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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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儿子已黄袍加身,五军营里的叛军稍后就将攻陷皇城。到时先杀死朱昀曦,再宣布新皇临朝,还怕那些有奶便是娘的大臣们不三跪九叩来归顺?
至于老皇帝,可腾出一间殿阁让其苟安,反正他也活不长了。
奸党按照之前的密谋,起事时兵分几路,其中一支三千人的队伍先去颍川王府迎接朱昀曤,带他到太庙继位。
张选志接到瑞福报讯,先派人回家救孙子,再紧急命令手下的掌刑千户、理刑百户、档头、番子率齐能召集的人手约一千五百多人直奔颍川王府和叛军抢人。
他们赶到时叛军正同王府内的守卫激战。
当日庆德帝软禁朱昀曤,将王府上下人等都替换了。
刚才叛军将领假传圣旨,说皇帝急召颍川王进宫,被王府属官识破。叛军便强行攻门,片刻撞破大门杀入。
侍卫们听从属官号令挟持朱昀曤夫妇躲进藏书阁,以此为据点与叛军展开攻防战。
叛军需要活的颍川王,进攻时留有余地,是以凭三千兵力仍难突破三四百人构成的屏障。
只拖延了一刻钟光景,东厂的援军赶到,在外围对叛军进行猛攻,而且出手极其凶残,连火箭和投石车都用上了。
叛军将领命人隔阵传话给张选志,说他谋杀亲王将被灭族。
张选志充耳不闻,也让人隔着战场向被围困的王府官兵呐喊:“陛下有旨,唐振奇勾结叛将谋反,意图抢夺颍川王做人质。若王府失守,你们就帮王爷尽忠吧!”
属官们明了局势,高声回话:“张厂公放心,颍川王殿下深明大义,宁死不屈,我等誓与叛军血战到底,拼个玉石同焚!”
朱昀曤和妻子薄氏吓得搂抱着瑟瑟抖颤,向王府詹事哭诉:“外面人做的事委实与我夫妇无关,还望爱卿救护。”
詹事厉色郑告:“臣等正拼死护驾,殿下且从容坐着,莫失了皇家体统。”
战阵两头的人都敢玩命,中间的叛军瞻前顾后,虽兵力占优,气势却弱了。
张选志命手下不计代价突入,几股兵力成功渗透敌人的包围圈,切割敌阵,分段厮杀。
王府每个角落都沦为格斗场,来不及避逃的侍女仆婢几乎全死于非命。
正是:“向日不沾门外事,安心守望井中春,功名利禄丈夫愿,何故遭殃殒我身。”
皇城长安门战事不容乐观,叛军使用攻城锤撞击宫门,铁铸的门闩已变形,一尺厚的门板也出现裂缝。
朱昀曦命工匠用砖石封堵大门,速度显然跟不上,他又命人抬来许多柴火和木质家具堆在门口点火焚烧。
两丈来高的火堆火焰山似的轰轰向四周喷吐毒焰,人靠近到一丈内便被烤得皮开肉绽。
叛军撞破长安左门被火山阻挡,难有寸进,只得分兵去攻打其他宫门。
此时距离叛乱爆发已过去一个时辰,宫内外消息阻断。
朱昀曦冒着箭雨飞石登上承天门眺望北京城,见远处散布火光,一些衙门和民居正在燃烧,可推断部分官员也是叛军的袭击目标。
他忧心如织,最怕柳竹秋遇害,盼望城内守军快来救驾。
可是没有兵符和圣旨,哪个将领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擅自出兵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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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柳竹秋有惊无险地来到三千营; 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前来求救的官员,她看到张镇抚正焦急地同外来者交涉,忙在人群外招呼他。
发现她以后张镇抚赶紧挤过来; 一些官员也想找柳竹秋商议; 被她劝退。
她拉住张镇抚小声说:“唐振奇勾结五军营叛将造反; 此处情形如何了?”
张镇抚苦恼:“已有多位大人来求羊总兵发兵救驾; 可没有兵符,羊总兵说什么都不敢违反军令。陈阁老正在营内跟他商量呢。”
本朝调军须见兵符,单有圣旨都不顶用,谁敢绕过朝廷擅自出兵,定被处斩抄家。
柳竹秋来时已预见到这一情况; 来这儿的官员都想救驾; 但救驾的目的多出于维持荣华富贵,思想最高尚的也只是怕阉党上台后祸害臣民; 估计没人愿意为这些目的送命。
慷慨激昂人人都会; 可谁肯献出脑袋去做他人的垫脚石呢?
羊冀不想当这个冤大头情有可原。
柳竹秋明白这层时便拿定主意,游说张镇抚:“张兄,眼下正是尽忠立功的时刻,俗话说忠臣不怕死,怕死非忠臣。我愿拼死助诸君立此不世奇功; 恳请兄台相助。”
她快速交代计划,张镇抚大惊; 忙劝阻:“这是死罪啊; 爵爷何苦如此?”
柳竹秋说:“我在路上听人说叛军正攻打皇城; 再做迟疑恐圣驾有失; 我深受皇恩; 又被乱党视作死敌; 届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迟些也是个死,不如放手一搏,事成后陛下念我救驾有功,或许会施恩开赦。”
张镇抚从军十几年,知道平叛救驾的机会千载难逢,功成之后即可飞腾。
他和张鲁生、张选志沾亲,乱党掌权必遭清算,后日命运如何真得看眼前的决断了。
于是挥拳捶击胸口,慨然道:“爵爷忠肝义胆,我若不效死追随便枉称男儿了。刘兄也在营中,我去找他一起谋事,他必会应允。”
那位刘佥事也是柳竹秋当年在张鲁生家喝花酒时结识的好友,比张镇抚还胆大生猛,悄悄跟柳竹秋支了个招。柳竹秋大喜,决定就这么干。
三人同去帅营,陈良机正同几个文官软硬兼施求羊冀出兵。
羊冀抱头坐在案前,十指插入发丝,恨不得将头皮扒下来,跟对方一样好话歹话说尽,就差撕破脸骂娘。
“你们想保高官厚禄,凭什么拿我的身家性命当炮灰?”
柳竹秋径直走进去,高声宣话:“圣旨到,羊冀接旨!”
人们惊忙回望,羊冀即刻虎步上前。
“忠勇伯,你是来传旨的?”
柳竹秋点头:“羊总兵,陛下命我传口谕给你,要你立即派兵剿灭城中叛军,不得有误。”
羊冀狐疑:“请问爵爷可领取了兵符?”
柳竹秋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做的布包捏在手里,布包显出一点细长的轮廓。
“兵符在此,羊总兵速速领旨。”
羊冀伸手去拿,她立刻缩手,不让他碰布包,可疑动作令现场气氛变得极为怪异。
羊冀判断有假,急怒道:“忠勇伯,你不让末将验看兵符,末将如何敢接旨?”
那些来劝他出兵的官员生怕受牵连,反过来警告柳竹秋:“忠勇伯,假传圣旨,伪造兵符都是死罪,你可不能开玩笑啊。”
柳竹秋厉声呵斥:“我岂会拿陛下的性命和社稷安危开玩笑?诸公若还效忠朝廷便休要插嘴!”
羊冀料定她想蛮干,正欲吩咐亲随拿下。
张镇抚和刘佥事已悄然窜至身后,一人一拳打在他耳朵上,人立马晕了。
亲随们慌乱,不及动手,张镇抚拔刀喝止:“羊总兵突发疾病,不能理事,营中军务暂时由我和
刘佥事代理!想立功的都跟着忠勇伯去救驾,事成之后大家一起坐享荣华!”
在场军官普遍守着这笔横财眼馋,苦无正当理由出手,见温霄寒敢来顶缸,胆子都放开了,都飞奔出帐召集手下。
那羊冀只晕了片刻,张镇抚喊话时他听清了大半,乐得继续装死,任人们将他抬上扶下,只是闭目不动。
柳竹秋在众人簇拥下出帐,陈良机追上来低声问:“爵爷可知我家裕儿现在何处?”
柳竹秋说:“阁老放心,裕哥正与拙荆犬子在外避难,一切平安。”
陈良机又问:“爵爷手中的兵符可是真的?”
柳竹秋轻笑:“阁老纠结此事,莫非想做我的同谋?”
吓得老头儿停步跺脚,不知这人的胆子是如何练成的。
军队迅速集结完毕,刘佥事又叫来了江指挥、李指挥。
柳竹秋深感当年没白请苏韵为这伙武官唱戏,向他们拱手致敬:“常言道危难见真情,温某何德何能,能得诸兄相助。”
江指挥豪气道:“爵爷莫要多话了,哥几个信得过你,今日是好是歹都跟着你走了,快下命令吧。”
柳竹秋上马命张镇抚率两万人马去解皇城之围,命刘佥事、江指挥率一万人去助东厂营救颍川王,并清缴在城内破坏官衙,屠杀官员的叛军。
她和李指挥领一路人去锦衣卫,看唐振奇是否已逃脱。
叛乱刚起时,萧其臻接到柳竹秋的下人报讯,先命人护送家中女眷去亲戚处躲藏,自率一百家丁去锦衣卫衙门支援。
擒贼先擒王,制住唐振奇可防止叛乱扩大。
锦衣卫衙门里已爆发杀戮,乱党的奸细有的砍杀差役劫狱,有的冲进各差房刺杀长官。
数名官员相继遇害,张鲁生也负了伤,带手下与叛军交战,杀得肉薄骨并,难分难解。
一些叛徒已救出唐振奇,赶到门口时萧其臻先带人堵住他们,于此同时来接应的叛军也赶到了。
寻常家丁如何打得过受训的士兵?顷刻间死伤殆尽,唐振奇恨透萧其臻,命人先杀他。
萧其臻被堵到墙角,突然从衣袍下掏出一颗拳头大小的铜球扔向对面的人堆。一声巨响,硝烟弥漫,数十人被爆炸震倒,尚未回过神,他又扔了一颗,轰隆过后人们本能地散开逃命,以为这人使了妖法。
萧其臻扔出的铜球叫震天雷,是神机营新研制的投掷式炸弹。
能得到这玩意还托柳竹秋的福,数月前在她引荐下,萧其臻认识了许应元。
许应元想御史台可替各级衙门申报功劳,便留心巴结他,前阵子震天雷刚试验成功就赶着送了一箱给他鉴定。
萧其臻在野外试放几颗,觉得威力不错,提了些意见让他回去改进。剩余三颗留在家里,今日竟做了他制敌的杀手锏。
他趁乱抢到唐振奇身边一把扯住他,另一支手举起最后一颗震天雷。
“谁敢乱动我就引爆这颗炸雷,跟他同归于尽!”
他挟持了主谋,乱党乍然懵神。
这时张鲁生带人追来,掩护萧其臻重新将唐振奇拖回衙门内与叛军对峙。
唐振奇发狠威胁:“萧其臻,杀了我,你萧氏满门都休想活命,倒不如投降归顺,我还可以保定你后半生的富贵。”
萧其臻冷笑:“阉狗,你也怕死啊。你罪恶贯盈,天命罚诛,我在陛下那里参不倒你,就不信到了森罗殿上还参不倒!”
先将他拖进房舍,叫人按住,亲手使小刀插进这厮嘴里一搅,废了他的舌头,使其无法对外发号施令。
张鲁生过来看见,赞他干得好,找来一根旗杆将阉狗绑在顶端,高高竖在衙门里向围困他们的叛军示威,说谁敢靠近就乱箭射死他。
僵局已成,双方都焦灼等待别处的战果,后来在场的叛军将领突然开窍,心想若造反成功,他就是新帝的功臣,这死太监嗝屁了往后还不用再看其脸色。当即下令全力进攻,根本不管唐振奇死活。
萧其臻和张鲁生押着人质且战且退,被逼进审案的大堂,已准备引爆手里的震天雷,外间先传来爆炸声。
柳竹秋和救兵赶到,见叛军堵死巷子,便用营里的火炮炸开锦衣卫衙门的高墙,从缺口处杀入。
官兵战斗时高呼:“外面的叛乱已被镇压,弃械投降者免死!”
叛军本就心虚,见官兵来势迅猛,都以为事败了。
那叛将带头弃阵出逃,其余手下不战自溃,不一会儿衙门内的战斗平息了。
柳竹秋见到萧其臻分外惊喜,激动下主动上前抓住他的手。
“大人,你也在!?”
说完发觉失态,轻轻松开。
萧其臻已如死而复生般欢喜,愣了片刻想起唐振奇,命人押上来。
谁知唐振奇畏罪,方才趁左右不备,伏剑寻死,颈部破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柳竹秋忙让人按住包扎止血,喝令必须救活他,而后向贼阉狠厉发话:“当日你害宋大人惨受凌迟,欠了他多少刀我都记着呢,过几天就连本带利找你讨还!”
张鲁生伤势严重,已躺在担架上,急着要回家。
柳竹秋安慰:“张兄莫急,我已先派人去通知尊夫人离家避难,他们现在想必是安全的,你静心疗伤,我这便叫人帮你去安顿家人。”
张鲁生道谢后切齿恨道:“阉党杀了我许多弟兄,请爵爷务必奏明陛下,严惩这帮狗贼。”
柳竹秋胸有成竹:“放心,他们公然叛乱,十恶不赦,这回陛下绝不会宽贷了。”
她留人救治伤者,看管俘虏,清理现场,和萧其臻率队赶赴皇城。
官兵已击溃宫门前的叛军,一些乱党妄图逃离京城,遭九门守军阻截,将被逐一剿杀。
柳竹秋与陆续来到的朝官们商议,派人分头去请那些在家躲避的大臣前来集合,隔着城墙请求入宫见驾。
等到鸡鸣紫陌曙光寒,长安门前的残骸被清理干净,内官到门前唱令,惊悸初平的百官整队进入皇城。
他们中很多人没来得及更换朝服,有的夜间曾率家丁平叛,衣衫破损沾有血污,故意穿着,好向皇帝表功。
庆德帝强撑病体在皇极殿接受朝拜,一丝不乱道:“众爱卿都辛苦了,朕一切安好,大家无须担忧。”
官员们见皇帝似乎无恙,心总算踏实了。
军情奏报还在不断递上来,说城内的叛党已基本肃清,颍川王平安脱险,现在殿外候旨,唐振奇及其同伙均被逮捕,关在昭狱待审。
庆德帝不假思索说:“唐振奇一伙谋逆弑君,罪行确凿,不必听审,让刑部直接宣判吧。”
刑部尚书连忙出班奏报:“依照律法,谋逆造叛者不分主从都当处以凌迟,只是内阁首辅孟亭元也参与叛乱,如今新首辅未定,这判决结果该递交何人,还请万岁示下。”
庆德帝看看座下,说:“朕认为陈良机可接任首辅,众卿以为如何?”
叛乱甫定,谁敢跟皇帝提异议,都山呼:“万岁圣明。”
陈良机做了首辅,马上担起捡烂摊子的任务,兢兢业业下去干活儿了。
散朝后柳竹秋仍长跪阶下,内官上前询问,她叩首道:“微臣犯了死罪,在此听候陛下发落。”
接着交代自己为救驾去三千营假传圣旨,伪造虎符调兵的经过。
这事瞒不住,主动认罪更易获得谅解。
她办事时不知害怕,此刻有些七上八下,吃不准皇帝会不会饶恕她。
内官去奏报,隔了好一会儿回来传旨。
“忠勇伯,陛下说你救驾辛苦,让你先回去歇着。”
看样子庆德帝准备秋后算账,她起身告退,走出宫门萧其臻还在等她。
他刚听陈良机讲述柳竹秋在三千营的勇莽行径,没被叛军激发的恐惧登时统治了他的身心。
“陛下会怎么处罚你?”
柳竹秋摇头苦笑:“他若说了我此刻还出得来吗?”
“……你别怕,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求情。”
“嗯。”
她看到他身上缠着纱布的伤处,反过来安慰:“我暂时没事,你先回去看看家里人,然后好好养伤。”
萧其臻忧郁点头,坚持送她回家。
他们来到忠勇伯府,这里的火灾刚刚熄灭。柳竹秋和家人居住的半个府邸皆化废墟,后面半截有陈家人救护损失还不太严重。
陈尚志和春梨等人已先到了,瑞福和苏韵也在。他俩救出张体乾,在孙荣家躲了一夜,刚才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