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不娇,败不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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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我走啦。”
“再见,旎旎。”
“遥遥,遥遥,我们明天见。晚上我会给你发消息,记得看手机哦!”
“再见,宇宙。”
“再见,浩浩。”
……
“再见,林老师。”
知遥背起小书包,认真地和林奢译告别。这次真的是再见,不是那种在幼儿园说完再见,转眼又会在施妤姨姨家里见面的“再见”。还有,“老师,谢谢你。”
林奢译帮知遥把压在围巾里的发辫取了出来。
这是施妤研究了好几天,最后在他的帮忙下完成的小姑娘新年造型。
他说:“不用谢,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但知遥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要为其他的事道谢。
虽然和施妤姨姨在一起很快乐,能让她短暂地体会到和陈宇宙一样的开心。但她始终在思念和担忧着妈妈。她怕姨姨会伤心,不敢告诉姨姨,寥寥几年的人生经历让她想不出其他有效的办法,只能求助于信任的老师。
当时林老师没有答应她。
不过她知道,林老师一定有拜托妈妈提前来接她了。
知遥的小心思千回百转。
林奢译的动作利落,他轻推了把小姑娘的肩头,提醒她:“快去吧。”紧接着已经开始投身下一个小朋友的打包工作了。
教室外面的天气果然冷。
透过围巾,呼吸间,飘起了细微的白雾。
知遥一边小跑,一边试图在人群里提前搜索出熟悉的身影。她看到了,跑动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来接她的人不是妈妈,是爸爸。
*
阳霁在今天上午办理了出院手续。
李梁睿路过那间病房时,只剩下了护士在做收尾的整理。护士有点受宠若惊,也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在阳小姐住院期间,她从未见过这位全院闻名的医生出现过。
李梁睿越过护士,站在窗户旁。
他垂眸往下看,五六层的楼高,让阳霁离开时的身影变得很渺小,也无所谓起来。她走得很慢,几步一顿,李梁睿冷笑,她最好不要回头。
她不过是他的一个失败品。
李梁睿在心中复述。
而他,在同一个人身上,失败了两次。
是该感叹他眼光的失准,还是阳霁的伪装太过于绝妙。如此孱弱的身体,柔软的嘴唇,却能源源不断的捏造出无数的承诺和谎言。
大概在傍晚五点左右。
李梁睿结束了医院的门诊工作。他原本计划要回李宅,但在十字的岔路口,红灯倒数的几秒间隙,他把车驶入了一段中插的辅路。
夹长的单行道,拥挤穿行的行人,很快让车辆卡在中途,变得进退两难。李梁睿等了一会儿,在耐心耗尽之前,他选择把车停靠在了路旁。
此时围在幼儿园门口,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很多。
自打李梁睿下了车,生得高大挺拔,一副社会精英的金贵扮相便令他在一众碌碌人群中尤其瞩目。他被人或多或少的打量,被人议论,也被百无聊赖的袁斌发现了。
袁斌挤来了他的面前,热络地跟他打招呼。
李梁睿用了两秒钟来反应他是谁。
从姓名、身份,一举一动,再到对性格的分析。李梁睿自如地切换至了疏离的评判视角,表情却显得亲切而平易近人起来,他说:“你好。”
袁斌问:“你也是来接孩子的吗?”
然后他半路截胡,强行拉着李梁睿探讨了有关于家庭主夫对一个家的贡献度和被低估了的价值体现的严肃话题。
待李梁睿打发走了袁斌,时间来到了六点多。
在这期间,他注意到阳霁并没有出现。
许是他听够了胡言乱语,亦或者是周遭家长们三五成群,偶尔也会和他交谈上一两句,让他产生了自己也是接送大军其中一员的错觉。他从票夹里取出了接送证,这是之前阳霁遗留在他车上的东西,也上前递给值班的老师。
值班老师对他很有印象,笑着说:“好久没见孩子的妈妈了。”
李梁睿点头,重复了她的话:“今天是我来接孩子。”
值班老师朝院内喊了声“遥遥”。
李梁睿注意到家长们似乎都给自家孩子起了亲昵的小名,有的叫“宝贝儿”,也有叠着名字喊的,阳霁倒是也会喊“遥遥”,不过他一直在喊知遥。
这难道过于直白和刻板了?
于是当李梁睿瞧见知遥出来的时候,那双酷似阳霁的明亮眼眸,在人群中期待地寻找着什么。她在找我,李梁睿如是想着,也跟着喊了句:“我在这里,遥遥。”
知遥朝他走来。
等她慢吞吞地走近了,她矮小的个头,只及李梁睿的小腿高。她一直低着头,从李梁睿俯视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梳着一双兔耳朵般的小辫,发尾系着红金色的福字圆牌。
小姑娘礼貌地喊:“爸爸。”
李梁睿是做不到主动接近她的。
但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声“遥遥”给了他灵感,让他突然有了种新奇的想法:他可以尝试扮演一名父亲。介入一段以血缘为羁绊的关系,或许会让他和阳霁之间的关系,衍生出新的未知变数。
如此想来,李梁睿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十分重要了。
她不再是阳霁试图捆绑他的“附加品”,阳霁的“险恶用心”,而是他的“女儿”。
那么再看小姑娘对他的抗拒,李梁睿也不会觉得无关紧要了。女儿是必须要爱父亲的,她这么排斥可不行。而父亲也需要对女儿表达一些虚伪的关心。
李梁睿人生第一次弯下了腰。
他半蹲着,和知遥进行了面对面的平视。
唇角扬起了微笑,李梁睿和善地说:“乖遥遥。”他也许应该和其他家长般,为了彰显亲密关系,把孩子抱进怀里。
然而在李梁睿进一步行动前,知遥小幅度地后退了几步。
她连声地喊:“妈妈,妈妈!”
不远处,阳霁匆忙忙地赶过来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脱下了不便行动的高跟鞋,当知遥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时,她平稳地接了个正着。
知遥心疼地给阳霁擦汗。
阳霁缓了口气,毫不避讳地亲了女儿两口。
知遥被她逗得尖叫。
她有过被印上了口红印的经历。
但她发现今天的妈妈没有化妆,久违了的素颜,只让她感觉更亲切。她也怯生生地亲了阳霁的脸。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
李梁睿站起了身。
他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提醒阳霁:“你来晚了。”
自从阳霁出现,他的视线焦点便转移到了阳霁身上。但阳霁一直没有看向他,甚至于当他开口之后,后知后觉地,阳霁才看见了他。
一瞬明,一瞬灭。
阳霁眼神的变化,李梁睿看得十分真切。
那是习惯性的燃起希望,又被掐灭的火苗。于是他更是说:“我也来看孩子。我们的孩子。”
阳霁有些难堪。
李梁睿并不以为意,他还有些自得。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察觉,在阳霁面前,他过于自负了。直到他听见阳霁说,“我从来没想过要用孩子来绑架你。”她苍白地解释,如同往日里她不停地在说爱他,不过这一次,她在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适可而止,离开。
但李梁睿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笑了笑,反问了一句:“是吗?”
阳霁说:“是的。”
嘴里说着拒绝的话,但她又在用哀求的神色看着他了,她曾经无数次的试图博取他的怜悯。她的每一次成功,都沦为了李梁睿人生中的败迹。
“我不想,你因为知遥的存在,而误会什么。”
谎话。
满口谎话的女人。
*
她的妈妈和别人不一样,没有结婚,就生下了她。
所以,她也和别人的小朋友不一样,她生来没有过爸爸。
她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很幸福。
施妤姨姨说,很苦。
“苦”是什么意思?
是她越长大,妈妈时常抱不动她了,要牵着她走路;是她独自守家,妈妈疲惫的下班后,呼唤的那一声“遥遥,妈妈回来了。”是妈妈偶尔流露的悲伤眼神,是妈妈在小心翼翼地征求她的意见,“遥遥,如果爸爸回来了,你愿意和他一起生活吗?”
“妈妈,你是因为爸爸,才生下了我吗?”
“不是的。”
“真的吗?”
“遥遥,妈妈从来不对你说谎。”
“妈妈什么事都会跟我说吗?”
“你想听什么?”
“妈妈你爱我吗?”
“爱。”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呢?”
“从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心跳声。”当她清楚地得知自己在孕育一个小生命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办法舍弃她了。
“妈妈我也爱你。”
“嗯。”
“从我开始会思考的那一瞬间。”
“那真是很神奇的一瞬间,你还记得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吗?”
“记得。”
知遥很聪明,她能记住与妈妈的每一次对话。
只有一个问题,她向妈妈确认过两遍。
“妈妈,你是因为爸爸,才生下了我吗?”
“不是的。”
“真的吗?”
“妈妈从来不对你说谎。”
直到妈妈回答她了一模一样的答案。
知遥依偎在了妈妈怀里。
妈妈抱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偷偷探头,看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渐渐被她们丢在了身后。妈妈说她还爱那个男人,但他们不会再在一起了。
妈妈说,这是一个她终于决定坦然接受的“无可奈何”。
知遥不懂。
第58章
春节过后; 尚未出冬,不过天气倒是有些回温。
凛冽的寒风吹得缓和了,趁着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午后; 林奢译也要搬离幼儿园了。
施妤说要找搬家公司。
林奢译连忙说,不用,他东西不多。
但显然施妤误判了他“老师”身份的加持。
东西是不多; 可有书,好多书。
除了原本书架上摆放的十几本厚重大头书; 林奢译还从桌子底下搬出来了一叠《多元游戏课程》系列、《儿童幸福与学校教育》1…20合集。他一边跟施妤解释,这些都是院长和老师们好心借给他看的幼师必读书目; 一边打开了衣柜; 里面还有几摞儿童文学堆得比衣服还高。
施妤从保安室借来了小推车。
但她完全搬不动已经打包好的纸箱。
多么沉重的同事情谊啊。
施妤喊林奢译过来帮忙。
但数个“一、二、三”; 两个人一起发力; 也完全搬不动。
林奢译用小刀把纸箱重新划开; 一箱拆成了两箱; 减轻重量。他分得清楚,把看过的书放进左手边的箱子; 没看过的放进右边箱子。
施妤问:“看完的为什么不还回去?”
涉及到专业的话题; 林奢译端正了态度,说:“单看书是没有意义的,还需要把书本里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去。”
施妤说:“哦。”
“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个体,也需要注意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我根据书本里的知识和向日葵班孩子们的特点,构思了几套活动教案……”
叭啦叭啦。
施妤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不住点头。
她一耳朵听,一耳朵出; 盯着林奢译一本正经、教书育人的模样,出神地想:怎么林老师越正经,她反而越想欺负他呢。
两人忙里忙外,上下楼的搬东西。
保安大叔乐呵地笑:“这就走啦?看来是搬去和女朋友一起住了啊。”
林奢译没说话,条件反射地看了不远处的施妤一眼。施妤正把东西往后备箱里塞。于是他点了点头,轻声说:“是的。”从衣兜里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钥匙,递还给保安。
施妤的新家没有钥匙了,录入了他的指纹。
保安大叔说:“好,挺好,加油。”
他鼓励地拍了拍林奢译。
毕竟林奢译当初孤身一人出现的时候,他有心帮忙拎行李,只得到过一句:“我的东西只有这么多。”的回复。
他初来时的全部家当,只有一个背包,和一颗渺茫的、孤注一掷的心。
*
为了让大家收心,以更高的热情投入工作,公司的大领导给大家准备了开工红包。
“今年也要拜托你了。”“新年加油。”每每亲手将红包交到员工手里,他都会说一句吉祥话,看向员工的目光,透露着一股老农民希望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的期盼。
陶妍妍小声地吐槽:“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会因为上班开心吧。”
周围人纷纷笑起来。
等到大家陆续回到了部门里,在工位上就坐。
部领导照例也给大家发了红包。
不过他的红包要比公司领导薄一些,纯粹的意思一下。所谓先礼后兵,待红包发完后,他伸手往墙上一指,提醒大家去看墙上新悬挂的倒计时牌,语气沉重地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施妤的工作忙,林奢译也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
每当施妤下班晚的时候,他不着急回去,通常也会留在幼儿园加会儿班。他估摸着时间,和施妤前后脚的到家。只比她早一点点,做那个能帮她提前开灯,开门,笑着欢迎她回家的人。
他的生活原本是泾渭分明的两部分,幼儿园和施妤。
渐渐地,不知怎么,有点融合在了一起。
又或者说,他像是和其他老师没什么区别了。
一样的早起上班,偶尔提到一两句“路上堵车”,一样的会讨论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他开始向同事们请教工作以外的问题,不但知道了哪条路人少,还知道了附近哪里有菜市场,哪家菜摊更新鲜和实惠。
林奢译甚至还莫名和袁斌成为了朋友。
架不住袁斌的盛情邀约,下班后,两人一起外出吃饭了。路过一家网红奶茶店,他们在人群里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买了奶茶带回去。
也只有这天,林奢译回来的晚了些,施妤已经到家了。
施妤喝了口奶茶。
口味、甜度、小料,她没和林奢译说过,但他选得全中,是好喝的。
林奢译换了上家居服,安静地坐在施妤身边,慢慢地,又如融化春水一般,一点点地贴着抱住了她。他伏在她颈侧,深沉地呼吸。因为回家晚,错过了和她半个小时的相处而难受。
他是如此珍惜和施妤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一切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么到底在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稍纵即逝的回温过后,是冬日里,更冷更凛冽的寒风。
这所幼儿园有多大。它拥有几十年的资深办学经验,无数孩子曾在这里学习,如春芽般感受人生的雨露,茁壮地成长。它有多小,小到任何一条消息都无所遁形。
一开始的谣言。
或许是袁斌满不在乎的提及了“监狱”“狱警”,亦或者是院长扔进垃圾桶的离职通知单,被打扫的保洁阿姨捡了起来。“听说林老师的妈妈是杀人犯”“听说林老师坐过牢”,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被孩子听了去,经由天真无邪的复述,令消息逐渐狰狞了起来。
各班的老师都知道了。
渐渐地,也传到了院长的耳朵里。
周一例行的晨会,老师们心照不宣。
探究的视线偶尔锁定在林奢译的身上,又紧接着移开了,他对此一无所觉。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院长的说话声。
一旁,林奢译在做着会议记录。
他低头写字,间或停下笔,听院长下一步的安排。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一小片的浅金色落在了他身上,更衬得他的肤色有种模糊的冷白感。
这样干净的人,会和杀人犯有牵扯吗?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