学期呢,又要跟你异地了。”
车里变得很安静,能听到轮胎压在路面上的声音。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许则的小区门口,贺蔚趴在车窗上往外看:“好黑啊,许则你走路小心点。”
许则把头抬起来,他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坐着,脖子都酸痛。
“嗯。”许则推开车门,没有去看陆赫扬,只说,“我先走了。”
“拜拜!”贺蔚挥挥手。
车门关上,与此同时传来驾驶座的开门声,陆赫扬解了安全带,说:“昀迟,你来开。”
顾昀迟“嗯”了声,没立刻下车换位置,因为陆赫扬并不是要来副驾驶坐,而是朝许则的背影走去。
“赫扬去干嘛?”
“我能理解池嘉寒为什么不搭理你。”顾昀迟说。
莫名其妙被戳到伤心事,贺蔚一愣:“有病吧你?!”
“许则。”
听到陆赫扬叫他,许则蓦地打了个冷战,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