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鸟售罄-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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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岳手指上的创可贴估计和脖子上的耳机一样都是半永久的,男生按着笔头,忽然没头没尾开口:“给我个句子。”
屋里除了他只有一个人,夏之竹方才正在恍神想着过来公司路上看到的人造樱花,听到这句祈使句下意识便回答:“春天有它自己的脚。”
哎哟。
席岳抬了抬眉梢,勾起唇畔的笑意将句子随手画到纸上。男生的灵感富有得让人无暇生出艳羡,夏之竹不过眨了下眼睛,便听见席岳用他独特的声线哼着不成章但十分抓耳的曲调唱出了这句歌词。
如果灵魂有形状,属于Sean的应该是个节奏器,无时无刻,这人的脚下永远在踩着某种只有他自己知晓的节奏。
夏之竹坐在旁边听着,但那节奏很快就戛然而止了。
席岳:“差点忘了,你和薄迟很熟吗?”
席招之前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不过这也很正常,任何知道夏之竹与薄迟共事过的人都会好奇,更何况前不久那位影帝好像还十分特意地为小朋友专门发了一条微博。
夏之竹想了想,认真回答:“可能比我们两个更熟一点。”
听起来不是很客气的样子,但语气又的的确确是非常诚恳客气的。
席岳打量着小同事一板一眼的表情,脑中忽然浮现出自家兄长叮嘱过自己的《如何与竹子相处》。有些意外又好像被戳中了莫名的笑点一样,男生笑眯眯地接话:“那太好了,等过阵子影帝回来,帮我要个签名吧,珈姐很喜欢他。”
夏之竹点了点头,又有些困惑:“你为什么不自己要?”
他们现在都是一个经纪人了,Sean看起来可不是个怕生的主。
席岳耸了耸肩:“我从明天开始就要在家闭关写歌了,什么时候出来可不一定。”
夏之竹捉住了盲点:“你不吃醋吗?”
“……”席岳好像有些意外,半天才眨了眨眼,小声试探:“夏之竹,你是不是真傻?”
夏之竹:“……”
男生撑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眼睛好笑地和嘴角一起弯了起来:“薄迟是gay,你不知道吗?”
夏之竹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里缓缓转出两个“?”。
看样子是不知道了。
满脑子都是胡作非为的席岳哼着歌,心情大好地在自己的歌词本上圈圈画画起来——拜托,他怎么会吃gay的醋,但他哥会不会吃那就不能保证了哈!
好不容易从震撼中把自己碎裂的清醒将将巴巴拼回去的夏之竹回过神来,转折很硬地问道:“上次的事顺利解决了吗?”
私生粉的事。
席岳:“当然,你永远可以相信程家和我们老板的办事能力。”
虽然此刻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席岳还是稳重地没有暴露自己与老板的关系,但下一秒他就又原形毕露,好奇地靠近夏之竹:“影帝是gay的事是我哥说的,他没告诉你?”
他为什么要告诉我?
夏之竹无言以对,但席岳却忽然自己悟了:“也对,他告诉你干嘛!他巴不得你不知道!”
“你们贴那么近交头接耳什么呢?注意点影响哈,我们总裁最近可是周末也有可能上班呢。”
俞见一连脚步声都没有地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夏之竹吓了一跳,转过头立刻观察门边,直到确定再无他人后方才悄悄松了口气。
Sean的性格未免有些太过跳脱,一旦将某人视作同伴,说话立刻不讲究起来,但薄迟可是公众人物。
好在男生立刻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再开口便是笑眯眯的浑水摸鱼:“见一哥,教我泡姐姐。”
“……”
俞见一轻咳一声,将宋瓷办公室的大门顺势在自己身后合上:“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讲话。”
小孩子才不会乱讲话。
夏之竹的目光落在男人出门前随手抓的一套文件上,席岳揣着外套衣兜向后靠了靠,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拖长音“哦”了一声。
俞见一扯了扯嘴角,将那充作借口却只换来一场扑空的文件随手丢到桌上,眼神含笑地坐在了二人对面。
教就教呗,反正他也泡不到,大家一起毁灭吧。
“你们知道张宛白吗?”鱼老板开课了。
夏之竹下意识地正襟危坐,点了点头,歪在一边的席岳虽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但耳朵明显支棱起来了。
张宛白,传说级的影后,十六岁被傅尹微女士一手捧红出道,而后在包揽了从业生涯奖项大满贯后骤然宣布隐退。但她的隐退不算很彻底,粉丝们时常还是会看到她在网上发的一些vlog,其中有一段很特别,被奉为神作流传至今,只不过神的不是她剪辑的技巧,而是其中被录进去的一段对话。
——要不我们真的在一起吧。陌生的男声试探着建议。
——好啊。熟悉的女声笑着回答。
“当年张宛白那个颜狗见一个爱一个,最后还不是被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小朋友收了?”
俞见一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胆子大点,小朋友们,主动才有故事。”
胆子大点。
小朋友一号席岳若有所思地拿起歌词本,不知想到什么,总是散漫的眼神渐渐专注了起来。
另一旁的小朋友二号夏之竹抿了抿嘴,藏在心里的那棵小小的没嘴竹子也悄悄地攥了攥不存在的拳头,下一秒,打完电话的宋瓷在办公室外再一次按下门锁。
三人循声抬头,夏之竹睁大眼睛,猝不及防地在她身后看见席招。
“……”
老师,这场课堂抽查来得未免太过突然。
张宛白的故事在情书番外,本文只是举例教学,之后不会出场。
明天竟然还有一更诶。
25 “云很好看”
大家都知道,席先生的座驾是一辆银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詹姆斯邦德同款,经典奢华的英伦跑车。
不过大家都不知道的是,这辆车其实和那座价值上亿的空中别墅一样,是他从同事那里租来的。
同事姓俞,据传是来自上个封建王朝的遗老遗少,家里人懂投资,积下来的家底利滚利,厚得足够他本人撒着钱在家里蹲八辈子。与之相比,席家的清贵则已经快到了清贫的程度。
书香门第里走出来的不一定全是读书人,搁在旧时代里,也有可能是头一批抽大烟的斯文败类。
往前再走上百十年,席家也是出过进士的氏族,可惜后来一浪不如一浪,到了席招的父亲这一代,后辈们个顶个的资质平庸不说,还依旧拎不清地端着自己的那副臭架子不愿入世,真真正正地是在坐吃山空。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出现个别异端,比如某个有辱清白门楣的商人席招。
江城世家圈子里的这些事都是公开的八卦,哪怕夏之竹从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真的与席招再次有所交集,他也主动被动地听来了许多有关席先生的传闻。
听说他是江亭附中二十年来分数最高的状元,听说他违逆父母要求念文科的命令保送上了T大数学系,并且在大人们断绝关系的威胁下仍然头也不回地去了世界上铜臭味最足的地方。
回国后席招轻而易举坐上了星言总裁的位置,且令人意外地似乎坐得十分安稳。而另一面,他似乎终于与本家达成和解,那些从前在他父母面前习惯了阴阳怪气的人忽然间便换上一张笑面,一窝蜂地甜蜜地凑了上去。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抽大烟的”通常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经济来源,要背靠摇钱树养着。
可惜非常遗憾的是,席招虽然位列总裁,但自十八岁离家至今仍然是租房一族,能为家人们提供的最大帮扶就是为他们的家族信托公司介绍几位信得过的理财专家,再不痛不痒地予以一些精神上的额外鼓励。
他就像一座冰峰,高不可攀,连最尖利的铁锹也无法撼动其分毫碎屑,从一开始就杜绝了被苍蝇们追着吸血的任何可能性。
而席招与他父母的关系则还要更复杂一些,如今虽然每月都会回去探望一次长辈,但当心理医生赵初和试着建议他,不妨让父母也一同来接受治疗时,一直以来都很配合的席招只是回答了一句淡淡的“不必”。
夏之竹对席招的了解止于回国前的部分,但只是这么一小部分,他已经离席先生太远太远。
光论出身,席家虽然早已不复往昔辉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是要比世上大多数人强上许多。
而夏之竹就不一样了,他当年没在选秀节目中出道,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他是个人练习生,身后没有公司运营操作。
他没有钱。
拍摄《中暑》时他还很年轻,片酬不多不少,本来想留做大学学费,后来却被卫洺熙掠去大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而当年的阮塘想了想,最终还是在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回国的费用后,将剩余全额留给了夏目洋子。
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寡母与孤儿,从小到大,在国内抑或国外,身边总是少不了闲言碎语。洋子为了养大他付出了很多,而阮塘能还给她的却也只有这么一小部分身外之物。
车窗外的天空很蓝,透过宽阔道路两侧的高楼缝隙抬头仰望云端时,夏之竹忽然又想起了那个女人脆弱、温婉又坚韧的模样。
超忆症总会在这种时刻悄悄造访。
倒映在窗影上的年轻男孩不知何时突然陷入了出神的状态,夏之竹想起十五岁的自己刚刚和洋子回到她的家乡,此前他从来没有真正身处在另一门外语的语境之中,虽然在监护人的耳濡目染下懂得一些基础的交流,但无论是听、说还是读写,他都表现得像是刚刚入学一年级学拼音的小朋友。
相对而言,洋子的中文其实说得更好,她的口音甚至沾着江城的味道,在国内生活的时候,若是不知晓姓名,一般人都瞧不出来她其实并不是本地人。
对于阮塘来说的位于大阪的新家是洋子的故里,男孩的新卧室窗户外打开就是一棵离得很近的树,夏天刚刚到来的时候,树是很嫩的绿色,他那时念高中,有时候写着作业就会抬头看向窗外。
夹着蝉鸣的风掠过少年工整的笔迹,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坐在那个角落度过一生。
“云很好看?”有人问他。
“嗯,”夏之竹轻轻点头,“云团运动的时候,就像烤箱里的面包嘟开……”
他眨了眨眼,尾音渐轻,前方是红灯,阿斯顿·马丁暂时停泊于车流当中,夏之竹回过头,目光从司机先生单手扶着方向盘的修长指尖缓缓上移,最终还是在心跳擂鼓中对上了席招平静安和的注视。
要主动。
要主动。
心中的没嘴竹子再次握了握拳头为自己鼓气,但他的底气太松、太散,比沙子还难握,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见踪迹。
心灰懊丧之际,还是由另一个人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要听音乐吗?”席招主动建议,“席岳下了些歌,可以在路上听听。”
如果有Lily小姐此刻在场的话,一定能第一时间分辨出这是一句谎话——席先生的车从来只有他一个人开过,这人作为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连司机都没有,副驾更是常年只有自己的手机与文件才有机会使用,更不论说他的弟弟。
现在倒是真的多了一个人,而他未雨绸缪,从很久以前就为这个人提前请教秘书小姐,自己亲自下载了一些车载音乐。
/每朝早道别我
/每晚烛光拍拖(《呼吸决定》)
他们两个的故事与之将将颠倒,倒也还好。
红灯转绿,席招跟着导航转弯,流畅的车身平稳地向夏之竹的公寓驶去。
总裁载明星回家,听起来一点也不算日常。
半小时前,当宋瓷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刚刚下班路过的席招侧过头——在看见某张他十分想见的面孔时,男人心池涟漪微动,最终还是坦诚地自白承认了前前前面那一句“下班路过”不过只是一句站不住脚的借口。
席先生的运气一向不好不差,今天却是刚刚好。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然间变得有些迟钝。
俞见一在哄着宋瓷离开前回头对他挑眉,席招未曾多想。而直到席岳也紧接一步先行告辞,热闹的房间内外忽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后,席招方才缓缓扇动长睫,抬眸看向还立在原地发呆的男孩子,轻声问道:“你愿意让我送你回去吗?”
不是平铺直叙的“要我送你回去吗”,也不是过于亲昵暧昧的“我可以送你吗”。
他太狡猾,哪怕此前全无准备,脱口而出的问话仍然是一句令对方难以轻易做出否定答案的礼貌句子。
而他们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哪怕在此之前没有从俞见一那里学习“主动”,夏之竹其实也永远不会对他说不。
哪怕是要让他把窗外的夏天分给席先生一半?
嗯。哪怕是要把窗外的夏天分给席先生一半。
26 “不会折”
车厢内还是太安静了。
试着寻找话题的席招开始语调平常地询问夏之竹的工作安排。
直播、拍摄、配音、走秀彩排,听起来繁多而复杂。
秉着互助的原则,甲方礼貌地关心道:“辛苦吗?”
像是意识到自己同时还有一个作为老板的剥削者身份,席招顿了顿,补充道:“可以说实话,你的工资不归我管。”
他好像非常擅长一本正经地说一些让人忍不住想笑、但又因为过于一本正经而无法判断他是否真的在开玩笑的话,席先生上幼儿园的时候是不是当过冷笑话大王啊?
夏之竹弯了弯眼睛,摇头回答:“不辛苦。”
这个行业的现状目前在国内并不健康,虽然工作疲惫的时候夏之竹会觉得自己吃了好多的苦,但是与世上大多数勤勤恳恳工作却仍然只能触及温饱线的人相比,他的投入与收入比实在太过夸张,哪怕同时还在受着卫洺熙无底洞一样的压榨依旧有绰绰存余,对方不用多说更是如此。
得了便宜不该卖乖,夏之竹想,至于卫洺熙……
男孩子垂下眼皮,忽然开口:“席先生,我和卫洺熙的关系是不是给公司添了很多麻烦?”
席招没有回答。
如无意外,夏之竹今天开会时应当已经从宋瓷那里知道了前不久卫洺熙在他生日那天作妖后的处理结果,但他应该还不知道,那人第二天就来过星言,本想借着自己手里握着的有关夏之竹的料来威胁人换取什么好处,但未曾想找错对象,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席招一句话否定了所有。
是的,他浪费了席先生十分钟,但除了一些暧昧不清的暗示外再无其他实质性的内容爆料,想来说出后受影响的一定不止夏之竹,还会有他本人。
不过这已经足够席招猜出大部分的真相了。
卫洺熙和夏之竹在某种程度上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很明显这层关系的正面意义几乎等同于负无穷。席招不知道夏之竹为什么会容许这个人一直剥削自己,卫洺熙也不会那么轻易地亮出底牌,但哪怕不知道这些,也并不耽误席招让他永远闭嘴。
夏之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那个人已经脱离他的生活了。
席招平静地想:夏之竹太笨了。
他只知道一个人对自己好,他也要毫无保留地对对方好,可一旦那个人背叛伤害了自己,他根本不知道也不会进行什么反击。从前没有人教,让他被养成了这样温软的性子,虽然天真,倒也难得的美好,未来也不必强行加以改正,因为席招总会——事实上他已经在保护夏之竹。
但对方如此坦诚,席招却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甚至觉得哪怕下一秒夏之竹就将向自己表达歉意,撕毁互助的契约离开星言,他也应该尊重地听对方说完自己的想法。
而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夏之竹抬头看向他。
男孩子的眼睛总是很明亮,像游戏里最珍贵的宝物黑珍珠,极富灵气,哪怕有时因为迷茫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吹去后仍是洗不脱的干净清澈。
低调不起来的跑车在风情婉转的乐声中到达了小明星的公寓楼下。
夏之竹说:“席先生,我愿意为我的一切负责,如果未来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也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此刻的真心。”
明知道他的请求无关旖旎,但在听进耳中的一刻却还是被催得心曲迷乱。
抬手时的犹豫不过只有一瞬,席招最终还是遵从己愿轻轻抚上男孩的发,在对上夏之竹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