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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璋礼-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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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长安的府邸一座连一座,烧着了自己?自认倒霉,烧了隔壁,说?不定头都要?拿掉了。
  卢以清说?话很?轻,柳安望着眼前的人,想到许久以前,有个犯了错的官员来到卢相府上求救命。卢以清走过去将人扶起来说?,‘地?上冷,进房中同父亲讲吧。’卢相后来问她为何要?让人进来,年仅三岁的小孩子说?,若是他真的犯了大错,父亲是不会让他进府上的。来都来了,无非是父亲还在生气。
  那是柳安第?一次发觉卢以清有超乎常人的思想,或许是自幼便在卢相身边,耳濡目染。更难得的是,她虽生在富贵之家,却从不另眼相看他人。
  同样是在她三岁那年,她告诉柳安,“婢子也好随从也罢,整日跟在身侧的都是最?亲近的人,若是他们都不愿和我亲近了,那我多差劲呀。”
  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柳安从未觉得卢以清和‘差劲’两个字有关。
  若不是卢家的事变,恐怕她会长成一个极有思想智慧的人,而不是现在如此听话的样子。夫人的骨子里有一股劲儿,如竹子一般。
  他笑了笑,牵着卢以清的手打开了门?。
  如此温馨的景象,刚好对?上外面?抱着酒坛子的王津。
  顿时,柳安脸色一黑。
  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
  “王津抱着一坛酒做什么?”卢以清问。
  “回夫人。”
  “他……他最?爱喝酒了。”柳安马上道:“好了王津,今日这?酒就?赏你了,不用守夜,快走快走。”
  王津愣在原地?,柳安咬着牙,“走。”
  “哦!”王津这?才抱着酒离开。
  卢以清在一旁偷笑,柳安回头的一瞬间她又收回了笑意?,“夫君若是要?喝些酒的话,也无碍的。”
  “不不不,我不爱喝酒。”柳安连忙解释,他确实不大爱饮酒,只是王泽自己?一度觉得他是个好酒之人!
  “嗯……”卢以清想,柳安可能是觉得有自己?在身边,露出醉态不太好意?思?
  “夫君若是觉得在房中不够畅快,不如我搬到别处去?”卢以清问。
  搬到别处?柳安心中五雷轰顶,床还没爬上,夫人这?就?要?把自己?踢出房间了?!
  柳安忙道:“不用不用,有夫人在身边才能睡踏实。”
  “可,我才回来几日。”卢以清琢磨着,“过去夫君总不会一直睡不踏实吧?”
  “哎!”柳安重重叹声气,“实不相瞒啊夫人,我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十年没睡过好觉!
  卢以清想到自己?在永州呼呼大睡的日子,不免有些愧疚。
  “是我考虑不周,都这?样了还让夫君睡在地?下。”卢以清想自己?这?也太过分?了。
  难道我要?去床上睡了?柳安心中窃喜却不敢表露。
  “不如…”卢以清看着柳安,有些难为情,这?个想法不一定会被夫君接受。
  柳安道:“夫人有话尽管说?,你我二人不必藏着掖着。”


第28章 二八章
  “不如我和夫君换换; 你去?榻上,我睡地上!”卢以清想,既然?柳安不想和自己一起睡; 那自己将就一下也不是不行。
  “……”柳安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道?:“夫人身子弱还是你睡榻上的好。”
  他叹声?气,难道?是榻太小了夫人觉得不够两个人挤的?过了这个年就让周禾换个大的!
  “既如此?,还是要委屈了夫君。”不明?所以的卢以清道?。
  柳安眼生充满诚恳; “只要能和夫人在一处,算不得?委屈。”
  他见卢以清一直在门口吹着,这薄弱的身子若是再病了就不好了。
  “外面冷; 夫人进房等?等?,我去?告诉他们今晚不燃灯了。”柳安赶快说完; 手边有些?往里推卢以清的意思。
  卢以清身子冷也没有一定要出去?。
  柳安独自往外走了些?,又想夫人这样不安分的人恐怕不会这样听话。一回头,只见卢以清从门口往外探着身子。但在一瞬间又赶快缩了回去?。
  柳安笑着摇摇头; 想来被抓包一次,夫人也不敢再出来了。
  卢以清心跳极快,她三?两步走到榻边; 将柳安需要的东西?丢在地上。看这地上被褥; 卢以清想; 也是够麻烦的,每次收起来都会沾染些?灰尘,又要换成新的。
  她瞧了瞧一旁的空地; 再搬来一个床榻不是更方便??
  正想着,门被从外面推开。
  “这么快就回来了。”卢以清道?。
  “三?两句话的事儿; 哪需要那么久。”柳安看见地上的被褥,心中叹气。
  “夫君觉得?在这里安置一个床榻如何?”卢以清指着空地问。
  “不不不!”柳安甚至没去?看她指的是哪里; 连忙拒绝。
  这要是同意下来,上榻不成了遥遥无?期?
  “为…”
  “夫人,我有些?乏了,有事明?日再说吧。”柳安可是不敢再给她接着说的机会了。
  “哦。”卢以清慢慢回到榻上。
  她侧过身子看见地上的柳安,“夫君冷吗?”
  “不冷。”柳安道?。
  “不冷就好。”卢以清道?,“本想,夫君若是冷得?不行,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但是夫君不冷就算了。”卢以清怕被柳安拒绝,又赶快说。
  柳安一晚上都觉得?嗓子里堵着,被一个字堵着。他怎么就没说出那个冷!
  ……
  在长安算不得?宁静的夜里,大理?寺也是灯火通明?。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但步伐上丝毫看不出年迈之感。
  “这是什么东西??”老者问。
  “丞相府上送来的。”一名佩刀男子款步上前,拱手一拜。
  老者眼神从上面飘过,“丢了。”
  捧着盒子的侍从不知如何回答,佩刀男子从其手上接过,摆摆手让侍从先行下去?。
  “丞相是又怎么得?罪您了?”男子问。
  老者冷哼一声?,“什么时候娶了个夫人也不告诉老夫!这也就算了,到了现在也不见带人过来!”
  “哈哈哈,原来您在这儿生气呢。”男子拍拍老者的手,“不值得?。”
  男子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灯下,乱风刮过吹得?他头发有些?凌乱,“听闻丞相可是宝贝这位夫人的很,从前丞相府虽很少?去?人,如今里面的人连出来的都少?了。”
  “永州。”胡须从手中顺过,老者想了想,“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女子?”
  “诶!”男子拿着盒子快步走来,“还好没有丢,这可是丞相的亲信。”
  老者并未追究男子擅自打?开盒子,而是直接打?开了其中的信。
  老者笑了笑,“我就知道?这小子得?带着夫人来见我。”
  “要数面子,还得?是您。”佩刀男子道?。
  ……
  一直在府上的人并不知道?有关丞相夫人的各种声?音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一来是因为这是柳安的夫人,二来则是越是被人藏起来的旁人就越好奇。
  曾经坊间皆知关于丞相的各种传言,如今都换成了夫人。不过大多数风声?都说夫人貌丑,不可见人。还给这个说法编了个故事。说是丞相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夫人的家人救过丞相的母亲。夫人虽然?丑,但那是上天派来护着丞相的,不然?丞相怎么就非她不可。
  这话曾传到过柳安耳中,他只是笑笑。虽不知为何他们会猜测夫人丑,但这种说法无?疑能给夫人带来安全。再有便?是他认可最后的话,阿竹就是上天特意赐给他的存在。
  十六年前,柳安来到长安的第一天,那一日卢相的幼女出生。小名阿竹。
  不过人们好奇马上就要结束了,守岁之夜,陛下会宴请百官,届时定会见到丞相夫人。
  ……
  刚从皇后那里回来的程裳一进门就像是散了架一般,整个人又是半躺着的状态。
  说来,她的体力大不如前了。
  “娘娘,孙公公送来了一些?花。”婢子进来道?。
  她微微伸了个懒腰,声?音仍有些?懒散,“如何?”
  “开的盛吗?”说完便?用手肘撑着头,人又躺了回去?。
  “开得?极好,娘娘现在可要看看?”婢子又问。
  “算了,就放在外边儿吧。”程裳没有兴致,不过是花而已,又不是开在冬日里就显得?贵重。
  要说,天暖和了才是花应该开的季节。
  这些?花儿都是在温室中被悉心栽培的,就等?着送到宫中,为了讨贵人们开心。哪怕是贵人看都不看一眼,下人们该做的也还是一样。
  婢子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应声?出去?了。
  程裳知道?,她想说若是在外面会被冻死?的。有些?花,不适应节气的开着倒不如死?了。
  她一转身继续半躺着,若是没有意外,今夜应该就能见到柳安的夫人了。
  ……
  御书房内,门外的太监匆匆进来。
  “陛下,这是政事堂丞相呈上来的。”
  皇上接过来大致看了一眼,无?非是柳安说自己今晚有事不能前来同陛下庆贺。他勾着嘴角,随手丢在案上。
  “就算是他不主?动说,朕也会问问他。”嘴上这么说,可皇上心里还是好奇柳安的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即便?是想要护着一个人,倒也不必如此?。皇家盛宴又不会出什么乱子。
  除非……
  他这夫人见不得?人。
  有点意思。皇上双手负在身后,在房中踱步。
  柳安是他最满意的丞相,不重权亦不同朝中势力来往,从他任相到如今,将近十年之久,却从未做过大的出格之事。即便?他这个夫人真有什么,自己也是不会怪罪的。
  不过是个女人,再见不得?人,又能藏多少?事。
  女人。
  呵。皇上冷笑一声?。
  这天下早就没有能掀起波澜的女人了。
  “陛下,皇后来了。”孙恩德进来通传。
  皇上觉得?心中堵得?慌,摆了摆手,“有什么事都让皇后自己决断就好,朕乏了。”
  听到这话孙恩德只能出去?。
  皇上独自坐着呆滞了许久,而后唤来孙恩德,“太子近来如何?”
  “回陛下,太子聪慧勤勉,现在已经能论政了。”孙恩德道?。平日里皇上是想不起太子的,但今日不同,今日是先皇后的忌日。
  “陛下可要召见太子?”孙恩德顺着问。
  “不见了。”
  “你出去?吧。”
  他遣走御书房的所有人,关上门窗,熄灭灯火。四周安静的只剩他的脚步声?。
  在正中位置,忽然?有意识瘫倒在地上,他就这样抬头看着上面。
  那天太平静了,如现在一般平静。外面准备宴请百官的喧闹传不到后宫,本该忙碌的皇后将自己锁在房中,悬死?房梁。
  两行泪从皇上脸上划过,他记得?卢琳留给自己最后的话:陛下,多疑之人最后只会逼走所有人。
  他笑了。泪水顺着脸上的褶皱,断断续续。
  皇权,得?到它的人必将永远承受孤独。
  “陛下,贵妃娘娘来了。”外面又传来了声?音,大抵是皇后觉得?自己不出去?才找来了贵妃。
  他如尸体一般享受着此?刻的安静,外面很识相的闭上了嘴。
  若是卢琳在外面,想必已经强行进来了。程裳如此?爱耍性子,也不敢破门而入御书房,皇后秉性,从不逾矩。
  也罢,是他亲手逼走了卢琳,逼得?她连魂魄都不愿来锁走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地上爬起来,晃悠着身子走了出去?。
  门一开,外面的人都有些?震惊。
  陛下看起来心事沉重。
  皇上忽然?笑了,他晃悠着走到程裳身边,一把将人揽在怀里,“爱妃久等?了。
  “陛下…”程裳也惊诧于皇上的神色,他似乎又苍老了。
  “哈哈哈哈。”皇上又大笑,“如此?紧张做甚!朕不过是小憩了一会儿。”
  “孙恩德!”
  “奴才在。”孙恩德应声?。
  “朕今日想要吃辣的,把所有的甜食都换成辣的。”皇上道?。
  程裳不解其意,但孙恩德心里门清楚。
  “是。”
  待到孙恩德走远,程裳问:“陛下为何要撤掉甜食?”
  “不想看见。”皇上道?。
  程裳没再说话,皇上接着说:“柳相今日不来,丞相夫人也不来。”
  程裳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嘴上还是说:“他们来不来同我们作乐又无?关。”
  皇上戏谑,牵着程裳的手往皇后宫中走去?。


第29章 二九章
  柳安坐在岳西楼; 看下面人来人往。今日街上的贵人不会太多,再等?些时候,他们都会往宫中?去。
  他能懂陛下想要同?百官一起庆贺的心思; 只是有时候想到也好笑。就算是官员不想去,也不敢同?陛下讲,难免会扫了陛下的兴致。像这种能让人开心的日子,又何必要百官同?庆。
  每次进宫伴在陛下身侧; 脑子都要晃上一晃,生怕脖子不够结实,刽子手的刀还没提起来; 就已经人头落了地。
  他本?是出来给夫人买糕点?的,也是第一次发现大年之前的街上人并不多。
  平日里总是很靠后的王津今日也有些靠近窗边。
  即便他觉得自己够小心了; 但还是被?柳安发?现一直想要往外看。
  “看见熟人了?”柳安问完自己也往外面看去,一眼便看见了酒楼下的一个小娘子。
  “没。”王津红着脸低下了头。
  柳安笑了笑,“去打个招呼吧; 我去听书。”言毕他便站了起来。
  王津有些犹豫。
  “你要是再犹豫下去,别说周禾了,我都觉得你配不上那小娘子。”柳安说完便先行走了出去。
  方才那一眼柳安便认了出来; 那小娘子不是旁人; 而是周禾的妹妹。
  柳安越想越发?想笑; 看来王津这个木头是看上周禾的妹妹了。这要是被?周禾知道了,不得气个半死。
  他摇摇头,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坊间关于他的传闻颇多; 但他不常露面,以至于他坐在人的身边也很少被?人注意到。
  无非就是长安的一个贵人; 而长安的贵人多了去了,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个贵人长得挺好?看的。
  他不是个喜欢听书的人; 书里的故事哪有他这些年看过的尔虞我诈精彩。不过是想听听有没有新鲜事儿,回去讲给夫人。
  指尖一下下叩在桌子上,面前的茶水冒着热气。
  说书先生还没开始,周围已经开始出现络绎不绝的声音了。
  “话说这丞相夫人这次总要出府了。”说话的人就坐在柳安身侧,声音也不算小。
  一旁的人忙道:“要我说,丞相夫人绝对貌美。你想想丞相他见过多少天仙,能被?他看入眼的人定然不凡。”
  听到此?处,柳安点?了点?头,这才算个明?白人。
  “诶,要我说也不一定,万一丞相有怪癖呢?”另一个人道。
  怪癖?有点?意思。柳安端起茶杯,轻轻吹散热气。小口品着。
  最初说话的男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丞相不举,所以府上这么多妾室才无所出。”
  “咳咳咳!”一口热茶呛了喉咙,柳安整个脸都被?呛红了。
  不举?!这这这,这究竟是哪个混账传出来的话!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方才说话的男子起身到他面前。
  柳安压着心口的怒气,“没事。”
  心却道,倒是真的没事,就是在你口中?成了不举。
  方才说话的人这才重新坐了回去,“等?今晚一过,丞相夫人究竟如何,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柳安淡淡勾起嘴角,以前知道长安城的人对夫人好?奇,今时才知道他们这么好?奇。
  不过,他们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百官宴这样?的场合阿竹自然是不能参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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