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鸟售罄-第3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夏之竹揭过相纸的背面。
那里有离开前的席招用钢笔写给他的第一封情信,并在此刻托付给了即将登上飞机的席招在人海中央念给他听。
“等到木芽花开,我会在秋天的家里等你,小夏老师。”
周一永不迟到,木芽花期也是一样。
58 “他会喜欢的”
清晨出门,夏之竹打碎了一只酒店的杯子。
磨砂半透明的漱口玻璃杯,在掉地的瞬间立刻四分五裂,夏之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来接他上工的助理小郑已经冲过来高声唱起吉祥话:“碎碎平安!”
上午拍戏,夏之竹正念台词,头顶的灯泡突然炸了。
此意外纯属意外,但夏之竹却意外地没有受到任何波动,仍然在所有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平顺地念完了自己的台词,可因为语气太平静,这一条最终还是被导演弃用。
中午休息后补妆,夏之竹口干舌燥地看向桌上的水杯。
小郑:“……哥,要不咱就不碰这些了?”
夏之竹收回手点了点头。
小男孩端着戳了吸管的杯子凑到夏之竹身边,在化妆师强忍的笑意里心有戚戚地蹲着问道:“小夏哥,你刚才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啊?”
夏之竹吸了口温水润喉,顺着他压低声音回答:“没有啊,我怕死了。”
越害怕,大脑越空白,他表面上看起来越冷静。
小郑忍不住歪着脑袋笑了起来,一脸男妈妈的怜爱:“哥,你好可爱。”
镜中的男主角换了新的造型,纯黑的短发预示着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将无法自由烫染。夏之竹以前也是黑发,但他的发色天然偏浅一些,不像此刻黑得似由墨染,配上同色的瞳孔,竟在戏外也自然生出了淡漠不驯的气质——只不过一开口气质就崩了,竹子还是那个竹子。
这样的造型便是搭配简单的衬衫都像贵公子,偏偏夏之竹现在却穿着件亚麻色的囚服。
上午在“看守所”接受审讯的戏份夏之竹卡了许久,休息时仍然在无声地默念那自戏剧中摘录的台词。
“谁能脱得了身呢……”
化妆间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化妆师和小郑应声望去,瞧见似是要来给演员讲戏的导演,二人赶忙轻手轻脚离开,而都良已经走到了夏之竹的身后。
“我看过你之前拍过的那些东西,说实话,我很看不上。”
夏之竹的眼睫微微晃动,他睁开眼睛,与镜中神色平静的导演对视。
“你想好了吗,那个问题?”都良问他。
关于那个他为什么最终会选择自己的问题。
夏之竹只沉默了两秒便答:“V是我吗?”
镇定得很,一点也不像个正向教导主任口出狂言的小学生。
二人对视片刻,都良忽然笑了一下:“倒还不算太笨。”
夏之竹在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我很早就注意过你,这剧本起初以你为原型,但如今无论是剧本走向还是你,好像都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想太多。”
都良坐在了化妆师的转椅上,那面对监视器时永远沉默严肃的目光此刻竟意外地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怜惜:“V,我一直叫你V,是希望你真的入戏。但如今我却希望你既是V,也是真正的夏之竹。”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但夏之竹还是听懂了导演想说什么。
都良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名片,放在了夏之竹面前的桌上。
“我是没什么好指导你的了,剧组请了赵先生来做心理方面的相关指导,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联系他。”
都良没有停留太久,夏之竹在他走后捡起那张设计简洁的名片,除了联系方式外,上面只有一行字:
心理医师 赵初和
“你今天看医生了吗?”夏之竹问道。
席招握着手机“嗯”了一声。
通话那端男孩子的声线不由自主地轻缓了些:“那你去看妈妈了吗?”
席招顿了顿,虽然幅度很轻,但还是点了下头,轻声回答:“去了。”
突然间“辞掉”星言的工作,一瞬间由总裁变成“无业游民”,席家上下很是为长子长孙震了一震。
席招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今天一家人聚餐,父母也意外地没有询问,只是在一片死寂的午餐之后,付郁再一次提到了何家的大小姐。
上一次她想让儿子与何莳相亲,席招直接把家里的阿姨开了,那之后付郁很是消停了一阵,如今约是觉得席招四下无援,她心思竟又活泛了起来。
但得到的答案还是一句“没空”。
丈夫打哈哈建议不妨让席岳去见何家小姐,误触雷区,二儿子还没来得及表态自己对冯珈的忠贞,付郁已经掀了碗筷转身离开。
她总是这样,闹得天翻地覆,理一理被争端弄乱的发梢,转身又可以留下优雅娉婷的背影。席招坐在楼下第不知多少次目视她头也不回上楼,再一次如往昔沉默地垂下眼皮。
离开后,他久违地又去见了赵初和一面。对方还是老样子,十句话里只有一句和正经事有关,剩下的除了八卦患者恋爱就是八卦患者恋爱,逼得席招终于忍无可忍问出了困惑自己已久的“你的行医资格证是从天桥下办的吗”。
没想到的是,这句话换来的却是对方愉悦至极的哈哈大笑。
赵初和说:“恭喜你,会挖苦人的席先生,你找到的解药比这间屋子里进行过的所有脱敏疗法都要更加有效。”
席招以前也会挖苦人,但通常只针对故意招惹的俞见一,且字数极少。他没兴致也从心底抵触与他人发生非必要的交谈,但在刚才,这位社恐患者很明显地进行了一次嘲讽,并且为此获得了医生的大加赞赏。
他似乎好了很多,也好像没怎么好,席招不通医理,不知自己的状态是否真如赵初和说的那样乐观。
一直以来,席招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看起来“心不在焉”,秘书、下属、同学、朋友……甚至在和母亲讲话的时候,他都习惯要先拿点什么带字的东西在手边翻看。
这是赵初和尽力却一直没能矫正的患者的坏习惯:席招从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当他不愿意交流时,通常可以用一些间接的方式令对方知难而退,代价也很简单——让他看起来既没礼貌又欠揍就是了。
可唯独在面对夏之竹时,席招愿意也倾向于去主动直视对方的眼睛。
都良说的话,席招一直记在心里,离开临城后,他也始终谨慎地与夏之竹保持着联系。
他们仿佛又恢复到了刚刚签订互助协议的状态,每日三次问候,偶尔语音,从不视频。若非今天想起来登陆了一下岛遇,刚刚好在游戏中撞见“汤汤”,同时又在现实中接到夏之竹主动拨来的通话申请,席招还可以隐忍更久。
“我和你说过吗,D在游戏里是我的好友。”
夏之竹坐在地毯上,下巴搭在床沿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手机屏幕里共同立在梦幻花海中的动物角色。
他今天回来后想了很多,想等到电影杀青,他或许真的应该联系一下那位赵医生。
夏之竹最近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开始有些无法准确判定自己身体中究竟哪些部分是V,哪些剩下来是夏之竹了。
这个以他为原型的剧本令夏之竹第一次陷入如此深的沉浸式体验,但却也似乎正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夏之竹自己。
对于演员夏之竹来说,这或许很好,但对于超忆症患者夏之竹来说,他近来的表现好像已经在让人担忧了。
试着在工作结束后找回自我的夏之竹想了又想,最终也只想到了给席招打电话和打开岛遇两个办法,而此刻,那位第一个喜欢“汤汤”至如今的人,就站在夏之竹的面前。
刚刚充值后换了一身金光灿灿装扮的小熊站在猫猫的对面,默认动作里,小熊仿佛知道操作它的人此刻心思如何,竟同时手足无措地背过手,紧张地踮了踮脚。
D是特别的,夏之竹想,但我却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她。
席招看着iPad上呈挂机状态的两只小动物,轻声道:“也许他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夏之竹似乎笑了一下:“但这并不影响我想为她做些什么,对吗?”
真糟糕,又离谱,但席招好像真的如薄迟先前所言,竟然开始有点吃dshdjhajjshd和Lily的醋了。
可比起这些,他似乎要更加为夏之竹的温柔感到心动。
“他会喜欢的。”席招说。
无论什么报答,哪怕什么也不做,他都会喜欢。
夏之竹弯了弯眼睛。
“导演说下个月可以给我放一天假,也许到时我可以回去给莉莉过个生日。”
他的声音很小,刻意压低,像是那些初为家长的大人,怕轻易许诺后无法兑现令孩子伤心,却又忍不住向自己的伴侣提前分享可能的佳音。
席招回头看了一眼乖巧伏在地毯上注视自己的杜宾犬,脑袋跟着狗子同步地歪了歪。
房间的地上还摊着他从星言唯一带回来的东西——Lily从夏之竹后援会那拿回来的签名海报们。
海报上的字迹是席招看着夏之竹坐在自己面前认认真真写完的,明明早就知道内容,但当真的亲自收到,心底深处却还是亮起了那仿佛从来不曾拥有过的、只在孩子闭眼吹生日蜡烛时才会燃起的期待。
这是他的礼物。
他太喜欢夏之竹了,席招想。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为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牵动心魂至此地步,这听起来如此危险,却又如此令人沉沦。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他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
夏之竹坐在床边,又为席招念起上次没有讲完的三岛由纪夫。
正对着自己的房间角落有一面落地镜,V突然出现在其中,对着注视自己的夏之竹轻轻弯了下唇角。
恍惚之际,夏之竹已分不清后来究竟是由他们两个之中的谁占据灵魂首位,轻声为失眠的月亮启唇念出侯爵夫人的独白。
“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
“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59 “忙着做坏事”
“原来您爱看这些?”
薄迟从桌上摊开的书页挪开目光,礼貌地询问屋中另一个人。
这间办公室比起司勤大厦顶楼少说小了一大半,桌面更加朴素,上面只放着一本雨果的《玛丽·都铎》。
席招转着指尖捏的金丝眼镜看了看,架在鼻梁上,丝毫不拐弯地结束客套寒暄:“我从你书架上拿的。”
薄迟笑了出来:“虽然肯定比不上星言,但这里也是我请设计师花大价钱设计了的,您还满意吗?”
他这间金屋刚竣工不久,还没来得及藏娇,先藏了招。
席娇点了点头:“多谢。”
薄迟的修养不露破绽:“公司的未来还要靠您搭救,星言怎么说也是我老东家,能帮到您我很荣幸。”
对方没有作答,薄迟微微挑眉,果然瞧见席先生支着下巴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反问:“谁说我是来救星言的了?”
他在面不改色地说什么虎狼之词。
被询问的人想了想,顺势做出惊讶的表情:“确实没人说过呢。”
如果硬要选一个,席招倒是更愿意和俞见一打交道,至少对方不会给自己这么智障的虚假回应。
此间,两人。
一人为另一人与影帝相差甚远的专业演技无言,另一人为一人与总裁相差甚远的职业道德无言,两两相对,沉默的无言终于在某人悦耳的来电铃声中被悄然打断。
这个薄迟熟,BOY2出道曲。
席招接通了电话。
中国人打电话最爱问候,忙吗干嘛吃了吗,拥有日本留学经验的夏之竹也不能免俗,而从美国回来的席招回答得也十分得体:“忙着做坏事。”
“……”
您好,席先生,110接线员的嗓音和夏之竹一样甜美,有机会的话,麻烦您记得主动和人家联系一下。
上午十一点,任姝涵准时到达了婚礼现场。
饭店门口有新婚夫妇的婚纱照立牌,新郎是某实力派三线演员,新娘在马上播出的献礼电视剧里饰演女一——任姝涵也在其中客串了个角色,对对方有些印象,但那稀薄的印象完全无法解释自己收到请柬一刻的震惊。
事业上升期的花旦突然隐婚,这八卦传出去可不得了,但人家不但办了,还请了不少圈内人来为自己做见证。
递上礼金,任姝涵转头看向门外阴郁的天色。
又要下雨了。
司勤大厦30层,灯光明亮的1号会议室,员工们正在雷声中挨个上台表演展望星言未来。
新来的总裁是公司正儿八经的太子爷,之前被席招截胡,最近才登基。和不苟言笑的席先生比起来,这位顾先生眉眼天生带笑,亲和力十足,一看就是个好糊弄的对象,大家都很喜欢他。
在再一次为进行PPT演说的员工微笑鼓掌之后,顾晨星终于无聊地耷拉下眼皮,熟练地在腿上安放的手机上盲敲了几个字。
“他怎么这么能吹牛逼?”
微信群里目前只有四个人,俞见一坐在顾总裁斜对面,很狗腿地提问:“那我刚吹的牛逼您喜欢吗?”
顾晨星:“?啊?你刚上台了?”
一见俞钟情:“……”
Lily:“上班时间,不要闲聊。”
顾晨星发了个一千块钱的指定红包,题为“封口费”。
Lily火速收款,并且发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谄媚表情包。
俞见一抬头瞥了一眼对面一心二用的老板和对着电脑一本正经打字做会议记录的秘书小姐,强忍着笑意轻咳一声。
一见俞钟情:“这群里为什么还有别人啊 X不是辞职了吗 进群就没见过他说话 不会在窥屏盗取我们公司商业机密吧'愤怒''愤怒''愤怒'”
一见俞钟情:“@X 请出来解释”
一见俞钟情:“@X 请出来解释”
一见俞钟情:“@X 请出来解释”
一见俞钟情:“如需退订请回复‘sbdsahgdashgdhaczhxgdawadhzdghdsg’谁复制谁是大sb”
X:“sb”
一见俞钟情:“????你原来还是活人啊?”
好不容易逮住活人,Lily立刻将最近一周的工作总结打包发到群里,拍了拍席招并且开始汇报工作。
顾晨星又不爽了,打字飞快:“这里谁才是老板,X?”
X大约在忙,敷衍至极:“老板说的对。”
顶着背景音里慷慨激昂的“星言建设计划”,顾晨星忽然想起什么,坐直了些,兴致勃勃地询问:“星言毁灭大计进行得怎么样了?”
X/一见俞钟情/Lily:“……”
一见俞钟情:“傅尹微确实是你亲妈吧?”
顾晨星“哈哈”笑出声来。
正口若悬河讲到公司下季度发展方向的员工顷刻间住嘴,跟着所有人一起齐刷刷看向突然捂着嘴一脸娇弱咳血样的老板。
Lily端庄地坐直了些,微笑着为笑点极低的老板解围:“换季感冒,大家注意身体。”
今天的婚礼地点选在了山间,建筑柱式采用欧式,新婚夫妇估计挺迷资本主义。
薄迟来得晚,门口没什么人在,只剩下星言新任艺人总监卢斯聪先生立在外面抽烟。
闲着无聊出来透气的任姝涵坐在门廊较为隐蔽的一侧,心不在焉地看着薄迟上前与对方搭话,过程中还不负完美人设地婉拒了卢斯聪递烟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后者就摆摆手回去了,薄迟立在原地也不急着进去,取出手机拨了一会儿,任姝涵的衣兜便开始震动。
“……”
他无言地拿出手机,果不其然发现对方刚刚给自己发来一条短信:“这里不够私密,换个地方坐坐吗?”
谁要跟你一起坐坐。
任姝涵看着薄迟转身离开的背影,动都懒得动一下,但没过一会儿,天上便劈出一道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