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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璋礼-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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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或许哪一日就醒不来?了,彼时总有新帝要登基。
  唯有皇后不担心陛下,她明日从陛下处出来?后都要去一趟未央宫。
  ……
  “皇后娘娘。”小宫女欠身行礼。
  皇后尚未进门闻见了一股子腥味儿,夏日里,这股味道更加浓烈。
  “又咯血了?”皇后问。
  宫女道:“今日格外多。”
  皇后叹了声气,嘴角强扯出一个弧度走?了进去。
  “今日可有好?好?用?膳?”皇后问。
  面色苍白?的程裳抬起头,笑了笑,即便都病的下不来?榻了,这一笑还是给人百媚生之感。
  皇后鼻尖一酸,忍住了泪水,笑着说?:“今日心情不错?还能笑。”
  “是啊,心情自然是好?的,终于要离开了。”程裳有气无力道。
  “说?什么呢!”皇后不喜欢听她说?这话。
  “陛下呢?”程裳问。
  皇后走?到榻边,一旁满是血的帕子映入眼帘,程裳想要丢掉帕子,却?没有任何力气。皇后知道她要强,捡起帕子直接丢给了宫女。
  皇后坐在榻上?,让程裳枕着自己?的腿。
  “我喂你吃药。”皇后道。
  程裳不肯,“我要公主喂我。”
  皇后道:“公主今日不在。”
  “陛下怎么样了?”程裳又问到了原来?的话。
  “也不好?。”
  “哦,看来?我要走?快点了,免得和他走?一路上?。”程裳笑着说?。
  “又乱说?!”皇后听不得这话,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要亡了大雍,怎么一个夏日就成了这样?
  “热,整日都很热。”程裳说?。
  皇后道:“快凉快了,钦天监的人说?,也就是等个三五日了。”
  程裳扬起嘴角,她努力伸手去够皇后的脸,颤抖的还是落回了榻上?。皇后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程裳的泪从眼角滑落,“我知道陛下要同外域交好?了,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我最后给公主求个旨意。”
  “着急什么,公主还要你看着出嫁。”
  “我等不到了。”程裳又说?:“我知道前朝有去和亲的,如?今陛下正?向同他们交好?,公主又正?当年纪,可不是说?拦就能拦住的,我瞧着右相家的嫡长孙就不错,你觉得呢?”
  “嗯,右相一家子人都好?,去了也安稳。”皇后知道,这或许是程裳最后的心愿了。
  “你从前说?我想要的多,可我如?今什么都不想要了。”程裳的泪一行行滑过,“见到丞相夫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究竟有几?分像她。”
  皇后知道程裳在说?先皇后,可她从不知道程裳是知道自己?像先皇后的。
  “她一定很好?,可我也不想做她,我也做不到。”
  “你就是淑贵妃,不是任何人。”皇后轻抚她的发丝,一根白?发都还没有,本是正?当年纪的人儿啊。
  ……
  大热天一直持续到中?元节前夕。
  中?元节前一日的下午,空中?的云似乎在拼命的往下压。人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未央宫一声哀嚎,成了这宫中?最响亮的声音。
  程裳死了,死在了中?元节前夕。悄无声息的,像是冬日里落下的雪一样。
  她是在听见外面落下大雨时咽的气,最后一句话是,‘天凉了……天亮了。’
  她走?得很安详,嘴角挂着笑。
  未央宫的人哭了几?声就不敢哭了,生怕被陛下听见伤心。
  可皇后娘娘却?说?,哭,都哭的大声些!
  皇后娘娘将淑贵妃的绝笔交给了陛下,上?面只写对公主婚事的期许。
  陛下看完后没有任何表情,只说?:“按贵妃说?的办。”
  皇上?没去看贵妃一眼,却?见了太子一面。


第75章 七五章【三合一】
  当晚; 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听到这消息的官员,几乎没有一个是不高兴的。妖妃离世,自然是令人弹冠相庆之事!
  尤其是左相府上; 最为热闹。
  崔远听闻此事,且不说大朝会之时要商议以什么样的方式安葬程裳,就?今日,必然要在府上?庆贺一番。
  夫人知道?他?高?兴; 若不是当时淑贵妃带走了自己,也?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摆明了程裳是柳安的人,死了自然是要庆贺的。
  夫人招呼着府上?的人赶快准备酒席。
  两人对饮崔远是觉得无趣的; 必要有歌舞才尽兴!只是又想到太?过张扬了传到宫中必然出事,就?连传到郑干瑜那里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小点动静好。
  崔远只唤来了儿女作伴。
  几人只知道?父亲今日很是高?兴,却不知为何?高?兴。
  天色越来越晚,崔远喝的伶仃大醉; 崔凌不愿意和?父亲长久坐在一处,便先行离开。
  朦胧的月色里,崔凌终于觉得呼吸过来了气。
  “今日父亲为何?如此高?兴?”崔凌问婢子。
  婢子道?:“听闻宫中的一位贵人薨了。”
  崔凌心中一颤; 让父亲憎恶的贵人; 想必就?是那位妖艳的淑贵妃了。但是; 前不久她不还是好好的?
  崔凌一身冷汗,总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看见一个黑影。
  一道?雷劈在黑夜里。
  “啊!”崔凌的尖叫声传遍整个府上?。
  黑影走近; 向崔凌伸出手,“妹妹这是怎么了?”
  崔凌喘着大气; “兄长……”
  “这是想什么还能吓成这样?早些休息,雨夜里湿气重。”
  崔凌点了点头; “兄长也?早些休息。”她努力平复心情,究竟是在怕什么。
  ……
  卢以清同?柳安本要去书房。
  宫里来了人,柳安便转身去了正堂。卢以清便先回了书房。
  一页页书翻过,烛台已经燃了许多,还是不见人回来。卢以清等的有些着急,便打?算过去瞧瞧。
  门一开,风打?在面上?,眼前一个身影,柳安像是失神了一般愣愣站着。
  外面的雨声让人心中越发焦急。
  卢以清眉头微蹙,轻声问:“怎么了这是?”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淑贵妃薨了。”柳安低着头,声音微颤。
  一句话,让卢以清愣在了原地?。那个面孔一瞬间出现?在脑海中,她记得对方离自己很近,身上?一股香气,有些凉的手碰在自己的脸颊上?。
  还有就?是——太?像姐姐了。
  卢以清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喉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鼻尖一酸,红了眼眶。
  可是……可是她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忽然就?没了?
  “夫人,我……我有些难过。”柳安的一滴泪落在卢以清手上?。他?支支吾吾,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夫君什么都不用说。”卢以清道?。她早就?猜到了,程裳是柳安送进去的人,而?柳安决定送程裳进宫也?一定是因为她有几分像姐姐。
  “我对不住她。”
  卢以清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抱了抱柳安,“都过去了。”
  柳安心口闷得慌,他?从未想过要牺牲了程裳的命。他?慢慢扯下卢以清的双臂,走进书房。
  冷,忽然就?冷了。
  门被夫人关上?,他?又觉得有些头疼。
  夫人往自己怀里钻,柳安便伸手抱住了她。
  “夫君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卢以清道?,“包括这件事。”
  “我已经记不得是何?时遇见的程裳了,只是见到程裳的第一眼我便想到了先皇后。当时她需要人救她一命,但她是个硬骨头,一副死了都不会向人求饶的样子。可我还是救了她……”柳安知道?自己没有善心,只是那一眼,让他?觉得程裳可以为自己所用。
  柳安深呼了几口气,还是没有接着讲下去。
  “夫君,没有任何?权力的得到是不死人的。”
  “是,我知道?。我知道?她只会是我手中能用的一把利刃,或许是我从未想过要牺牲一个活生生的人,深宫中的日子倒不如直接死了的好。我曾问过她要不要去,也?告诉她可以走。”说着,柳安又觉得心口难受,他?想到了程裳那副倔强的样子。
  听到这里,卢以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双眼微微睁大,程裳这样敢爱敢恨的人,为什么回愿意走进深宫……但她知道?,有些话还是藏起来的好。
  柳安颤抖着长叹一声,“等一切都结束,我们回永州。”
  “好,回永州。”
  卢以清眉头深蹙,太?多太?多的女子成为权力的牺牲物。
  月色朦胧,外面的雨停了。风越来越大,吹在窗户上?呼呼作响。
  ……
  天将拂晓。整个长安城弥漫着一股悲伤。
  中元节,似乎每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中。一大早因为贵妃的事,一些官员不得不进宫商议。
  这日子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好过。
  在府上?的卢以清亦是如此。
  周禾从早上?就?开始在她面前晃悠,想着法子让她开心些。卢以清知道?周禾心思,便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那是丞相府的一个角落,因今年夏日的炎热,院子中连杂草都没有。一棵已经枯死的树立在正中央,单是瞧着,便能知晓其?中已经腐朽。
  “夫人想要爬树?”周禾问。
  “你来过这院子吗?”卢以清漫不经心问。
  “丞相府有些大。”周禾道?。
  “是啊,丞相府很大,大到即便是在这里一辈子也?会有些地?方没有走到。”卢以清又说,“可是每一处角落我都走过。”
  周禾心想,不妙,夫人又想到从前的事。
  “你也?不用想着今日让我高?兴,周禾,今日该我思念他?们。”卢以清的话很轻,轻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她走到屋檐下的台阶处,想要坐下,可上?面落满的灰尘。
  卢以清蹙眉,周禾便想用手来擦。
  “不用。”卢以清指了指墙,“我们坐那上?面吧。”
  周禾愣住了,“夫人,这可坐不得!”稍有不慎从上?面摔下来,都不是开玩笑的。
  “无妨,不会有事的,我小时候就?坐在上?面。”卢以清道?。她自然不会告诉周禾,当时下面站满了人,生怕她摔下来。
  周禾见她这样认真,吓得脸都要白了,他?可不想下一年的中元节让妹妹也?思念自己。
  “夫人要不要瞧瞧旁的地?方?”说着,周禾便开始四?下寻,可这院子太?荒凉了,根本没有个地?方是能落脚的。
  就?在周禾有些着急的时候,秀芝和?念念带着一些侍从走了进来。侍从们手中拿着凳子,秀芝甚至还带了一些糕点。
  “都放下吧。”秀芝道?。
  周禾松了口气,这种时候还得是秀芝反应快。
  “你们都回去吧。”秀芝走到卢以清身侧,“既然是思念,又无人说一定是什么样的方式,夫人不妨同?我们讲讲当时丞相府发生的事?”
  卢以清也?没想到秀芝会这样做,“秀芝东西都准备好了,我怎能辜负了这片心意?”她知道?,她们似乎在让自己以另一种方式怀念。
  也?好,她没有哭的地?方,还是不哭了。
  清风吹过,老旧的院子似乎有了些新的生机。
  卢以清缓缓开口,“这处偏僻的院落,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和?父亲一起的。”
  此言一出,三人是有些意外的。无缘无故的,没人会来如此远的地?方,可却是卢相带着夫人来的。
  “圣旨传下,阿姐要进宫了。我问父亲宫中有多大,父亲带着我走来此处,我第一次觉得怎么要走这样长的路,父亲说阿姐日后要住的宫殿就?和?书房到这里一样长。当时我想宫中也?就?如此了,父亲又说,宫中这样的宫殿数不胜数……”
  三人认真听着,一件件往事从卢以清口中出来,她曾以为这种事日后再也?不能说了。
  ……
  今日的宫中热闹的似乎要淹没了悲伤的意味。
  一张张口舌讨论着淑贵妃的葬礼应该是何?种规格,皇上?头疼,不想问这种事。柳安觉得可笑,似乎在他?们眼中这件事对程裳而?言很重要一样,好似墓葬规格低能将淑贵妃气活。
  说到了最后,众人的目光落在王泽身上?。
  礼部尚书这次是逃不掉的。
  郑干瑜炙热的目光告诉王泽,若是今日自己没和?岳丈站在一处,回去免不了一顿训诫。而?岳丈的态度同?诸多大臣一样,不能依照贵妃的规格,都说淑贵妃德不配位,连四?妃之礼都不能行。
  王泽拱手一拜,“陛下,臣以为依照四?妃之礼最为合适。”
  此言一出,无数尖锐的目光似冷剑一般落在王泽身上?。略有些吵闹的御书房,少不了轻声的冷语飘入王泽耳中。
  “哼,都是死了的人了,还想着巴结什么。”
  “王尚书今日莫不是糊涂了。”
  “四?妃之礼?这史官若是落下不实的笔墨都要拖出去斩了,怎么还要给她四?妃之礼!”
  王泽冷哼一声,没有回应这些话。再怎么说淑贵妃也?是在四?妃之上?的,就?算是给个四?妃之礼怎么了?一个个的现?在这么多话了,当初陛下给淑贵妃抬位的时候又有几个敢开口的。盯着一个死人咬算什么本事。
  当然,他?们再多少的话也?没什么用,还是要等上?面的人说话。
  “那就?听王尚书的吧。”皇上?淡淡道?。
  下面的人只能在心中叹气,毕竟陛下正是伤心之时,可别再触了霉头。
  商议好之后,臣子们也?该离开了。
  柳安大步在前,听到身后两人边走边小声说:“听闻陛下近来总是召见太?子。”
  “再召见又能如何?,陛下不会让太?子登基的。”
  “这可不见得,从淑贵妃这里还是能瞧出陛下对先皇后的情谊。”
  “呵,那又如何??”
  最后一句话听入了柳安耳中,‘那又如何?。’柳安并不觉得陛下认定太?子是因为对先皇后的情谊,而?是陛下觉得太?子能担大任。
  情谊这种东西,在帝王面前是最不值钱的。
  不过,今日一见,陛下的身子似乎比前些日子还要好了些。看来朝中动荡的那些人又白忙活了。
  柳安无心逗留,今日中元节,夫人又是在府上?。
  物是人非,他?不能留夫人一人难过。
  快马过了长安街,路上?的行人几乎都是哭丧着脸的。柳安见人们一个个从城门外回来,生出了一个想法。
  ……
  “没想到丞相曾经还干过这事儿。”
  “是啊。”卢以清笑着说:“丞相不喜看书,父亲便常问他?书上?的东西。那问到了还没看过的,他?也?只能乱扯。”
  周禾笑着说:“不过丞相乱扯的本事,可是不如现?在。”
  “现?在到底是多年积累的。”卢以清道?。
  几人正说着,柳安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此情形柳安有些意外,“怎么来了这里?”若不是他?问了问婢子,还真是找不到夫人。
  卢以清道?:“这里安静。”瞧见柳安的那一刻,她心中有些悲伤。一股情绪冲上?了头,她想藏在柳安怀里。尤其?是在今日。
  “丞相府可是算不得热闹的。”柳安说着走到卢以清身边。
  “夫君要一起坐坐吗?”卢以清嘴上?这样问,心中却想和?他?走。
  柳安牵上?她的手,“夫人和?我去个地?方。”
  “去哪?”意外之际,她有些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了。”
  ……
  这是卢以清第二次坐在柳安的马上?,第一次是他?带自己逃离长安的时候。
  上?一次,一路上?她都藏在柳安怀里,这一次也?是同?样。她说不上?是期待还是紧张,心跳格外快,死死抓着柳安的衣角,心中猜想柳安要带自己去何?处。
  乱葬岗?
  卢以清似乎只能想到这个地?方,乱臣贼子,乱葬岗才是乱臣贼子的葬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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