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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月光渡我-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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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就别管他嘛,不交就不交。”时衾说。
  林乔抿抿唇:“他再不交,平时分要扣得挂科了。”
  时衾觉得林乔真是善良,是她才不管这些呢。
  “行吧,我帮你问问。”
  之前时衾和江晗说开了,在学校里虽然很少讲话,但该接触时还是正常接触,倒也无所谓。
  她给江晗打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那头的背景音嘈杂,有节奏感十足的电音。
  “等一下。”江晗提高音调,对着手机说。
  时衾等了一会儿,音乐渐渐微弱。
  “找我什么事?”江晗的声音微喘,好像是跑了步。
  “林乔说你的编程作业还没交,让你记得发给她。”
  闻言,江晗的态度冷淡下来,每次时衾主动找他,不是为了小组演讲,就是为了作业。
  “林乔自己怎么不找我,要你来问。”
  “她怕你。”时衾忍不住劝,“你能不能以后对她态度好一点。”
  江晗轻哼一声:“我对谁态度都那样。”
  他敛下眸子,也就对你有耐心,偏偏人还不领情。
  时衾小声嘟囔:“算了,随便你,作业你记得交。”
  “交不了,我在外面玩。”江晗简直像是个刺儿头。
  时衾实在不想管他,但又觉得要向林乔学习,当一个友善的同学。
  她好心提醒:“这次作业再不交,你就要挂科了。”
  “挂就挂吧。”江晗一脸无所谓,“林乔要是乐意,就让她帮我写。”
  时衾有些生气:“江晗!”
  “你别老欺负她。”
  要是江晗跟林乔提,说不定她真的会好心帮他写。
  女孩的嗓音温温软软,抑扬顿挫地唤他名字,即使是愠怒的口吻,也一样那么好听。
  江晗觉得自己有些上瘾。
  傅晏辞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醒酒汤喝得没什么滋味,端着汤走到书房。
  他倚靠在门框,听见时衾和江晗的对话,追着要人交作业,还关心他挂不挂科。
  之前他两次看见时衾和江晗在一起。
  一次是在会所,江晗生日。
  小姑娘娇憨地说要送他两巴掌。
  一次是在公交车上,时衾父母的忌日。
  江晗陪她坐车坐了一路。
  傅晏辞想起晚上商寂说的话——
  “年纪小的,心不定。”
  到底还是听了进去。
  他将碗搁在桌上,走过去。
  听见响动,时衾抬起头,才注意到他进了书房。
  “和谁打电话呢?”傅晏辞明知故问。
  “同、同学。”时衾不知道为什么,对上他幽沉的目光,下意识含糊了过去。
  江晗在电话那头,听见了男人低缓沉沉的声音,很有磁性,以及时衾那一声故意生疏的“同学”。
  料想问话的人是时衾新交的男朋友,他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直接挂了电话。
  同样一声“同学”,到了傅晏辞耳朵里,却带上了另一层藏着掖着的暧昧含义。
  他眯了眯眸子,踱步至她面前。
  男人的身形挺拔,挡住了顶灯光线,将她整个人罩住。
  时衾没来由地慌张,向后退步。
  傅晏辞步步紧跟。
  “什么同学?”他一边走,一边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时衾咽了咽嗓子,讷讷道:“男同学。”
  “普通的同学还是关系好的同学?”
  “普通同学。”
  她被逼到了墙角
  “是吗。”男人唇齿轻启。
  “明明我也认识,怎么不说他名字。”
  时衾面色一滞,没想到他原来是听见了,那还问她和谁打电话。
  下巴被他捏住,时衾被迫仰起脸,和他对视。
  “嗯?”
  时衾眼睫颤抖,小声地说:“我怕你不高兴。”
  傅晏辞盯住她,目光里透着审视。
  半晌。
  他轻笑。
  “怎么会呢。”
  “你想和谁来往,是你的自由,只要不刻意瞒着我就好。”
  时衾怕极了。
  尤其后背抵住的那张书桌,她在上面吃够了教训。
  上次是说他老。
  这次她学乖了,赶紧点点头:“我知道了。”
  傅晏辞垂眸,望着她目光清澈,听话的不得了。
  他弯腰,在她唇上轻吻,像是表扬一样。
  “衿衿,不准心不在焉。”他提醒。
  如果敢有其他的心思,他会一个一个掐灭。
  男人的声音温柔而清冷,却透着十足的压迫感。
  耳朵眼里酥麻极了。
  她才没有心不在焉。
  时衾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像是被逼到绝处的小动物的回击。
  她反驳道:“你也一样。”


第28章 、月光
  周六吃过晚饭,傅晏辞接到了老朋友梅森的电话。
  梅森现在在京北大学执教。
  他和梅森在美国时,常常联系,等回了国内,因为各自圈子不同,倒是难得一见。
  “我邮件发了你一些资料,你现在有空能去查收一下吗?”梅森电话里说。
  傅晏辞看一眼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姑娘,起身进了书房。
  “什么东西?”他先问。
  “一场车祸的行车记录仪,我的学生之前找我帮她看看,有没有自动驾驶系统的责任,但我毕竟没你那么专业。”
  傅晏辞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一条梅森几分钟前发来的信件,带了不少附件。
  他点开其中的视频。
  视频播了几秒钟,傅晏辞眯了眯眸子,短暂沉默,他缓缓开腔:“怎么这么久远的视频翻出来给我看,是想考验我的记忆力吗?”
  闻言,梅森一愣:“你看过?”
  傅晏辞淡淡地说:“NGT自动驾驶系统发生的第一起事故。”
  “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梅森挠挠头。
  半晌。
  “傅。”梅森正色直言,“我的学生说她亲人是这起事故的受害者,我想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顿了顿,略显迟疑:“虽然这个系统是你架构的,但你现在已经不帮NGT做事了,能不能重新判断一下。”
  梅森话里的意思隐晦,但他们彼此都懂。
  在其位谋其职,那时调查出来的所谓真相,到底是利于NGT那一方的。
  傅晏辞关掉视频,没有再看。
  他的记忆力很好,更何况当年的视频和原始数据,他看了不下百遍。
  “人为失误,和系统无关。”
  倒不是他不肯承认错误,而是以事故发生时的天气状况来说,极端的暴雨,导致能见度极低,已经超出了当时自动驾驶系统的视觉识别能力上限,车祸难以避免。
  自动驾驶系统是可以有效降低事故率,但不能所有的交通事故发生后,都来怪罪自动驾驶系统没有起效吧。
  当年事故发生时,NGT公司受到了不少竞争对手的恶意攻击。
  因为当时只有NGT率先做出来了自动驾驶系统并上市,而这一次事故,借着大众对人工智能深层的恐惧,被刻意放大。
  傅晏辞作为系统架构师,被认定为是事故的负责人,首当其冲。
  虽然案件发生在国内,但没有受到舆论引导,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了。
  但在美国,说来可笑,曾经那些追捧他是少年天才的人,转头便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是凶手,是杀人犯。
  傅晏辞不太理解,也不怎么在意。
  他那时候过于年轻,不到二十岁,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和他没关系的事情就是没关系,他并不因此感到内疚。
  傅晏辞甚至觉得人类比机器愚蠢,会因为一次事故,否定自动驾驶辅助系统能够有效降低人类驾驶事故率的事实。
  他没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去对每一起交通事故负责。
  “……”梅森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抱歉。”他说,“我不该质疑你的判断。”
  傅晏辞是他见过的人里面,极致聪明,极致理性的一个,注重事实和逻辑。
  虽然看上去这样显得很冷漠,但是梅森知道,他不是会因为服务于NGT而歪曲事实的人。
  傅晏辞抿了抿唇:“你刚才说,事故的受害者是你学生的亲人?”
  梅森“嗯”了一声。
  傅晏辞想起了当年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小女孩。
  事故发生时,公司出于国外舆论的压力,要求他去医院慰问。
  他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避开了家属,只草草看望伤者,便离开了。
  算起来那个小女孩的年纪,差不多是该上大学了,和衿衿的年纪差不多大。
  想来她应该是还没有放下对这起事故的执着,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想要追究自动驾驶系统的责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该有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傅晏辞靠在椅背上,抬手盖住了眼睛,轻叹了一声。
  “代我向你的学生道个歉吧。”
  这话,反倒令梅森愣住了。
  “傅。”
  “这不像你了。”
  换作以前,他根本不会把这种事揽到自己身上。
  “我不会替你去道歉的。”梅森说,“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
  梅森没想到,之前舆论压力那么大的时候,他都没有道过歉,时隔十二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他是最不可能愧疚的人。
  挂了电话,傅晏辞在书房里又待了五分钟才离开。
  客厅里,时衾趴在沙发扶手边,伸着脖子,探头探脑地在看玻璃鱼缸里的机械鱼。
  每次给鱼喂食,她最积极。
  傅晏辞眼神柔软下来,走了过去。
  “少喂一些,别撑坏它。”他玩笑道。
  时衾抬眸看他一眼,又拿了一块鱼食丢进去。
  “它和其他鱼比,也就这么一点儿值得高兴的事儿了,不用担心被撑坏,还不让它想吃就吃。”
  傅晏辞轻笑,在她旁边坐下,就那么看她喂鱼。
  小姑娘撅着个嘴,满脸天真娇憨的模样。
  时衾扭头问他:“对了,这条鱼它有名字吗?”
  傅晏辞愣了愣,垂眸沉思前事。
  许久。
  他答道:“七秒。”
  闻言,时衾一怔,似也在想什么。
  “这么巧,我小时候养过一条鱼,也叫七秒,后来不小心被我弄丢了。”
  时衾没想到他们起名都能起到一起去。
  也可能七秒这个名字并不算特殊,含义来自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小姑娘随口一句话,傅晏辞的眼皮却倏地掀起,脑子里的一根弦莫名绷紧。
  “丢哪了?”他的声音沉沉。
  时衾抿了抿唇,想起那个混乱的一天。
  她轻声地说:“丢医院了。”
  时衾捏起一颗鱼食。
  小小的金属块跌进水里,缓缓下沉。
  傅晏辞脑子里的弦也一下断了,后背发凉。
  恐惧成真。
  时衾眨了眨眼睛,注意力一直放在七秒身上,小小的机械鱼肚子里含了一颗圆滚滚的金属球,游动起来笨拙又可爱。
  等她回过头来时,才发现客厅已经没了傅晏辞的身影。
  走廊里传来书房门被阖上的声音。
  她没怎么在意,继续喂食,一下一下叫着机械鱼的名字。
  “七秒。”
  “七秒乖。”
  ——“七秒。”
  ——“七秒乖。”
  ——“我们乖乖的,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
  小女孩蹲在医院的走廊,小小一团,怀里抱着一只饭碗大的玻璃鱼缸,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可怜无助。
  她一声一声唤着鱼缸里的那一只金鱼。
  眼泪像珍珠,啪嗒啪嗒落进水里。
  傅晏辞整个人摔进座椅,脑海里这一幕不停反复上演。
  明明已经模糊的记忆,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小女孩哭得湿漉漉的眼睛,缠结在一起的睫毛。
  像是利刃,捅穿了他的心脏。
  他觉得手脚发麻,浑身仿佛失去知觉。
  傅晏辞一向自负,知道他和时衾未来也许有变故,但就算有变故,他也会把变故的苗头一根一根掐掉。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变故,在过去就已经埋下。
  如今已经盘根错节,扎根串连。
  时衾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凌晨十二点。
  傅晏辞自从进了书房,已经四个小时没有出来。
  她一开始以为是工作,但平时如果要工作太晚,他十点多就会出来告诉她一声了,今天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时衾踱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
  叩门声仿佛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她眉心微蹙,犹豫片刻,拧开了门把手。
  书房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烟味,充盈了整个室内。
  天知道他抽了多少烟。
  时衾被呛得一阵咳嗽。
  听见咳嗽声,傅晏辞回过神来,抬眸,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他眼睫振动,站起来,打开了窗户散味道。
  “抱歉。”男人的声音低哑。
  时衾明显感觉到他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在书房里不开灯抽烟。
  以前傅晏辞在家时,从来不吸烟的。
  时衾不知道他是突然怎么了,以为是和他晚上接到的那个电话有关。
  工作上的事情,她很少过问,问了也不懂。
  时衾走到窗边,抱住男人的腰,用她自己的方式去安慰。
  女孩的身体贴至他的后背,傅晏辞整个人瞬间僵硬,站在那里许久没动。
  时衾脸埋进他的背上,像是乖巧的小猫蹭了蹭。
  “很晚了,睡觉吧。”
  她的胳膊环住男人精瘦的腰,两只手伸进他衣服里面,没了布料的阻碍,和她掌心相贴的肌肤,滚烫炽热。
  傅晏辞没想到她突然撩拨,脑子里的思绪还没收拾干净。
  他隔着衣服,摁住时衾在他的后背来回抚摸的手。
  “别闹。”男人的嗓音愈加嘶哑。
  时衾歪着脑袋,觉得他心情可能是真的不好,平时哪有轮到她主动的时候。
  好不容易她主动一次,还被拒绝了。
  她故作不知,眨了眨眼睛,抱他抱得更紧。
  “我闹什么了?”
  女孩柔软的手指沿着他的脊骨下划。
  傅晏辞倒吸一口冷气,克制瞬间全无。
  时衾的背抵在窗台。
  隔着一层纱帘,室内漆黑,什么也看不清,纱帘的布料摩挲她细腻的肌肤。
  时衾后悔极了,求饶也没有用。她刚呜咽出声,嘴巴就被人捂住。
  眼角下那颗小痣,悬悬欲坠。
  泪珠落了出来,仿佛晶莹的珍珠,划过那一颗小痣。
  时衾闭上眼睛,觉得今天傅晏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用狠劲。
  好像要把她融入骨血。
  好像他会失去她一样。


第29章 、月光
  时衾觉得傅晏辞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
  平时工作日,他上班她上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就连时衾周末来的时候,傅晏辞也是整日整日地坐在书房里。
  书房里的烟味经久不散。
  虽然时衾说过他一次后,只要她在的时候,傅晏辞就不抽,但书房里的烟味像是被烟熏过一样,平时肯定还是在抽的。
  以前傅晏辞在书房,即使是开会,也很少会关门,只是稍微带一下。
  现在却是房门紧闭。
  每次时衾听见轻轻关门的声音,总觉得是他把整个人关进了某处,封闭起来。
  但她在外面找他,或者闹出什么比较大的动静,傅晏辞回应得又很及时。
  两个人的相处还是像以前一样,她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时衾忍不住提起:“最近很忙是吗?”
  “……”傅晏辞抬眸,对上她澄澈目光。
  女孩的声音温温柔柔,体贴入微,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敛下眸子,淡淡道:“是啊,有要忙的事情。”
  “今天还是要到很晚吗?”
  “嗯,你先睡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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