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第9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柳竹秋不假思索抱住他,放下尊卑拘束,轻轻拍抚:“这又不是殿下的错,您还有陛下的宠爱和我们这些臣子效忠,最后定能化险为夷。”
朱昀曦紧紧回拥她,泪水带出的感动喜悦都不掺假,他许她以真心,盼望相应的回报。
悄悄在她脑后擦干眼泪,然后起身,微笑着向她伸手。
“那半块镜子带来了吗?快给我,我好让人拿去修补。”
柳竹秋犯难:“那镜子沾了血污,臣女怕脏了您的手,早已扔掉了。”
朱昀曦惊急,忍不住气嚷:“你知道那镜子代表什么吗?竟敢擅自扔掉!”
他忿忿推开她,拼命克制发火的冲动。
当初柳竹秋送那小冰镜时说尽甜言蜜语,他以为中间至少有一两句是真的,如今看全是谎话。
他居然爱上了欺君的骗子,比这更耻辱的是明知她这样没心肝,他还不能决然收回真情。
“殿下我错了嘛~”
柳竹秋摇着他的胳膊哄劝,被他连续甩开数次,看他那委屈巴巴的赌气样,心里又乐又爽,从怀中掏出一个手绢叠的小包递到他跟前打开。
看到自己要哭不哭的脸出现在那半扇镜子里,朱昀曦的心幡然转晴,扭头对着柳竹秋不逊无赖的促狭笑脸,气恼嗔怨:“骗子。”
刚说完就不争气地伸手抱住。
柳竹秋抚着他的背调侃:“臣女只想跟殿下开个玩笑,没想到您这么小气。”
后半句话是无意识脱口的,说完便后悔不已。
所幸朱昀曦没计较,答复还很感人。
“我不是小气,是觉得你从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只会戏弄我。”
他无心的勾引比有心的更厉害,像无坚不摧的文火将柳竹秋的定力全钝化了。
管他来日如何,先在这一刻假戏真做。
她抬头,双臂吊在他的脖子上,认真说:“臣女来时花了半个时辰沐浴,还用您赐的熏香将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熏遍了。”
朱昀曦点头:“嗯,很香。”
“人家这么香喷喷的,您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她扭动撒娇,表情腔调都不能称之为良家女子。
情人眼里出西施,爱意足够,放荡就是妩媚,风骚也像风情。
朱昀曦正遗憾上次欢好时她初经人事,没能充分领略云雨之乐,见她主动,立马一拍即合。抱起她走向床榻,放下帐幔,欢快地颠鸾倒凤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0 09:29:14~2022…04…21 09:10: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why64、藏獒幼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九章
柳竹秋发现熟能生巧可应用到任何事情上; 回京的一月之内朱昀曦每隔两三天就会召见她,每次相见都直奔风月主题。
那鸾帐鸳衾真似温柔乡,她这新手进去游荡几次渐渐如鱼得水; 如痴如醉; 越来越佩服太子“本领不凡”; 使人沉沦; 庆幸刚入门就遇到这么个“老师傅”。
朱昀曦也是,没见过柳竹秋这么放得开的女人。
以前做这种事,过程都中规中矩,不觉得多么引人入胜。
曾有人献给他一本《阴阳和合大观》,上面记载了许多新奇的体位技法。他想和妃妾尝试; 却无人愿意配合; 强迫她们则会背上荒淫之嫌,只好放弃。
现在遇上一只刚学飞的雏鸟; 倒敢去大风大浪里探险。
柳竹秋看了那本《大观》; 主动请求和他一道研习。
什么貂蝉拜月、倒浇蜡烛、人面桃花、清风徐来、仙音袅袅……逐一试遍,乐得他神魂颠倒,欲罢不能。始信旁人说的,此中事欲尽其妙,须找个情投意合的女子相就。
行过鱼水之欢; 二人关系迅速亲密,有时像小情侣在卧房内玩闹嬉戏。
通常是柳竹秋先捉弄太子; 得手后绕着桌椅逃闪躲避。朱昀曦抓不住她; 就用自己的衫袍做网罩住她; 扛起来扔到床上挠痒痒。
柳竹秋现在对太子的美貌有了更深刻认识; 他在快感中挣扎沉醉时欲、仙、欲、死的表情美过平时十倍; 仿佛隐藏在云山深谷中的桃源; 只有她这天选的幸运儿才得观赏。
她看不过瘾,想用图画记录,小心试探,朱昀曦竟准了。
拿未来天子做春宫题材,她想必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兴冲冲将矮几搬到床边做桌案,咬着笔管描绘那慵懒斜靠的美人,颇为自信的画技突然显得拙劣了。
朱昀曦看她焦虑皱眉,连废几张稿纸,调侃:“你确定画出来的会比真人好看?要是画丑了我可不答应。”
那媚眼如丝的微笑巧夺天工,丹青圣手也只描得出皮,画不出骨。
柳竹秋果断放弃,丢掉画笔扑上去,如此春宵何止千金,有时间浪费还不如酣畅淋漓梅开二度。
一次玩得倦了,她躺在他怀里相互翻着手指数罗圈。
她的十根指头上全是罗圈 ,他却一个都没有,登时不悦。
“一罗穷,二罗富,三罗四罗卖豆腐,五罗六罗开当铺,七罗八罗把官做,九罗十罗中状元。我手指上全是簸箕,难道将来会一无所有?”
柳竹秋爬到他胸口上哄:“所谓‘无中生有’是说万物都是从‘无’来的,殿下没有罗,正代表我们这些有罗的人全是您的臣民,都得供您驱使。”
朱昀曦瞬间开怀,搂着她坐起,从枕头下摸出一块小铜镜,说是用那面剖开的小冰镜新铸的。
镜子做工比原来的更华美,背后有并蒂莲花和鸳鸯戏水的浮雕。
“喜欢吗?”
他欣欣期盼地望着她,神态像个热恋中的纯情少年。
柳竹秋觉得这艳福太过头了,心下惭愧,只好嘿嘿傻笑。
朱昀曦戏谑:“你干嘛动不动装傻子,再装也不像。”
没说完便被她吻住,压倒在枕头上。
不管他们之间是交易还是情爱,她都没吃亏,像太子这样温柔慷慨还肯供她任意亵玩的绝世美男可不好找。她像偷入蟠桃园的猴子想一次吃够本,“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①”
九月下旬,萧其臻回京上任,按照和柳竹秋商定的,拿到顺天府尹印信的当天便向吏部发出申请,捉拿金士俊归案,审问他杀害常冬香一事。
去年永定河无名女尸案发,还是宛平县令的萧其臻命人在城内张贴认尸告示。
金士俊料那女尸就是常冬香,一直悄悄关注此案。
之后继任宛平县令没能按时破获永定河女尸案,受到了上司处罚。刑部将此案归入悬案一档,基本就此搁置了。
再后来金士俊见高勇死了,以为自己协助他干的那些坏事会随之湮灭,很窃喜了一阵子。今被萧其臻毫无征兆地逮捕,落了个措手不及。
常冬香的娘家人和左敏兰指认女尸正是失踪的常冬香,朱昀曦也派人将智通和清远押解到顺天府衙。
吏部收到萧其臻提交的证据和申请,奏请皇帝革除了金士俊的官职。
三方对质外加三木之刑,金士俊交代了与智通联手杀害常冬香的经过,并承认是黄国纪介绍他们认识的。
萧其臻追问黄国纪的下落,金士俊一问三不知,白挨了几次夹棍,终未供出有用信息。
萧其臻只得结案,按杀人罪判处金士俊、智通斩监侯。清远是从犯,杖一百后流配三千里,常冬香的尸体由常家人领回安葬,抄没金士俊家财赔偿死者家属。
柳竹秋与萧其臻讨论,今后追查黄国纪只剩一条线了,即可能与之有联系的珠宝商人汤敬之。
“章国舅虽已失宠,势力还在,那黄国纪又十分狡猾,他们大概还不知道我们盯上了汤敬之,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先找到汤敬之的把柄,把这条小鱼捞上岸再说。”
汤敬之在京城有十几家珠宝店,柳竹秋假装为小妾买首饰,带着白桃挨个去逛。
温霄寒是京里的名人,她怕去的次数频繁惹人猜疑,隔个六七天才去一次。逛完三间店无甚收获,而大半个月已过去了。
这日回到租房,白秀英捎信说:“左家的小姐想去家里拜访你,那边的人回她说你在我家,她又请求来这边。我估计是想为她表姐的案子向你道谢,已替你答应了,约她明日过来。”
柳竹秋当晚到隔壁院歇宿,次日上午左敏兰携奶妈和贴身丫鬟到访,让柳竹秋派人去她的马车上搬礼物。
她带来了一大箱子的各色信笺画纸以及若干毫笔、颜料、书籍,看样子把压箱底的存货全掏空了。
柳竹秋知她家并不富裕,上面还有一兄一姊,父母每个月统共给她三两银子的份列,像文房脂粉等用品都得自理,哪经得住这么开销。
见她婉拒,左敏兰不乐意了,说:“小妹拿不出贵重谢仪,这些是我积攒多年的爱物,礼虽轻,情意重,姐姐若不肯收便是瞧不起我。”
她一贯要强,柳竹秋不能伤她自尊,命春梨收了礼物,悄悄吩咐从自家妆奁里挑几件珠宝包起来,一会儿做为回礼送给左敏兰。
宾主坐下喝茶,可巧昨日太子赏赐了许多新制的宫廷糕点,有响糖、甘露饼、大小银锭、宝装茶食……柳竹秋全搬出来待客,聊天中问她常冬香是否落葬了。
左敏兰立刻觉得嘴里的木樨花饼不香甜了,忿忿道:“别提了,我原想舅舅他们得了金家许多赔偿,该给冬香姐姐寻块好福地,谁想他们随便在北面的荒山里找了块地。我去看过,那座山光秃秃的,墓地周围寸草不生,只有几座荒坟作伴。有的墓穴都被盗空了,枯骨七零八落散在外面,瞧着好不吓人。冬香姐姐的棺材也是,用的是最次等的杉木板,估摸还不到一寸厚,外面草草刷了层黑漆,顶多一两年就会朽烂。至于随葬品,更别指望他们会认真置办了。”
常冬香生时不受家人关爱,死后也得不到应有的礼遇,而常家人却大发死人财。
常冬香的继母受封命妇多年,一直无钱置办翟冠,如今已兴冲冲请工匠造上了。
常父则花一千两银子买了两个标致小妾,还准备在北海边买块地盖别墅。
这些钱都是常冬香的命换来的,他们挥霍起来心安理得,莫说心疼了,估计还遗憾女儿死得太迟。
柳竹秋听得很不是滋味,与左敏兰不约而同静默相对,过了一会儿叹息着替彼此抒怀。
“他们是长辈,你不便指责,自己尽到心意就够了。”
左敏兰郁闷点头:“也只能这么想了,我就是心疼冬香姐姐命苦,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她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重拾笑容:“这次也亏得萧大人竭力追凶,冬香姐姐的冤情才得以昭雪。我第二个想感激的人就是他了,还请姐姐代我向他转达敬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竹秋忽然想起当日她为左敏兰画秋意图,萧其臻曾帮忙修改画稿,还在上面题写诗句。事后左敏兰非常喜欢那首诗,几次请求她引见作诗人。
这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不就是冥冥中的缘分吗?何不趁机冰媒牵线做成了他们,那样萧其臻就不必为她蹉跎岁月了。
她将这想法告知柳尧章,惹来三哥一通数落。
“载驰兄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想借别的女子打发他,这也太负心薄情了!”
柳尧章只看到萧其臻对柳竹秋的痴情付出,没见妹妹对他有过一丝回应,想不通她为何能够无动于衷。
柳竹秋跟他没忌讳,冷静分析:“我不是目中无人,更没有冷血无情,也曾考虑过接纳萧大人。可萧老夫人那样厌恶我,就算我答应了,他这个大孝子敢跟他母亲开口吗?就算他逆着尊长的意思娶我,我也不想过去受婆婆的气。”
柳尧章听她讲述在保定屡次被萧其臻的奶妈杭嬷嬷刁责的情形,替她羞窘脸红,料想这门亲事已无指望,憾难道:“载驰兄说此生非你不娶,我若去撮合他和左二小姐,那成什么人了呢?”
萧其臻的执着也令柳竹秋加倍苦恼,寻思是时候出狠招让他死心了。
这日萧其臻接到柳竹秋发来的请柬,邀他于本月既望参加明德书院的诗会。
柳竹秋首次为公务以外的事联系他,他误以为这是二人情谊增进的标志,喜得接连数日失眠,盼星星盼月亮熬到约期,装束整齐地去赴会。
当天来了许多士子,大部分是青葱少年,也有刚入仕的年轻官员,比如榜眼顾淳如。他近日回京述职,也被柳竹秋邀来了。
这些人年纪都在二十五岁以下,个个朱颜绿发,意气扬扬,相较起来,刚步入中年的萧其臻便稍显老气了。
由于他官位最高,士子们都把他当“老先生”尊敬,有个十四岁的秀才更毕恭毕敬称他“萧公”。
他不禁犯窘,可自家年纪确实够做人家父亲了,也只得拿慈祥态度应酬。
午饭时众人分席用餐,饭后一位刚从巫县回来的书生取出当地特产的千丈岩绿茶款待众人,说此茶出自神女峰下,相传是巫山神女亲手栽种的。
人们便由此发散出宋玉的《高唐赋》和《神女赋》,一人说:“《高唐赋》里说‘楚襄王望见高唐之上有云气,问宋玉那是什么?宋玉说是朝云,昔年楚怀王游高唐,梦见一位女子,自称巫山神女,向怀王自荐枕席,怀王于是临幸了她’。《神女赋》里又说:‘楚襄王命宋玉写《高唐赋》后,夜里梦见与巫山神女同床共枕,又让宋玉写赋记录’。照此说来,怀王和襄王父子都曾与神女有染,堂堂神仙怎会行此聚麀②之丑呢?”
柳竹秋见这话题正好供她发挥,纠正那人道:“兄台记错了,《神女赋》是这么写的。‘淡清静其愔嫕兮,性沈详而不烦。意似近而若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倦倦。怀贞亮之洁清兮,卒与我乎相难。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欢情未接,将辞而去;迁延引身,不可亲附。’③,由此可见楚襄王只是在梦里与神女同乘一车,并未与之共过枕席。”
人们表示赞同,另有一人凑趣:“那巫山神女为何只钟情于怀王,对襄王则如此冷淡。”
柳竹秋笑道:“答案不是显而意见吗?怀王是战国时有名的美男子,自然能轻易俘获神女芳心。襄王的容色比他差远了,哪里能得神女青眼呢?”
众人大笑,顾淳如爱听温霄寒说风流趣话,故意问:“依晴云之见,仙女也好色了?”
柳竹秋正经道:“那是自然,君不见牛郎、董永、阮肇、刘晨这些获仙女垂青的男子都是风华正茂的美少年?就是那东方朔也是因为身高九尺、容貌英俊才勾动了董双成的凡心。其实不独仙女,世间女子也一样。举个眼前的例子,把我们这些人和少穆兄④摆在一起让女子们挑选,不知底细的人肯定都会先选你。”
一席话引得笑声不断,一人试图跟她辩论取乐,说:“杨国忠相貌也不错,还位高权重,他的老婆为何要偷人呢?⑤”
柳竹秋说:“道理很简单啊,他人到中年容色衰老,他老婆才会趁他不在家时迷上年轻小白脸,这就叫色衰而爱驰啊。”
大伙儿一齐捧腹,全当玩笑看待,只萧其臻颇感失落。
他先看柳竹秋和那些少年书生们谈笑风生,神气与跟他相处时大不一样,已隐约知晓自己不受她青睐的原因,听了这些说辞就更明了了。
桃李务青春,谁能贳白日。⑥
这一劣势真的无法弥补。
吃罢茶点,众人去园内游玩,酝酿诗兴。
柳竹秋领萧其臻参观书院,处处礼仪备至,不让他觉得她是故意叫他来受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