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猫-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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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整张脸的表情逐渐变得茫然。他的声音沙哑,从中透着点软糯的音调:“到了吗?”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的发顶翘起一根呆毛,滑稽地晃动了下。
这模样迷糊得可爱,就连小白都多看他一眼。
乔屿伸手挡住了小白的视线,示意乔墨接电话:“没到,你才睡了五分钟。你的手机在振动,应该是妈打来的。”
乔墨这才彻底清醒,手忙脚乱地接起,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妈妈。”
“宝贝~”陈凌热情的声音格外高调,她愉快地问,“你们到哪啦?”
乔墨朝车外看了眼,确认了路标:“在凤西路了。”
陈凌说:“墨墨,开个免提。”
乔墨乖乖照做。
电话里传来陈凌清晰的声音:“小屿,凤西路348号有个米糕店。你用我的卡帮你弟买点,他爱吃。”
乔屿应道:“知道了。”
听到这话的乔墨急忙阻止:“那边停车不方便。”他要吃可以自己来买,不想一再耽搁乔屿的时间。
乔屿说:“我的停车技术还可以。”
乔墨:“……好吧。”
…
陈凌踩着一双恨天高,动作优雅地坐上了一辆车。她同司机说了一个地址,继续同乔墨闲聊。
都说知子莫若母,陈凌很会同乔墨聊天,轻松地把乔墨那唠叨的性子勾了出来。她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为的就是让乔墨能够放松些。
乔墨嘟嘟囔囔地说了不少,但毕竟是在乔屿的车上,他的耳根连着脸颊浮起一层羞赧的浅红。
别看他长得像个稚嫩版的小乔屿,其实在性格和脾气上,他与乔屿截然不同。
闲得无聊的小白趴在破烂的坐垫上听“小冰山”絮絮叨叨说这说那,十分嫌弃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大冰山。
“……”
大冰山故意睨他一眼:“怎么?”
小白从鼻腔里出气:“嘁。”
都是一个妈生的,怎么这么不一样?
陈凌和乔墨开着免提,从天南聊到地北,从米糕聊到了小猫咪。
她笑着问:“你现在和小黑的感情是不是特别好?”
乔墨如实说:“嗯,它每晚都要黏着我一起睡。”
此话一出,车内气氛降至冰点,乔屿面色严肃。小白默默地别过了脑袋,心中为那只“小黑”诚心祈祷。
转念一想,乔屿这个坏东西,怎么这么双标啊?
“喵喵!”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喵喵!”
【坏东西坏东西!】
乔屿若无其事地握着方向盘,全当耳旁风。
听不懂猫话的乔墨顾自对陈凌说道:“小黑脾气好多了,等我再教教它,就可以把它带回家去了。”
乔墨打算得很周全,到时候小白一定不会挨打。他弯起眼睛,提起猫咪就打开了话匣子,完全将张家的出现抛之脑后。
“我问过宠物医生,之前小黑暴躁是因为发情了。”
根据猫咪表现的种种迹象,医生给到了乔墨一个“合理”的答案。顺道,医生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并给乔墨科普了些许这方面的知识。
乔墨觉得很有道理,在深思熟虑后,他做下决定:“我给它预约了绝育手术。”
话音刚落,副驾驶的小白“猫躯一震”。
【艹,这两兄弟没一个好东西啊。】
乔屿及时阻止了乔墨侃侃而谈猫咪绝育的好处:“米糕店到了。”
乔墨一同下车,仓促地和陈凌结束了通话。
小白只觉自己松一口气。
乔屿大步走进米糕店,在店员递过来的机子上输入了一个号码。
店员估计是新来的,一看屏幕上显示的VIP等级,就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不敢怠慢,恭敬地领着他们去了里屋。
“两位,请这边挑选。”
这家米糕店是百年老字号了,每一块米糕都是由经验十足的老师傅全手工制作。从挑选材料到制作,再到出售,每一步都是精益求精。
所以即便价格再贵,门店也时常供不应求。
为了保证店内VIP用户等级在10以上的客户能享受到各项权益,这家店通常会分两个售货渠道。
而店内一般只有常年反复购买的老客户,或者多次购买高等礼盒的公司用户,才能到达等级10。
陈凌的VIP等级却到了100。
往前陈凌的母亲还在时,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米糕。陈凌图个方便不乐意排队,直接在卡内充了一大笔钱,一次性升成了店内顶级VIP。
可自打老人去世,卡里剩着的钱也就再没动过了。
没想到,乔墨的口味随了外婆,酷爱吃这种软糯清甜的东西。
这正好应了陈凌的那句“墨墨,你就是来帮妈妈花钱的小能手”。陈凌很是感动,米糕的钱终于不算是浪费了。
一小时后,乖乖花钱的乔墨拎着几大袋子的米糕,气喘吁吁地踏进了公寓家门。他一屁股坐在玄关,手腕上被勒出了几道红痕。
闻声而来的砚池谨遵小猫咪的本分,兴冲冲地奔过来迎接乔墨。他一眼就看到了乔墨手上的勒痕,还有乔墨贴着创可贴的手指。
他着急地用肉垫轻碰:“喵,喵?”
【疼吗,怎么回事?】
米糕的香味诱人,但砚池不为所动,只关心乔墨的手。他用舌头舔了舔,“刺”得乔墨心痒痒。
“小黑,等我一下。”
乔墨弯腰翻找一会儿,从里面寻出一盒贴着“宠物专食”标签的米糕,打开就放到了砚池面前。
带着鲜虾碎末的米糕香气扑鼻而来,乔墨把盒子推过去,说:“米糕店的师傅一听我有养猫,就给我做了你可以吃的。”
乔墨首次享受到定制的快乐,虽然这种机会于他而言,往后也会有数不尽的次数。但他第一次定制东西,是为了自家的猫咪,乔墨便乐在其中。
“是你喜欢的口味。”乔墨红了红脸颊,不好意思地说,“我帮了一点点忙,味道应该不会差很多吧?”
为了弄米糕,他的手指还被伤着了,所以才贴了创可贴。
砚池听后,很想告诉乔墨,自己也可以吃普通的米糕,或是不吃米糕,不用为他这么费心。同时,砚池又很珍惜这份偏爱。
遇到乔墨后,他第一次那么庆幸自己可以是一只猫。
砚池颇为感动地低头啃起米糕,时不时地用“喵”声回应乔墨,表达喜欢。这脾气温顺得与刚恢复记忆时,差了大概三个太平洋吧。
乔墨用掌心抚摸猫咪的脑袋:“慢慢吃,喜欢我会再去买。”
砚池用脑袋蹭乔墨的手,以猫咪身体的本能,在乔墨的身上留下自己的味道。
“喵。”
乔墨回道:“嗯,我也最喜欢你了。”
话罢,乔墨心虚地咬了下唇,忧心忡忡地想:我对它这么好……它应该不会怪我要送它去绝育吧?
乔墨想到陈凌后边给他发的消息:'听我秘书说,小猫是很记仇的,你最好别自己送小黑去绝育。'
陈凌看热闹不嫌事大,作死地提议:'宝贝,你哥不是也有只小公猫吗?迟早也要绝育,你俩换着送呗。'
陈凌自诩这计划完美无缺。
第35章 我错了,别不理我。
八月的尾巴,一连下了好多天的雨。
漆黑的夜,乌云遮掩了所有的星星。骤雨凶猛落下,地面积水成坑,迷潆一片。
阳台的窗户紧闭,窗台外的支撑板上拍打着雨珠,水花四溅。
从见到张安和张福成的那天起,伴随着雨天不散的郁闷,乔墨时常梦到旧事。
诸多不愉快的记忆同他身上渗出的冷汗一样,黏腻地缠绕着他。他突感燥热难安,吃力地醒来,擦去额头湿漉漉的汗水。
乔墨在黑夜里微喘着气,侧身伸手摸去,猫咪并不在他身边。他困倦地起身,坐在床边很久,久到卧室的门缝处钻入一只熟悉的猫咪。
“喵~”
乔墨没有动,低垂着头,仿佛一个迟钝僵硬的木偶。
感受到不对劲的砚池跳上床,走到乔墨身侧,一双前爪压在乔墨的大腿上:“喵?”
【怎么了?】
乔墨无动于衷,恍惚的神情让砚池陌生。
“喵?”
在砚池多次呼唤下,乔墨小小地动了下脖子,动作异常缓慢地开始呼吸着。他的胸膛一上一下地起伏,遵循着一种规律来调整呼吸。
乔墨拿起手机,在多次组织语言后,发出一段礼貌的微信。
乔墨:'姜医生,您好。近两个月我又和以前一样,频繁做梦,一旦入睡就不容易醒。有时意识不太清楚,经常感到疲惫。我想同您预约一个就诊时间,随便哪天都行。'
姜医生在十分钟后回复。
'您好,乔先生。我于下周二回国,您的就诊时间安排在周三,当天您随时可以过来。'
乔墨:'好,谢谢您。'
砚池怔然地将它们一字不落地收入眼中,他不再喊叫,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的气氛,外头的雨声渐大,淅淅沥沥地盖过了乔墨孤独的呼吸声。
大雨如催眠的曲调,时不时地将乔墨拽入不愿踏足的泥潭。
三岁时的记忆模糊,八岁时的记忆却清晰。
在张安出生后,身为“张扬”的他毫不夸张地一夜失宠。向来温柔的父母变得冷漠,就连偶尔来家中逗他玩的爷爷奶奶也板起了面孔。
年幼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缩在角落听他们乱糟糟地争吵,听婴儿闹心地啼哭。
“早晓得会生还买个做什么?”
“再卖咯?不然替别人家养儿子?”
“那被抓到怎个整?中间人都不知道死哪里去咯,最好是……”
张福成附在母亲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四个人一同安静了下来。背着光,众人脸上依稀可见深沉的阴影。
转眼,乔墨被丢弃在了人潮如织的闹市中。
兴许乔墨长得实在讨人喜欢,今天又拾掇得干净。他小小一个,无助地穿梭在人群中,便再一次被人**盯上了。
幸亏警方早有埋伏,顺利地救了他。
乔墨被送回去时,张家夫妻正在上演找孩子的戏码,他们痛哭流涕地表示感谢:“这孩子爱乱跑,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私下一关上门,整个屋子静得可怕。
乔墨杵在桌前,捏着小手又冷又饿,没人喊他吃饭穿衣。他踮脚抓了桌子里侧的一张饼吃,也没人指责他不懂规矩。
冷掉的饼子发硬,硌得他牙疼,他饿得厉害,鼻尖泛酸地努力咀嚼。
无声的暴力让乔墨不得不过早地去察言观色,却没人教他该怎么应对。他琢磨出一点办法来,就是一再封闭自己,抹杀自身的存在感。
久而久之,“家人”的漠视和校内的霸凌,让乔墨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他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更像一片秋日里枯黄的落叶。
家中唯有张安理会他,所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乔墨都巴巴地去给张安摘。
他太孤独了。
有一次,乔墨把切好的水果送到张安房中。
张安和同学聊得正欢,心情不错,随口一句:“谢了。”
乔墨登时红了脸,激动地摆摆手:“不……不……”他想说不用谢,试了几次都没说好。
同学新奇地接话:“张安,他是你哥吗?”
张安跟吃了炮仗似的,高声否认:“你乱说什么?他是别人不要放在我家的!”没有人生来便是“恶”,张安的“恶”是日积月累中,从父母身上吸取的冰山一角。
同学被吓了一跳:“凶什么啊,谁不知道你有个结巴哥哥。”
两人打成一团,张安又菜又嚣张,最后被同学压着狠狠打,磕破了脑袋。
事后,张福成重重地抽了乔墨一巴掌。
乔墨疼得蜷缩在地上。
这是他在张家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不到一周时间,乔家那边就找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警方。
张安带着股幼稚的怨恨劲儿,跑到乔墨身前,大声诅咒他:“你这个瘟神!他们一定不会喜欢你!”
陈凌嗔怒地甩了张安一个巴掌,她带了十几个保镖,气势毫无疑问地压过了对方。
乔墨木讷无措地站着,冷汗浸湿了贴在他背脊上的衣衫。
他脑中混乱,不敢置信自己是陈凌的孩子。她看上去那么自信美丽,而自己……他抓紧自己的衣角,坐在回家的车中,耳内反复想起张安的话。
“他们一定不会喜欢你——”
车子停在一处,从外面上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陈凌轻声同他介绍:“墨墨,这是你爸爸。”
乔司行长相冷清,在这一刻,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和蔼的笑意,眼眶微湿。他万般小心地将手覆在了乔墨的手背上:“墨墨,回家了,一切都会好的。”
乔墨对于“墨墨”这个名字备感陌生,不由地咬紧了唇。
他们都好温柔,他们一定不喜欢自己这种样子。乔墨断定,过不了多久,失而复得的喜悦,就会被不堪的他打碎。
谁也不会喜欢他。
人被摧毁的自信,是不能在一朝一夕重新建立的。
乔墨的恐惧漫过了所有,心乱如麻。他唯恐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缄默地低着头,佯装出疲惫嗜睡的模样。
可他的姿态过于奇怪,很难不引起陈凌与乔司行的疑惑。
“墨墨?”
乔墨神情仓皇地抬起泛白的脸,脑子嗡嗡作响,急促的心跳声让他听不清耳畔关怀。
“……”
他的嘴唇张开一个极小的空隙,舌面干燥如火灼烧,指尖却冷彻如冰。
密密的细汗从他额角凝聚滑落,消瘦的脸颊病态得没有一丝血色,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本该若星辰般神采奕奕的双眸,瘦骨嶙峋的身体也无少年蓬勃的朝气。
他像个落满尘埃的废弃玩偶,经不起任何磕碰。
“我……我……晕、晕车。”
乔墨胡诌一个理由,颇有自知之明地躲开了陈凌关切的目光。只是窗外绿意连绵的风景对他而言并不美,它是刻在他脑子里的黑影。
他模糊地想起了三岁时,他是怎么来到这偏远的小镇的。
记忆里,无法动弹的四肢,贴着胶布不能呼喊的嘴,幽暗不透光的黑车……窒息感从头顶往下贯穿,赫然让乔墨一怵。
他犹如受伤的小兽在猎人的枪支下哀嚎。
“唔……呜……”
陈凌立刻让司机靠边停车,夫妻俩搀扶着乔墨了下车。
离开了狭小的空间,越过田野的风很快就让他好受了一点,但也没完全恢复。而他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简单的晕车。
夫妻俩一边联系好医院,一边护着乔墨坐在路边让他放松。他们面上有着一闪而过的对于不知情事物的无措,更有着作为父母的坚定与强大。
乔司行宽大的手掌轻抚乔墨的背脊,陈凌柔软的指腹按着乔墨的虎口。
不再是无声的家,也不再是令人害怕的讽笑。
乔墨如蹒跚学步的孩子,被他们从两种极端中一把拉出,站立于和煦阳光普照的地面。
陈凌的声音那么好听,乔司行的声音那么沉稳,他们都在温柔哄着从不被人重视的乔墨。
“墨墨,爸爸妈妈都在你身边。”
“墨墨,哥哥也在家里等着你呢,以后我们都会保护你。”
“墨墨……”
…………
梦境是由坏转好的,乔墨沉浮在其中,不断重现当年的情景。
应是多年的心理治疗颇有成效,让他不至于在淤泥中窒息。可每晚的噩梦,宛如山谷钟鸣,回音过于漫长,折磨得乔墨日益憔悴。
他在冗长的夜里发起了高烧,神志不清地低语着疼。
不知是梦中被捆绑了四肢的疼,还是张福成那一巴掌的疼,抑或是那张冰冷的饼子仍在他的齿尖作祟的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