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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无污染、无公害-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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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帮主和张美珍被爱情冲昏了头,觉得一切干戈都能化为玉帛,然而不但是行脚帮和杨平不满意,朱长老他们这批人也是激烈反对丐帮和行脚帮“联姻”的。

    但老帮主杨清,解放前就是五绝之一,多少年的老帮主,在帮内一手遮天,他打定了主意当“昏君”,长老们再反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那么,怎么才能让这件事黄了呢?

    甘卿的手指敲着桌沿:“老杨帮主九十多岁了还拿着打狗棒,他不倒,底下人心不敢活动。三十多年前,他五十出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朱长老在武林大会这种场合公开闹事,扫帮主的面子,本身就不像个‘长老’能干出来的事。”

    “他们先是故意挑起矛盾,晚上借故聚众借酒浇愁,跟几个朋友商量好,把家人带到别的地方休息一宿,自导自演一出‘绑架’,逼杨老的宫。”喻兰川说,“朱长老他们、报信人、绑匪、被绑架的受害者、杨平——他们一开始都是知情的同谋,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解释。”

    就在这时,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打断了他们俩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推测。

    甘卿顺手拎起听筒:“喂?”

    “我,没睡呢吧?”张美珍说,“不知道哪出事了,医院这边突然送来一大帮重病号,病房不够用,楼道都躺满了,乱哄哄的,老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跟大夫商量,今天先回家住,明天补出院手续——我们一会就回去了,我没带钥匙,你给我留个门。”

    第一百章

    “哦……”甘卿的注意力还没转过来,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张美珍说了什么,“这……大半夜的,杨帮主也跟着这么折腾,行吗?”

    其实她的潜台词是,现在丐帮和行脚帮不分香臭,一起成了过街老鼠,以前在一百一周围出没的乞丐几乎绝迹,失踪多年的杨平被隔离调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老爷子病没好利索,这时候回一百一,面对这么个局面,他能好好养病吗?

    “就是他自己想回去。”张美珍是个敏锐的人,隔着信号也能听出言外之意,说,“他爱怎样就怎样吧,这把年纪了,还能过几天顺心日子?又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那我留门,”甘卿顿了顿,就在这时,没关好的卧室窗户被风弹开了,衣架上挂的一个玻璃风铃乱七八糟地响了起来,甘卿好像突然被神婆“梦梦老师”上身,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她胸口弥漫开,“等等,美珍姐!”

    “嗯?”

    “你路上小心。”

    张美珍“嗐”了一声,嫌她先吃萝卜淡操心,挂了电话。

    甘卿脑子里的线头没来得及理清,直觉却已经遥遥在前,拼命暗示她什么,她皱眉看向喻兰川:“你是说朱长老他们,伙同自己的家人,陪杨平演戏?”

    “那天的绑架案之所以能悄无声息的成功,是因为受害人根本是自己走的,而报信人是来带路的——组织几家人到近郊玩一圈,这边逼迫老帮主给个说法,挑起双方矛盾。”喻兰川说,“但这里头有个问题。”

    “什么?”

    “首先,参与合谋的人太多了,所以在行动过程中,有人会后悔是大概率事件——丐帮弟子心里,对老帮主有感情也有敬畏,用不光彩的手段去撼动老帮主的权威,哪怕在他们心里是为了丐帮好,也很难过得去自己心里这关。一旦有任何一个人犹豫反复泄了密,这件事就成了个彻底的笑话。”喻兰川说,“第二,既然是假装失踪,闹完事,肯定还得回来,到时候这些人全须全尾、一个都不少,以张美珍的手腕,很容易就会把这件事平息翻篇。别说这点小水花,两帮世代宿敌,不也要在她手里化干戈为玉帛了吗?那就白忙了。”

    丐帮和行脚帮之间,缺的不是小矛盾,而是一段板上钉钉的血海深仇。

    在一些人傻了吧唧跟着起哄闹事的时候,另一些人在磨着刀布局。

    “如果杨平勾上了王九胜,以王九胜的狡猾,其实根本不用出面,他俩只要找个恰当的时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稍微煽风点火,行脚帮里原本的激进分子就会炸锅。”甘卿轻轻地说,“我们捏着鼻子跟你们和平共处,你们当众给我们北舵主没脸,背后还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让我们背锅。”

    那不还不如把罪名坐实。

    “预备着‘出门旅游’的人们没想到,他们是自己从羊圈走到狼嘴里的,行脚帮突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帮他们把假戏真做了。”喻兰川说,“这是为什么悄悄舅舅会含恨自杀,朱长老自毁似的报了仇,把孩子们远远送到乡下。”

    惨烈的鱼死网破,其实是仇恨和万死难辞其咎的悔愧交加的结果。

    甘卿敲了敲手里的信纸:“很多年以后,朱长老的遗孤朱聪回燕宁复仇——朱聪知道其中内情吗?”

    喻兰川冷静地反问:“如果你是朱长老,你会对十三岁的儿子说出真相吗?如果你是朱聪,即使你人如其名,聪明绝顶,你会往这方面想吗?且不说会不会这么想,就算有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会信吗?”

    甘卿无言以对。

    假如善恶黑白像油和水一样,泾渭分明、全不相容就好了,这样,世界上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完美无瑕的,所有不好的事都能找到一个负全责的坏人。生活会变得像小学三年级的应用题一样简单明了,当事人和旁观者大概都可以松一口气了。

    喻兰川:“然后呢?那两个没头苍蝇一样的复仇者去哪了?”

    “从这封信上看,截胡绑架人质的,是行脚帮里的激进分子,唆使放火的,却应该是丐帮自己人。”甘卿说,“他俩蹉跎几年,好不容易把放火的人都揪出来处刑,本以为大仇得报,没想到后面还有这种反转。可是他俩没权没势,找几个隐姓埋名的旧仇人都拼了吃奶的力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内鬼哪那么好查?所以这时有人找上了卫欢,他信里说——”

    “师父,这之前,我还敢说,自己是为情义担刀、替天行道。但这以后,我没脸再见师父了。”

    “我俩一路找人、一路东躲西藏,没别的经济来源,又怕人查,只能用一些粗制滥造的假身份打黑工,攒点钱也只够路费,最长半年没吃过一口肉……这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俩都不用长身体了,谁也不用担心发育不良,最绝望的是,前路茫茫,没有方向。靠我们这么孤立无援地查,要查到猴年马月去?这一辈子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吗?所以‘许家人’找上我的时候,我真的没法拒绝。”

    “当年许昭为了网罗邪功,成立邪教、包庇罪犯,是通缉犯,您和一帮前辈们帮警方围剿许昭的事我还有印象,许昭那老鬼跑了,只抓到一帮邪教信徒。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没想到‘庖丁解牛’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师父,我把万木春出卖给这种人,我不是人。”

    “可是一步错了、步步都会错,手上沾了血,命里就打了印记,永远也洗不清。”

    “我开始从许家人那里‘接活’,他们介绍买命的人,我接,万一出了意外,他们会派人替我善后,买命的钱对半分,类似个黑中介。我自我感觉不是是非不分的凶手,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只接报仇的活,只杀罪大恶极的人,好像这样就能和良心交代过去了一样。许家人答应帮我们追查当年的事。”

    “我让朱聪回老家等消息,跟他说,等这件事一了百了了,他就回老家跟老婆孩子好好过,在农村种地也好,出来打工也好,过几天好日子吧。”“我也没有完全指望许家人,毕竟买卖关系,人家不一定替我尽心尽力,所以自己也在留心丐帮的风吹草动。您应该记得,八年前,丐帮发生了一件大事——丐帮帮主的独生子杨平被逐出门派了。杨清宣布和杨平断绝父子关系,杨平就此失踪。这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但他那些罪状,我看都立不住脚,杨平早就被您废了武功,多少年了,几乎销声匿迹,他究竟犯什么错,能让一直宽厚和善的杨清把事情做这么绝?还有人传桃色新闻,说是因为张美珍回了燕宁,他不想让亲爹娶后娘,朝张美珍下手——我看更是可笑的无稽之谈,多大年纪了还能搞出这种事?”

    “我当时心里突然浮现了一种可能,当年丐帮的叛徒,会不会就是他?这样,多年以后东窗事发,杨清才会跟他断绝父子关系。朱聪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我俩一起回了燕宁,但没找到杨平,于是用了笨方法,从当年杨平身边的人查起,这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

    “两个曾经在燕宁有正经工作的丐帮弟子,当年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跑到了邻省一家名不见经传的面粉厂里打工。这件事完全不合常理,怎么会有大城市的人待得好好的,突然跑到偏远农村打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但因为他俩从头到尾,跟朱长老家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丐帮四海为家的人又多,所以以前也没人注意过。”

    “而就在这时,许家人带给我一个单子,目标就是面粉厂里那两个可疑的前丐帮弟子。”

    “师父你知道吗,我俩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灭口——谁要灭他们的口?如果是杨平本人,要杀早下手了,那么只能是……最近才发现当年真相的人。那位谦谦君子杨清。”

    “杨清这个伪君子根本不是铁面无私,如果他真无私,就应该把他儿子干的事昭告天下,而不是编一堆蹩脚的托词粉饰。”

    “我和朱聪接了这个单子,一起去了小岗村的面粉厂。找到那两个人,逼问威胁,果然,他俩就是杨平派去找人放火的狗腿子,这个面粉厂是行脚帮的产业。”

    “什么都明白了。”

    “师父,如果是正常人,事情到了这里,第一反应肯定是抓他俩去报警,让他们指认凶手,多圆满的结局。可是从我收了朱聪第一个钢镚开始,我们就离这个结局越来越远了——我是‘地下’的人,这辈子不可能再跟公家打交道,朱聪也红了眼,非要血债血偿,所以我动手结果了这两个人。”

    “完事以后,朱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忍心看,把时间留给他,自己先回落脚的招待所了。我也很累,但我觉得总算对得起兄弟了,只差一个杨平,就功德圆满,于是睡了一觉,半夜被噩梦惊醒,才发现朱聪还没回来。我突然一身冷汗,掉回去找他,才知道我刚走,面粉厂就爆炸了,里面十八个人,玉石俱焚。”

    “这不可能是巧合!”

    第一百零一章

    甘卿匆匆扫到这,目光突然卡住了,猛地站起来:“我终于知道一直觉得什么不对劲了。”

    喻兰川:“让你读个信,你怎么老一惊一乍的?”

    甘卿没理会,拿起手机打给张美珍,那边可能是手机没电自动关了,没打通,她心里一紧:“你有杨总电话吗?”

    喻兰川打开通讯录,翻出杨逸凡的号码,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什么?”

    “悄悄。”甘卿一边等杨逸凡接电话,一边飞快地对喻兰川说,“她来了燕宁后就在门口宠物店当店员,没挪过地方,一直盯着杨老帮主。”

    杨平行踪不明,当年卫欢他们都没找到,一个小小的孤女,知道靠自己更不可能。而卫欢和朱聪显然都认定,杨老为了保护儿子,曾经做过不光彩的事,那么照这个思路,杨老和杨平这父子俩一定有联系,只要盯紧杨老,总有一天能找到杨平。

    甘卿:“她真的只是盯梢吗?”

    喻兰川皱了皱眉:“老杨牵涉其中,这只是两个死人的猜测,对吧?”

    “我知道,悄悄不知道,以防万一……”甘卿说,“什么情况,杨总为什么不接电话?”

    “谢谢,那我明天再过来补出院手续。” 杨逸凡一边跟护士闲聊,一边清点了一下病房里的重要物品,全塞进一个大包里,一只手拿不过来,她只好双手抱着,手机塞进了挂在手腕上的小坤包中,“就住这么两天院,老头东西还挺多。”

    这几天杨逸凡放长假,公司也没什么急事,电话微信她都是集中回的,怕打扰住院部里的其他病人,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甘卿连着给她打了三个电话,没联系上:“你通讯录里有闫皓联系方式吗?”

    “呃有,那个……你搜备注是‘后院鸵’。”

    甘卿:“……”

    “就……”喻兰川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我觉得这小子做事横冲直撞的,身材魁梧、脑仁袖珍,跑得挺快,飞起来又不太行,所以……”

    “我有备注吗?”甘卿一边搜一边问,刚说完,她马上又后悔了,一抬手打住他话音,“算了,你不用说了,肯定没好话,我不想知……”

    喻兰川嘀咕道:“火烧云。”

    他说话没张嘴,声音压得又低又含糊,以甘卿这种隔墙听别人电话的耳力,居然只听见了“唔呜嗯”的一声哼唧,听着跟“吻”差不多。

    甘卿愣了愣:“你闷骚得这么奔放?”

    喻兰川完全不知道女流氓的脑回路串到哪去了,云里雾里地看着她,一双天生精明的眼睛里眼神很迷茫,像撒娇。甘卿就“啧”了一声,侧头夹住手机,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往喻兰川脸上一按,把他扒拉到一边:“好了吧——怎么这个也不接电话……他还给我挂了!小喻爷,你什么人缘?”

    喻兰川捂着脸百口莫辩。

    闫皓头可断、血可流,电话不敢接,好在他还知道挂了来电后用微信回个问号。

    甘卿来不及挑他的理,赶紧发了条语音:“帮我个忙,去趟隔壁找一趟悄悄,说我有急事。”

    宠物店二楼的灯关着,悄悄似乎是已经休息了,闫皓按了两下门铃,没人理。他觉得直接蹿上二楼敲小姑娘的卧室窗户不太好,但又不敢打电话问甘卿有什么事,于是搓着手,焦虑踟蹰地绕着宠物店转了三圈。

    这时,他耳根动了动,听见店里传来了怪声。

    闫皓扒在橱窗外,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看——宠物店有个猫舍,用有机玻璃隔的小空间,每天晚上,悄悄都会把猫们弄进去,仔细清点数量,确保食物饮水充足后,她才会锁上门。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向来做事仔细的悄悄居然漏了一只猫。

    小猫被锁在猫舍外,没吃没喝,急得扒门,凄惨地嗷嗷叫,惊动了店里其他的动物,猫猫狗狗们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声音都传到外面了,看店的悄悄却没有一点反应。

    这不对劲!

    闫皓猛地退后一步,纵身一跃,扒上了二楼的窗台:“悄悄?悄悄!”

    窗户上面开着条缝,但他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闫皓一咬牙,掰了一根树枝伸进去,一下挑开了窗帘——屋里空荡荡的,床褥整齐,主人似乎都没上过楼。

    “悄悄不见了。”收到消息的喻兰川顾不上自己那半张发麻的脸,“等等,你先别紧张,她在宠物店住了这么久,每天看见杨老进进出出,不也没事吗?你会不会是有点过敏?”

    甘卿从抽屉里抓了一盒小刀:“相安无事是因为杨平还没露面,她不敢打草惊蛇。”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还会对老杨动手?”

    “她最后提到老杨的时候眼神不对,”甘卿顿了顿,又低声说,“……那眼神我熟。”

    喻兰川一把握住她的肩。

    “她不是过去的你,明白吗?”喻兰川一字一顿地说,“现在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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