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鸟售罄-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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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竹笑着踮起脚蹭了蹭男人的鼻尖。
“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他回答。
长公主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天生的琥珀色,又圆又大,眼尾上翘,粉丝们都很喜欢将他和猫猫作比。
长公主出生后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爸爸独自一人将他带大,给了他这世间最疼溺的父爱和最忙碌的背影。
作为后者的补偿,任先生后来又给了孩子一个玩伴。
那时任姝涵还叫任因,第一次见到薄迟的时候,小朋友正在幼儿园的门口和老师闹脾气。
一道阴影在眼前落下,背着小书包抱胸静坐示威的任因抬起头,看见了某个刚刚从片场赶回来的小学生。
我的妈啊,现在的小学生都长这么好看的吗?
好看的小学生蹲到了他面前。
“你是因因吧?任叔叔太忙了,从今天起我来接你放学,因因接下来愿意和哥哥一起去补习班吗?”
愿意死了,任因想。
“不愿意。”任因说。
“好,”薄迟笑眯眯地牵起了小朋友的手,“因因愿意死了。”
他是鬼吗?
长大的路途中,任姝涵无数次这样想过。
无论自己怎么嘴硬,薄迟永远都能猜出他的真实想法。
可是从“无话不说”到“无话、不说”,也就只需要更短的那几年光阴罢了。
任姝涵抬起头,浑圆的猫眼已经迅速被红血丝包裹。
他盈着泪水,咬牙切齿地盯着这个让自己无法不喜欢上他后又头也不回转身离开的全世界最坏最糟糕最混账不过的……他最钟情的心上人。
而薄迟竟然还敢问他:“我有说过我喜欢你吗?”
没有说过。
但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任姝涵流着眼泪狠狠甩开了薄迟的手臂,对方徒劳地伸出指尖却不敢再次触上他的衣角,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明明在长公主醉酒的时候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差一点就做过了,但当两个人都清醒着相对而立时,薄迟却忽然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分自持与尊重。
他的确是个只会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很小的时候,当意识到自己是个比心口不一更加过分的人时,薄迟第一次去教堂向天主忏悔。
为了不变成太过糟糕的人,薄迟默许主搬进了他的心里,数十年如一日地虔诚信奉。
可就连任姝涵也不知道,在敬爱天主的同时,他也在爱着凡人。
薄迟终于说出了那句最简单的实话:“我很想你,因因。”
51 “我塌房了”
“你真这么说的?”
夏之竹咬着雪糕点了点头。
随着单元剧《糜鹿》的热播,主演们的各种采访在网络上层出不暇。夏之竹在来临城之前接受的某个视频专访也于今日上线,记者准备得充分,采访也很有趣,但当天的最后一道问答却没能被选入剪辑之中。
那个问题很简单,只是询问夏之竹新一年的计划是什么。
标准答案很多,想要天天向上地水过去非常容易,可以的话还能为大家预告一下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但夏之竹当时却只是无波无澜地回答:“希望互联网的疯子离我远点。”
任姝涵捧着自己的杯子乐不可支:“虽然这话完全不像你能说出口的,但仔细想一想,由你说出来也完全不奇怪啊。”
几乎从出道开始,夏之竹就一直在被迫接受各种莫名其妙的嘲讽攻讦,哪怕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之下全网黑如今已成为过去,但他曾经所接受的网络暴力却不是简单一句“没关系”就可以略过的。
甚至今天采访一出,就有营销号又开始敲锣打鼓地造谣炒作了。虽然那些谣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很快就会被大家遗忘,但总被狗咬还是不好。
从前夏之竹忍得很好,大家都以为他并不在意,可没嘴的竹子如今渐渐地有了嘴也在慢慢尝试着开口说话了。
虽然不知道由头是什么,但他正在变得有形状。
而直到现在大家才知道,原来被狗咬得次数太多,哪怕早就打过狂犬疫苗,也还是会再一次感觉到钝痛的。
“我是不是回答得不好?”
虽然那位记者姐姐人很好,小瓷姐也告诉他可以放平心态随心回答,但夏之竹还是在今天后悔了。
他没什么表情却又异样认真地看着远处的风景,淡淡道:“我塌房了。”
任姝涵要笑死了。
“无所谓啦,那个问题不是没有登刊吗?而且既然你经纪人说了她可以相信,那你从心地作出回答就很好。”
“你更好。”
“嗯?”
夏之竹转过头认真重复:“你做得最好。”
真诚、狡猾、打趣、剖白,长公主都会。
任姝涵抬了抬眉,弯起嘴角随意道:“近墨者黑嘛。”
就算最开始不会,但看那个人看得久了,也该知道猪是怎么跑的。
任姝涵的剧组最近短暂停工,令他的假期又延长了两天。长公主闲着无事,或者说他闲着但被找了事,于是马不停蹄地立刻就逃跑了。
江城夏热冬冷没有暖气,一入冬便阴湿非凡冻得人骨头生疼,小时候一入冬,任姝涵就会立刻跑去温暖的地方避寒,直到不听老爹的话一头扎进娱乐圈,工作后身不由己方才开始吃严冬的苦头。
夏之竹已经算不耐寒的了,但豌豆长公主似乎还更甚些。都良这两天终于暂时放过男主角开始拍其他人的戏份,正午时分,两人坐在院子里向阳的角落晒太阳,夏之竹只在戏服外披了件长羽绒,而任姝涵却阵仗颇大——别说狗仔,就连他亲爹现在出现也不一定能认得出眼前这个球就是自家宝贝儿子。
夏天已经结束了,有人的单身却还没有。
而尽管距离秋天到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属于任姝涵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好像到现在才被他握在掌中啊。
虽然只是夏之竹拿速溶奶茶粉为自己冲的,但暖洋洋捧在掌心时却成为了天下第一的美味。
拿起手机拍照发博炒cp的职业素养被寒风消磨殆尽,任姝涵缩着脑袋吸了吸鼻子,认真地感慨:“如果你再矮一点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移情别恋了。”
现实太残酷,夏之竹这个笨蛋竟然比自己高三公分,有没有搞错呀。
“我有对象了。”笨蛋语气平板地打断他的思绪。
我们是没有结果的,公主殿下。
任姝涵咬着牙剜了他一眼:“我!知!道!”
他不仅知道夏之竹有对象了,还知道他对象是个男的。
老李当年给他们取的什么垃圾组合名,“BOY2”?“GAY2”还差不多。
夏之竹歪过头说起陈述句:“你也可以有。”
不知道他之前究竟把自己的暗恋想象成了什么地狱级的难度,自打成功之后,世界上的任何困难仿佛都不足为道了。
鹊桥不管用?自己跳过去不就好了。
任姝涵撑着脸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拧着眉笑道:“要是真可以,我们早在一起了。”
他与薄迟相差五岁,从有记忆开始,对方很少会缺席任因人生中的重要时光。他以前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亲密下去,但薄迟离开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去上大学后,明明比起从前颠沛在片场和补习班之间的忙碌更加轻松,但薄迟愿意分给任因的时间却更少了。
长公主不是矫情的小孩,哪怕是在看到薄迟在自己学校门口被女生强吻时也能气势汹汹地跑过去把人拽到自己身后,再用眼神把“情敌”瞪哭。
但二人分离之后,薄迟突如其来的冷漠却足以将他击穿、后退、退到退无可退之处。
明明早就想好了一放假就去找他的,但一直到薄迟毕业、自己考入那所学校,任因才第一次走进那人曾经上过课的教室、做过社团活动的操场。
时间可以轻易地抚平一切,伤痛和爱意在它面前没有区别,都是同样微不足道的渺小。
夏之竹仔细想了想,试探着开口:“他是天主教徒。”
在基督教的所有流派中,同性相恋似乎都是非常严重需要做告解圣事的罪行,薄迟也许是因为纠结这个……
“那都是过去了。”任姝涵无聊地咬了咬吸管。
教皇方济各在2016年就说过:当一个人到达耶稣面前时,耶稣肯定不会因为你是同性恋而让你走开。
夏之竹看着他,悠悠道:“你了解得好清楚。”
“……巧合。”
任姝涵从小就对薄迟身边的一切如数家珍,唯独在信仰这一层面没有投过太多关注。无论夏之竹信不信,任姝涵对天主教的认识很长一段时间都限于《达芬奇密码》里的那个白化病人,有关教皇的部分也只是他之前刷手机的时候无意瞥到的。
说句实话,他从未在意过薄迟究竟信什么。
“只有你们才会相信那种鬼话,”任姝涵忽然笑出了声,“我看他是薄迟教徒才对。”
什么主啊佛啊的,都只是那人敷衍世人的幌子罢了。
薄迟最爱也只爱他自己。
“他解释了吗?”之前的一切。
“嗯,解释了。”
突然少了联系是不想干扰因因的学业和未来的选择。
知道因因考入自己的母校很开心,但行程原因没赶上参加他的入学和毕业典礼。
突然去了美国,不想把自己的压力也传递给因因,所以逢年过节才终于忍不住问候。
好话都被他说尽了。
夏之竹咬下了最后一块雪糕,哈着寒气问道:“你不相信他吗?”
任姝涵反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他呢?”
夏之竹不假思索:“你喜欢他。”
“喜欢也不一定就要毫无保留地相信对方呀,”任姝涵无奈地看着他,“你这样会吃亏的。”
夏之竹眨了眨眼,好像没有听懂。
“算了。”任姝涵叹了口气。
与其期待笨蛋夏之竹学会保护自己,还不如寄希望于他喜欢的真的是个好人。
所以夏之竹的对象到底是谁呢?
他们平时接触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绝不算少,只是大多数都只是面子上看得过去的泛泛之交。夏之竹暗恋那人已久,一个多月前告诉自己他暗恋成真,对方是主动找上门来的还是意外碰上的?
任姝涵好奇得抓心挠肺:“你刚才是不是说你对象等会儿要过来?”
夏之竹看着手机信息点了点头:“他已经过来了。”
任姝涵期待地攥紧杯子,看着那个从远处走来的戴着黑色鸭舌帽个子高大的男人,探头探脑地询问:“是那个吗?看着像保镖!他是你保镖吗?”
夏之竹跟他一起望过去,想了想道:“算是吧。”
虽然这两天才刚刚应聘上岗。
原来是保镖啊!难怪呢,看夏之竹弱不禁风的样子,找个保镖好啊!
近视眼长公主的笑容在眯着眼睛看清“保镖”五官的一刻僵住了:“你老板怎么也来了?”
夏之竹吸着鼻子对席招摆了摆手,缩回怀里不以为意道:“他们是一个人啊。”
保镖,老板,男朋友。
“……”
任姝涵的脖子像亟待润滑的齿轮一样僵硬地转了转:“我、操?”
你再说一遍,你泡到谁了?
52 “FOOL2”
周围没有外人,工作人员正在远处忙碌。
他们选择会面的地点偏远,便是刚才那句感慨是由导演专用小喇叭喊出来的也未必有人在意,但夏之竹还是在任姝涵做出更多感慨之前飞速捂住了对方的嘴,不仅如此,他还神经颇为紧张地在长公主耳边小声提醒:“Language。”
这种时候还让他注意用词啊?!
任姝涵想要一巴掌把笨竹子的爪子拍开,但笨竹子马上就要走过来的对象却是他亲爹特别指定的“见到后要好好谦卑讲话”的名单前三。
怎么……偏偏……是这位呢。
长公主握住夏之竹的手,泪眼汪汪地咽下了这口哑巴气。
对方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你好,我是席招。”
直到最后一秒,任姝涵心里仍然环抱着无用的期待。
而席招却在向他打过招呼后便将目光平移到一旁捂住别人嘴巴乖乖抬头看他的男孩子身上,弯起嘴角补充:“是夏之竹的男朋友。”
任姝涵条件反射地弓了一下脊背。
他姿态夸张地俯身捂住心脏,似乎是要被这俩人合伙给吓死了。
哪怕在过去几年中已经见过长公主这样表达震撼134次,但夏之竹还是在第134次的当下再一次为他感到忐忑。
狼来了或许是夏之竹最无法理解的故事,哪怕他记得住人们在他面前每一次装模作样求救呼喊被拆穿后又继续循环作态过程中的全部细节,但只要对方是他在斟酌后愿意小心翼翼打开心门放进去的人,夏之竹就会无条件地在下一次选择继续相信对方。
任姝涵说得没错,他就是个笨蛋。
席招牵起夏之竹手足无措停在空中的指尖,在旁好心提醒:“心脏在左侧靠中间的位置。”
你捂错了。
“……”任姝涵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我的的确就在右侧。”
席招合上嘴,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谦逊表情。
我的天啊。
任姝涵强忍着肩膀的颤抖飞速侧过了头。
席招应该真的很喜欢夏之竹吧。
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地伪装身份探班,会配合地参与男友展出仪式,放下身段在自己并不相熟的人面前尽力做出友好的姿态。
虽然这姿态真是牵强生硬得令人头痛,不过只要他们两个人不觉得就好了。
似是察觉到任姝涵的思绪渐渐飘向了远方,夏之竹问道:“你在想什么?”
一句话也没……不,刚刚和他说了几句话的高高在上的星言总裁现在正和笨蛋站在同一排,任姝涵对天才资本家的敬畏之心被天才的另一“保镖”身份击溃,他扯了扯嘴角,再一次表达了对笨蛋竟然能把老板泡到手的震撼。
夏之竹对小任态度很好,这种时候仍然发自真心地鼓励:“只要你想,你也可以。”
任姝涵意味复杂地抱胸看他:“我老板是我爹。”
夏之竹转头看向席招:“你渴了吗?”
席招和任姝涵一起笑了。
“好啦,本次探班到此结束。”
任姝涵揣着兜从花坛边起身,慢悠悠话别:“我今天就回去了,好好加油,未来影帝。”
似是没有想到他的来去都这么匆匆,夏之竹眼里流过一丝或许可以名为“不舍”的情绪,但他很乖,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对任姝涵摆了摆手。
他还真是通晓怎么才能让人心软。
任姝涵走出几步,又转过头,叫了一声仍然站在原地望向他的人。
“喂!笨蛋。”
夏之竹在席招善解人意的松手下笑着跑了过去:“在。”
任姝涵拼命地压下唇边的弧度,帮笨蛋理了理异色的卷发,神情严肃地小声批评:“这次就算啦,但是你‘好朋友’的身份特殊,以后不要随便介绍给别人认识。”
“你才是好朋友。”夏之竹纠正他。
“嗯?”
夏之竹一字一顿地看着他说:“你是我最信任、最喜欢的好朋友,之一。”
“……”
任姝涵弯下腰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笑意要靠这样才能勉强藏住不被暴露出来。
不加最后那两个字也可以啦,他前队友可真是个让人招架不能的——
“……笨蛋呐你。”
任姝涵正在等车。
他的行程不对老爸保密,任先生老来得子,对儿子的疼爱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平日里给长公主开绿灯时完全不在乎旁人目光。
任姝涵人才刚到临城,他爸派的专车司机已经候在机场,他说一句自己要去探朋友的班,他爸紧跟着便发来消息让他报一声定位自己派人去接他。
老人家表达父爱的方式很单调,而任姝涵孝顺亲爹的方式也是一样朴素。
他爸给什么,他就要什么。
司机还没到,裹成球的任姝涵站在凋敝的路边发呆,又想起自己刚才随意瞥到的一幕——余光里,“保镖”先生动作小心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