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污染、无公害-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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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那长老听说了这事,带人过来跟老杨讨个说法……救护车?不知道,别是来找孩子的一激动厥过去了吧?”
“远房亲戚?”喻兰川问,“有多远?”
江老板:“这不是重点,你管他……”
“这就是重点。”喻兰川一抬手,打断了他,“我跟您没准还是远房亲戚呢,五百年前一个村的那种——哪有那么巧的事?丐帮四大九袋长老,权力仅次于老杨帮主,他们家丢了人,早该满城风雨了,现在不满大街找人,来找老帮主闹?再说警察昨天来带人的事,我住楼上都不知道,邻居们议论几句就算了,这么快就传到什么长老那了?这长老是顺风耳,还是在老帮主家装了二十四小时监控?”
江老板叹了口气,感觉喻兰川还是年轻,应该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他非得掰扯那么明白。
老杨是个出世的人,九十多了,风雨沉浮,早没有那么多戚戚汲汲的心气了,可是别人就不一定愿意跟他一样“隐于市”了。行脚帮算个什么玩意?王九胜之流都能仗着势力混得风生水起,凭什么天下第一大帮还苟在城市夹缝里?
二十一世纪了,做好事还不留名,那不是傻子么?
偏偏杨帮主身体还这么硬朗,打狗棒抡起来不含糊,一时半会没有要驾鹤西游的意思。底下九袋长老一直盼着老大死了自己上位,老大老也不死,可能是眼看自己要熬不过他老人家,坐不住了,逮个机会就要发挥。
王嘉可曝光的宴会上有富豪、有明星,有皮肉交易,甚至还有违禁药品,金灿灿的开屏孔雀们一个个露了腚,大家伙都喜闻乐见。王嘉可的失踪又给整个事件增加了戏剧悬疑色彩,众说纷纭,讨论度极高。在这种情况下,凡是跟那场饭局沾边的人,都得沾上一身的腥,何况杨逸凡说的话乍一听还挺出格。
对于那些能从一句话里分析出十万隐情的网友们,这已经算是证据确凿,只待宣判了。
突如其来的夜风把洗衣店的广告牌摇得“嘎吱”作响、鬼哭狼嚎。
大风已起,飞沙与走石都可以借势,只要束手静候。
喻兰川听完,跟江老板一点头,站起来要走。
“等会,小喻爷,别过去了,反正你平时这会也没下班呢。”
此时刚过九点半,一般情况下,喻兰川确实还没下班,不过这一阵是刚过完春节假期,新一年的工作还没来得及展开,公司不太忙。
喻兰川一顿:“但我今天下班了。”
江老板跟防隔墙有耳似的,压低了声音对喻兰川说:“别过去,你听我的——现在丐帮四个九袋长老都来齐了,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个个都是一脑门官司,你不露面,他们挑不出毛病来,可你要是去了,就得过去打招呼。你怎么说?”
喻兰川可不是闫皓那个直眉楞眼的傻孩子,当然听懂了江老板的意思——大家尊称他为“小喻爷”、“小盟主”,是看在他大爷爷喻怀德的份上,并不是他本人有什么排面。
一个靠房上位的加班狗能有什么排面?
没事的时候,大家客客气气,让他组织武林大会,带后辈们来相个亲,找点鸡毛蒜皮的事给他,体现一下盟主的价值。这么稀里糊涂地混个一二十年,等跟各界人士都混个脸熟,到哪都能找人说话,这个“盟主”才算名至实归。
不然真有事的时候,哪个老人精会听他这小青年的?
丐帮的事跟他没关系,学习紧张工作忙,他不了解内情、不在场,这都有情可原。但如果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贸然搀和,那他这“盟主”的含金量可就大白于天下了。
“江叔跟你不说虚的,自古行侠仗义,哪个不是‘举手之劳’啊?”
喻兰川神色闪了几下,缓缓地坐了回去。
就在这时,洗衣店的大门突然弹开,刚才溜出去的闫皓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救护车拉走的是杨帮主!”
江老板:“什么?”
闫皓语无伦次地说:“是老杨帮主!可能是气着了,他们说他刚才话说了一半,突然捂着胸口仰过去了……哎,小喻爷?”
喻兰川起身就走。
甘卿原本在车里玩手机,另一侧的车门“呼”一下被人拉开,喻兰川:“帮我找个地方停车,我过去看看。”
甘卿:“等,我……”
不会开车!
然而喻兰川不等,已经风风火火的没影了。
甘卿在这“铁皮盒子”里坐了一会,用手机查了查那俩脚踏板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仍然十分茫然。于是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哆哆嗦嗦地下车转了一圈,试图在车屁股上推了几把——缺德的喻兰川临走还拉了手刹,推不动。
一个中年人正好从小路走出来,站在风口抽烟,围观了她这通折腾,乐了:“姑娘,驾照买什么送的?快别推了,打算停哪?我叫几个人给你抬进去。”
甘卿无奈地冲一摊手:“我驾照还没来得及下单呢,我那朋友也不等我说完。”
中年人掐了烟头走过来:“你要是放心我,我可以帮你停一下。”
甘卿连忙道谢。
“跟男朋友拌嘴了吧?拌嘴就把女孩跟车往路边一扔啊?”中年人熟练地发动了车子,“唉,就这狗怂脾气也能有女朋友,得长得跟明星似的吧。”
甘卿:“……不是,就普通朋友。”
中年人“哈哈”一笑,没信,哼着小曲找了个公共停车位,把车倒了进去。
甘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他的肩头,只见这个人衣着打扮颇为体面,但肩头打了块突兀的补丁,乍一看还挺时髦——丐帮自古有“污衣帮”和“净衣帮”之分,据说在历史上,两拨人还干过几次仗,后来几经战乱,又成了一家人,到了当代,已经不区分这些了,因为虽然街上的流浪汉和乞丐还归丐帮管,但丐帮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再是乞丐了,各行各业都有,只有帮派内有事的时候,才会穿打补丁的衣服来,以示身份。
甘卿从羽绒服的兜帽里撩起眼皮,问:“大哥,您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是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吧?”
“看得出来?”中年人带着点笑意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班’的单位要有大变动,以前半死不活的,以后说不定就咸鱼翻身了。行了,就停这了,你把钥匙拿好……你知道怎么拔钥匙吗?”
甘卿乖巧地等着对方把车钥匙拔下来,又教她按哪个锁车,嘴很甜地说:“那我就提前恭喜您发财了,给您拜个晚年。”
中年人听着顺耳,朝她摆摆手,往不远处的一个小吃店走去。
几个和他一样穿补丁衣服、但衣冠楚楚的人在那等他:“你干什么呢?这么慢?怎么样了?”
“路上遇见一个笨手笨脚的妹子,帮人家停了回车。”中年人给同伴们发了一圈烟,下意识地回头张望了一眼,发现那个穿灰色羽绒服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回家了吧——他这么想着,没在意,只是有点可惜——那女孩挺怕冷的样子,一直缩在兜帽里,连手都没露,没看清全脸,但露出来一点轮廓,感觉应该是个漂亮姑娘。
中年人说:“我看那支着担架抬人呢,不是心梗就是脑梗,唉,这么大岁数了,作孽啊。”
旁边另一个丐帮的人说:“老帮主年老体衰,也是该歇歇了——打狗棒怎么说?老帮主要是退位,打狗棒还放在杨家就不合适了吧,别再让他们家那不肖子孙拿出去卖了。”
“说这个有点早,不是时候,”中年人摆摆手,“要我说,怎么也得等人抢救出个结果来再说吧?田长老还在那不依不饶,吃相显得太难看了。刚才赵长老偷偷递出话来,既然有人替咱们冲锋陷阵,就让兄弟们先散了,咱们啊——骑驴看唱本吧。”
几个人互相道别,从小吃店里鱼贯而出。
中年人最后一个结了账,出来四下看了一眼,见周围没人,就慢悠悠地钻进了一条小胡同,往一片隐蔽的小民房去了。
没有察觉身后不远处,一个影子似的人悄悄地缀上了他。
第七十一章
“闪开!都闪开!家属!来一个家属跟车!老人有药物过敏史吗?平时有慢性病吗?”
“我……没有。”杨逸凡跪在地上,耳畔尽是喧嚣,挤得她脑浆都快凝固了,方才完全是凭着本能做心肺复苏,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这会手脚抖得厉害,没能站起来。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来,攥住了她的胳膊肘,那手上皮肤已经松弛,指尖依然有蔻丹,指甲几乎要穿过厚厚的冬衣刺进她的肉里。
张美珍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起来。”
“慢着,”一个净衣打扮的丐帮老头站出来拦,这人嗓门奇大,开口像敲锣,一百一的小院仿佛容不下这么大的音量,生生让他嚷出了回音,“闺女,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打狗棒交待一下。”
张美珍冷哼一声:“田展鹏,你不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吗?”
“丢人现眼的不是我,是谁谁知道!”
救护车上的急救员回头大喊:“你们到底有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先让人过去!”
“打狗棒……”
“不肖……”
“打狗棒!”
“圣物……打狗棒……”
杨逸凡被嘈杂的声音吵得头痛欲裂,就在这时,张美珍像给小学生挂钥匙似的,在杨逸凡脖子上挂了小塑料包,不等她看清包里有什么,就伸手在她后背一推:“快去。”
田展鹏是丐帮四大九袋长老之一,穿着件油光水滑的皮衣,胸口象征似的打了个麻布片的“补丁”,仔细看,居然还没舍得直接往上缝,是用别针别的!
黑灯瞎火间,他老人家就像一颗粘了树叶的驴粪球。眼看杨逸凡竟然无视他,伸手就拦。
就在这时,突然有厉风呼啸而来,田展鹏下意识地缩回手,那东西擦着他的手落到地上,跟石砖撞出了清脆的金石声——张美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亮出了一根九节鞭!
九节鞭很长,毒蛇似的荡开了一大帮围在一起的丐帮弟子。
谁也没想到这老太太一言不合直接动手,差点被抽鞭子的这些人个个惊诧莫名,嘈杂的人群竟一时安静了下来。
杨逸凡终于脱了身。她刚一跳上救护车,那车就“叽嘹”一声跑了出去。
风声、叫骂声、议论声、医疗器械声……以及反复被提及的“打狗棒”绕着她的耳朵逡巡不去。
杨逸凡手肘撑住膝盖,双手捂住耳朵,用力将两鬓垂下的长发往上搓去。一个急救员对她说:“四五十岁的人要是有胸口后背发麻、胳膊疼胃疼之类的症状都得格外小心了,何况这么大岁数的!老人说不舒服的时候,家人没注意吗?”
杨逸凡茫然地抬起头。
他没说过。
她也没时间听。
她有那么多事要操心——要危机公关、要应付警察,她有一个公司的人要养活,要防着竞争对手落井下石,合作的品牌方都在等她解释……爷爷什么都不懂,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永远是“你差不多就行了”,好像她干的是什么需要悬崖勒马的坏事似的。
什么叫“差不多”?
各大品牌每年都争奇斗艳似的推出新品,时尚的浪潮卷起周而复始雪白的泡沫,他们制造出的美丽商品就像稍纵即逝的花,在狂欢中诞生、继而马不停蹄地过时。
人们发出的声音就像卷过麦浪的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每一条路走到最后都是窄路,无数人往上挤,无数人掉下去。声泪俱下的哭诉常常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身在其中,有种十面埋伏的危机感,好像到处都是死胡同。
而时代如同蠢蠢欲动的火山,随时准备把前路烧成断崖,没有人拿到安全通关的攻略,只能反复告诫周遭,“你要变成更好的自己,才能以不变应万变”——这相当于是废话,因为“好”的定义如此宽泛无着,鬼知道什么叫“更好的自己”。
所以只能一再炮制幻影,光鲜的皮囊是“好”,精致而奢侈的东西当然也“好”,每年读书不破百不配叫“好”,诗和远方才是高级的“好”……然后大大小小的“好”被抛向四面八方,供人们追逐得尘嚣四起。
人人都在跑,谁敢停下来,谁敢“差不多”?
杨逸凡忽然觉得安静得不同寻常,她迟钝地想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原来是手机没在身上,可能是方才冲突的时候挤丢了,也可能是兵荒马乱一天、随手落在哪了。
她不习惯地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手机,却注意到了张美珍挂在她脖子上的塑料小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现金。
对了,她出来得急,连钱包也没带。
让人耳鸣的嘈杂声远了,她捏着这一卷纸钞,和一个生死未卜的老人相依为命。
燕宁的夜色终于空旷下来。
但主角退了场,一百一的院里却并没有因此消停。
田展鹏怒不可遏地指着张美珍说:“我们丐帮的事,你个行脚帮的老妖婆搀和什么?”
张美珍一提九节鞭:“老娘乐意。”
“田长老,别跟她废话了,打狗棒!”
田展鹏哼了一声,转身朝自己的跟班们说:“自打老喻盟主过世后,老帮主又受他们蒙蔽,这院里就乌烟瘴气、什么妖魔鬼怪都往里钻,我帮圣物绝对不能落在这。既然老帮主有心无力,那打狗棒理当由我们代管!”
他一句话落下,捧臭脚的人无数。
田展鹏振臂一呼:“上六楼,我们去请打狗棒!”
不等他的跟班们叫好,张美珍双手与扯九节鞭:“敢?”
田展鹏冷笑:“都这把年纪了,本想给你留点脸,你自己不要!你年轻时候就手段百出,上赶倒贴没人要,就去勾三搭四,脏的臭的睡了一溜够,老来变成老寡妇,还对我们老帮主纠缠不休。”
张美珍毫不在意地一笑:“‘脏的臭的’?哟,你这不孝子,怎么说你爸爸呢。快说几句好听的,清明节烧纸,妈不跟他告你的状。”
田展鹏:“你找死!”
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根铁棍,朝张美珍抡了上去。一时间“叮咣”一阵乱响,树下的木头棋盘被九节鞭扫了个边,竟当场裂开了。这二位都是古稀之年,动起手来居然是飞沙走石,与此事无关的围观群众们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丐帮其他三个长老在旁边束手干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唯恐别人说他们以多欺少似的。老奸巨猾的赵长老扬声对田长老说:“老弟,这就交给你料理了,我们去请打狗棒。”
田展鹏手里的铁棍被九节鞭缠住,险些脱手,听了这话,当场气成了一枚葫芦。他大喝一声,青筋暴跳,死死地攥住铁棍,一脚揣向张美珍的肚子。
张美珍抻直了九节鞭挡住他一脚,自己也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你们还敢私闯民宅吗?”
赵长老一团和气地说:“不敢不敢,我们请了打狗棒就走,绝对不敢碰帮主屋里一点东西——你们几个,去找几个塑料袋来当鞋套,别踩脏了老帮主家的地板。”
张美珍:“站住!”
田展鹏:“你才给我站住!”
他趁着张美珍转身的时候,一棍子朝她后背抡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根长条的东西横插进来,“嘡”一下弹开了铁棍,田展鹏虎口一麻,还被扑了一脸灰,他“呸呸”两声,定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