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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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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呢?”江成一介文将,虽在军营浸淫了十几年,但赵阳防着他,因此带兵打仗的经验到底浅薄。他自知已入困局,却还忧心他人安危。
  宁长风紧抿薄唇,声线在接连几日的劳累奔驰下已经发哑:“青川城是最后一道防线,绝不能握在赵阳手里。”
  “说得对!我们随你一同前往,叩开城门!”
  几位参将纷纷道,他们各自将手里的兵符交给那个粗黑脸的汉子:“收拢阴山余兵一个将领就够了,我们虽单枪匹马,但胜在都带兵打过仗,不是那没经验的毛头小子,若有需要的地方只管差遣!”
  宁长风目光一一落在他们身上,旋即翻身上马,对众人一拱手:“有劳诸位,随我上马。”
  “好!”众参将齐声答应,纷纷上马跟在宁长风身后,朝青川城奔去。
  雷声轰隆,黑云如瀑,暴雨倾泻而至,斗大的雨珠将人砸得睁不开眼。
  闪电照亮苍穹下疾行而至的黑影,已经快要到城门口。
  赵阳在城楼上徘徊,时不时焦心地往外望一眼,更远处乌泱泱的羌族大军正朝这边碾来。
  铁箭穿过风雨呼啸而至,插在城垛上,距离赵阳的脸仅一指之遥,尾羽嗡嗡震颤。
  赵阳吓得抱头蹲身,躲在城垛下不敢再冒头。
  宁长风的声音犹如劈下的闪电,落进他耳中。
  “开城门!”
  他高声喊道,身后众参将带着骑兵齐齐呐喊,声可震天。
  “将军,他们在撞门!”副将匆匆报告,铁虎头撞击城门的巨响伴着轰隆雷声,一下一下砸得人心惊肉跳。
  “愣着干嘛,上雷石和滚木!”赵阳大声喝道,转身躲进了城墙里侧。
  青川守备也在城墙上观望敌情,见士兵们开始往城墙上装雷石,不由面色难看:“那也是我北昭士兵,何必赶尽杀绝?”
  赵阳怒声指责道:“本将说了宁长风已投敌,他就是故意诱我们开城门,好让羌族大军长驱直入!你一个小小守备,要违抗军令吗?”
  说着他转身,高声对面露犹豫的守城士兵下令:“宁长风乃敌军派来的奸细,今日若谁违抗军令格杀勿论,给我放!”
  雷石滚木轰隆而下,将正在撞击城门的士兵砸得四分五裂,暴雨哗哗而下,眨眼将滚木上写鲜血冲刷得一干二净。
  “赵阳你个婊。子养的,有种出来对质,别他妈当缩头乌龟!”
  眼见士兵一个个被砸伤砸死,参将们心疼得红了眼,一边替他们击飞滚石一边怒骂,带着血气的声音直冲城门之上,青川守备眉头皱得死紧。
  那几个都是驻守各关的参将,难道他们都投敌了?
  “放,快放,砸死他们!”
  赵阳催促着守城士兵,一拨又一拨滚石从城楼落下,止住了撞击城门的攻势。
  众参将掩护士兵后退,转头在大雨中呼喊:“怎么办?”
  雨水混着泪水一同流淌在脸上,他们为国守了十几二十年的边疆,竟然被自己人阻在城门外,用对付敌人的滚石对付他们。
  何等可悲!
  此刻这些参将们内心巨恸,赤红的双眼在电闪的瞬间宛若厉鬼,誓要将赵阳这个罪魁祸首扒皮抽筋,悬吊城门示众!
  宁长风击飞一块落石,从滚木下捞出一名被砸伤腿的士兵扔给林子荣,喊道:“都后退!”
  “宁大哥!”林子荣只来得及喊一声,便见宁长风飞身而起,袖中瞬间伸出一副锁链,铁质的爪钩勾住城垛,借住拉力身形迅速地往上点落跳跃。
  “快放箭!”
  箭雨密集落下,林子荣不得不带剩下的士兵后撤,以免被射成筛子。
  视线越过雨幕,紧紧盯着那道在箭雨下飞速攀爬的身影,眼底闪过震惊。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不过几个呼吸间,宁长风已至最高处,只见他扔掉缠在掌心的铁链,翻身一跃,竟在如此密集的攻势下毫发无伤地上了城墙!
  赵阳大骇,转身便要跑。
  宁长风却比他更快,闪电照亮天际的瞬息,他已来到赵阳身后,漆黑匕首抵在他的喉头,鲜红的血液沿着槽口蜿蜒而下。
  他浑身湿透,豆大的雨珠顺着下颌流成了水线,声音嘶哑地高喊:“都后退,开城门!”
  “退,都给我退!”
  赵阳慌忙下令,喉咙不断流失的血液令他全身发冷,抖如筛糠。
  无数弩箭对着宁长风,锃亮的箭头在雨夜中闪着寒光。
  宁长风进一步,他们便退一步,箭头始终对准他,只要稍有空隙便会立刻发射。
  青川守备距他一臂之遥,他亮出手中兵器,紧紧盯着宁长风道:“我在一日,青川便绝不可能引敌入城,休想要挟于我!”
  宁长风瞥他一眼,高声道:“诸位兄弟听着,羌军进攻前日,赵阳私自扣留各关参将在先,敌未至则弃营而逃在后。我带两千兵马对一万羌军,死守三日援军迟迟不至,投奔总营才得知营内已空,这才带着剩余人马投奔青川。”
  他喉间隐约逸出血气,被咽下去继续道:“此等卖国贼效忠他何用!”
  青川守备目露震惊,他上前一步:“当真?”
  赵阳突然带大量兵马入城时他便觉得蹊跷,只是听信了他那一套说辞,又有虎符在手,不得不依令办事。
  赵阳:“别听他的——”
  话音未落抵在喉口的匕首又进去几分,剧痛令他痉挛,颤颤地闭了嘴。
  青川守备将信将疑,一时举棋不定。
  宁长风眼角余光瞥到一抹亮光,突然将手中人质朝守备的方向一扔,身形疾退至城楼下,声音穿过暴雨落到他耳前。
  “真不真让他们进来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借着方才注意力都在宁长风身上的时机潜行至城墙上的无数黑影自暗处扑出,瞬间控制了所有人。
  为首的黑衣人拉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竟然是落无心:“属下来迟了。”
  “开城门!”
  城墙下,无数绣衣使在落十三的带领下,从里侧打开了城门。
  林子荣和众参将狂喜,策马带着伤兵进入青川城。
  宁长风倚着城垛,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进入城内,这才朝落无心招了招手:“过来。”
  落无心走过去,就见宁长风面色苍白地按住小腹,极低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扶住我。”
  言罢顺着城墙缓缓滑落。


第67章 
  青川城府衙内。
  军医提着药箱匆匆穿过中堂;被等在后院的黑衣少年一把拉住飞也似的直奔房内,给晕倒在城墙上的宁长风诊脉。
  房内站了好些人,见他一来齐刷刷地分开;待他过去又迅速合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快看看他怎么了?”方才扯他进来的那个少年;落十三将他按坐在床边,语气焦急。
  谁也没想到宁长风会突然晕倒,若不是当时已控制住了局面,他无法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
  军医擦了把汗;顶着无数双眼睛的压力将两指搭上宁长风的脉搏。
  片刻后,他面色一变。
  落十三心跟着一跳;情不自禁催促:“他没事吧?”
  军医擦了一把额上又冒出来的汗;换了只手再次诊脉,看向宁长风的目光越来越震惊。
  “到底什么毛病?”青川守备姓李,名慎知;皱眉问那军医。
  军医连忙起身,双手作揖,口中吞吞吐吐:“是——是喜脉。这位将军是个哥儿!”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石化当场。
  宁长风身手如此了得,昨晚飞身上城墙一幕至今都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怎么会是个哥儿?
  竟怀着身孕上战场,这不是公然触犯国法么?
  “胡闹!”
  突然;李慎知喝道。他脸色铁青,上前一步意图验明正身。
  只听“锵”一声;落无心和落十三不知何时双双挡在床前;腰间的刀已半出鞘,冷冷注视着房里神色各异的人。
  “反了你们!”李慎知手按在刀柄上;厉声道:“一个怀有身孕的哥儿竟然混迹军营如此之久,置我北昭国律于何地?你们眼里还有国法吗?”
  守在门外的参将们听到里面的动静赶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句,俱是愣在原地,各自面面相觑。
  他们耳朵没出问题吧。
  宁长风是个哥儿,还怀有身孕?
  怎么可能!
  他们伸长脖子齐刷刷看向床边,只可惜被落无心和落十三挡了个严实,连衣角都看不到。
  落无心与这青川城守备对峙丝毫不落下风,闻言开口道:“这位是容大人的夫郎,我看你们谁敢动!”
  话音刚落就听几声风响,雨幕中又落下十好几人,个个身穿黑衣,腰间领口绣有金色莲花纹,他们包围了整座府衙,长刀被雨幕冲刷得雪亮。
  两拨人马对峙,房内顿时剑拔弩张。
  经过最初的震惊后,林为和林子荣默然站到床前,抽出了手中的兵器。
  李慎知按着刀柄的手指轻微地发抖,此人竟是容衍的夫郎——
  身为丈夫,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夫郎在外抛头露面,与其他男子为伍?
  他目光一一扫过护在床前的黑衣护卫,以及院中静默而立的绣衣使们,一种不可理喻的荒唐感自心底升起。
  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
  容衍离经叛道也就罢了,营里那两名副官也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木了好一会的众参将终于回过神,多年带兵打仗的默契令他们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各自的想法。
  于是,七八个参将一拥而上,搂肩的搂肩,按刀的按刀,好哥俩似的带着他往外走。
  “李将军别气别气。床上躺着的可是个孕夫,咱先出去,啊!”
  李慎知被这帮子人裹着往门口走,远远地还能听到他怒气十足的谴责:“你们也向着他——”
  直到熙攘声彻底远去,林为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他呼地吐出一口长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双目紧闭,面色仍旧煞白的宁长风一眼,小声嘀咕道:“宁大哥生得如此高大俊朗,怎会是个哥儿呢?”
  落无心瞥他一眼,手里拿着军医写下的安胎方子,道:“我去抓药,你们在这里守着。”
  ……
  昏迷中的宁长风双眉紧皱,那个总是小狗似的围在他能源核心旁边打转的小光团此刻正在一点点变得模糊黯淡,与此同时他的小腹坠痛不已,冷汗自他额上沁出,流进发际,洇湿了枕头。
  前所未有的疲惫包裹了他,令他意识不自觉往下沉,似乎要沉到永不见底的深渊。
  他梦到了前世。
  父母激烈的争吵声在卧室内响起。
  “我们有长风一个孩子就够了,肚子里这个就打了吧。”
  已经四十五高龄的宁母抹着眼泪商量,语气里尽是为难。
  他与先生都是大学老师,多年无所生才从福利院抱回宁长风,这么多年一直都当亲生孩子养着,约好了一辈子都不要告诉他真相。
  没想到竟然会在宁长风青春叛逆期时期突然怀上了。
  宁父却不同意。
  “孩子来了就是缘分,长风那里我去说,他会理解的。”
  宁母却抓住他不让走:“别说。他本来就是抱养的,我怕他有别的想法……”
  宁父急道:“那你说怎么办?长风那孩子从小就顽皮不爱学习,我们总不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卧室门陡然被拉开,宁父与站在门外的宁长风撞了个正着,顿时僵在原地。
  那一年宁长风才十四岁,因为落了游戏机折返回来的他挠了挠头,略显尴尬地开口:“啊没什么,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我要住校了。”
  宁母从卧室里出来,眼眶通红地看着他收拾衣物。
  这个从小到大都很调皮的孩子似乎突然沉静下来,沉默地抓了几件衣服塞进背包里,随后往肩上一甩,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对了,恭喜你们。”
  “生下来吧,我不介意的。”
  后来宁长风便很少回家了。
  他像变了一个人,和身边那些爱玩的少年统统断了联系。
  他变得沉默少言,日复一日地坐在教室和自习室,原本稀烂的成绩一跃再跃,直至高踞榜首,成为了别人父母口中的孩子。
  宁母最终生下一个女孩子,取名宁妍。满月那日,亲朋好友挤在小小的房子里道贺,宁长风站在小区门口远远地看了一眼,留下一个用自己奖学金买的小金锁和一张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这一走便是十几年。
  他被选拔进特种部队,经常执行秘密任务,身份换了一次又一次,宁父宁母根本联系不到他,只能用最老的方式,寄信给部队。
  后来信件中有时候会多一些涂鸦,歪歪扭扭是小孩的字迹,上面写得最工整的一句话是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基本每次做完任务回来宁长风都能收到一两封这样的信件。
  他只略略扫过一眼,便将它们统统锁进了抽屉里。
  长风万里终有归处,他没有。
  “长风,长风,醒过来。”意识朦胧中,有人似乎贴着他的耳朵在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宁长风沉坠的意识猛然一挣。
  是了,有人在等他的。
  那个人叫容衍,是他的归处。
  他缓缓睁眼,抬手抹去容衍脸上的水迹,低声取笑:“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容衍起初怔怔地任他在脸上揩拭,突然抓住他的手,猛然将他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似要将他融进血肉里。
  “你吓死我了。”
  宁长风原欲挣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放松了身体,抬手在他颤抖的脊背上轻抚。
  “没事,就是这几天累着了。”
  容衍抱着他不肯撒手,细密的吻一下一下落在他发间鬓角,满含珍惜与后怕。
  宁长风觉得有些腻歪,拉开与他的距离,认真看了看他。
  “你怎么来了,京中可还稳定?”
  自收到他城墙上昏倒的消息,容衍连夜处理好朝中的麻烦,策马疾行三天三夜至此,见到宁长风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他自己差点没晕过去。
  那一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在朝中呼风唤雨的男人满面风尘,姿势狼狈地扑到床前,握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地叫着长风的场景,心中复杂难言。
  原来精于算计者也会有害怕的一天。
  容衍眼下青黑,连日奔波令他面色憔悴,双眼通红,嘴唇发枯,看起来竟比宁长风气色还差几分。
  他握住宁长风的手,视线不肯在他脸上挪走哪怕一眼。
  “景泰蓝继位,一切事宜等击退羌军后再做结算。有贺明章守着,他不会有事。”
  宁长风心下略微放了放,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太冒进了。”
  抬眼就看到容衍素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冠歪在一边,凌乱的发丝里夹着不少黄沙泥屑,看起来活像在沙地里滚了几遍,情不自禁在他冒出胡茬的下颌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但是见到你我很欢喜。”
  *
  “哎哟,别腻歪了,快把安胎药喝了。”张生华以袖遮眼将煎好的汤药放在桌上,隔着屏风喊道:“一刻钟后我师傅进来把脉。”
  说完生怕看到什么似的,又匆匆走出房门,差点让门槛绊了一跤。
  宁长风愣了愣,下意识追问:“什么安胎药?谁喝安胎药?”
  “砰”一声房门关得死紧,门外传来张生华的声音:“房里就你们两个人,你说谁喝?”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自收到宁长风怀孕的消息,容衍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带着他们策马日夜兼程赶到青川城,张生华年轻力壮还好,睡一觉就补回来了,他师傅现在还守着药炉昏昏欲睡呢。
  屋内。
  宁长风瞳孔渐渐睁大,他掀开被子看了眼平坦的小腹,又看向默然无言的容衍,吐出的每个字眼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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