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礼-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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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的希望恐怕要落空了,百官宴这样?的场合阿竹自然是不能参加的。别说旁的老者了,就那皇帝见了阿竹,一眼就能认出是卢相的女儿。
阿竹和先皇后并不能说十分?相像,但眉眼之间却是一眼就能敲出阿竹是谁的妹妹。
正想着,说书先生走到了正中?。柳安却没有再继续坐着,坊间关于夫人的传言太多了,到底不是个好?事。
他三两步从岳西楼出来,刚好?看见王津从胭脂铺中?走出。他站在原地,王津马上跑了过来。
“被?周禾知道了扒了你的皮。”柳安故意道。
王津低着头,似乎并不觉得丞相这句话有问题。
……
今日府上自然是要比昨日更热闹些,府上的人一直在忙忙碌碌准备东西,卢以清在一旁瞧着他们凌乱的手脚,有些不解。
到底是柳安能留在府上的人,怎么连守岁这样?的大事准备起来也不是很熟练的样?子。
“周禾,丞相不会是一年要换一批人吧?”卢以清问。
周禾道:“这倒是不会,丞相虽然有时脾气躁,但从不一气之下将人赶走。”一股脑说出来后,他想到丞相或许是不想让夫人知道自己脾气躁的。
“那为何看起来他们对守岁夜需要的东西都如此?陌生?”卢以清问。
周禾松了口气,看来夫人并没有把重点?放在丞相躁身上。
“这是府上第一次准备守岁夜。”周禾老老实实回答。
“啊?”卢以清慢慢呼出一口长气,“丞相竟然能喜欢安静到连这样?的日子都不过。”
“夫人,守岁夜是需要在宫里过的。”周禾提醒道。
闻言,卢以清开始回想,记忆里的守岁夜确实只有她?和兄长、姐姐,后来姐姐入宫,兄长为官,她?似乎就不守岁了。
太久远了,还是不太能完全想起来。
“哦。”卢以清点?点?头,“那今晚丞相也不会在府上?”
“我在府上。”从外面回来的柳安刚好?听到。
卢以清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今日不是要去宫中??”
“去宫里哪有陪夫人重要?”柳安道。
“陛下不会责怪?”卢以清不相信那个小心思的人不会责怪。
柳安将人揽在怀里,“以前我父亲告诉我,这天下分?为两种臣子。”
柳安的父亲?这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她?只知道柳安是父亲从城门?处捡来的,却从不知道他的父亲也是在朝为官之人。
“哪两种。”但卢以清清楚,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被?陛下信任的和不被?陛下信任的。”说完,柳安轻轻拂过卢以清的头。
她?顿住了,目光慢慢移过去和柳安对视。
两人心中?都明?白,卢相就是那个不被?信任的。卢以清不知道的是,柳安的父亲也是那个不被?信任的。
四目相对,柳安接着说:“起初我以为是对的,但后来又发?现也不全对。”
“怎么说?”卢以清倒是想知道柳安的看法。
“这天下确实氛围两种臣子,权利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利被?陛下赋予的。”而柳安无疑是前者。
不,准确来说,他即是被?相信的又是掌权的。
“所以阿竹可以永远相信,我有护着你的能力。”柳安道。
卢以清鼻头发?酸,无论柳安对自己的这份情谊是出于姐姐还是父亲,她?都感谢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
“夫人可知道在宫里如何守岁?”柳安问。
卢以清摇摇头,从前她?都是看一夜灯,也不被?允许吃一晚上的糕点?。
“檀香满院,歌舞升平。”柳安上下打量了卢以清一眼,“檀香我是准备了,但我不喜欢吵闹的歌舞,所以夫人愿不愿意助兴?”
“弹琴吗?”卢以清问。
柳安点?了点?头。
“念念,带人把琴取出来吧。”卢以清道。
柳安双手将卢以清圈在怀里,头微微向下,似乎在更靠近她?一些。
“夫人,十年间我都不盼着做梦,每每闭眼都是噩耗。不想,如今竟然能过上在梦里都不敢想的日子。”柳安声音很轻,就连在身在不远处的周禾都没听到。
卢以清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虽然不清楚柳安更早以前经历过什么,但一定是不幸的。
“日后只要有我在,夫君便永远都有贴心人。”卢以清道。
带人将琴取过来的念念看见夫人和丞相相拥赶快转过身去,她?悄悄靠近秀芝,“夫人似乎变了许多。”
“夫人应该长大了。”秀芝回。
“可在才多久,夫人变得也太快了。”念念道。
秀芝微微勾起嘴角,“念念也变了,只是念念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夫人只是在丞相面前变化?大,丞相不在时,恐怕还是会吵着要爬树。”
从前夫人只是一个孩子,但来了丞相府,无论丞相再如何护着她?,都改变不了她?是一家主母的身份。该担当的责任,夫人一样?也少不了。
……
宫廷盛宴,连带着夫人一起来的机会并不多。
以往每次来的人都藏着不少心思,不是想要攀上一位夫人为自家夫君谋更好?的路,就是想要在这宴会上一展风光。但如此?想的还是少数人,大多数都是能好?好?活着回去。
所谓伴君如伴虎那是一点?都不假的。
皇上当初要娶卢相的女儿并不是因为只有卢相之女适合做皇后,而是在一次守岁之夜,陛下见丞相夫人相貌,顿时便觉卢相的女儿不会差。
而卢相虽然年岁不小了,但一共有两个女儿,最大的当时也不过16岁。就这样?,未涉尘世的卢琳,一辈子被?困在了宫中?。
也正因此?,许多想要将女儿送到宫中?的夫人在这一夜都会格外招展。
柳安还曾说笑过,若不是当朝皇后不喜事端,这些夫人恐怕活着走出宴席的机会都不一定有。
而今日他们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为了看一眼丞相夫人。
陆陆续续的人进入席间,只见最靠近陛下的位置一直空着。
不过无伤大雅,柳相向来是来的晚的。
第30章 三十章
天色渐渐暗去; 皇宫的灯火照的如白日一般。
正中摆放着巨大的檀木。就等陛下一声?令下,火把燃起?。
众人是不是探头往丞相的方?向?看去,席上仍旧空无一人。
王尚书的夫人也颇为好奇; 随着众人的目光探过头去。
“看什么看,又没有来。”王尚书道。
夫人道:“万一不经意丞相就过去了呢。”
王泽轻笑,“丞相来时,那动静不会?被陛下驾临小多?少?; 怎么会?注意不到。”
话音刚落,便听?太监喊,“皇上驾到。”
百官携家眷纷纷起?身。
“哈哈哈。”先是?传来皇上的笑声?; 紧接着便是?,“众卿都起?来吧; 今日就当做是?家宴,不必拘束。”
紧接着便是?举杯共饮、歌舞升平。
待到众人都坐下后,才开始时不时窃语。
“丞相竟然没来。”王夫人凑到王泽耳旁道。
而王泽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意外; 柳安这人不怎么宝贝东西,但?若是?被他?宝贝的,任何人都不要动。
譬如他?腰间的玉; 虽是?块好?玉; 但?在满是?财宝的长安也算不得什么奇珍异宝。可就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儿不小心碰到了一下; 他?就让周禾过去。周禾可是?柳安身边最为?狡诈之人,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肚子邪术,竟然要拿融金的火去烧小儿的手。
虽然最后并没有下手; 但?柳安的恶名也就此留下了。
那块玉他?还不藏着呢,如今这夫人可还被他?藏着。要是?有人敢动……
王泽想着; 也未免不是?一出好?戏。
“丞相也不怕言官。”王夫人道。百官宴无辜缺席,言官弹劾的奏章能砸死柳安。
王泽又笑了; 他?端起?酒杯刚想抿上一嘴,余光看见夫人犀利的眼神,又放下了酒杯。轻咳两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拿起?一旁的茶杯。
刚喝一口,真烫嘴!
“你看看那些个脸黑的人。”王泽努了努下巴,夫人循着看去,看见几个又高又瘦的人坐在一处。即便年迈却丝毫没有佝偻着身子。
“那群人的骨头最硬了,比他?们的嘴还硬。”王泽这话并不是?贬低他?们,有时候他?还挺佩服这些言官的,什么话都敢说?。
见他?们并不喜悦的神色,王夫人有些奇怪,“丞相如此做,不正是?给了他?们能弹劾的机会??”
“是?啊。”王泽并不否认,“只是?所?有的折子都要经过政事堂的。”
别说?柳安了,就算是?个傻子,弹劾自己的折子在经手之后也断不可能呈到陛下手上。
王夫人又道:“他?们不会?越过丞相?”
“他?们可没少?做。只是?这件事儿算不得什么大事,况且陛下现在欠柳安一个人情。”说?话间,王泽的目光扫过皇上身边的程裳。
“你又说?胡话,陛下怎么会?欠丞相人情。丞相再大的能耐都是?陛下给的。”
“但?陛下要做的事是?被百官约束的。”王泽几乎是?在夫人说?完的下一秒说?出的这句话。
他?看了看四周,歌舞吵闹,众人各怀心事。没有人往自己的方?向?看来。
等等……
有人在看。
王泽尴尬笑了笑,对方?冷哼一声?撇过去脸。
王夫人循着目光,正准备问,王泽道:“回府上说?。”
……
崔远本来就想看看柳安究竟是?找个什么样?的夫人,没想到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直接不来了。
此刻他?心中压着气,酒杯被重重置在案上。
一旁的夫人想要说?上两句宽心的话,可自己心里也不大舒服。
本来长安对丞相夫人就颇为?好?奇,如今更是?想一探究竟。
……
烟雾缭绕中,檀香从宫中飘出,香传百里。
柳安坐在篝火前?迟迟等不来夫人。
不就是?回去换个衣裳吗?怎么还不回来了。
正想着,他?看见了停在门前?的卢以清,刚打算走过去,又顺着夫人的目光看见了程小妻。
柳安心头一顿,这个程小妻最好?不要来打扰他?和夫人的二人世界!
下一秒,柳安眼睁睁看着夫人朝着程小妻走了过去。一瞬间,他?心如死灰。
周禾走过来,“丞相,属下去给您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最好?把夫人一人带回来,多?来一个闲人…”
周禾不止听?到了丞相手指关节的响声?,还看见他?能吃人的眼神。分明是?自己来帮他?,他?还这样?!
哎,周禾摇摇头,谁让丞相在哄夫人这块儿一窍不通呢。
卢以清本来没有发现不远处的程燕茹,是?念念看见了,看起?来程小妻是?来找夫人的,便告诉了卢以清。
“程小妻心善,就是?为?人太过腼腆。”卢以清说?完,便笑着走了过去。
程燕茹微微欠身行礼,“妾听?闻守岁之夜手上缠红绳能避开一年的灾邪。”她伸出手,卢以清看见一条系着铃铛的红绳。
她伸出双手去接,“那便谢过程小妻了,不如一起?去坐坐?”
听?到夫人的邀请,吓得程小妻连忙摆手,“不不不,妾能有个安身之所?已经多?亏了丞相和夫人了。今日该是?团员,丞相和夫人才应该一起?。”
这一次丞相没有去宫中,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想到上次丞相的眼神她现在都吓得发抖,更别说?要和夫人过去了。
坏了丞相的好?事儿,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瞬间卢以清想到了柳安说?日后要遣散妾室,无妨,她肯定会?提前?知道的,到时候先给程燕茹找个安身之所?就好?。
“如此,我也不留你了。”卢以清道。
“夫人,丞相还在等您。”周禾赶到时刚好?听?见卢以清说?不留对方?,心中暗喜。
同夫人一起?走过去时,周禾腰板别说?挺的多?直了,对面投来丞相赞许的目光,周禾也很识相赶快从夫人身侧闪开。
古琴音响,如山间清流婉转。
柳安也取出了他?极少?拿出的笛子,笛声?传出的一瞬间,琴音停了下来。
卢以清抬头望着柳安,心中生出酸涩之感?。同样?的曲子,同样?的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再也不是?犯了错会?怕长辈责罚的年岁了。
他?们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人。
那时候哪里是?犯了错会?被长辈责罚,而是?犯了错会?有长辈兜着。
她笑了笑,烧灼的檀木往外散着火星,琴声?再次和着笛声?,传出巷子。
一曲结束,柳安绕过篝火来到卢以清面前?。
卢以清双手被柳安紧紧握着,听?他?道:“阿竹的手冰冷。”
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反握住柳安的手,“冷的时候就要靠近火。”
柳安怕火星子溅到她身上,一直在将人往后拉。
“不过是?一件衣裳而已,溅上就溅上了呗。”说?完,卢以清还故意往前?拉了拉柳安的衣服。
“阿竹这不是?想要火星一起?溅在我身上,是?想把我推进火坑里。”柳安道。
卢以清歪着头,“那丞相愿不愿意?”
“赴汤蹈火啊?”柳安故意停下了话音,“那我可得想想。”
她笑得更开心了,“我才不会?把你推进火坑,就算我自己跳进去,也不会?推你进去。”
“是?吗?”他?伸手把人揽入怀中,“可阿竹去哪我就会?去哪。”
卢以清忽然想到,不久前?周禾说?丞相对朝堂的明争暗斗其实不大上心。她自然不会?追着问太子的事,不过里里外外的话音,柳安似乎并不想让太子即位。
如今太子没有被废,究竟是?那老皇帝的愧疚还是?什么呢?
“阿竹怎么了?”柳安见他?失神,便问。
“啊,站在火前?有些热,我想去换件衣服。”卢以清实在是?想不到其他?借口,只是?一时间闷得喘不上气。满脑子都是?那个年幼丧母的孩子。
“去吧。”柳安几乎是?一瞬间看透了她有心事。
他?站在原地瞧着夫人的背影,正郁闷之际看到了周禾的背影。
“周禾!”
周禾回头,“丞相有何吩咐?”
“你去干什么?”柳安问。
周禾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安三两步走上前?,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他?。
周禾尴尬笑笑,也是?,夫人去换衣服我跟着,丞相不生气才奇怪。
“属下脑子糊涂了。”周禾道。
“罢了。”柳安心里也堵得慌,有些落魄低下头,“夫人总是?藏着心事。”
然周禾方?才并未察觉,“夫人已经适应这里许多?了。”
柳安长舒一口气,“总要给夫人一些时间的。”
“我也去洗个手换件衣服。”柳安又说?。
“这可不行!”周禾马上大声?道。
柳安:???
“为?什么不行?”柳安不解。
“怎么能让您亲手洗衣服呢!”周禾道。
“你长个耳朵是?干什么的?”柳安不可置信看着周禾,“我说?我去洗个手,换件衣服。”
“哎呦!属下的错,属下的错!”周禾忙道。
好?在柳安今日心情还不错,就没和他?计较。
……
侧院的门今日也开着,不过妾室们都是?在房中守岁。
“吱呀”一声?,一间房子的门开了。
“小妻是?要出门吗?”婢子怕她今日再忽然疯癫,便问道。
站在门前?的女子用空洞的眼神看了面前?的婢子一眼。
“砰!”
婢子倒在了地上,头部撞击流出的血顺着台阶往下,女子从她头上跨过,裙摆沾染的血迹顺着她往前?的步子蹭在地上。
第31章 三一章
彼时卢以清尚未走回房间; 路过?通往侧院的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