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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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身后风声响起,那人头一偏躲过宁长风的攻击,转头时枪尖已抵上了他喉咙。
宁长风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此人吃痛双膝狠狠砸在地面,面露痛苦之色:“军爷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饶了我吧!”
宁长风厉声:“你来找谁?”
那人求饶声不止,只道什么都不知,眼角余光却直往赵阳身边的副将瞟。
副将头皮一阵发麻,抽刀便要砍杀。
“铿。”一声刀枪撞击,不过半招宁长风便挑落他手中长刀,副将捂着被震得发痛的手腕,色厉内荏道:“此人贼眉鼠眼,定是敌方派来的奸细,宁长风你要造反吗!”
宁长风充耳不闻,他冲被吓到瘫坐在地的那人颔首:“看到了?你若不说便要被打作奸细格杀勿论了。”
那人爬起来跪地磕头,口中高喊:“军爷救我!”
随即将事实全盘托出。
原来此人是流窜在附近的一名混子,成天依靠偷抢过路行人生活。昨日,赵阳的副将找上他,让他在路上守着,将倒在路上的两人绑上石头扔进河里淹死,带箱子回来领赏。
“你杀了他们?”宁长风面色骤沉,枪尖在他喉口划出一道血线。
“没!没!”那人急忙摇头,忍痛辩解道:“小人没那杀人的胆子,便将那二人扔进山沟里,任其——”
“自生自灭了。”
他话音刚落,身体就被悬空拎起,接着往马背上一甩,霎时五脏六腑都被撞得移了位。
宁长风翻身上马:“带我去找他们。”
马蹄哒哒而去,留下面色如土的赵阳和副将。
这人所说的山沟是一处陡坡,坡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云杉,低头望去压根看不见人影。
宁长风循着滚落的痕迹下到深处,在底部找到了林子荣兄弟。
两人浑身狼狈,脸上擦痕无数,正互相搀扶着往上爬。
他们见到宁长风均是一喜,林为上前疾走几步,又表情扭曲地“嘶”了一声,左手胳膊不自然地垂落。
宁长风上前,捏住他胳膊一拧一扭,“咔”一声骨节声响,将他脱臼的胳膊安回去了。
林为龇牙咧嘴一瞬,刚要开夸就看到宁长风的脸色,不由讪讪闭了嘴,沉默着跟他往上爬。
“是我们大意,让他钻了空子。”
回到榆阳关,一进帐林子荣便低头认错,脸上懊悔之色尤甚。
他万万没想到赵阳一军主帅竟如此小肚鸡肠,作出在他们饮水中下药这种龌龊事,以至着了他的道。
若不是运气好,今日便回不来了。
宁长风脸色沉肃,赵阳奈何不了他,便从他身边人下手,羌族尚未来犯,他倒先倾轧起了自己人……
这样的人手里握着五万兵马的调度权,他不放心。
是夜,宁长风修书一封,连夜送抵盛京。
*
总营。
“他没有动作?”赵阳在帐中来回踱步,突然转身问道。
语气中满是不相信。
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宁长风那厮竟然忍下了?
副将摇头:“据我们的人汇报,他在榆阳关整日操练兵马、侦测敌情,要么就在营中布兵排阵,似乎并不打算追究那日的事。”
闻言赵阳面色舒缓了些,旋即冷笑道:“本将到底是一军主帅,谅他也不敢来兴师问罪!”
副将擦了把额上的汗,腹诽道:那位爷闹出动静的时候还少么?
左不过此事是他出的面,若真追究起来,赵阳将他推出去做那替罪羊罢了。
他心中苦笑,将收到的密信呈上去。
世家大族都有各自递送信件的渠道,赵家在朝中根基颇深,拥趸者众多,只是前段时日被江成看得紧,以致他没有机会与朝中赵氏一党联系,这才松了些,那边便递了信过来。
他展开一看,竟是在狱中的赵怀仁亲笔。
信中只寥寥数语,赵阳却心惊肉跳不已,看完便将信纸点在火烛上烧尽,连手指被火舌燎过都毫无察觉。
“将军?”副官疑惑喊道。
赵阳这才缩回手,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落在地上的余灰,旋即抬脚将其碾得稀碎。
“去,调五千兵马前往青川城驻扎。通知其余各守关参将,就说,就说有要事相商!”
副将愣了愣,迟疑道:“那——宁长风呢?”
此时赵阳才定了定心,脸上露出狠戾的表情:“他不是身手绝伦么,就让他带着两千死人永世留在榆阳关吧。”
主帅有令,镇守各关卡的参将各自一头雾水,仅带了副官便往总营赶。
人到之后营门一关,竟是出不去了。
勉强维系的平静被打破,赵阳一夜之间撕破脸皮,将赶来的众参将一网兜住,江成连消息都未递出,便被刀戟架身看管起来。
第二日,陇西各关卡均遭羌族偷袭,损失惨重。
军中指挥位空悬,北昭士兵不得不退守阴山,联防之势被破,羌族大军便直指榆阳关,意图攻破榆阳关占领青川城。
青川城乃兵家必争之地,一旦城破羌族人便可深入北昭腹地,盛京危矣。
宁长风已三日未合眼。
羌族大军来势汹汹,他手下仅有两千人马,若不是他深挖壕沟,高架炮台,怕是连三日都挺不过。
附近关卡的兵力早已溃退,无力支援。赵阳扣着参将们踞守总营,援兵迟迟不发,竟是要将他拖死在榆阳关的架势。
宁长风只得带兵钻进榆阳山脉,和他们打起了游击战。
羌族大军对地形不熟,刚入山谷便吃了个大亏,宁长风将他们万人大军打散,诱使他们分成小股逐个击破。
此种打法对地形、局势和时机的判断要求甚高,军中除林子荣可单独带兵外,其余将领跟随他时日尚短,对山地战经验颇浅,宁长风分身乏术,在熬了几个大夜后竟险些栽倒在地。
“要不今晚我去埋伏他们,能杀一个是一个。”林子荣目露忧色。
羌族大军被耗了三日,耐心逐渐告罄,那可赞竟又追加了两万大军,意图强渡榆阳关,大军已列阵在关前,如黑云压境。
宁长风舔了舔干枯发白的薄唇,否决了他的提议:“两千对两万,任是再高明的战术都是无用之功,我们只会被耗死在这。”
原本他就没指望赵阳援军给他,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翻脸,居然扣留了各守关参将,还将戚芷带兵过来支援的路给堵了。
看来朝中反动势力已经按捺不住,竟勾结外族向朝廷施压,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容衍拖后腿。
宁长风眼下青黑,唇抿成一条薄线,下颌线条更显锋锐坚毅。
“带一千人马随我去总营,剩下的人给我躲好了,羌族大军来了就让他们过去。”
林子荣张了张嘴:“啊?”
宁长风披甲执锐,大步朝外面走去,落地有声道:“传我的令,弃守榆阳关。”
“他不是不肯出兵么,那就把羌族大军领到他营前,看他还怎么当缩头乌龟!”
第66章
盛京。
天际乌沉沉地压下;禁军的铁靴踏过红墙内的青石板砖,将金銮殿前的文武百官团团围住,亮出的枪尖血气森然。
“贺统领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要倒戈向这乱臣贼子吗?”百官中有人跳脚怒斥;有人惊慌呼喊;更多的人袖手沉默;等待着殿前那位发话。
容衍单手捂着胸口,深红的血浸透衣料,从他指缝间渗下。面具在方才的刺杀中被打飞,露出那张昳丽的脸。
落无心不知从何处落下;递给他一粒止血的药丸。
容衍接过吞下,片刻后才直起身;踢开倒在地上经脉俱断的尸体;冷漠地看着殿下乱糟糟的一团。
落无心将拾起的面具递还给他,被他摆了摆手。
突然,正闹着的几位余光瞥到殿上不知站了多久的容衍身上;恰逢乌云散开,阳光自殿外射进来,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愈发分明……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惊恐地叫了一声:“他怎么和先帝这般像?”
此话一出,整个金銮大殿俱是一静,接着百官纷纷扭头;无数道视线落在他脸上,震惊的、探究的、疑惑的……
方才还乱糟糟如菜市场的金銮殿;这会儿落针可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某种不可置信的猜想。
难怪这人始终以面具示人,这张脸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
人群中方才还闹得最厉害的赵氏一党缩了缩脖子;默默往后站了站,被禁军的枪尖顶着后心,不由得又僵直了身体,眼睁睁看着容衍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似乎都碾在他们的心尖上。
“诸位今日戏唱得好,可惜刺客拿刀的手不稳,没能刺死我真是一大遗憾。”
容衍开口,语气不高不低,众人却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有几位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前几日收到军报,羌族列兵一万进犯边疆,容衍便要增兵支援,怎知兵部称陇州境内五万大军足可对抗羌军,拖着迟迟不肯签发调令。
容衍以圣旨强压,这才出现今早殿前刺杀一幕。
兵部侍郎暗地里是赵党一派,见状便伙同党羽闹将起来,意图给容衍扣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帽子,好借机将紫宸殿里那位飘飘欲仙的蠢货迎出来,打扮好推回皇位继续做个拿捏得住的傀儡。
只是没想到容衍会先发制人,直接将百官扣留在大殿。
兵部侍郎喉头发紧,随即想起狱中赵怀仁所说之言,容衍不死赵家将永无翻身之日,便咬牙站出来道:“区区一万羌军你却如此兴师动众,还要将陇北营的五万大军调去支援,那戚芷这么多年对朝廷怀恨在心,若兵权回归她手转身揭竿而起又当如何?你这不是包藏祸心是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俱变,其中一些本就对容衍代理朝政极为不满的官员更是窃窃私语,隐隐有向另一边倒的趋势。
多年前戚老将军在益州战死之后,其长女戚芷便削发立誓,此生长驻陇北,无诏不踏进盛京一步。
先帝恐她生异心,削了她的调兵权收回兵部,只予她统兵权,就是防止她某一日突然想不通,带兵倒戈相向。
“她不会反。”方才被百官质问都始终保持沉默的贺明章突然开口,语气笃定。
“戚氏一门忠烈,你们不可如此污蔑于她。”
兵部侍郎冷笑道:“你还当那戚芷是幼时与你订过娃娃亲的小女娘呢,她可是手握五万兵马的边军大将,一旦把调兵权给她,谁敢保证她不反?”
“我保证。”贺明章斩钉截铁道。
他扯下腰间代表禁军统领的腰牌,素来沉默的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高声道:“若戚将军造反,我必第一个带兵剿杀平乱。有违誓言,我贺明章不得好死!”
他的话掷地有声,砸得大殿内鸦雀无声。
兵部侍郎张了张嘴,半晌一甩袖,又道:“总之若要我们兵部签发调令,可以,须得有盖了传国玉玺的圣旨方能奏效!”
贺明章脸色铁青,盯着他不再说话。
始终靠柱而立的江太傅适时插话:“这不是胡闹吗,人人皆知先帝遇刺那日传国玉玺便已丢失,新的还在赶制,如今上哪给你找去?”
兵部侍郎尚未开口,就听得有人帮腔道:“这两年咱朝廷胡闹得还少吗,都快成笑话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顿时停下,众人想起这两年乱成一团的朝廷,以及自容衍接手后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的自己,不由面露赧然,不好再开口。
这时,站在人群前的容衍才“呵”地一声,目光讥诮地扫过神情各异的众人,缓缓道:“不就是传国玉玺么,无心,去我府上取来。”
江太傅往前急走几步:“现在还不是时候——”
朝中局势未稳,若此时将景泰蓝暴露,虽可立时调兵支援,容衍的位置却会变得尤为尴尬,所面临的压力也将超乎寻常。
分明先前的计划是徐徐图之,怎会突然变卦……
他话音刚起,就看到容衍隐蔽地朝他打了个手势,缓缓提高音量,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余音。
“去请皇太子驾临。”
*
天色向晚,雷云轰隆作响。
宁长风一骑领先,疾驰在荒野上,身后一千骑兵紧紧跟随,马蹄踏过黄沙,卷起风烟弥漫,在他们身后,乌泱泱的大军犹如疯狗紧咬不放,从榆阳一路追来。
远远见得总营大门,宁长风并未减速,而是向后打了个手势,随后伏低身体,朝营口直冲而去。
林子荣挥动军旗,身后骑兵得令变换阵型,呈尖角之势紧随其后,将营门的守兵冲得七零八散。
他们并未减势,而是一夹马腹,跟随宁长风朝营中主帐冲去。
守兵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时骑兵已将主帐围了个严实,宁长风飞身而起,脚尖踏在马背上凌空一跃,削去了帐上的尖顶。
高耸的军帐霎时坍塌,将里头的人尽数罩住。
趁这一瞬间,骑兵们“呼”地上前,迅速制住里头的看守,绑了起来。
“报告参将,人都在这里。”
江成和众参将被骑兵们从倒塌的营帐里刨出来,给他们松了绑,个个面露喜色。
宁长风目光掠过他们,高声问:“赵阳人呢?”
江成面露愤然,跺脚道:“那厮带着全营精锐跑了!”
此时守兵已至,宁长风这才发现总营内留守竟不足千人,且个个老弱,举着生锈卷刃的各式兵器包围了他们,面上透出茫然无措来。
昨晚赵阳听闻羌族又追加两万大军,连夜点出精锐护着他弃营而去,他们被丢在这里,却仍然在以为遇到敌袭的情况下举起了手里的刀兵。
不想来的竟是宁长风。
“怎么会这样?”一个老兵放下武器自言自语,目光震颤地望着被松绑的江成以及众参将,似乎不敢相信。
将军们不是早回去了么,怎会被绑在主帐内这么多日,他们竟毫无察觉!
难怪羌族区区一万兵马竟将各关口打得溃不成军,赵将军是……故意的?
对着骑兵的刀尖逐渐垂落,这些或皱纹遍布或稚气未脱的士兵们脸上露出一种空洞的表情,个个直愣愣地望着坍塌的帐篷和空荡荡的总营。
被饿了三日,江成和几位参将手脚发软,林子荣收集了几个骑兵随身带着的红薯,分发给他们。
红薯是在榆阳关烤好的,揣在骑兵身上热乎乎的,几位参将狼吞虎咽地吃完,对宁长风一拱手:“多谢搭救。”
言毕各自对视一眼,其中一名粗黑脸的汉子咬牙切齿道:“赵阳那狗贼,老子定要宰了他!”
宁长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守的关卡均已被击破,各守营士兵退守阴山,损失惨重。眼下羌军就在我们后头缀着,约莫一个时辰就能对上。”
被扣了三日,这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战况,不由得一愣。
驻守在各关卡的兵马少说也有万五六,所成联防之势几十年固若金汤,竟这么轻而易举被攻破了?
那些都是他们带了十好几年的老兵,现下还剩几人?
不少参将痛心疾首,不由大骂赵阳奸人。
宁长风舔了舔干枯的唇瓣,疾驰至此竟扑了个空,身后又要近三万大军缀着,饶是他也不禁乱了心绪,脸上却不能显出分毫。
于是他攥紧了手上的缰绳,脑中飞快转动。
赵阳领着精锐部队弃营而逃,不可能再到处流窜,只能是带兵入了青川城,想踞城而守。
此刻青川必定城门紧闭,不会再放一人入城。
他视线扫过留守的老弱士兵……这么点兵力,对上羌族三万大军就是送命。
他当即下了决定,让江成带着这些人遁入阴山,伺机而发。
“那你们呢?”江成一介文将,虽在军营浸淫了十几年,但赵阳防着他,因此带兵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