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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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肯抬头,只是一遍一遍复述:“我不敢一个人待着,我真的很怕,万一有人突然进来,我会不会死?”
不知道等她复述了多少次,眼泪又掉了多少颗,她终于听到裴琅叹了口气。
他伸手,碰碰她的发顶,动作很轻,又不熟练,同姜母爱抚她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却叫她忽然之前安心了很多。姜君瑜想,真奇怪。
“不要哭。”裴琅半是无奈地说,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没有。”姜君瑜鼻子红通通,手攥进帕子,不愿意承认。
“没有就没有。”裴琅这次妥协地很快,他落在姜君瑜头上的手也撤回去了。
这叫姜君瑜忽然紧张起来,她抬眼,迫切地希望能看看裴琅此刻的神色。
“想要我留下来陪你,晚上就好好睡觉,不许吵。”裴琅看了她很久,可能是屈服于姜君瑜像小动物一样的神色,于是只好弯下眼睛,松口。
*
竹叶的清香混着清晨的露气,叫人提神醒脑。
倘若没有一堆事情要处理,郑朝鹤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愿意去泡一壶清茶,再自己跟自己下几轮棋。
然而事情是堆积如山的,人是一点都闲不下来的。自裴琅出事,太子谋略的所有大事小事全往他这边送,叫他忙得焦头烂额。
“先生,姜大人……”十七对上郑朝鹤布满红血丝的眼,忽然停住了。
眼睑底下还有浓厚的乌青。
郑朝鹤怨怼地看了人 一会,到底没忍住苛责,破罐子破摔:“拿来吧拿来吧!”
十七想他此刻或许是需要一点好消息的,于是挠头,小声同他说:“我收到十八传的密信了——太子找到了!”
郑朝鹤握着信函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屈了一下,将信纸揪得皱巴巴。
他润润嗓子,真心地问:“人没事吧?”
十七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有伤,但不重,正在同姜小姐南下汴梁。”
“什么?!”郑朝鹤大惊失色:“他去汴梁做什么?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的!”
十七也摸不着头脑,照着十八在信里写的回他:“给陛下找神医。”
“神医重要还是公务重要!”郑朝鹤几欲吐血,然而他也知道裴琅走这步棋的用意。
郊祭一事,只是为了消除圣上疑心,刺客是裴琅前段日子发现的复国党,人都清点好了,不多不少的人数,“恰巧”能被御林军收拾干净,还可以将这些日子的事全堆到复国党头上。
然而成景帝看来也是善于心计的,不知何时养了众多暗卫,而那些复国党,人似乎也多了不止一倍。
裴琅有意试探成景帝的底牌,好叫他釜底抽薪。
是以,太子裴琅必须先“死去”一段日子,叫成景帝无人可用,方能看看他手里还剩多少人可以用。
等成景帝手里的人耗得差不多了,裴琅也“正好”托“神医”的福,大难不死。
太子归京,前有替成景帝挡的一剑,后有孝心感天不忘替圣上寻医,一石二鸟,将成景帝的疑心消去不少。
郑朝鹤垂眸,思忖。
姜善中的隐瞒,抓的刺客的自缢,京郊外匪贼的躁动突袭。
每一颗都不能有半点差错。
裴琅的布局天衣无缝,连交到他手上的事都有弦外之音。
太子殿下叫他查复国党多出的人数。
郑朝鹤心中有了决断,他放下姜善中的信函,伸了个懒腰,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同十七说:“走吧,去看看有没人招。”
*
加急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在龙案上堆得满满当当。成景帝看得来气,将一封封折子往地上扔。
“郊北有匪袭,京西也有,还有城北城南……”他气得胸膛大动静起伏:“朕就不信了,他黑虎寨有那么多人?”
底下的近臣均不发一言。
圣上疑心重,喜怒无常,谁也不愿意去怵眉头。
“还有多少人可派?”成景帝问
李都尉心里盘算了下御林军的人数,不足五千,他刚要如实报上,忽然想起上次欠裴琅的一个人情,虽不知太子殿下的用意,却还是像他交代的说了。
“御林军可空出三千余兵。”
“三千?”成景帝低嘲:“够黑虎寨零头吗?”
众人一惊,跪到在地,不发一言。
“罢。”成景帝知道苛责这些只会磕头谢罪的老臣也没用,挥挥手叫人退下了。
等殿内散了干干净净,他才将混浊的视线慢腾腾地挪到旁边的宁公公身上。
“叫影子领人同御林军去歼贼吧。”
影子一共三百人,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武林高手,是圣上私养了十余年的心腹,除却陛下和他,没有第三个知道。
如今怕是守不住事了。
宁公公手里的茶险些没稳住,他将茶盏靠在桌上,低声应了是,又退了出去。
*
裴琅很奇怪,就算入夜歇下,也要将房内的烛火点得满满当当,灯火通明。
姜君瑜在白日都很少见这么光,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地裹着不太舒服的被子,还是没忍住,问他:“裴琅,能不能熄几盏灯?有些太亮了。”
裴琅坐在案前,手里拿了本书,同她说:“不能。”
姜君瑜发现与这人越熟,他就越不会客气,像将在别人面前压得坏脾气全都暴露出来,有些恶劣。
但总算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姜君瑜想,于是也没那么生气了。
“不熄就算了。”她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叹了口气。
自己霸占了裴琅的床,害得他不能睡觉,只能坐在案前看书,已然很过分了。姜小姐检讨了下自己,发现人不能太不厚道,于是退了一步。
然而兴许是白日里的经历实在是太刺激兴奋了,姜君瑜发现她竟然半分睡意也无,干瞪了一会眼,到底还是把脑袋从被褥里探出来了。
“殿下,你困么?”
“不困,我一天睡一个时辰。”裴琅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姜君瑜确认了下,对方眼底下也没乌青,也不知道自己有没被骗。
她想小小耍赖一下,于是好声好气地同裴琅求情:“那殿下可以过来一下么?我看看你眼底有没乌青?”
裴太子想,自己日理万机,不会同姜君瑜浪费时间。
半瞬之后,他问:“看清了没?”
裴琅离她离得近,他个子高,站在自己床前,将烛火遮了大半。
这下好睡了。
姜君瑜想,又怕被人发现自己拿对方做灯罩,只好同人闲聊,希冀将人留下。
起码留到自己睡着前。
姜君瑜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聊的话。
裴琅想,面无表情地应她:“不喜欢桃花,牡丹也不喜欢……”
姜君瑜已经要睡着了,脑袋歪七扭八的,根本没听清裴琅说什么,稀里糊涂地应:“啊好巧,我也喜欢梨花膏。”
什么梨花膏?
裴琅低头,发现人已经睡过去了,眼睫有些不安地颤了几下,在梦里也对白日的事心有余悸,嘴里嘟囔着:“不要!马车太快了!”
他忽然就泄了一点笑意,将人丢掉的被子往上拎了一点。
姜君瑜觉得自己应该是困极了的,迷蒙之间睁眼,又久违地听见对方的心声了。
他说:“别掀被子……乖一点。”
姜君瑜感受了下,被子在自己身上盖得好好的,话也不像是裴琅会说的。
好吧,果然还是梦。
她想。
第18章
第二天姜君瑜醒得晚,几乎是日上三竿了。自离开京燮,这是她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压着被褥,浑身都是暖洋洋的,姜君瑜一点都不想动,环顾四周,裴琅已经不在房内了。
一大早去做什么?
姜君瑜挣扎了下,到底踩着鞋下床了。她甫一推开门,就猝不及防地被人撞了满怀。
知竹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姜君瑜受了天大的委屈。
姜君瑜眼泪也跟着要出来了,看到知竹没事,心下一松,抬眼看到站在后面的裴琅和十八。
十八落他一步,看起来也没受伤,因为比裴琅矮半个头,又被挡住,迫不得已踮起脚看她们主仆情深。
作为大家闺秀,还是要知书达理的,姜君瑜客客气气地同人道了谢。
到底是小孩心性,被夸几句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十八咳了几下:“咳咳,不就是多带一个人,凭我的能力,绰绰有余。”
据十八所言,那伙贼人既不是冲姜君瑜来的,也不是冲裴琅来的,只是当地出了名蛮横的马贼,因为姜大小姐来的第一天,一掷千金租了他们这最好的院子,这才叫人恶向胆边生。
姜君瑜心情复杂,先裴琅开口,先发制人:“租院子的钱是我自己的!才没有败姜府的家。”
你的不就是姜府的?十八心说,悄悄看一眼裴琅,确认对方没有辩驳的意思,只好噤声。
现今已入了汴梁边界,过路人时不时会出口几句汴梁话,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叫姜君瑜听了亲切,连带着和知竹交谈都用上几句汴梁话。
十八头大,他坐不住,老想插话,又听不懂,头疼地看着知竹。
知竹掩面笑,换回官话,问他是不是送到汴梁就回去了。
这……
十八也不知道,按主子的命令,应当是这样的,可是现在裴琅也在这,倒难说了,他悄悄用眼神示意裴琅给他准数。
裴琅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将戏演得好,一眼也没看他,只是客客气气同姜君瑜说:“一路多谢姜小姐,汴梁之后,我再去驿站另取马车南下。”
姜君瑜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人,仿佛不重要似的,再随口问十八。
十八连忙点头:“主子给的令是送到汴梁即可回京。”
走吧走吧都走吧!姜君瑜心里有些不舒服,赌气地说。然后目不转睛地看外面,知竹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窗外是李子树,小姐想吃李子了么?
姜君瑜不想吃李子,她盯了一会李子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润润嗓,状似不经意问:“表哥要南下做什么?”
“找名医。”裴琅和她解释:“父皇病重,听闻南地有一游医,妙手回春,使人起死复生。”
我们汴梁人也不是没有神医,姜君瑜想,觉得自己只是单纯给汴梁立名,于是目不斜视,很“无意”开口:“汴梁好似有个刘神医,也是扁鹊在世,我祖父的中风就是他治好的……”
这样好似有些刻意,姜君瑜抿唇,找补了一句:“当然,你要是觉得刘神医信不过就算 ,我也没有很想引荐他给你……”
裴琅于是又垂下眼看着她了。
因为长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耷拉着眼皮看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就叫人将视线全聚在他的眸子上,仿佛有种粘稠如墨的东西从里面泄露。
心没由头地跳得飞快,姜君瑜按了下胸口,觉得在引荐神医给裴琅之前自己要先去找他看一看。
她实在是很难抵抗对方这样的视线,视线马上就要转开,想裴琅是不是不好意思拒绝,毕竟太子殿下对外温润和煦,看样子很少拒绝人——当然,罚她抄书时另说。
意料之外,裴琅先将视线移开。
“好,有劳了。”他说。
?!
姜君瑜惊异,差点就要站起来了,忍住了但没完全忍住,翘了下嘴角,同人说:“必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
十八才是最惊异的,他的目光在在座三人之前逡巡好几圈,不大灵光的脑子翻来覆去也没想到缘由,却也照着回复:“姜小姐,我也不走先了。”
姜君瑜纳闷:“为什么?你主子不是同你说……”
十八心说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面上忍住了,只用一双幽怨的目光盯着某一处,他说:“我记错了。”
这个借口实在蹩脚。
所幸姜小姐财大气粗,并不在意多给人一间客房,并且她此刻对成功留住人了十分高兴,于是难得地没有追问。还非常同情地与他说:“汴梁有外域传进来的核桃酥,据说有神效,你可以试试。”
十八幽怨:“……多谢了。”
*
汴梁是水乡,青砖石桥下不少乌篷船。姜府是巡抚的府邸,富甲一方,院落很大,又有韵味。
裴琅的身份不宜让太多人知道,所幸姜老爷子老眼昏花,脑子也不好了,没能将人认出,姜君瑜又编了个姜父的门生,同她一起来汴梁寻亲,可算将人糊弄过去了。
姜君瑜自小就在外祖身边长大,这次去京燮,把两位老人想坏了,缠着她讲体己话。
府内没有地方不能去的,姜君瑜同裴琅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自己去看看。
裴琅也去过不少地方,大部分时间,他会留在京燮,做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有时候会去边疆或者南蛮,不过那里全是烽火,他总是带着目的去的,要么浴火奋战,要么同那些异族诡辩。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任何目的地到一个新地方,叫他忽然之间就有些无所适从。
十八被知竹拉去看客房了,他一个人正好站在庭院中央的桃树下。
这颗桃树可能已有百年,春末桃子结了不少,只不过青涩小巧。
裴琅望着最高顶上那片叶子出了神。
“有一千零一十五片叶子。”
裴琅回头,看到姜君瑜背着手,兴许原本打算吓他一跳的,只不过没能成功,有些恼地皱了下眉。
“怎么数这个?”裴琅弯了下嘴角,是一个他经常用的、很恰到好处又很虚假的笑,问她。
姜君瑜奇怪地看他一眼,叫裴琅有些疑惑,歪了下脑袋,看他。
姜君瑜没辙,半是腹诽半是无奈:“太子殿下这么好骗?我真的只是随口胡诌的——正常人怎么数这个?”
裴琅这回是真的笑了,眼睛弯起来,露出一点笑意,连平日不近人情的脸色也少见地多了一点点的温柔。
对,就只有一点点。姜君瑜下结论,咳了几下,走在人前面,很“勉强”地开口:“尽尽地主之谊,我同殿下在我们汴梁转转吧。”
*
汴梁富饶,民风开放,节日众多,姜君瑜此行出门正巧转上善斋日。
“汴梁很信神鬼之说。”姜君瑜低声和裴琅说:“城内寺庙道馆不少,善斋日是给百姓接善的日子,用弓箭射城树上的红绸,越高越得观音保佑。”
裴琅点几下头,眯眼,果然看到树下密密麻麻站了许多人。
“你有射过么?”他问。
“没。”姜君瑜背手,开始找最高的枝头:“那弓很重的,我拉不开。”
裴琅于是收回视线,点几下头。
“诶!”姜君瑜眸子一亮,人潮拥挤,她下意识就拍上裴琅手臂:“我找到了!最高的枝头。”
“什么?”裴琅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找到了系着最高的红绸,在风中恰好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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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君瑜也有一双好眼睛,通透而漂亮,想西域喜欢献贡的紫葡萄。
裴琅听到自己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问:“想要么?”
*
太子殿下不仅饱读诗书,看样子在习武上也花了不少功夫。
他手臂轻轻一拉,就将沉甸甸的弓弦拉了开来。
裴琅的目光平静而温沉,叫旁观的姜君瑜也不怎么为他紧张,仿佛他就该射中似的。
“这还是我娘同我讲的。”姜君瑜突然说:“你能替她射么,她身子其实没有好全,我好久没见过她了,想给她祈福。”
裴琅侧头,将视线从从箭矢移到她脸上。
他没说可不可以,只是须臾之间,松了手。
箭矢破空而去,风声忽然之间很大,姜君瑜只能听到自己耳边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