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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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里被塞进一颗糖,甜味儿瞬间冲淡了苦味。
他第一反应却是要吐出来,可自小受到的教养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他拧着小脸纠结了一会,蹬蹬蹬跑上楼数了数糖罐子里的糖,
糖罐子是专门给容衍备的,怕他吃药苦,景泰蓝很懂事,知道阿父每天要喝很多汤药,所以从不主动要糖吃。
这里不比在皇宫,什么都要俭省着来。
看着已经见底的糖罐,景泰蓝忧愁得眉头皱起老高,他蹬蹬蹬又跑下来,一本正经对宁长风说道:“药汤不苦的,阿爹把糖留给阿父吃。”
宁长风搅拌鱼汤的手一顿,语气有些艰难:“你阿父……走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临走前将孩子托付给他,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宁长风认为有必要告诉孩子真相。
景泰蓝瞪大眼睛,不明所以道:“阿父去找你了呀。”
“找我?”宁长风心下打了个突,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景泰蓝拉着他走到小溪旁,指着顺流而下的的溪水道:“阿父等了你一天一夜,最后他说等不了啦,怕你出事就扎了个竹筏顺流而下去找你……你没看到他吗?”
景泰蓝拽着他的衣袖,抬起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宁长风浑身僵住,眼神望着潺潺而下的溪水,一时竟有些放空:“他真是去找我的?”
“嗯!”景泰蓝重重点头:“那天下好大的雨,我看到阿父又偷偷咳血了,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扯了扯宁长风的衣袖问道:“阿父去哪里了?”
宁长风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他只觉大脑“嗡”地一声,像炸开一片飞雾,往事种种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原来他冒着大雨下山从来不是想要离开,而是担心他去找他。
原来他等了他一天一夜,自己却赌气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就进了深山。
原来他的身体从来都没好,只是为了不成为他的负累……
而他在玉婶家一墙之隔说的那些话,容衍听到该有多伤心?
思及此,宁长风心口难受得紧,他总要容衍信任他,他自己又何尝信任过对方?
“阿爹——”景泰蓝轻拽他的衣袖,大眼睛里满是希冀:“我们去找阿父好不好?”
*
今天是个好日子。
张掌柜揣着银票美滋滋往回走,想到仓库里堆着的新鲜药材,心情快要飞到天上去。
前几日还在发愁怎么才能让宁长风这个穷光蛋还上欠他的银两,他那弟弟宁荣就找上门,鬼鬼祟祟要卖新鲜药材给他。
张掌柜一看品种:霍,可不就是从宁长风药材地里薅下来的!
他眼珠一转,当即压价收购了这批来路不明的药材,心想倒手卖掉能赚一比不小的钱,没想到好事成双,今儿一大早就收到了宁长风的欠款,足足一百七十两的银票,这下可赚大发了!
他哼着曲儿走进巷子里,肥胖的身躯左摇右摆,像只大鹅。
突然,昏暗的巷子里传来人声:“两头吃黑,还满意么?”
张掌柜的顿时吓了个激灵:“谁?”
就见墙头跳下一人,不是宁长风还能是谁?
见他手里勾着一串钥匙,张掌柜赶紧去摸腰间,果然挂着的钥匙串不翼而飞。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我喊人了啊——”他色厉内荏地叫喊着,身体却随着对方的逼近不自觉后退。
不知为什么,宁长风虽是一介哥儿,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比男人还要让人发憷。
他哪是宁长风的对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捆了手脚,一根扁担穿在中间,像猪一样被挑了起来。
“呜呜——”张掌柜的还要说什么,被破布及时堵了嘴。
“去衙门让你说个够。”
再看宁荣,手里攥着几百两银子,一时又觉得自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了,终日流连茶楼酒馆,甭说回家,连玉姐儿那里都少去。
今日好不容易去一趟,却被轰了出来,年轻的寡妇哭哭啼啼,只道他身上胭脂味儿熏天,定是有别的相好了。
大丈夫在世有几个女人怎么了?
妒妇!
宁荣心中厌恶至极,因着她娘家的关系或许对他仕途有益,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哄,他长得白净,又惯会花言巧语,哄得小寡妇那叫一个眉开眼笑,被翻红浪。
这些且不说。
只说宁大壮和赵小芝夫妇,因着躲祸近日一直藏在亲儿子家,连门都不敢出。宁荣翻墙去找小寡妇约会这事儿能不知道?
在北昭国,寡妇未脱离夫家而与其私会可是大罪,他们家荣儿可是将来的秀才老爷,可别被这小浪蹄子给毁了!
夫妇俩守着空荡荡的屋子,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一晃又是数日。
这日宁荣照例从自家院墙翻过去与玉姐儿幽会,方脱下裤头就听得外头一阵犬吠,接着房门猝不及防被从外而内推开。
“啊!”伴随一声尖叫,玉姐儿只穿了件肚兜,吓得直往被子里躲。
“好哇你这淫。妇!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房里偷男人,看老娘不打死你!”她那婆婆抡起拐杖就往床上抽去,宁荣一时躲不及,被打得哎哟哎哟叫唤,像只上蹿下跳的猴。
这还没完,本是家务事不宜外传,好巧不巧衙门收到宁长风诉讼,派遣差老爷上门捉拿嫌犯,正正儿撞到一墙之隔正在捉奸。
宁荣就这么光着屁股被拘走了。
据说当天鹿鸣镇的大姑娘小媳妇提起他都往地上啐唾沫,骂一声登徒子。
……
衙门。
宁长风站在大堂内,看到衣不蔽体被押进来的宁荣时委实吃了一惊。
不过他素来面色沉静,旁人看不出甚么。
有差役上前,对高坐明台的县太爷耳语了几句,县太爷看向宁荣的眼神立即变得嫌恶起来。
他一拍惊堂木:“台下可是宁荣、宁大壮及赵氏?”
一看到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的张掌柜,赵小芝眼珠一转,当即跪拜哭喊道:“青天大老爷啊,都是我的错,我儿毫不知情,求您要罚就罚我吧!”
“肃静!”
县太爷再拍惊堂木,呵斥道:“台下泼妇不得无礼!”
赵小芝被这一喝吓得脖子一缩,终于闭上嘴。
人证物证俱在,案件审理毫无疑义,最终宁大壮夫妇以偷窃罪各赏二十大板,入狱三日,着半旬内还清赃款,宁荣则以销赃罪论处,取消此次乡试资格,并终生不能参加科考!
一时大堂内鬼哭狼嚎,二十板下来俱奄奄一息,衙役松开时三人就像死鱼一样从长凳上滚落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宁长风侧身一让,避开了他们。
这一家人自私冷血,为满足自己的贪欲不择手段,打他们二十板都算轻的。
衙役将动弹不得的三人扔到大门外,看热闹的大家伙“轰”一下散开,随即围拢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
“自家哥儿都出嫁分户了,当爹娘的居然上门将人数年积蓄偷盗一空,这种人活该打死!”
“可不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爹娘偷盗儿子销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哦……”
“我可听说了,早十几年前这家人就把他家哥儿打个半死扔到外面,差点被野狗吃了呢!”
“哟还有这事?”
又有认识宁荣的对其嘲讽,从小被捧着长大的他哪里受过这等指责,以手遮脸,一时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天化日之下被杖刑,颜面尽失不说,还前程尽毁,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议论的声音像海水一般铺天盖地朝他们砸来,赵小芝自己险些去掉半条命,还挣扎着护住幺子,让那些唾沫星子砸在自己身上。
再说玉姐儿那边。
自宁荣被抓走,玉姐儿当即被婆婆孙氏绑起关进了柴房,虽说寡妇偷情这事儿自古以来讲究民不举官不究,但到底那么多衙役老爷看见了,不消一天,他们家就将沦为全镇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氏打定主意要将这□□沉河,于是当即给玉姐儿娘家带了口信,叫人过来商议。
娘家深以为耻,连面都不肯露,只着人带了封信,只道玉姐儿做出如此败坏家风行径,天地不容,任凭夫家处置,生死不论。
第二天晚上,玉姐儿被捆住手脚从柴房门抬出,装进大箱子里,几个家丁抬着要往镇外鹿鸣河沉河。
家有寡妇偷人说出去脸上不光彩,因此孙氏并未前往,只着了老家仆盯着,务必要看着箱子沉到底,等上一炷香的时间再离开。
变故就发生在河边。
家丁把箱子放下,商量往哪个方向扔最合适时,里头萦绕了一路的细弱哭声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闷而剧烈撞击声,和指甲挠抓箱板的声音。
刺耳,尖锐。
家丁都是年轻小伙子,第一次干这事,心里难免直打鼓。
“愣着干什么,扔下去啊。”老管家催促道,亲自上前去推箱子。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宛如鬼魅:“今日她怕是见不了阎王了。”
话音刚落,几人便应声倒地。
玉姐儿撞得头破血流,满心绝望之际,那死死封住自己生路的箱子被撬开了,月光映照在她脸上,透过血泪模糊的双眼,她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蒙着面坐在轮椅上,但从露出的眉眼来看,一定生了张极好看的面容。
堵住嘴的破布被拿下的一刻,她便脱口而出:“好哥哥救我!”
容衍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如珍珠落玉盘,说出的话却不近人情:“我凭什么救你?”
玉姐儿一哽,这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不是故意来救我的难不成还是恰好遛弯来的?
她未出阁之前颇有些爱慕者,只是她嫌贫爱富,嫁了个短命鬼,因此只当容衍是其中一位,因此叫了声好哥哥,怎知此人并不吃这一套。
见她不语,容衍慢条斯理道:“你做出这种事,即便今日我救了你,明日全镇的人也会再一次把你扔到河里去信不信?”
玉姐儿摇头哭泣:“不会的,宁郎不会不管我的。”
容衍冷笑:“你那宁郎现在自顾不暇,若是想得起你,怎会不来递个信问问情况呢?”
“再者他现在巴不得你快点死,女子不同于男人,过几年人们都淡忘此事,他至多落个年少风流的名声,而你,即便侥幸苟活于世,也不过是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不,是他先勾搭的我,凭什么我要去死?”听到他的话,玉姐儿语调突然拔高,甚至有些凄厉:“是他毁了我的一切,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她喃喃念着,开始疯狂挣扎。
“我不会死的,放我出去,我怀了他的孩子……我这就去找县太爷……他要娶我的,我不能死,我死不了!”
她双眼通红,披头散发犹如女鬼。
被抓到关进柴房的一瞬间,她被羞耻淹没了神智,等想起时已经被堵了嘴,想说也说不出了。
容衍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北昭国人丁稀少,朝廷和地方政府对新生儿尤其看重,律法便规定了妇人一旦怀上孩子,便不得做危及孩子性命的任何事情,说句难听的,妇人一旦有孕,想自戕都得等孩子生下来,更不用说只是男欢女盗之事了。
真是要什么来什么。
以这寡妇如今的心态,宁荣下半生都将永无宁日。
他割开捆住女人的麻绳,目送她跌跌撞撞地离开。
月色如水,照在鹿鸣河上宛如一条倒挂的银河,容衍操纵轮椅绕过被麻醉针射中倒下的家丁们,将手伸进寒凉的河水里,洗净了上面沾上的血污。
水中的月光晃着他的眼睛,像一场似曾相识的梦境。
空白的记忆似乎有所松动,他曾经也在这样的夜晚救起过一名女子,目送她走出城门,一程又一程。
那会是谁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容衍:好的我承认虽然分手了但还是想替老婆永久解除这个麻烦~
第17章
宁长风在张家坐了三个时辰,茶水都喝干几壶,总算等到叩门声。
陪他一起干熬的张生华“哧溜”一下站起来去开门。
轮椅轱辘行走的声音渐近,宁长风不自觉捏住茶杯,看向门口的眼神焦急、自愧,又带着几分期待。
算来自两人吵架后,已有大半旬未见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查那批药材的去处,此事一了结他就立即来了张生华家,却被告知容衍每天早出晚归,他不想走,便在这里硬生生等到三更。
容衍更瘦了些,皮肤苍白,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随即便转过眼神,若无其事和张生华搭话。
把宁长风活生生晾在那。
“近日多有打扰,我已在镇上另择了一处宅子租住,明日便搬走。”容衍对张生华说道。
张生华:“别这么说——”
话刚起了个头儿,就听宁长风“蹭”地站起,直勾勾盯着他问:“去哪里?”
容衍斜睨一眼,并未搭话,自顾自推着轮椅进房去。
宁长风:“……”
张生华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脸上挂不住的宁长风,生怕他一个生气甩手就跑,连忙上去打哈哈。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想是他心里憋着气,你就让让——”
“让”字还没说完,就见宁长风操起脚下的板凳,三步并作两步往卧房走去。
“哎君子动口不动——”
他跟着追上去,怎知下一秒宁长风将矮凳一放,气壮山河地坐了下去。
张生华:“……手啊”
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朝宁长风的方向拱了拱手,打着哈欠回正卧就寝去了。
翌日。
容衍神色不愉地打开卧房门,就见宁长风背靠在门框上,因开门的声音惊醒,见到是他便站了起来,朝他打招呼:“醒了。”
眼底难掩疲倦。
容衍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再一次没有搭话。
身后却突然闪出个小萝卜头,双手抱着一个大包袱呼叫宁长风:“阿爹快来帮忙!”
昨日等得晚了,景泰蓝熬不住睡了过去,宁长风便作主将他抱进了容衍的卧室,果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宁长风连忙接过小娃娃手里的包袱,略显局促地问道:“要搬家么,我帮你。”
容衍没点头也没摇头,宁长风便当他同意了,第一次厚起脸皮走进去帮他收拾行李。
容衍默默看着,不发一言,然后离开去找张生华。
一张小型袖弩被摆放在桌上,上面抹了麻药的细针已经消失:“多谢张大夫的信任,我的事已经办完,这个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刚从医馆值班回来,路上听了一耳朵风言风语的张生华:“……”
不是说用来防身么?早知你是奔着家丁去的,我是断断不敢配合你制作这玩意儿的!
他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地将袖弩推回去:“这东西本就是我照着你画的图纸做出来的,按理说你才是它的主人,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他凑近些,小声又好奇地问道:“宁荣那腌臜玩意儿已然是身败名裂,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那寡妇救出来?”
容衍如古井无波的眼神一动,眼底泛起森冷寒意:“让她沉河才是便宜了那一家子。”
张生华被那寒意一激,不自觉闭了嘴,不敢再往下问。
容衍此人,看起来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给他的感觉却极为危险。就像早些年他在盛京游学时,偶然出入过那些达官显贵高大门楣下张牙舞爪的阴影。
过不久,宁长风提着两个包袱走进来,很自然地推起轮椅,装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其实心在狂打鼓。
“走吧。”
容衍住声,不想在外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